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正在吞云吐雾的，是起码八九个人的学生，有男有女，但大多数是男生，他们熟练地夹着烟，边吐着烟雾边笑嘻嘻地和旁边人聊天。
有一些人站在有烟的人旁边，后者嘴里的烟吸了一大半之后，他们就伸出了手，从善如流地接过那还没吸完的烟，自己继续用完剩下的。
那烟雾顺着风向朝流年飘过来，她被迫浸在了那乱七八糟的味道中，心想着，今晚一定要尽力地洗澡吧……
这所高中学校虽然规模不大，主要接收的是中考失利但还是想混个高中文凭的学生，但是也起码有几百人，流年是不可能像大海捞针一样去找的，来之前，她已经打听到了那个坠楼事件死者坐在的班级——高二（3）班。
高二的班级在三楼，所以流年便迅速地爬向楼梯间，往三楼而去。
刚到楼梯间，她就发现老师的办公室里那大型抽烟现场就隔了一个楼梯间和一个教室，那烟味流年从五楼通向阳台的平台都能闻到了，大概率，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也能闻到。
“……”
流年默默地往三楼爬去。
这时，铃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教室，在老师没来之前，都在互相嬉戏打闹。
流年很快就爬到了高二（3）班，她现在的小人颜色接近天花板的颜色，而且体型很小，不会吸引到那些在互相传纸条互相玩手机淡淡学生。
讲台上那戴着眼镜长相有些温润的老师已经习惯了自己课上的学生只有前面那两排的人，没理中间和后面那些学生，继续按着PPT上面的内容授课。
这时，身为咒术师的流年，能清晰地看着班里有好几个人身上的咒力好像并不在普通人的范围之内。
这里会有咒灵吗？
她想起了那些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各自可以互相衔接的灵异事件，或许有些还真是咒灵搞出来的动静。
不过，从天师出身的她，也看到了一些诡异的地方。
就比如坐在第一排，和老师面对面的那个女生，背后趴着一个“人”。
流年没有白澈可以随时开合的天眼，而且现在也没有开天眼的条件，目前只能因着自己多年的天师经历所给予的能力，她看到了一团黑影。
教室前门后门都贴有座位表，流年爬去了后门，按着座位表，把那个身上趴着“人”的女生名字找到了。
“张霞。”
张淼淼？不过同姓的概率会很大。
正想着，流年就看到了“张淼淼”的名字，她看向张淼淼的位置，那里是空着的。
这时，旁边两个男生的窃窃私语吸引了流年的注意力。
“昨晚我好像看到了林海的身影。”
“你疯啦？林海已经摔死了。”
“我真的看见了，他去阳台那里，躺了上去，真的！我当时上厕所，看到他的时候，头皮都是发麻的。”
“你说是不是林海还是想回来玩游戏啊？自从张……咳咳，他就一直沉迷那个游戏，觉不睡，直接把自己玩死了。”
这时，两个男生前面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椅子狠狠擦过地面，声音极其刺耳难听。
讲台上的老师皱眉问道：“怎么了？”
“老师！我想上厕所……”
“这才刚上课，不到十分钟……行了行了，你去吧，快点回来。”
流年见那女生神色有些怪异，连忙攀爬着跟了上去。
那个女生并未上厕所，而是往五楼的方向跑了过去，她在五楼通往天台的平台上停下，而后见四周无人，就直接一脸颓丧地坐在地上，垂头狠狠地挠着着的头发。
流年左看右看，这人身上除了咒力波动范围有些大，就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忽而，她听到了里其他人的脚步声，来人校服衣着整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额前的头发柔顺地大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很文静。
但是原本的那个女生看见他之后，脸上颓丧的表情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怎么了？”
黑眼镜的男生柔声问她。
女生往角落退了退，脸色发着白，想要躲开男生对她的身体接触。
“阿梅告诉我，你这两天没睡好，那些男生又找你麻烦了吗？”
黑眼镜没理女生那一副抗拒的模样，伸手摸着女生的头发，举止十分轻柔，像是怕自己伤到女生了。
“没……没有，只是，我梦到……淼淼了，还有那个……去年的——”
黑眼镜捂住了她的嘴巴，眯着眼睛笑道：“她们都死了，不要再想了，好吗？”
见女生乖巧地点了头，黑眼镜才放下了手。
“你……你真的……不是杀死……”
“不是，小致，她们都是被她们孩子杀死的，不是我杀的，好吗？”
听着两人的谈话，流年心里默默估算着这两人的年龄，如果都是高二的话……
“……”
眼镜男再次伸手摸了一会女生的头发，然后便匆匆离开了，女生在原地继续坐了片刻，才起身慢吞吞地往自己班级走去。
流年继续溜达了一圈，然后便往那几乎没什么人的科学楼跑去。
二楼是心理辅导室，有很多玩具，但是差不多都是落了一层灰，也三楼的电脑室一样，大概率只是领导来视察时应付一下，那些领导也心领神会，在阿谀奉承的话语和酒桌礼物的攻击下 并不会说什么。
