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心上蓦地一窒,她……这是被特别对待了?
转念想想,他是为了破案,今日他们可不是单单为了赏菊去的,是案子走进了绝境,他们要去公主的宅子里寻案发现场,查凶手踪迹呢!
是咯,他那样高傲冷漠的人,会操心旁人的衣着?
不会,绝对不会!
如此想着,她就随着角儿的进了里间沐浴。
水温恰到好处,她投身进去,暖暖的感觉都把她带进入一种惬意的境遇中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就是在昨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也是这样被暖暖地包容着,胃里暖暖的,没有以往半夜时常会被饿醒的那种隐隐的腹痛,周身也是暖的,就好像身上盖着暖如云朵般的被子,连手都是暖的,像是一直被一只暖暖的大手紧紧地攥着,一夜,不曾松开,那手的主人也没离开……
她猛地惊醒,疯了吗?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她昨晚是一个人睡的,怎么可能有人握着她的手,还整整一晚上?
神经了,这是?
草草地沐浴完。
换上了角儿拿来的衣裳,说是秦府老夫人亲自给备下的。
苏锦书有点不好意思,“那也太麻烦老夫人了,我这没功没劳的,不然等会儿我给老夫人做点吃的?”
她就不是那种光占人家便宜的人。
何况这套衣裳,还是那么的……晃眼。
是,这衣裳完全当得起晃眼这俩字,料子是她未见过的那种传说中的云锦,据说,这种料子,在江南那都是百金才得一匹的,运到京都来,这大老远的,再加上个三十五十金的一点不奇怪。
“角儿姑娘,不然你还是给我找一套你的衣裳吧?这么昂贵的衣裳,我怕穿坏了!”
她现在是小有积蓄不假,可那都是用来以后躺平的,可不是为了穿戴打扮的。
她也没悦己之人,打扮了没人看,也是浪费。
“行,角儿,你去给她拿,记住,她临走时,要付三十两银子。”
秦逸之又神出鬼没般来了。他这一句话,苏锦书直接就不解不惑了,“我为啥要付三十两银子?”
她是在秦府睡了一夜,可可着满京都找,那最贵的客栈也没一夜就三十两银子吧?
“你也看出来了,这衣裳非是凡品,是我祖母二十几年前就托人花了大价钱定制的,这样昂贵又有内涵的衣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得,这次祖母见你没衣裳,这才拿出来给你穿,难道你打算白穿?”
秦逸之振振有词。
“我……我给老夫人做顿饭,作为答谢还不行吗?”
问她要钱,等同于剜她的心,她可只有一颗心呐!
秦逸之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笑话,“你的意思,你一顿饭就抵百金?”
苏锦书讪讪然,“这个……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有民以食为天,吃喝虽是小事,但细究起来,这样的小事儿足以安定一片天地,让百姓们人人过上稳定富足的日子呢!”
秦逸之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地透出一句,“你很伶牙俐齿,但该付的账还是得付!三十两银子,你今日不给付也没关系,从下个月月俸里扣,直到扣完!”
你……
苏锦书气得想原地暴起,再捶他一顿流星拳,如果她会的话。
但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谁让她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厨娘呢?
正在这时,一直立在一旁做背景的角儿忽然说话了,“公子,这套衣裳穿一阵儿三十两银子,那穿一天呢?”
“当然也是三十两银子,当你们公子我是那等坐地起价的小人吗?穿一会儿跟穿一天没什么区别,价格也一样。”
秦逸之边说边往外走,“角儿,快点让她穿上你的衣裳,去给表妹当丫鬟去。”
随着房门关上。
角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苏锦书,“苏姑娘,您听到了吧?穿一阵跟穿一天一个价儿!但穿这个去赏菊会和穿奴婢的衣裳去,身份完全不同啊!”
可不是,一个身份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一个是杜嫣然的丫鬟,她傻了也知道怎么选?
秦逸之再看到苏锦书,还是那身华丽的云锦服饰,他盯着她看,好似在问她,怎么没换衣裳?
她撇撇嘴,“我又不傻,大人您可说了,一个价!”
