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桑瓷懵了一下,“贺慎吗?”
启勋点头:“我哥说裴忱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心机很深,从刚刚莫名其妙流眼泪就看出来了,心思确实不一般。”
桑瓷当时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裴忱突然发癫,还是在后来裴忱丢掉芥末酱的时候,桑瓷才反应过来落泪的真实原因。
她心虚地蹭了下鼻尖,眼神飘到别处:“咳咳,那个,他流泪也可能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启勋无奈地摊手:“现在连姐姐你都被骗了,还帮他说好话。姐姐,我知道你善良,但你的善良不一定能得到别人同等的回报。我都听我哥说了,裴忱他有喜欢了很久的人,却还总对你做出一些模棱两可的举动。姐,你就没想过,他是在拿你当挡箭牌吗?”
桑瓷的睫毛颤了下,盯着地板缝隙的目光有些飘忽。
“裴忱虽然在刚进娱乐圈的时候就阐明了自己有暗恋的对象,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爆出来,去年年底采访的时候他本人说的也是还在暗恋中。出道快六年了,从来不上综艺,却在回答完之后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恋综,这真的很反常……姐姐,我觉得他应该快要公布恋爱了,但在此之前,找了你作为承接舆论压力的挡板。”
启勋担心她被裴忱欺骗,将道理揉开了掰碎了细细地说给她听:“虽然现在看起来cp的热度和你的热度都很高,但只要他公开女友的时候再买一波姐姐倒贴他的通稿,你有想过那时候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吗?姐姐,你好不容易靠《晚春渡》有了名气,依照裴忱这个咖位,到时候铺天盖地的网爆舆论压下来,再想翻身就难了。你不能指望别人会有良心,因为良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刺耳的碎裂声划开了原本的静谧,桑瓷看着地面上打碎的玻璃,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她这段时间明明掌握了匪夷所思的读心术,却总在和裴忱的相处中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别扭。
退一步而言,心声就真的是准确的吗?高三时的爽约、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和喜欢的女生规划未来却只有她被蒙在鼓里、没有任何开玩笑成分地劝她接受联姻……一切的一切都和所谓的心声截然相反。
桑瓷被气笑了,她算是明白了,裴忱那狗屁不通的心声根本就是在引她入局,好让不明所以的她心甘情愿地给心上人当枪。
启勋还想再说些什么,厨房的玻璃门被叩响。
裴忱倚在门边,审视的目光落在启勋握住桑瓷腕关节的右手上:“出来吃蛋糕。”
“什么蛋糕?”启勋侧过肩膀,挡住他看桑瓷的视线,“除了姐姐给景益哥买的小蛋糕,我记得我们好像都没有买甜品吧。”
“没买?”裴忱偏了下视线,“订单上写了你的名字。”
“我的?”
启勋上前去看,肩膀猛然被人推了下,他踉跄了两步,再回头,身后的玻璃门已经关严实了。
反锁后,裴忱云淡风轻地瞥过面色涨红、用力拍门的启勋,而后拉过一边的高脚椅,言简意赅朝桑瓷道:“坐上去。”
桑瓷越看越觉得他虚伪,轻嗤了一声,踢开挡路的椅子就要走。
“去哪?”
“要你管。”
裴忱没什么表情,他蓦然凑近,托着桑瓷的腰将人抱到了岛台上。
“喂,你……”
“走来走去的,不疼么?”
裴忱蹲下来,握着她乱踢的脚踝,一道细长的血痕显现在她的眼前。
“跟你有什么关系。”桑瓷细眉蹙起,却挣脱不开他的手,气得蹬了他好几脚,“猫哭耗子,假好心,你不要碰我。”
“别乱动,我轻点。”
桑瓷被按在桌上,下又下不去,只能不爽地任由他动作:“有意思吗?”
清理完伤口,又细细了上了层药膏。
他反问:“你想要什么意思?”
从桑瓷的视角,只能看到裴忱凌乱的黑发。衬衫的领口翻得板正,就是肩膀处多了两道浅浅的鞋印,看起来格外违和。
她双手反撑着桌面,环视一周,笑道:“这边又没架摄影机,浪费时间干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干什么?”
