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咧开嘴笑的开怀,“当然不是。”
她有心要逗逗这人,见对方像个受了诱惑凑过来的大狗,而后才说道:“自然还是因为京城繁华,到时候商铺开到那里,赚的银钱也多些。”
谢清霖更觉得不高兴了,他耐着性子,眼巴巴瞅着沈明珠,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哦,”沈明珠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接着说道,“确实也有些想念采荷了,我当初想着她的家就在京城,没有带她来,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她故意说些旁的,丝毫不提要和谢清霖成婚的事,急的那人脸色都有些变了,这才继续笑出声来。
谢清霖恼了,凑上去抱着她,委屈巴巴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沈明珠说道:“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只是我沈明珠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我怕我的要求说出来吓着你。”
她伸出手推开谢清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要嫁的人,需得一生一世对我好,一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人。”
“他要替我遮风挡雨,对我忠贞不二,不会干涉我的言行举止,更要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笑。”
“天气冷了他会给我添衣,天黑了他会替我点上一盏灯火。”
“路途再遥远他都会拉着我的,一步一步继续走下去。”
“你害不害怕我这样多的要求?”
她将自己的要求全部说了出来,却看到对面的人渐渐露出了笑容来。
谢清霖愉悦地说道:“这些算什么,我谢清霖可以指天发誓,如有一日我对你不好,你便把我的心挖出来。”
他神色坚定,而后朝着沈明珠凑过去,神色有点紧张,“我所求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明珠,你也不能日后遇到更好的把我给抛弃了。”
沈明珠抽了抽嘴角,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最近有点幼稚,眼神中带了点嫌弃。
她的神情谢清霖自然是看得懂的,指了指她的眼神,语气中带了点不忿,“你看,这才不过几日,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沈明珠:“······”
她怎么觉得,自从谢清霖打京城再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得。
只是看着这个笨拙小心讨好她的人,沈明珠又觉得,这样的转变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打算好要跟着谢清霖等到端午之前回京城,沈明珠年关还没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她得赶紧将商铺打理起来,而且到了京城那边,就没有江南这边这样多的绣娘了。
她已经想好了,先在这里好好教养着一些绣娘,然后再买些丫鬟们,一起学着做些绣活。到时候她离开的时候,只要是愿意跟着回京城的,都一律工钱翻倍。
毕竟有些人其实在当地也没有了亲人,甚至就连住处也是沈明珠替这些绣娘们买下来的,地方都不算大,但是足够温暖,一群绣娘们住在一起,也更安全。
而谢清霖的忙碌也是不遑多让。
他这次是接了最难的筹集赈灾粮的事情,其中最难得就是上下层之间的官员们相互贪墨。
一层贪上一口,还没出江南,粮食还没送到那闹旱灾蝗灾的地方呢,就基本上剩不下什么了。
只是他也有着自己的方法,这头的粮食送到灾区,那边是由着王昌平和长乐公主一起接应,只要是中间少了一点,中间全部的官员,一律革职查办。
相当于是将这中间的全部运输大小官员们,变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既然大家都在这船上,谁也不敢在上头造次。
赈灾这事还是长乐公主主动提出的,她原来只是想着要王昌平能够再得个好的身份,或者让自己的父皇消消气。只是她到了灾区以后,却发现那遍地的流民尽数都是皮包骨头。
卖儿卖女都是轻的,甚至有的地方因为实在是没有粮食,易子而食,看的长乐公主忍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王昌平一面安慰着她,一面和她一起努力在灾区开粥棚,严查当地官员们的赈灾情况。
同时他也对谢清霖这一手由衷的钦佩,觉得自己这师弟做的实在是太巧妙了。
