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沈棠宁抬起头,看他满脸戏谑的笑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他给逗耍了,气得粉拳锤砸在他的身上。
谢瞻就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口中道:“是我活该,你怎么打我都行,别打脸就成!”
沈棠宁又捶了他好几下出气,突然双眉痛苦地皱了起来,捂住小腹蹲了下去。
“团儿!”
谢瞻一惊,连忙收了嬉皮笑脸,将她打横抱到一边的炕上盖上被子,抬手时却见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你何时受了伤,怎么半分不提!”
谢瞻严厉地说道,迅速掀开被子去检查她的腰臀处。
沈棠宁浑身疼得发紧。
她此时才觉得,活该的那个是自己才对。
适才和谢瞻斗气,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他犟,本来这两天小腹就总坠得难受,料想是癸水将至,一不小心气血上涌……
她推他好几下,奈何那小身板和力气就挣不过他,眼看他就要解开她腰间的系带掀开她的裙子了,情急之下一脚踢了过去。
谢瞻只当她害羞,精准无误地攥住她的脚踝。
“团儿,我知道你这伤处隐秘,但你莫要讳疾忌医,让我给你看看,简单包扎一下,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我真没事了!”
沈棠宁死死压着自己的裙边,怀疑他是故意欺负她,几乎都要哭了。
“你……你难道不知女人的小日子……是天癸!混蛋,快放开我!”说着一脚朝着谢瞻的脸就狠狠踢了过去。
谢瞻被沈棠宁踢愣了。
二十多岁的男人,又在军营里混,怎么可能不晓得天癸。
但他实在不知道,天癸会流这么多的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尖利喊声:“姑娘!”
锦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原来锦书在隔壁屋坐着,听到沈棠宁哭着喊什么混蛋放开我,以为主子遭遇了不测,连忙就往屋里冲去。
两人的屋门没拴,她刚冲进去便见自家姑娘泪眼婆娑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雪白的脚踝和足被男主人抓在手中,扛到了肩膀上,衣裙上还沾染着大片的血渍,怎么看怎么像……
锦书瞪大双眼。
“滚出去!”
伴随着谢瞻的一声怒吼,锦书急忙捂着眼滚了出去。
在门口焦急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那人似乎是大步流星地从屋里出来离开了,忙又返回去扑到床边,看着沈棠宁欲言又止。
“姑娘,你……”
“你身上还不方便着……怎么能这样犯傻,不爱惜自己!”憋了半天嗫嚅道。
“……”
显然锦书误会了。
沈棠宁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没力气再解释,只能闭着眼一语不发。
过会儿有大夫来给她把了脉,说她是体虚精气不足,又一路颠簸,这才疼痛难忍,给开了些滋补气血的药。
夜色深了,锦书服侍着沈棠宁睡下,在一边给沈棠宁守夜,心里忍不住埋怨谢瞻把沈棠宁弄成这样,却又半天见不到个人影。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瞻悄然从外面进来了,对锦书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走到床边,见她脸蛋苍白若纸,娥眉颦蹙,与从前和他吵架时脸蛋通红的模样大不一样。
默默注视着她坐了许久,忽轻手轻脚地脱了衣物,也不管她白天说的话,上就床与她盖了一床被子,还把人搂在了怀里。
宽厚的大手得寸进尺且轻车熟路地钻进她的衣襟里,落在了绵软的小腹上。
睡梦中,沈棠宁感觉仿佛有一团热气聚在她坠疼的小腹上,舒服得她哼了几声。
继而,紧皱的双眉也松开,沉沉睡了过去。
-
三日之后,谢瞻预备与卢坤义进攻距离饶阳只有二百里的常州。
临走之前,他又回了两人的屋里。
沈棠宁不想和他睡一屋,这两天他只好都睡在了外间的地上,看着脸儿白白的沈棠宁,谢瞻实在有些词穷。
沈棠宁见他一语不发地坐那儿,终于主动开口。
“你有事?”
谢瞻挠了挠头道:“你肯理我了?”