科学楼有六层，最顶层是音乐室，里面摆了好一些乐器，察觉到什么的流年从底下的门缝挤了进去。
在里面逛了一圈，流年头皮发麻，很快就出来了。
连虚境都没用上，她就明白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时间，大概率也很快下课到晚饭的时间，流年也准备回诊所。
她打算晚上再来这座学校把那些搞乱的东西找出来收拾好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这一次进来探查一番也是想看看这所学校到底有什么“能人”，今日一看，她倒是也大开眼界了。
爬上围栏的她，准备借“风”飘回诊所，可她刚站稳，伸手就忽然起了一股子的冷风。
“！！！”
被冷风直接托上天空的流年因为现在的身体模样回不了头，随风像普通纸张扬在空中后，打了好几个转，就快速地往地面落去。
不过现在的她，摔在地上，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她从草丛里头站起来，旁边的蚂蚁在打量着她这位入侵者，但碍于害怕的心理不敢上前。
往科学楼的顶层看去，流年只看到快速缩回去的一道残影。
“……”
方才那冷风冒着几分熟悉的气息。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生长，但只是，她不太想把这
个念头当作答案。
这里是科学楼与教师公寓之间的空地，也许是几乎没人管过这里，这里满满的都是杂草。
流年正想着往前走，就砰一声撞上了一个铁块。
“？？？”
流年伸手费力地把杂草给拨开，让那铁制的东西完全映入她的眼底里。
她爬上这个东西，思索着要不要把它拿回去，但是这东西，和这件事情可能也没什么关系，拿回去的话，会不会废她一番功夫了。
还在想着，忽然一股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流年看过去，就见自家小五从围墙那里跃了进来。
她看见白猫往这边走了过来。
下意识地，她朝白猫招了招手，示意它过来。
白猫是过来的，并在她面前站定，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来，带我去找刘森。”
她这副模样是说不了话的，只能抬着手挥舞着。
然后，她看见，自家小五，抬起了手，本以为是要拿起她的，她也准备好了不动，没成想——
“啪——”
白猫一下子把她拍在地面上，如同往日里，她拍死蚊子的动作。
刘森和白澈说着话，忽然一声巨响就在他们身后炸响。
两人一同回头，便看见流年捂着额头从桌子上抬起了身子。
流年眼里冒了两簇小火苗，那星灰色的左眼更甚，她揉着刚刚猛然砸在桌子上的额头，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喊道：
“今晚我要大义灭亲！”
第19章 上课
晚上十点的铃声一响，除了高三，其它学生立即蜂拥地离开教室，大多数都朝自己宿舍走过去，也有一些胆大的，在朝着一些小树林什么的地方摸黑走了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科学楼上，坐着几个人。
准确来说，是两人一猫。
“这里高三什么时候下晚自习？”
流年坐在围栏上，晃悠着两条腿。
“十点半，”白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道：“我刚刚去你说的顶层看了，除了那间音乐室里面的东西，其它可疑的地方，没找到，你确定今天下午，是有人把你吹下去的吗？”
“当然确定啊，不要怀疑我的第六感，OK？”
天台上的风很大，把五条悟身上的毛发吹散了些许，空中瞬间扬了好些跟白毛，他有些无聊，伸手想去抓那些白色毛发，在半只身子探出去的时候，被流年扯着尾巴拉了回来。
“别乱动，到时候你摔成泥了，就成‘猫饼’了，虽然你本来就有点毛病。”
今天下午才学了中文的五条悟闻言，开始思索着“猫饼”和“毛病”这两个发音有些一样的词语。
“你觉得是他？”
“有可能，不过他大概率在琢磨着怎么把我杀了，所以可能也不是他。”
“他杀不了你，和你杀不了他是一样的，他想着的，大概率是怎么把你折磨得不成样子。”
流年轻哼了一声，和底下那些学生一样，一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里涌上了一些生理盐水，夜风一吹，很快又干了。
还没等到十点半，科学楼这里就有了其它动静。
流年和白澈对视一眼，然后认命地起身准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五条悟立即跟上了流年。
这所学校背后就是农田和林子，此时夜深人静，蛙鸣虫喊的声音极其清晰，同样的，那人与人交流的声音也很清晰。
流年敛去了自己的气息，抱起小五，如果待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还能让这白猫背锅。
音乐室里面有人，厕所也是，流年只能站在通往天台的那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间默默注视着那几个人。
是张霞，还有高二（3）班的那几个男生。
