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还是只是不适应向来逆来顺受的人离开了你。
沈清予说完没再和之前一样等男人回话,直接推门下了车。
寒冬的夜里,她抬眼望着天上悬挂的月亮,泛着的盈盈月光无论何时看着都像是一层寒霜。却又始终触摸不到,有时随着天气变化总有种月亮也是触手可及。
但所有的一切只是假象,就如同段聿憬。
他的出现,也被她归类为假象。
回到房间后,她简单洗漱一番便打开电视随手放着一部温情电影。四周光影昏暗,唯一的光线也是屏幕上映出的色彩。
房间暖气适中,她随意扯了条毯子盖在身上,看似认真的看着电影,而思绪早不知跑到了哪里。
直到电影里的人忽然大喊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正准备调整好情绪从头看时,视线忽然落在了一旁柜子上的盒子。
黑夜中,铁盒泛着冰冷的寒光。
沈清予盯着看了一会儿,搬了张凳子踩上将铁盒从柜顶上拿下来,擦去外表的浮灰后,又裹上毯子回到了沙发上。
微弱的光影洒下,她慢吞吞地打开铁盒,望着里面躺着的那套翠绿宝石项链以及那枚胸针。
其实离开北京那天关于段聿憬的东西她什么也不想带,可当看到这两件东西时,她却有些犹豫。原因无他,只是她觉得段聿憬再送她这两件首饰时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有她。
尤其是那枚胸针,这件首饰给她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指腹摩挲着胸针冰凉的轮廓,她依稀能想起收到这件礼物的心情以及男人当时望着她的神情。
但那些,对现在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
之后的几天,平壶完全进入了冬季,每日早上出门在外呼吸都觉得鼻子是痛的。
虽然大学时在北京生活了六七年,但沈清予从小在南方长大,对于这种天气早已习惯。
而作为土生土长的林凝思却不是,尤其是被工作摧残下班站在台阶上呼吸时,顿时恨不得直接给林诏拨过电话要求回北京。
这天临到下班,林凝思见完客户回来,坐在工位上不停地搓着手取暖。
见状,沈清予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温声道:“捂手用。”
“清予你真的太好了!我爱你!”林凝思隔空比心,接过杯子捂手顺便用热气熏着鼻子,随口问:“你之前真的没有来过平壶吗?怎么感觉你适应能力这么好。”
林凝思来平壶比她晚一周,当时是盛夏。
许是体质原因,林凝思没几天就水土不服身上过敏长了许多红色疙瘩,甚至还出现腹泻的情况。但偏偏她是个能忍的人,工作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也没和任何人说,自己去医院开了点药硬抗。
后来还是她有一天加班将近晚上回到家,那时林凝思额头冒着冷汗正颤颤巍巍地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她那一刻眼里冒着明显的亮光。
最后两人去了医院后,一声检查发现林凝思本身体质差,并且还空腹吃药而最重要的是她还吃错了药。
那天两人在医院将近待到后半夜,林凝思才稍稍好转了许多。
这次入冬,她的反应和刚来平壶时差不多,比他人都要严重。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轻声解释道:“不过我是南方人。”
话落,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了下。她习惯性的拿过看了眼,是一串陌生号码。
长睫垂下,她随意点开看了眼。
[变天了,今天有时间吗?]
