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警惕心过后,那晕乎乎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她想要回房间,躺着那好不容易睡得有些习惯的床上闭上眼睛找周公聊天,可是背后的那个人却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温顺却又带着强势地把她困在了自己的圈子里头。
所以,流年的心底涌上好几分的不悦。
不过那个人倒是让她转了身。
“咋了?你又开完会回来了?”
流年知道她嘴里酒气还很重,所以是低声敛气和身后的五条悟说着话的,而且她也没抬头,不让自己有些扰人的酒气侵蚀这带着些许草木气息的味道。
“……”
五条悟没应,流年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刺在了她身上。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哈。”
说着,流年还捂嘴打了个哈欠。
自己的
这句话,和昨天公交车的那句一模一样。
昨天流年还是把手给抽了出来,她哈哈干笑着看向五条悟,说:“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言外之意,流年压根不想提这件事,这件五条悟就是那只小五白猫的事情。
虽然她有这个念头,但现实是,一只不到你膝盖的猫咪,忽然窜到了一米九多,比流年足足高了一个个头,她真的不适应。
蛙趣,这猫原本还是可以rua的,可以抱着撸的,现在谁抱谁啊?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和五条悟也没有相熟到可以抱一起的程度,才认识多少天啊?一个月都莫得。
所以在五条悟掐着她下巴凑上来的之前,她还在安慰自己公交车上的握手和刚刚他从背后抱她,都是白猫时期,小五对她下意识的依赖而已。
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贴上她的唇瓣,并且因为她喝酒下意识微张着嘴巴的动作,极其陌生的温热从缝隙中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靠!这是哪门子依赖!
流年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类似于去年在良花村被那黑化大姨狠狠敲的那棍一样,她愣住了,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也许是明白怀里的人能力强大,也或许是那个人骨头里原本就带着强势与疯狂,有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另外的一只手在死死地禁锢她,狠狠地,对于脑子被震惊酒意困倦搅成一团浆糊的流年来说,这几乎是压制性的拥抱。
就这样,流年的呼吸还被掠夺着,在她终于要被窒息感给笼罩的时候,那温热终于松开了她,远离了一寸,这距离,不妨碍那不属于她的气息在继续困住她。
现在左眼能使用的流年垂眸还能看见那将断未断的银丝连着自己,她刚想往后退扯断,然而下一秒,五条悟继续凑了上来。
在舌根被吮吸得发麻的时候,流年被他抱起来,然后她被人放在了靠墙的桌子上。
血腥味从两人的口腔中散开,不知是谁咬了谁,总之,两人都发了狠,五条悟怎么想的,流年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你咬我,我也要咬你,力度还要比你大。
所以,一场和两人动作极其周遭那涌着暧昧因子的气氛不太相符的竞争就开始了。
这该死且不合时宜的胜负欲。
颈窝埋了个毛绒绒的脑袋,流年感觉自己像是被撕咬的着的猎物,锁骨与颈部交接的两条横沟,就像是被人撕扯出来的伤口,不然怎么会传来痛意与麻意。
流年涣散的瞳孔终于回了神,她盯着黑暗中显露出一些影子的天花板,被五条悟牵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因为还在他所可以掌控范围之内,所以被允许自由移动。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五条悟颈部温热的皮肤,惹来抱着她的人一身震颤。
在混乱之中,流年摸到了一枚原本冰冷的东西。
在被她握进手掌心之后,那个东西瞬间开始发烫。
这是她的命钱。
是她亲手给小五戴上的命钱。
在机场见到五条悟的那一瞬间,流年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命钱了。
也许是更早,比如在离开南城的高铁之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命钱,也能感觉得到这枚命钱离她越来越远。
直到她慢慢地赶往东京,一路上,周围的同伴因为旅途太长而慢慢开始困倦,而她却因为与自己命钱越来越近,头脑变得越来越清晰。
尤其是和五条悟在同一辆车上,那枚命钱在默默地呼唤它的主人,期待它的主人再一次唤醒它。
而现在,她紧紧握住了自己已经放任了几乎一年的命钱,命钱被唤醒,这也提醒她了,太多事情了,自己的脑子刚刚被酒精麻痹暂时忘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命钱的滚烫却提醒了她。
在五条悟的气息再次往她的脸逼过来的时候,流年偏头躲开了。
“……”
“……”
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足以让原本炙热暧昧的气息瞬间销声匿迹。
“好了,我该回去了。”
强迫自己脑子清醒过来的流年推开了已经松她开的五条悟,声音很平静地继续说道:“你也快些回家吧。”
实际上还有任务需要执行的五条悟没应,但在流年离开的时候,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天,我回去了的,他们说,你被埋了,但是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没有找到你。”
“最后,我才清醒过来,你们应该也不会轻易地留在这里,大概率是以另外的一个身份离开了。”
一股无力感在流年身上流转着,她肩膀耸起又落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还不能明白面前的人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她这些年就白活了。
“我们……不合适,就真的不合适,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
五条悟松开流年,换上了自己平日里那副恶劣且不可一世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隐隐带着病态的偏执。
“你猜我会不会再次让你离开了?”
“梁致说的对,那天,我的确是想把你拐回来。”
这几句话如同呼吸所需要的空气一样,一直在流年身边萦绕着,让她寝食难安,睡觉的时候都是关着窗户,放下术式的。
“宁栀。”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忽然有些苍白?”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很难评的人。”
“……”
第35章 赌约
流年抬手拂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
她们两人现在坐在操场角落的椅子上,现在早就入了秋,树叶金黄, 随风而起, 有好几张在她们身边打着转子在空中飞舞着,但最后依旧是慢慢跌落在地。
宁栀抬手帮流年弹开落在她肩膀上的黄叶, 终于也是认真了脸色, 问:“所以, 你真的要铁树开花了?”
