其实郦月不是很清楚,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不敷衍,又要如何才能给出一个各自都满意的分手理由。
她想不出来,也说不出口。
“郦月,怎么站在门口?”身后传来方旋的声音,“下雨了?在门口发呆,没带伞吧?”
郦月转过身去,“方行长,是没带伞,不过我叫了车,马上就到了。”
方旋笑呵呵地说:“那行,我家离得近,走回去还真少不得这把伞。”
他晃了晃手中的伞,又说道:“刚才竞选的时候表现不错,刚才出来前他们还跟我夸你呢。”
郦月谦逊微笑,“方行长培养得好,幸好今天状态还行,没让您丢脸。”
方旋大笑,“不错不错,以后加油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领导慢走。”
许是方旋出来前便听了一番讨论,于是在门口与郦月浅聊了几句,给了一点小小的暗示。
周四上午,通知下达,拟任命郦月为豫铭省行私银部部长,公示期时间为三个工作日,从今天起截至下周一,若期间并无反对或举报意见,过几天郦月就会正式上任。
公示期间,莫薇频频在一旁碎碎念,脑袋里阴谋论的想法一直停不下来,就担心有人在这时候动手脚,反倒郦月心态放得很好,周末还和平笙出去逛了街。
时间很快过去,公示期结束,周二上午,省行人力资源发来正式通知,任命郦月为省行私银部部长。
莫薇看完电脑里的邮件通知,转着椅子来到郦月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月啊,苟富贵,勿相忘!”
“放心,你可是我的首席。”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呜呜呜~”莫薇把脑袋凑到她肩膀上,感动得假哭。
郦月哭笑不得地推开她,肩膀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在喝了一杯奶茶三杯咖啡,又听了一天的恭喜之后,终于迎来下班时刻。
大楼空下来的那一瞬,四周都清静了,隐隐围绕在身边的人都忙着下班,不再特意跑到郦月身边说恭喜,耳朵都安静了许多。
办公室人都走完后,郦月最后一个离开。
关好电脑熄了灯,站在门口回望,熟悉的办公室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轮廓,却实实在在地承载了这几年的时光。
月亮从窗台升起,只露出半边在窗沿,看不明确,光华却依旧。
回到小区楼下,仰头望月已是玉盘悬高空,白天刚落完雨,晚上夜空便显得格外干净,一眼望去,深色的天幕中只有明亮柔和的月。
回来时有些迟了,楼道里很安静,每踏上一层楼便有声控灯应声亮起,仿佛在一片寂静中欢迎她回家。
这是一幢老居民楼,一楼两户人家相对着门,楼层不高,只有六层,郦月便住在第六层。
走到五层半,再转过半层楼梯便是家门口,突然转眼一瞥,楼梯转角处有一枚松绿色的胸针,远远看去成色很新,应该是别人不小心掉落的。
郦月弯腰捡了起来,握在手中时才看出这枚胸针材质很好,价值应是不菲。
......谁这么不小心,这种东西掉了也没发现?
她摇了摇头,将胸针放在楼梯扶手上显眼处,以防回来找的人看不见角落的位置,放得显眼些或许好找一点。
楼道寂静,整层回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停在了家门口。
郦月推门进去,手摸到墙壁的灯控开关,摁了下去,客厅依旧一片漆黑。
“灯又坏了......”郦月低低地念叨了一句。
她叹了一口气,摸着黑将包和外套挂在门后,转身向里走去。
客厅的窗帘关着,月光无法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来,放眼望去,视线一片昏暗,连一点轮廓都看不清。
郦月点开手机,正要打开手电筒,突然动作僵硬住——
不对!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拉开了窗帘!
她住在最顶层,对面人家在几天前就搬走了,这层楼不会再有人上来,楼梯转角根本不应该有那枚胸针!