“如果摄像机能让你不受伤,我不介意给你多买几个。”
裴忱瞳色幽深,指腹逾矩地往上,想要碰一下横在踝骨处的一道陈年旧疤。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道疤,裴忱顿了许久,也仅仅只是隔空轻轻压了下指尖,没敢贴上去。
他的嗓音有点哑:“桑瓷,六年前你……”
门锁被人从外面用螺丝刀别开,徐霖面无表情:“裴忱哥,外面有人找。”
没等里面的人说话,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
“裴忱。”白色的棉麻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蒋君仪笑得温柔,“好久不见。”
……
“本来这一期是没办法参加的,没想到活动突然出了点状况,我又刚好在安城,就临时过来了。”蒋君仪柔声解释,“给大家准备礼物的时间比较仓促,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送给其余人的礼物都由小巧的正方体包装好,唯独裴忱的礼盒格外大:“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去年年度颁奖典礼的现场了吧?怎么样,最近的发展还顺利吗?”
比起方才给徐霖和启勋他们送东西时的客气寒暄,她和裴忱之间明显熟稔很多。
裴忱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然后很浅地勾了下唇:“当然顺利,你看不出来么?”
蒋君仪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转向桑瓷时,笑意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桑瓷,还记得我吗?你高一元旦汇演跳小天鹅的那次,我刚好被老师抓去当裁判了,还给你打了满分哦!不过最后没跑过泽斐,献花的位置被他抢走了,我还为此遗憾了好久。”
裴忱冷笑:“他正在动物园喂胡萝卜,遗憾的话就现在去,趁没闭园还能多喂几根。”
蒋君仪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亲昵地挨着桑瓷坐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桑瓷?好难过啊,毕业以后就再也没能见到你了,都怪某些人没本事……”
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地滚到蒋君仪的胳膊边,裴忱皮笑肉不笑:“路上辛苦,请喝水。”
『你们这恋综是安城一中的同学聚会吧?都是熟人局啊!』
『一中是什么风水宝地吗,这颜值一个比一个逆天』
『所以缺的嘉宾补上了,裴忱是不是要跟君仪组队了?不要啊……我的慷慨忱瓷【大哭】』
赵景益从坐下开始左右来回瞟的眼睛就没停下来过,他悄悄地凑近桑瓷:“瓷姐,君仪姐跟裴哥很熟吗?”
君仪,原来导演提到的是蒋君仪,她就说今天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时怎么会觉得熟悉。
蒋君仪和余泽斐一样,高他们两届。那时候桑瓷课间趴在栏杆上和朋友聊天,总能看到对面楼一道高挑的身影去班里找裴忱,当时朋友还笑着打趣:像裴忱那样性格的人,能纵容女生天天打扰他,多半对人家有意思。
后来蒋君仪去了哪所大学来着……?桑瓷敛眸笑了下,北方的电影学院,在她高二的那个寒假,蒋君仪还回了一中给学校做宣传。
桑瓷扯了扯嘴角:“当然。”这不就找到了么,裴忱的秘密女友。
赵景益张了张嘴,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给唐溪明发消息:『SOS!别喂了!快回来!家要被偷了!!!』
唐溪明:『哦,什么小偷啊这么好赖不分?连你一起偷了最好』
赵景益急得冒汗了:『我说的是裴哥和瓷姐的家要没了!』
“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闪了好几下,赵景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还没发出去,唐溪明已经火急火燎地打了电话过来:“喂!你这个死皮不要脸的!赵景益,你姑奶奶我要活宰了你!我就知道你今天跟瓷瓷献媚不安好心,你大爷的敢撬裴哥墙角,我跟你拼啦——!!!”
赵景益没开免提,但手机贴着麦,唐溪明又几乎是一口气吼出来,估计方圆几里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蒋君仪噗嗤一声笑出来,朝裴忱的方向看了一眼:“哎呀,真看不出来呢!”都火烧眉毛了,某人还能大言不惭地说顺利?