似猜到了什么,沈清予没回直接熄灭了屏幕。
“怪不得呢。”林凝思感叹道:“那你刚开始来北京能适应吗?那么干燥。”
当时军训时虽然有一点不适应,但那些并不影响她的生活。
“还好,桌子上常放有加湿器。”她捧着温热的杯壁小口小口喝着水,“后来适应之后就也习惯了。”
林凝思缩着肩膀,仰头感叹:“真羡慕啊,我要是有这么强的适应力就好了。”
沈清予弯唇无声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逃离了扬州这座城市,见到了北京的繁华所在,她一心只想靠自己的努力留下来。
那年她才大一,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刚成年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一定一定要留在北京,把爷爷和妹妹都接过来照顾。
此时办公室里的人都无心工作,坐在自己工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天天气预报是不是有雪?”其中一位同事起身站在窗边活动着身体,望着外面天色,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下不来呢,眼下这天这么阴。”
闻言,沈清予顺势望去,发现天确实阴的厉害。
“已经下来了。”林凝思捧着水杯小口抿着,“我回来的时候天上就飘着雪呢,不过很小,能不能下来还不一定呢。”
同事转过身,闲聊道:“那刚刚怎么没听你说。”
平壶虽说是南方,但随着冬天气候变化的影响,有时也会迎来一场雪,但并不是每年都会有。
“你提醒我了!”林凝思说着忽然拍了下桌子,睁大眼睛:“我上来前是想跟你们说楼下有个大帅哥,开着豪车的大帅哥,上后来全忘了!”
办公室里单身的女同事不少,但因行业的原因,平日里见到的男人各种各样的也有很多。
听着林凝思的语气,她们也好奇问:“多帅,有照片吗?”
“太冷了,手机没拿出来。”林凝思说:“不过我看那帅哥有些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你们说会不会是我的前世情人。”
办公室众人早已习惯了林凝思时不时的玩笑话,顺着这个话题随意聊着。
一直到了下班时间,外面雪势渐大,从先前的只能看到细微雪花,到现在的大片鹅毛。
林凝思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在下班还有十分钟已经偷偷溜了。
没了同行的人,沈清予也不想顶着雪走去地铁站,拿出手机望着上面还有二十多位的打车软件打了个车。
一切弄完后,她刚走到路边,一辆漆黑的车辆停驶稳稳在她身前。
眉心微颤,她下意识望去,只见段聿憬推开车门从另一侧走来。
他逆着漫天飘零的雪景,步伐坚定地径直地朝她走来,俯身为她打开车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绅士和试探的意味。
他低声说:“雪天路滑,我送你。”
熟悉的气息逼近,瞳孔忍不住颤了下。
直到飘零的雪花落在长睫上,沈清予才反应过来,瞧着男人布着不明显青色的眼底,微张着唇刚想要说些什么,身后车辆传来的鸣笛声完全打乱了她重新组织好思绪。
眼下本就是下班的高峰期,再加上这块儿本就经常堵车,而此时车子后面已经有堵塞的迹象。
她深呼了口气,抬眼望着几日不见的男人,最终还是抬脚上了车。
窗外的雪花漫天飘零,但许是这边湿度过高的原因,渐大的雪势落在房檐上仍是过了几秒融化。
车内温度适中,沈清予拍着头顶残留的雪花,没有主动开口。
耳边回响着舒缓的音乐,在这种封闭逼仄的空间下,且四周都弥漫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别样的气氛在此刻缓缓蔓延。
男人盯着前方拥挤的路况,透过车窗折射时不时看了眼坐在副驾的女孩。
段聿憬侧眸,温声询问:“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餐厅,距离你住处也近,去尝一下吗?”
蜷起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收紧,沈清予淡声说:“段聿憬,我那天话说的不明白吗?”
她顿了秒,哽着嗓子问:
“还是说这个问题你需要几天才能想明白?”