以前往往能够流入到灾区的赈灾粮食,因为贪墨大多只剩下不到五之一二,让前线赈灾的官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这计划一出,到了他手中的赈灾粮不但没有少,甚至还比朝廷规划好的还要多不少。因为有些官员担心上一层的人贪墨了,或者是路上折损了,只得偷偷将自己地方购买的粮食加进去一些。
于是赈灾的成果格外的好,消息传到了京城里头,天子大喜,赐了王家额外的恩典,给了他们的嫡次子王昌平一个可以世袭的侯爵。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要替长乐公主以后嫁过去做准备了,甚至还有人在小声嘀咕,谢清霖在这次的赈灾案中起的功劳可是不比王家小,莫不是上次拒婚得罪了圣人,竟然连封赏都没有得到一些。
这些都是外人的话语,像是一阵风,拂过便散去了。
一眨眼就到了江南的清明节了,这是祭祀先人的重要节日。
谢清霖早早忙完了公事,紧赶慢赶地朝着沈明珠的小院走去,他一进家门就忙着去换下来官袍。今个他答应了沈明珠,要陪她一起去给母亲扫墓。
衣衫是昨天夜里他挑选了一夜的,给沈明珠都选的有些烦躁了,只是谢清霖仍旧觉得有几分紧张。
见他换好了衣服,沈明珠拿着一个食盒朝着他走了过来,谢清霖赶紧伸手接过,“这么重,让我来拿就好。”
说着他又伸出手,牵住身边的沈明珠,两个人慢慢走着上了外头备好的马车。
沈家祖坟里头有不少在今日来上香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太难过的事情了,沈明珠一面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母亲墓碑前,一面将香烛等物燃着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冲着墓碑漏出一个轻松的神情来。
母亲,不必担心了。
我会好好的活。
一阵春日里的风吹过,带了些江南略带潮湿的温润,沈明珠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这风,以为她有些冷了,谢清霖忍不住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好。
“起风了。”
又过了几日,沈明珠听闻江家曾经的主母,那位江夫人,似乎是和从京城下来镇国将军府里头出来的官员夫人闹了什么龃龉,她还想耍以前江家主母的威风,说自己的儿子江少安还在京城里头做官,没人敢把她怎么着。
那官员夫人不但没有怕她,甚至嘲笑她的儿子如今不过是个礼部里头贬职了小官罢了,在街市上就叫下人掌掴了她的脸。
后来似乎她一气之下吊死在那官员衙门的门口了,闹得好不热闹。
只是有一点沈明珠觉得有些疑惑,这江夫人她知道向来是个贪生怕死爱嚼舌根的玩意,这样的人最是惜命。
况且她说的有一点没错,她儿子江少安至少还是个京官,怎么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命,吊死了呢?
到了晚上,谢清霖回来凑上去和她腻歪的时候,沈明珠没忍住问了他。
“唔,”谢清霖问她道,“她竟然敢下那种药,想要毁了你的清白,你生不生气?”
沈明珠愣了愣,“当然生气。”
谢清霖又道:“我们那次遇刺,都是她和她儿子江少安的手笔。”
“一报还一报,公平的很。”
沈明珠看着这人脸上难得露出的血腥,忽然想起来,这人似乎不只是她在身边见到的这么好糊弄的一个人,更是一个头脑冷静,手段凶残的天子近臣。
她眯着眼睛不由得想起这人昨夜闹着要替她暖被窝的样子,只觉得和现在这个带了些铁血手腕的谢清霖有些割裂。
但是她却根本不觉得害怕。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菩萨心,别人对她不好,想要她的命,难不成这人替自己出头,她还要生气?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谢清霖又把她抱在了怀里,头顶上闷闷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明珠,你不要怕我。”
沈明珠忍不住嗔了他一句:“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这一句话,就叫谢清霖高兴地抱紧了她的腰,开心地继续说道:“筹集赈灾粮食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明珠,我们再过几日就能一起回京城了。”
他这高兴地样子感染了沈明珠,她不由得想起来,这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背井离乡在外头这么久,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好,我们一起回家。”
第66章 (加更)