郦月迅速打开手机上的紧急呼叫,刚摁下两个数字,突然身后脚步声传来,脖颈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下一瞬,视线彻底漆黑,失去意识之前,感觉到有一阵陌生的气息从身后扶住自己。
“——咚。”
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屏幕朝上亮着,还显示着上面没摁完的数字,‘1-1-’。
沙发上有人起身,缓步走到这边,屏幕的微弱光源照出一道瘦削身影,看不清脸,只能照到一截墨绿色的衣摆。
黑暗中,有话音平静落地。
“带走吧。”
——
清晨,地面上湿漉漉的,一脚踩过连带的裤脚都被沾湿。
昨夜后半夜一直下雨,电闪雷鸣雨势极大,直到早上雨才肯停,只天气依旧阴着,乌云沉沉地压在天空中。
十一点钟,许助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老板,郦小姐还没有来。”
成倚山皱眉,“她有延迟的邮件过来吗?”
“并没有,我查看了邀约后到现在的邮箱,没有任何消息。”
成倚山蹙眉更深。
郦月向来守时,从来都是早到不会迟到,如今日这般迟到一小时还没有只言片语的事,从不会发生。
若说是因为不想来见他,成倚山是不信的,在郦月的规划里,工作很重要,分手的前男友才不会影响到工作。
他扔开手中的笔,对许助说:“再去确认一下。”
“是。”
关上门,许助再次拨打郦月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无人接听,办公室座机也同样没有人接,响到自动挂断。
许助沉吟一瞬,翻出通讯录找到另一个电话。
“莫经理你好,我是成氏集团许诺。”
“许助理?”莫薇惊讶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今天我们成总约了郦月经理今早十点钟谈合同续约,不过她现在还没来,所以想问问是豫铭有别的安排了吗?”
莫薇蹙眉道:“还没来?没听说我们行里有别的安排,今天早上她没来单位,我以为早就该到你们集团了,不好意思,我马上去联系她。”
挂了电话,许助立刻去和自家老板汇报。
“你是说,她也没去豫铭?”成倚山沉声问道。
“是的,并且豫铭也没有更换客户经理,还是郦月小姐与我们对接。”
怪异感涌上心头,这不是郦月的性格,一声不吭地消失,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突然之间,成倚山又想到了从她包里滚落的那瓶药,曾经看过的各种惨痛案例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将思绪染得血淋淋的。
成倚山关了手机,‘嚯’的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脸色冷沉至极。
“打电话给顾晖,让他叫人去找。”
成倚山说完后脚步不歇地向外走去,电梯直通地下车库,找了辆平日里不太开但速度最快的车,直奔郦月家中去。
一路风驰电掣,压着最极限的速度到了小区楼下。
从车上下来的身影直奔楼上冲去,飞速到了郦月家门外。
成倚山重重地敲门,但门内毫无动静,心里越来越慌,沉重的窒息感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喉头吞咽时都觉得刺痛无比。
他不再等待,向后退了两步,直接伸脚爆裂踹门——
“——砰!”
门撞到墙上弹回来,被成倚山伸手抵住,同时人往里走去。
客厅内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室内很干净,没有不该出现的血迹,也没有任何混乱的场景,一切都很正常。
“郦月?”成倚山沉声叫着,目光逡巡过可见的领域,没有看到人影。
客厅没有、卧室没有、书房、阳台、浴室,任何地方都没有。
她不在家里......
昏暗客厅中,高大身影紧绷地站着,周遭气压低的与昏暗氛围融为一体。
手机响起,是顾晖打来的电话。
“郦月家里有人吗?”
