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一眼睛迷离，氤氲一层水雾，她咬住下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娇软的声音。
唇上有一个牙印，陆今安伸出指腹抚平，“别咬，我心疼。”
他亲上她的唇。
所有的婉转声音与他共享。
天旋地转，陆今安换了个方向，从身后抱住她。
双重刺激带来的效果不止是1+1＝2，比他们之前的任何一场都要激烈。
室内温度攀升，仿若进入盛夏季。
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像前不久下的那场大雨，花朵被水打湿，蒙上朦朦水雾。
顾念一咬住陆今安的手臂，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在他怀里不停哭泣。
她在发抖，不知是哭的原因，还是另有其他。
她的眼尾泛红，陆今安吻上她的眼睛。
眼泪却一直向下流。
陆今安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怎么现在成小哭包了？”
顾念一借生理性眼泪发泄内心的情绪，她捶他一下，“才不是，是你坏。”
继续埋在他的胸口哭。
陆今安低笑一声，“好，是我坏。”
明知道是为什么哭，谁都没有拆穿彼此，一旦开了口，就会变得矫情似的。
后面几天皆是如此，做不完的爱，挥洒不完的精力，顾念一发现了自己的无限可能。
她身上的红印来不及消下去，又添上新的。
陆今安的签证下来了，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他不是第一次外出求学，唯独这次有不舍。
顾念一和陆今安挑了一天回老宅，和父母说，和家里人告别。
阮知许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在书房里埋怨陆今安，“你啊，只知道工作，结婚了还出去，一去一年，不是异地，是异国，留一一一个人在家。”
陆今安看着窗外的香樟树，枝丫繁茂，比他结婚时更高了一点。
“麻烦您帮我多照顾她，她要强什么都自己扛，她父母那边也需要随时看着，别让他们过来找她麻烦。”
阮知许若有所思，“还用你说，也就一一懂事，不吵不闹，支持你的工作。”
正因为她懂事得过了头，让人格外心疼。
确定出国一直到现在，顾念一没有哭过，没有说过不舍，安安静静陪他办好所需的材料。
陆今安明白，她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一个人默默承受。
陆今安和顾念一说飞机机票已订好，她表示知道了。
距离出发日愈来愈近，不舍与日俱增。
明明回自己同意他去的，最后不敢面对现实的也是她。
倒计时第三天，顾念一告了假，两个人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相处最后的72个小时。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顾念一给陆今安收拾行李，“那边喜欢下雨，记得包里要备着雨伞，温度比南城低，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常备的可以带出国的药我放在灰色的包里，可以带的酱料我放在蓝色的包里……”
她吸了吸鼻头，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我，没和你结婚前，我就是一个人生活，而且现在还有爸妈、明悦和瑾萱在。”
眼睛向上看，强压住眼睛里的眼泪。
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顾念一叮嘱了一堆，没有说一个“不舍”的字，处处流露出不舍。
陆今安拿掉她手里的东西，将她抱在怀里，“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我也会的。”顾念一回抱住他，不想放开。
“所有的证件在深绿色的卡包里，这个随身带着，不能丢了。”
顾念一又开始叮嘱，转移悲伤的氛围。
陆今安点点头，“我知道。”
晚风吹进房间，带了些许暖意，又是一年夏天。
他们在一年前相遇，同样是个夏天。
顾念一掐他一下，抬头警告他，“除了做手术，婚戒不准摘下来。”
陆今安低低笑出声，“我知道，锁屏、桌面、微信聊天背景都是你。”
顾念一玩他骨络分明的无名指，“这就不用了，陆医生在外需要形象。”
两个银色的婚戒相撞，摩擦出轻微的响声。
陆今安低声说：“我对外的形象就是顾念一的老公。”
男人箍紧她，“怎么办，好想把你一起打包带走。”
她也好想一起去，但她查了，没有适合她的工作和专业。
顾念一佯装平静，逗他说：“好可惜，托运不了，陆医生，我和年糕乖乖等你回来，我有空也会去看你的。”
陆今安不舍得她辛苦，“不用，飞机时间太长，我会回来。”
再聊下去，会更加难过，怕是藏都藏不住。
顾念一松开他的腰，“我先去洗澡，晚上早点休息。”
陆今安摸摸她的发梢，“好，剩下的我来整理。”
这一晚，谁都没有做.爱的心情。
陆今安坐在书房里，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
右上角的照片好随意，没有精心准备，连笑容都显得不情不愿。
何止照片，他当时没放在心上，下了夜班直接过去民政局，还迟到了两个小时。
让顾念一等了那么久。
现在又让她等365天，12个月，52周，8760个小时。
陆今安将打印出来的顾念一的照片，放在钱包里。
小心翼翼收好结婚证。
男人出门，拐去猫屋，年糕正在爬猫架，看到他装作没看到，继续攀玩。
都怪他，最近妈妈都不抱她了，忽略她好几天。
陆今安抬手抱年糕下来，指指她的小脑袋，“年糕，好好照顾妈妈，知道吗？”
年糕舔舔右边的爪子，“喵喵。”
心想还用你说，我不会惹妈妈不开心，更不会让妈妈哭。
陆今安从猫屋出来，去浴室洗澡，他回到卧室，愣在大门前。
屋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壁灯。
顾念一正坐着等他，两条笔直的长腿垂在床边。
她的及腰长发微微卷翘，落在白皙的肩膀两侧，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薄纱吊带裙。
被两片花朵包裹，堪堪遮住大腿。
唇上泛起波光，锁骨处还有前一天留下的红印。
这是给他的离别礼物吗？
陆今安清了清嗓子，不自觉咽下喉咙。
顾念一的脸颊微红，在光里美得不真实。
唇角微微上扬，眼中似乎有漫天星光。
顾念一的手指紧张地攥紧两侧的裙摆，眼神闪烁，“陆医生，好看吗？”
陆今安走到她的面前，“好看，我老婆最漂亮。”
顾念一攀上他的肩膀，主动吻了上去。
嘴唇怎么潮湿，还有点咸。