沈棠宁垂下眼,看着膝上的书。
“我记得,你以前最是讨厌我。”
谢瞻怔了一下,“那ῳ*不一样,我现在是把你……当成朋友的,我若有错,你能直言不讳告诉我,我很高兴,但你若不理我,我心里也会难受。”
沈棠宁讶然看着他。
谢瞻似乎有些不太自在,扭过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和离书,并非我不愿放你走,那日我说的都是气话,是我……讨厌萧仲昀,你求他来救我,我一时口不择言才会说那些气话,而且我其实也知道,萧仲昀不愿来救我……”
沈棠宁暗暗吃惊,刚要开口,谢瞻便继续道:“团儿,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有男人间的解决方法,但如今大敌当前,我自不会不顾全大局与他争斗,那只会叫小人钻了空子。”
他说得如此坦然,倒叫沈棠宁心里愧疚了起来。
她不知萧砚与谢瞻从前有什么样的龃龉,两人至今都闭口不愿谈论,可萧砚不愿去救谢瞻,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陛下命我讨伐张元伦,我今晚要走了,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
顿了顿,“虽然我知你心里不情愿,但我仍希望能暂时留在顺德,不要回京都。如你所言,这一路流民四起,叛军不知凡几,你一人上路我不放心。”
“且如今陛下刚对我委以重任,正是我施展抱负之时,团儿,你若在此时与我离心离德,执意和离,会让我沦为众人笑柄,甚至遭御史弹劾,说我德行亏损,国公府家宅不宁。”
他眼底有着恳求之色。
沈棠宁心下两难。
她自然也不想因为自己妨碍了谢瞻的仕途,可……
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点头应道:“我答应你,你就安心去吧,这事我暂且不会提了。”
谢瞻松了口气,这是他想了数日才想出来的好借口,微笑道:“好,那你先安心住在这里,一旦有事,退可回济南,等我拿下张元伦项上人头,届时亲自来接你回京都!”
“嗯……”
沈棠宁说完了,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架势,便轻声道:“怎么,你还有其它事?”
谢瞻“唔”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事了,就是你这两天还流那么多血?我今天出城巡视的时候顺道给你打了野鸡,已经叫灶上炖给你了……”
“好了我真没事了!”
沈棠宁大窘,为了防止他再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打断他道:“你明儿一早不是就要走吗,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第二天凌晨大军开拔,沈棠宁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睡不着,索性让锦书扶了她出去。
天色昏蒙蒙的,大街上除了排列整齐鸦雀无声的士兵,一个人也无。
谢瞻开拔的手势刚落下来,见她出来微微一怔。
沈棠宁对他点了下头。
谢瞻似乎还有话想说,周围的人已经行动了起来。
他最终好像也朝她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
谢瞻不在,有锦书陪伴的这段日子沈棠宁倒也不算太寂寞。
安全起见,谢瞻离开后安排沈棠宁住进了当地的县衙中,那县令夫人得知她是镇国公世子夫人,为了巴结她,十分殷勤地邀请她搬进当地富商所建的大院。
沈棠宁婉拒了。
她本就不爱交际,以前都是被郭氏逼的,近来迷上了看医书,因为谢瞻离开时叮嘱她不要总出去,她闲来无事就只能呆在县衙里看医书,几乎与世隔绝。
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期间谢瞻给她写了两封信。
那时是谢瞻刚离开的第一个月,他便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仅用一万多名步兵骑兵,三千人的弓弩手就攻克了河北的常州县,俘虏了张元伦的亲弟弟叛将张玄,并从张玄口中得知了取胜张元伦的良策。
对于这事,虽然他在信中一笔带过篇幅不多,却能看的出来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得意自负。
沈棠宁看着也忍不住一笑,仿佛他高傲的模样就浮现在了眼前。
信的内容不多,除了这件事,便是简单的几句寒暄问好。
沈棠宁没什么话说,也就回信嘱咐他注意身体。
收到第二封信是两个月后了,谢瞻说常州失守后张元伦立即就领兵气势汹汹地包围了饶阳。