赵景益急得咬了好几下舌头:“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
裴忱拧开瓶盖,俯身,亲自将水送到了赵景益的跟前。
“裴哥,我……”
“你也请喝水。”裴忱笑意不达眼底,一字一顿,“挖墙脚也辛苦了。”
第20章
晴朗明媚的天空毫无预兆地下了场暴雨,雨势很大,拦住了火烧眉毛、要回来揍人的唐溪明,也拦住了跟躲瘟神似的、想要撇开裴忱的桑瓷一行人。
连成线的雨水顺着青色的砖瓦哗啦啦地砸在地上,空气中晕开浓重的泥土气息。
蒋君仪微笑着建议:“这么大的雨出门也不安全,我这里倒是带了一副飞行棋可以解闷,只是六个人玩总会余出两人,不大好。”
桑瓷捧着果茶安静地坐在角落,望着她垂到脚踝的裙摆有些出神。记忆里的蒋君仪就在校园里很有名,这么多年不见,她好像还是那样,温柔的,美好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和常悦刻意装出来的温婉不一样,蒋君仪就像是一朵温良无害的栀子花,总会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裴忱和蒋君仪在一起确实很不错。
这么想着,桑瓷游离的目光飘到另一位当事人的身上。
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裴忱肩头的鞋印并没有拍干净,和同一侧沙发上的蒋君仪之间起码隔了三个人的位置,正懒懒地靠坐在沙发边缘,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了。
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看过来,裴忱紧抿的薄唇突然弯了下,随意抛起再落下的餐巾纸也被他握住,裴忱垂眼,意有所指地点了下肩侧。
桑瓷搅动吸管的动作一顿,没什么情绪地朝他比了个“滚”的口型。
她要收回刚刚的话,裴忱哪能配得上小白花仙女,他这样的顶多配一根狗骨头。
半天里积压下来的情绪磨得脑袋钝钝地疼,桑瓷突然产生了股巨大的厌倦和疲惫感。
没法在真的小白花面前展现自己临时抱佛脚、东拼西凑学来的拙劣的模仿,出丑的同时也让自己的颜面完全扫地。桑瓷利落地起身:“那刚好你们五个可以轮换着玩,我去房间研究一下晚餐吃什么,顺便休息一会。”
正用掰花瓣的迷信手法来测慷慨忱瓷到底会不会BE的赵景益抬头:不要啊姐……
“没关系的,因为我还带了另一款适合六个人的游戏。”蒋君仪从背包里套出了一盒卡通纸牌,“国王游戏,要试试吗?”
……
国王游戏,顾名思义,抽到国王卡牌的玩家拥有最高的权力,可以对在场的任意两个号码下达不可抗拒的指令。
东西都拿出来了,其他人也不好再推脱,六人围城一圈,席地而坐。
蒋君仪浅笑:“那我先来发牌吧?”
“等等。”启勋接过,开玩笑似的眨了眨眼,“君仪姐你穿着裙子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那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
借着洗牌的契机,在确认卡片上没有任何提前做过记号的可能后,启勋朝桑瓷隐秘地投来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桑瓷有些意外启勋的心细,轻轻点了下头。
将他俩的互动尽收眼底,裴忱面露讥诮,这姓启的就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别人献完殷勤、扭头就朝桑瓷抛媚眼?真就跟余泽斐一样,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局,赵景益抽到了国王的身份。
他偷偷地伸长脖子,想瞄一眼桑瓷的牌,坐着的软垫却忽地被人踢了一下。
“昨晚落枕了?”
对上裴忱冷淡的眼神,赵景益咽了口唾沫,心里的小人疯狂喊叫:救命,裴哥你到底还想不想和瓷姐有接触了?怎么能在关键时候胳膊肘往外拐呢?!
赵景益的面部表情格外丰富,可裴忱始终无动于衷的同时,甚至还伸手将自己的垫子往他的那边拉了起码二十公分。
望着和桑瓷中间起码还能坐下两个人的宽敞空间,赵景益放弃作弊,选择赌一把:“请3号给5号喂一杯水果茶。”
启勋:“我是5号,3号是姐姐吗?”
裴忱慢条斯理地将卡片翻转过来:“是我。”
桑瓷放下纸牌:“果茶在冰箱里,我去拿。”
“不用,我去弄。”
趁裴忱起身去厨房的功夫,赵景益看了眼桑瓷的牌,遗憾道:“啊,我原本就是打算说4号的!s的音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临时改了个5。啊啊啊我要掐死我自己——”
『就差一点!好可惜呜呜呜』
『我靠,是我眼花了吗?裴忱往杯子里现切了三个柠檬?!』
裴忱端着玻璃杯,语气平静:“5号,我过去还是你自己过来?”
“谢谢裴忱哥。”
启勋喝完一杯,脸都要绿了,缓了许久才控制好面部表情重新洗牌。
“等会!”赵景益打断,“这一把我来洗吧!”他就不信这回还看不见桑瓷的卡面。
从卡片递到桑瓷的手里,赵景益就一刻不停地盯着,见她要拿起来看了,赵景益假装脚下一滑,身子歪到了桑瓷身侧。
很好,是3号。
桑瓷皱着眉头扶他:“怎么样?摔到哪里了没?”
“没事没事,嘿嘿,我皮厚实着呢!”
对面的裴忱亮出了国王牌,赵景益故意咳了两声,吸引到他的注意后,握着卡片的手比了个三。
生怕裴忱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赵景益又不停地朝桑瓷的方向努嘴。
“……?”嘲讽他是小三,还要当着他的面亲桑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