“确定有用吗？林海又不是死在这里的。”
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旁边站着的，是面色不太好的张霞。
“反正有他的照片，烧的东西能到他手上的，我妈也是这么对我姐的，赶紧烧吧，等高三下课了，老师会去检查宿舍的。”
张霞手里拿着一台手机，此时正盯着上面的内容，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
另外的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只好把盒子放下，然后就进到了流年的视觉盲区，此时流年的眼里，就只有张霞的身影。
星灰色的左眼瞳孔眨了一下，瞬间便有不一样的场景映在了眼底。
那几个男生从盒子里面拿出了好几叠纸钱，还有一个盆子，开始摆着一个简易的祭祀处。
“海子啊，今儿是你的头七，给你烧点东西，别到了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虽然吧，你死的方式有些异类，但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们给你买了些玩意儿，希望你也不要嫌弃。”
在闻到烧纸味道的时候，流年抬头瞥了一眼那烟雾报警器，得，又是一个形同摆设的玩意儿。
张霞不屑一顾地说道：“他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多上心，现在人死了，怕了？”
“……不是怕他。”
其中一个男生盯着那处火光，缓缓说道：“小霞，你就不怕你姐姐吗？你姐姐那档事儿，你也参与了。”
“怕什么？我妈说了，她已经请了人，把我姐姐的魂给打散了，无论在阳间还是阴间，她都已经查无此人了。”
听着张霞毫无波澜的声音，有人惊奇地说道：“你妈妈不是很疼爱你姐的吗？”
“前提是，我姐还活着，而且，他们连我姐的尸体都卖了，不见得他们有多爱，还有林海，装什么深情，要是真的喜欢我姐，也不会让我姐还没毕业就怀了孽种。”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下，才有人默默地说道：“海子没有对你姐做那种事，”
张霞呵呵一声，声音冷淡地说：“和我姐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不是他，我姐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鬼生的啊？”
“小——小霞，你忘记了去年那件事吗？后面苏月学姐也是忽然有了孩子，那孩子也是来历不明，听说苏月学姐也死了。”
苏月学姐？
流年想起了那个婴儿行尸。
张霞终于从手机抬起了眼眸，手机的冷光落在了她的镜片上，把她那双薄情的眼睛映得更加冷漠。
“苏月比我们大一级，社交圈也比我们大，谁知道她是不是和什么人在一起乱搞，况且，那女的还有她孩子都死这么久了，要是想报仇，你们早就死了。”
这话一出，有人不乐意了。
“小霞，这话说的，把数学老师关在这里，然后吓她，不是你还有你姐姐和苏月学姐的主意吗？我们——我们就是帮手而已，我们死了，你也逃不了。”
“不是，我们赶紧烧了吧，这地方我看着就害怕，对了，小霞，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烧纸给海子啊？”
手机的亮光熄灭，不知为何，一股阴风忽然吹了过来，那那烧纸的亮光瞬间吹灭，正当众人准备重新点燃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张霞阴恻恻的笑声。
“这么久了，你们都不烧点纸给我们吗？”
“……”
空气凝滞了一瞬，而后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的亮光又亮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张霞看着地上已经被吓懵了的人，眼里没了方才的薄情淡意，反而是多了几分笑。
“不是！你怎么可以——”
男生瞬间愤怒了，有人还想站起来和张霞对峙，却在看见什么之后，瞬间吓得往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
“刚刚——刚刚小霞身后的角落里——有人！”
张霞倒是不慌不忙，转身往后扫视一圈，不甚在意地说道：“被吓出错觉了吧？这里就我一个人。”
众人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里，也没看到那个男生说的“人”，都开始纷纷不满地说这个男生在吓人。
只有黑暗中的流年注意到，原本趴在张霞后背的黑影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空气开始缓缓下降，流年伸手，指腹轻轻地相摩擦着，而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直接回到了天台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