第55章
四周安静了一瞬。
在这昏暗逼仄的环境中, 段聿憬嗓音放的很低,说出的话却没有包含一丝犹豫,“清予, 我清楚对你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经意拖着尾音说着, 低缓的嗓音好似要融化车窗外的雪花:“来平壶找你并不是因为你所说的原因, 只是因为喜欢你。”
话落, 他顿了秒,继续说:“而那天回去之后我去了北京, 处理了点儿公司事情, 今天刚回来。”
路灯下的雪花肆意飘零, 听着身旁男人所说的话,沈清予没再张唇说话。
平壶不同北京,北京下雪时路边行人会比平日里要少许多。平壶不是,许是因为并不是每年都会下雪的原因,所以人们再看到这一场景时会格外激动, 都叫上亲朋好友打着伞在路边玩闹。
街上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大多都是恩爱氛围融洽的情侣。
望着眼前这一幕, 沈清予垂着眼眸, 视线在她和段聿憬两人身边来回转。
平缓的唇角自嘲似的扯了下,她紧抿着唇,妄想完全遏制心里慢慢泛起的酸涩。
她的性格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这样了,就算父母没离开之前, 因为一直吵架的原因她总是习惯性在情感事情上逃避。而也因为这个因为, 那时的她就已经有了要离开扬州的想法。
她想自己生活, 靠自己的努力。不想在生活这个满是争吵的世界中。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妹妹的性格完全不像她。这样,沈清萱也不至于和她过的一样痛苦。
雪没有要停的趋势,而他们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起段聿憬所说的那家餐厅吃饭。
那是一家综合式餐厅,确实新开不久,推广做的很大,前几天在办公室里一直听林凝思再提这家,还说等哪天不忙的时候约着一起来。
沈清予没去包间,而是选择了个靠窗较静的位置。
嘈杂的四周时不时传来旁人的谈话声,沈清予胃口不大,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临到结束时,她放下筷子朝对面举止雍然的男人望去,薄唇嗫嚅,她轻声唤道:“段聿憬。”
段聿憬温声应着,问:“怎么了吗?”
视线在空中交错,隔着飘然的白雾,犹如一层淡淡的薄纱将两人完全隔绝开。
忽地,不知从来飘来的微风,吹散了眼前薄雾。
藏在桌下的手指蜷在一起,沈清予强装着镇定,神色淡淡地开口:“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在一起的吗?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时的段聿憬也没想到会为一个女人陷的这么深。从小耳濡目染,身边所接触的夫妻基本都是联姻,没有多时感情,生完孩子都各玩各的。当然,也有恩爱的夫妻从小陪伴对方到如今,但这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少之又少。
而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心高气傲从没正视过自己内心,只想把这个女孩留在自己身边,也从没有考虑过方式。
想到这里,段聿憬也知道自己当初做了多少混蛋的事。
他自嘲地低笑了声,垂下的肩似有些无措:“抱歉,以前的我真的很糟糕。”
话落,他正了正面色,语气和神态格外正经:“我有在改正,以后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望着这一幕,沈清予眼底不禁有些松动。
“以后的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牙齿紧咬着唇边,她视线偏移落在窗外正随风飘落的雪花,没有在看他。
想起以前的种种,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有时候觉得你对我真的很好,我长这么大没有人这么对我这样好过,你是第一个……”
低落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缓缓抬起眼,静静等着女孩后话。
过了须臾,沈清予缓缓说:“但是,你有时候真挺不是人的。”她长呼了口气,没给男人说话的机会,“你母亲找我的那件事,还有你在书房里说的话,你让我怎么忘掉这些?”
心底埋藏的情绪不断翻滚,攥紧的手指不停的发颤,她倔强地睁大双眼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段聿憬,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说忘掉什么就忘掉什么。”
就连你,也是拼命想要忘掉的人。
望着女孩情绪有些崩塌的模样,段聿憬上前坐在旁边伸手揽着她不停地安慰。
指腹拂去女孩眼角落下泪水,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女孩脊背,他低声解释道:“清予,我家里很复杂,这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段家的家庭情况复杂,这也是段聿憬一早认清要脱离的主要原因。
陆淑昭和段政岸两人就是当时的联姻代表,没有多少感情,所以相处起来也是相敬如宾。两人当时之所以一起去偏远地区,是因为上面看两人是夫妻刻意划分的,当时陆淑昭不想和段政岸在一个地方,去找过上面看能不能换个其他地方,她不怕苦,再难的地方也去。
但当时调令已经批不能改,陆淑昭只能咬碎牙应下。临走前,想到要和段政岸两人相处她就觉得窒息,提出要带两个孩子一起去,后来被段政岸以麻烦不想让孩子受苦拒绝了。陆淑昭在官场上雷厉风行,做起事情更是,走的那天,她没去管任何人,执意把段舟珩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