“......没有。”成倚山敛了情绪,转身向外走去,“她今早没来成氏,也没去单位,肯定出事了。”
“我查了监控,只看到她昨晚回家的画面,没有再出来。”顾晖吸了口烟,“我正在让人分析监控画面,如果不是她有隐身术,就是有其他人调换了监控。”
“嗯,尽快给我一个结果,你让人去梧桐路388号看看,那里可能——”突然,成倚山话音一顿。
楼梯转角处,他视线锋利地盯着楼梯栏杆上那一抹刺眼的绿色。
“等等——”他伸手拿起那枚松绿色胸针,捏在手里转了一圈,随后拍了照发给顾晖,冷着声音说道:“先去帮我查一下,这个东西是谁的。”
第56章
海浪声席卷而来,翻涌起的浪花摩挲着岸边的细沙,发出簌簌的声响,将人从昏沉中拉回。
眼皮很沉重,挣扎着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软在床上的手轻轻动弹了一下,细白的指尖微蜷。
耳边传来压抑的低咳声,断断续续却一直未停歇。
身侧吹过一阵凉风,隐隐带着海腥味,泛着凉意的风吹得咳嗽声更加剧烈,扰人心烦。
片刻后,冷风停歇,郦月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
视线不甚明亮,转头看去,宽大的窗边白纱静静垂落,有人站在窗边,背对着郦月望向外面。
“醒了?”那人转过身,微微笑着,“睡了快一天了,是我的错,让人下手重了点。”
郦月无力地躺在床上,费尽力气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嘲讽道:“你是疯了吗?!绑架我?”
“谁说是绑架,我只是邀请你来做客罢了。”那人伸出手,推开窗户,海浪声瞬间袭来,“你喜欢的海,多棒。”
“把人打晕带过来的‘做客’?”郦月忍无可忍,“陈祐霆,你是不是有病?”
她话中满是怒意,但说出口的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
郦月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无力与虚弱,咬着牙问:“你给我下药了?”
陈祐霆侧过身,靠在窗边,“没有。怕你睡太久了身体不好,给你打了点葡萄糖。”
听了这句话,郦月低头看自己的手背,发现手背上确实有针孔的痕迹,针孔周围还微微泛着青。
葡萄糖......什么葡萄糖会让人浑身无力?
郦月不信,但她不知道注射的是什么,只能祈祷眼前的人还没疯得彻底。
不能再刺激他,郦月慢慢深呼吸两下,才压着声音平静地说:“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陈祐霆低咳两声,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苍白。
他对着郦月笑着说:“我说过了,我只要你到我身边来。”
“......以这种方式?”
“自我回来之后,你的心太游离了,我想,你需要安静一段时间。”
陈祐霆定定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她不该将视线落在别人身上,明明他们俩才是最相配的。
是外面诱惑太多了,不过不要紧,让她安静一段时间就好,当初放她自由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郦月差点抑制不住嘴边的冷笑声,最终被一阵凉风吹了回来,咽下即将出口的嘲讽骂声。
冷静,别和疯子硬碰硬。
“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郦月冷声道。
陈祐霆颔首应允,以后时间还长,随她心意也无不可。
他反手关上窗户,声调温和,“夜里海风凉,小心别生病了。”
说完后陈祐霆转身离开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门锁处传来‘咔哒’一声。
门被反锁了。
房间陷入寂静,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天边的月亮施舍了一点光,淡淡地照在地板上,勉强照亮房间的轮廓与摆设。
俪月刚醒来没什么力气,坐不起身,只好躺在床上打量四周。
房间很大,窗边的月光照不全房内摆设,边角处依旧是一片黑暗,目光所及,只有身下躺的床,床尾处的欧式雕花梳妆台,地上铺满了地毯。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俪月又看了一遍,确定房间里没有任何工具,甚至连装饰用的花瓶之类的摆件都没有。
还真是……防备得够好。
躺了不知道多久,感觉力气有些回来了,朝撑起身体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窗户没锁,只是虚掩上,比起房间内浓重的防备感,这扇窗就仿佛是一个诱饵,吸引着俪月所有心神。
等她终于走到窗边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推开窗,目之所及,皆是一望无际的海,窗外没有路,只有一仞悬崖峭壁,海风呜咽,像是被幽深的大海环绕着。
这是一栋,建在山顶悬崖之上的房子。
窗外是绝路。
俪月静静看着,半晌后默不作声关上窗,躺回床上阖眼休息。
隔天清晨,房门被敲响。
陈佑霆端着一碗粥进来,放到俪月床头。
“吃点东西吧,睡了一整天了。”
俪月靠坐在床头,问道:“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