而他则按照张玄的计策按兵不动以逸待劳,时日一长,张元伦率领的蓟州骑兵果然疲惫松懈,锐气大减。
此时谢瞻再与饶阳坚守的朝廷军里应外合,把张元伦的三万叛军打得屁滚尿流,一路沿着沱河仓皇而逃,卢坤义又率领了三千人埋伏在张元伦援军的必经之地,全歼了来增援的叛军。
这一战后,朝廷军便成功收复了常州九县,士气大增。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沈棠宁坐了马车驱车前往城门处。
这是她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出门。
县令夫人与她约定好这两日都城门口开仓赈济因战争无处可去的流民,因县令夫人家中有了急事先行离开,下午时分结束沈棠宁便与从人一道回了府。
马车穿过胡同行到大街上,因恰好是开市时间,街上人来人往,行至一处马车忽撞上了块大石,“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沈棠宁不得不下了马车。
长忠仔细查看,发现马车的车轴被撞断了,离家还有近半个时辰的车程,总不能走不过去。
长忠遂告知过沈棠宁,并指挥小厮赶紧去重新买一辆马车过来。
谁知等他准备转过身要去引沈棠宁到旁边的阴凉下站着稍作休息时,前面突然发生了混乱。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菀菀姑娘来了!”整个大街瞬间犹如沸水入锅一般沸腾了起来,众人疯狂地朝着前面跑去,转眼的功夫整个大街就变得拥挤不通。
沈棠宁被夹在人群中间像后挤去,她的声音也淹没在了众人呼喊声中。
不知不觉中,有人悄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大力向后扯去。
“放开我!锦书!”
沈棠宁一面挣扎,一面扬声喊着锦书和长忠的名字。
锦书和长忠急忙四处环顾,却只能隐约听到沈棠宁微弱的喊声,就是看不到人。
沈棠宁怀疑自己可能遇上拍花子了,急中生智,急忙拔下头上的发簪和耳环向一侧的人群中丢去。
“谁的珍珠耳铛和赤金簪子丢了!”
接连喊了数遍,果真大家都转而争着去抢那黄灿灿的赤金簪子,沈棠宁也终于看到了长忠和锦书。
正要再开口呼唤两人,突然嘴巴被人捂住向后拖去,让她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动作也比先前更加迅速果决。
不知拖行了多久,就在沈棠宁即将绝望之际,那人却莫名停住了。
捂在她嘴间的手被人强行扯下,攥着她手腕的那双手也被迫松开。
“滚!”男人低声喝道。
接着,她便因几乎窒息而晕眩着跌入了一人的怀中。
“夫人,夫人……醒醒!”
脸上传来清晰的痛感,被人用力拍了数下,沈棠宁呜咽两声,终于睁开了眼。
“你没事吧?”那人问道。
这是个陌生的青年,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身上着淡青色的长袍,面庞清俊,气质儒雅温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宛如鹰隼般坚毅锐利,正关切地看着她。
见怀中女子睁眼向他望过来,青年不禁一愣。
只见怀中女子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柔媚似水,她的肌肤更雪白若凝脂一般细腻,竟是个十分美貌青春的小妇人。
饶是这青年见过不少的美人,眼底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
虽是如此,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十分礼貌规矩。
沈棠宁被他扶着站定,感激地道:“多谢公子相救,不知恩公名姓,来日妾身必定亲自上门道谢。”
身后的锦书和长忠这时也赶了过来,青年却温声道:“某路过而已,夫人不必上门道谢。只是这世道不太平,常有心怀叵测之人企图浑水摸鱼,夫人生就天香国色,日后在路上还是多加小心,切勿一人独行。”
待这青年走远后,锦书和长忠将沈棠宁扶上了新买来的马车,沈棠宁先行回府,由长忠派人去搜查那几个拍花子。
傍晚长忠方归。
“属下无能,那几人似早有预谋,围聚的人群散去后属下便立即带人去寻,那几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城内遍寻不得。”
沈棠宁说道:“你既说他们早有预谋,又怎会让你轻易抓到,不必自责,这事不怪你。”
女主人不仅没有追究他无能,还反过来安慰他,叫长忠心中忐忑顿时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