流年垂眸盯着地上枯黄且出现黑色纹路的树叶,安安静静地顿了好一会, 才嗫嚅着嘴唇说道:
“什么铁树开花啊……我连我自己活了多少年都忘记了, 很久之前,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对外界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每天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后来, 终于有了自己的目标, 但依旧过得随心随意,到处走到处跑, 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再后来,被队伍的人捡走, 跟着同伴一起斩鬼拔除咒灵,这些年来, 也就这么过来了。”
流年说着, 伸脚把地上那几张树叶给拂到空中, 低声说道:“我都不记得我活了多少年,也不可预知, 我还要活多少年。”
“哪有心情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栀一副我懂了地点点头,先是停顿了一会,才煞有介事地说道:“所以,你喜欢上那个人了。”
不带一点疑问。
流年白了她一眼,道:“你哪来得出的结论啊?”
“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先前也不是没有人和你表白过,你那时是怎么做的?直接和他切磋,把人家都打出心理阴影了,哪里会想这么多?”
“不是,我和他打?找不痛快才是吧?”
“哦~所以现在困扰着你的人,一定是五条悟啦。”
“……我有说他的名字吗?”
“不论天师那边,现在放眼整个咒术界,能和你对打的,并且能给你不痛快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吧?除非那个什么天什么元什么的。”
两人沉默片刻,随后流年才一脸坚定的模样说道:“我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之前是我小五,才会对他放任了些。”
“小什么?”
“小五,我之前养的那只白猫,还想着它化形来陪我的,没想到白澈骗了我,它是五条悟
变的!”
宁栀脑袋转动好几圈,也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她抿唇,道:“可是……你就说,它有没有化形吧?”
说着,她还张开双手,比划一下。
“……我不管,白澈那小子,就是骗我了。”
“你真的不喜欢五条悟?”
“不喜欢。”
“那打个赌?”
流年皱眉看她,问:“什么赌?”
“我觉得你是喜欢上他了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他能让你想这么多,你心里肯定有他的位置。”
“不赌,我不是那种拿别人感情去当赌注的人。”
“可是,我们赌的是你的感情,哎呀,你也赶紧经历一段感情吧,天天闲得慌。”
又一股秋风吹过,流年看向飘了枯叶的天空,她搭在椅子上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那处,这是她思索什么事情时,经常做出来的小动作。
“赌什么?”
“《子虚乌有》,这本书的内容,也就你脑子里有完整的内容了。”
流年凝眸看她,有些不解,道:“你想学,我可以直接教你啊,多大点事啊。”
“我不管,到时候你真的敢面对自己内心的话,你就给我用毛笔,把那一整本书都给我写下来。”
“毛笔……抄写完一整本书……这才是你想搞我的目的吧?”
“嘿嘿,你知道就好。”
赌约定下的第二天,对宁栀来说,就有了机会。
这一次的任务需要出远差,高专一年级的学生和种花家的队员需要去某座深山老林里,调查并拔除祸乱的起源,一般来说,他们只需要前往拔除咒灵就行,不需要前期调查的工作,但现在其实也算是锻炼一下几人的协作能力,交流双方的经验。
挺巧的,这一次的带队老师,是五条悟和流年,宁栀特意提出要和硝子有事情需要处理,也就没去。
出发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嘻嘻地和流年说:“记得我们的赌约喔~”
“什么赌约?”
梁致探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大人的世界,小孩就不要插进来啦。”
宁栀朝梁致摆摆手,暗中瞥了一眼正在和自己学生交谈的五条悟,而后朝家入硝子比了个“OK”的手势。
去那里需要搭乘新干线,然后列车上的座位,大人和小孩隔得可远了。
流年和已经因为那晚而几天都没什么交流的五条悟坐在一起,她为了避除太大的尴尬,上车之后,直接双手抱胸,戴上黑色冲锋衣帽子,两眼一闭,头一歪,睡觉去了。
和周公下棋,比和那个羽毛球成精……白猫成精的人沉默地坐着,可消遣多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但是她不想睁开那类似于千斤顶的眼皮,轻微地晃动一下脑袋之后,便继续沉在梦中。
旅途很安静,但总得需要一些不痛快才是。
有一道陌生的女声和五条悟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她意识迷糊的原因,那女声听起来很温柔,压得很低,是列车的工作人员,这声音一般而言是不会惊扰到乘客的睡梦的,但是流年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直到她完完全全醒了过来,只是没睁开眼睛。
就一个列车的安全注意问题,至于说这么多的话嘛?
流年打算不理,往披在她身上且充斥着一股子草木气息的衣服领口里面沉了沉脑袋。
又过了三分钟零二十秒,那列车的工作人员终于离开了,周围好像又安静了下来。
流年此刻的口鼻都沉在了衣服里头,安静一瞬过后,旁边的人就伸手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下。
这是为了让她好呼吸,流年能理解,但是那带着温热的气息也离她越来越近是什么意思?
距离近得终于无法让人忽略的时候,流年陡然睁眼,星灰色的瞳孔眯起,像一颗跳跃闪烁的星星,她颇有些冷淡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问:“你要做什么?”
那双蓝瞳带着笑意还有让人脑仁发疼的恶劣,只见五条悟极其自然地靠过去,轻轻地碰了碰流年的嘴角。
“!!!”
没想到五条悟会在外面乱来,流年瞬间一脸惊恐地瞪大双眸,然后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埋进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里头。
啧……这衣服还是人家的,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