一眨眼就快立夏了,回京城的时间也定了下来,沈明珠将在江南买的这处小院交给了梅娘。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小院中的温馨,内心中还是有些不舍,但是沈明珠也知道,自己总归是要离开的。
谢清霖在一边陪着她慢慢收拾好东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裹挟着江南将要褪去的春意,慢慢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从江南回京城倘若日夜兼程,也要走上三天两夜,但沈明珠这次并不着急,索性一行人不急不缓地慢慢前行着。
瞅着马车外头的谢清霖骑着马轻轻松松,沈明珠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学骑马的事情,也开始尝试同他一起并驾齐驱起来。
虽然她的技巧差一些,速度也慢,但是沈明珠的耐心很好,沿途经过不少的山路,皆是春花烂漫,她骑着马从中间呼啸而过。
沈明珠觉得心情很好,忍不住夹了夹马腹,在山间的阳光中飞奔起来。
一边的谢清霖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他小心地看顾着她,却又并不出言劝阻,甚至觉得很开心。
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快乐肆意的女子。
跑的累了,沈明珠愉悦地放松了脚步,叫座下的马儿步子放的缓了一些,一扭头,身边就是温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谢清霖,不由得笑出声来。
似乎他在自己的身边,不只是多了快乐,也多了勇往无前的勇气。
而此时的京城里头,谢夫人则是被春日最后的一场暖雨带来的风寒给着了寒气,咳嗦个不停,吓得谢侯爷连夜去求了恩典,叫太医院过来给看了病。
看着自家夫人面色有些苍白,谢侯爷忍不住担忧地再问了一遍那太医,“只是风寒?我见夫人怎么还是如此难受?”
太医道:“兴许是有些心病,我瞧着气血有些郁结于心。”
谢侯爷叹了口气,又小心地亲自端了汤药,去给自家夫人,“夫人呐,把药先喝了,过几日就好了。”
谢夫人倒在榻上,捂着头,“哎吆,喝什么药,苦死我算了。”
她一面难受着,一面想着远方的沈明珠还有自己那不成器的混账儿子,忍不住念叨:“你说,年关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说是今年就能带着明珠回来,这混小子该不会是蒙我呢?”
一扭头看着自家夫君谢侯爷,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儿子一定是随了你,才这么能气我。”
谢侯爷一面陪着笑脸,一面瞅着四下无人,拉着自家夫人的手哄道:“夫人,可别气坏了身子,我再去写信催催,兴许再过几日就能回来了呢?”
好容易将自家夫人哄好,谢侯爷正想着写信大骂一顿自家那混小子,真是不孝,虽说是小时候没有叫他们操过心,哪成想临了加冠了,以为再也不用操心了,竟还叫他这个老子跟着一起遭罪了。
还没拿起书房中的笔呢,外头加急的信笺就紧急地送了进来。
谢侯爷打开一看上头的内容,露出几分笑容来,又赶紧拿着去给自己的夫人看了。
这混小子,总算是要带着明珠回来了!
可不枉费他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活都教给这个儿子了!
皇后的寝宫里头,赈灾有功的长乐公主在里头给她看着各式各样的从外头带回来的礼物,还有几件绣工卓越的手帕、荷包、抹额等物。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幺女,王皇后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知道长乐现在才是真心的开心,忍不住偷偷同她说道:“你父皇,现在可抹不开脸了,之前你要去赈灾,他说什么都不叫你去,其实都是担心你的安全啊。”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她在自己的母后面前倒是也没有那些藏着掖着,“儿臣晓得,也给父皇带了礼物的。”
而后她狡猾的一笑,“到时候儿臣给他带了礼物,父皇总不可能小气到不给儿臣回礼吧。”
王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也就是你敢在你父皇头上捋他的虎须了,他给你看上的那位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侯爵位置了吗?难不成,你还要你父皇再给他些什么恩典啊?”
长乐公主有点不痛快地撇了撇嘴,她也知道父皇为了自己确实是做出了不少的让步,于是倒也没有说别的。
见自家女儿不再说什么,王皇后又打量起来了她带回来的礼物,见那几件绣品格外的精致,忍不住夸赞起来。
“这样的绣工,就算是宫里头的绣娘也不一定能做出这样精致灵巧出来,长乐你倒是真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