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眼泪被陆今安吻进嘴唇。
顾念一嘴唇向下移，含住他的喉结，她之前就想亲，一直不敢。
喉结滚动，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陆今安将她抱得更紧，喉咙更加干涩。
两个人谁都没有言语，紧紧相拥，这是一场无关情欲的做.爱，只有不舍。
顾念一的手臂环住他，暗色灯光下，比平时更加主动，想感受他的气息。
陆今安尽心配合她，他明白她在用自己的方法表达不舍。
最后，睡裙摇摇欲坠，挂在她的胳膊上。
陆今安收拾床铺，给顾念一换上棉质睡衣，关上灯，和她相拥而眠。
夜晚寂静无声，耳边只能听见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黑暗掩藏了她的眼泪，顾念一故作轻松，“陆医生，我明天就不去送你了。”
她选择独自承受离别的伤感。
她怕开了口，就收不住了。
陆今安拍拍她的后脑勺，“好，你在家好好休息。”
他说：“不准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会的。”顾念一压着心头的酸涩，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也一样，有事告诉我。”
翌日，南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算得上一个绝佳的出行日。
连老天都在送别。
出国交换学习的不止陆今安一个人，他们站在候机厅与家人朋友告别。
唯独顾念一不在。
陆今安即将前往登机口，他回过头在人群里寻找顾念一，一直没看到她。
但他不愿放弃，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蓦然间，陆今安在一个柱子背后看见了顾念一。
陆今安当即迈开长腿，大步跑向顾念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一定会来送他。
“顾念一，我喜欢你。”他答应过她，每天说一遍的喜欢。
今天说了两次。
“陆今安，我舍不得你。”
顾念一只敢偷偷来送他，没想到被他猜到了。
她不敢开口说不舍，一旦说出口，犹如春天的野草，肆无忌惮地蔓延。
陆今安纵然有万般不舍，仍安慰她，“我也舍不得你，很快会再见的，我天天找你视频。”
顾念一趴在他的胸前抽泣，肩膀颤抖，怎么可能会舍得他。
机场广播在催促乘客尽快登机，陆今安依依不舍放开了顾念一，伸出指腹擦掉她的眼泪，“我走了，不要哭了，我会心疼。”
他的眼眶泛红，哭得不止顾念一一个人。
“顾念一，我爱你。”
这是陆今安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飞机冲入天际，留下一道飞机云的弧线。
顾念一盯着弧线，不多时，连白色的线都消失了。
他走了。
第65章 挚爱
属于陆今安飞机的那一道弧线消失很久之后, 顾念一才起身回家。
从南城飞往伦敦，直飞需要20个小时，接近一天一夜。
陆今安的航班预计在南城时间明天早晨8点落地, 即是伦敦当地时间0点。
顾念一没坐过飞机，但她提前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如何查询飞机的实时动态, 以及该航空有没有wifi和充电孔。
现在, 她能做的只有等。
等陆今安平安落地, 等陆今安给她发信息。
顾念一在机场等待打车, 她没有和陆家人一起, 不想他们看见她难过的一面。
而她，也疲于应付人情世故。
从机场回家，顾念一的头枕在车窗玻璃上, 沿途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变成模糊的光影。
天上一架接一架飞机起飞、降落，陆今安的那架早已飞远，寻不到一丝踪迹。
顾念一回到栢景阁，放了长假的阿姨回来上岗, 做好了午饭。
陆今安临走之前打扫过屋子, 包括餐桌、沙发, 被他们搞乱的所有地方，现在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一切了无痕。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过去的十天，像大梦一场，现在梦醒了。
不得不接受现实。
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 陆今安临走前交代了一番, 阿姨今天没有什么话，不找她聊天, 没什么寒暄。
只安安静静收拾家务。
就连年糕都感受到低低的气压，懒懒地窝在她的脚边，轻轻蹭来蹭去，寻找存在感。
顾念一蹲下去伸手将年糕抱在怀里，年糕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盘里的小鱼，“小猫咪不能吃这些的，太油还有盐。”
年糕昂起头看着她，大眼睛blingbling地闪，顾念一叹气，“你爸爸不在家，没人惯着你了。”
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没人惯着她了。
没人会在她被刁难的时候出现了。
可口的饭菜食之无味，顾念一匆匆吃完放下筷子，去到楼上。
她坐着落地窗边，望着天空，一只鸟儿路过，都会想起陆今安。
他到哪儿了呢？
小程序显示已经快出边境了，她时不时看一眼，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
担心会不会有意外，毕竟新闻里经常播报飞机失事。
完全自己吓自己。
顾念一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会想东想西，她索性起来收拾东西。
好像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家里一直有人打扫。
她走进书房，想找本书看，眼神一瞥，婚纱照怎么在书房桌子上。
拍好之后，她再也没看过，也没有保存。
只是出于对长辈的交代。
每张照片肢体僵硬、表情扭捏，陆今安虚虚扶住她的腰，尽量不要有接触。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她们塑料的感情。
顾念一摸着照片，眼眶酸涩，和他结婚真好。
她是一个很难迈进亲密关系的人，一旦踏入，会一条道走到黑。
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她装作若无其事，拒绝了明悦和陆槿萱的探视。
一心一意等陆今安落地。
太阳东升西落，橘色晚霞铺满天际，南城陷入暮色。
陆今安的航班行进方向是西边，好像在追太阳，一直不落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