然后她就跟只骄傲的猫儿似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老夫人的院子了。
身后的某大人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只有默默跟在后头的角儿,心里在琢磨一件事儿,从昨夜公子在苏姑娘的床边守了一夜,握着人家的小手一夜都没分开上看,公子对这位苏姑娘是真动心了,可是,公子似乎不太会撩女孩子的心啊?人家总是心里三分好感,嘴上甜言蜜语都爆棚了,他们家公子倒好,心里的喜欢都爆棚坍塌了,嘴上呢,一如既往般冷言冷语,人家姑娘能瞧见的是他的冷脸,能听到的是他的刀子嘴,上哪儿还能对他有个好印象啊!
事儿都做了,结果公子如今还徘徊在人家姑娘的心门之外呢!
这哪儿行啊?
要不要禀报老夫人,让她老人家给公子请个教习先生,教教公子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啊?
角儿表示很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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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赶到东马山和善公主的避暑山庄时,庄子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都是京都城里各个权贵府上的马车,一干的下人们都在香樟园附近,三三两两地聊天说话。
他们的主子们则被迎候在门口的公主府管家侯庆请了进去。
看到秦府马车到了,原本还站在台阶上的侯庆,忙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台阶下,对着被杜嫣然与苏锦书一左一右扶着下了马车的秦老夫人恭敬行礼,“老夫人您可来了,我们公主都问了几次,正盼着您呢!”
“哈哈,让公主等候,是老身的不是,前面带路吧 ,老身这就去拜见公主殿下。”
秦老夫人哈哈笑着,与众人一起走进了院子。
秦逸之朝门口两边看了看,左边溜达的几个人混迹在那些车夫中的是知牧他们,右边老远就瞅见大高个子的张彪一身车夫的穿戴,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衣裳太小,穿在他身上,嘞的紧紧的,他可能也是嘞的难受,所以,不住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胡扯几下那衣裳,眼见着那上衣都被他撑得爆开线了。
他犹不自知,还扯啊扯啊。
秦逸之嘴角抽了抽,经过门边一个坐着发楞的车夫说,“我真不知,你们大理寺化妆是为了让人看不出来,还是为了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呆坐的车夫一怔,啥意思?
他抬头往秦逸之所指的那边看去,就瞧见他的手下爱将,就跟一只被衣裳嘞的紧紧的油果子,眼见着油果子因为油炸就要爆开,露出赤条条的真身了。
他蹭的窜起来,奔到张彪身边,扯了他就去了香樟树林。
“是我给你们的办案经费不充足吗?你怎么穿成这个德行就来了?”
看着自家暴怒的贺大人,张彪也冤啊,“大人,您是不知道,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我天亮才睡了会儿,我老娘见我睡太晚,就没喊我,等我醒来,行动就要开始了,我只好抓了隔壁许瘦子的衣裳换上的。”
贺延舟都被气无语了。
许瘦子跟你重量上相差六七十斤呢,你可真会挑人。
张彪哭唧唧,大人,这不是焦急吗?跟镇抚司联合办案,属下生怕来晚了,又让锦衣卫那帮孙子瞧不上!
行吧,行吧,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你赶紧回去换套衣裳再来。”
贺延舟说着就往山庄大门走去。
“大人,您去哪儿?”
“我想吧办法混进去。”
苏姑娘打扮得那么好看,被秦逸之跟着,总有种羊羔被头狼盯上的感觉,作为京都城的父母官,我贺延舟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苏姑娘,防备她被头狼吃干抹净,还不自知。
“大人,您别走,我有法子让您进去。”
张彪拦住贺延舟。
贺延舟眼前一亮,“怎么进?”
张彪拉着他绕山庄走了半圈儿,来到山庄后院的院墙下,他大马金刀地扎马步蹲在那里,豪爽地拍拍自己个儿的腿说,“大人,您踩着这个爬到墙上,再跳下去,我昨晚上已经探明了,整个山庄院墙这里最矮。”
“那……好吧。”
贺延舟其实也没啥别的法子往里混,他堂堂大理寺卿,若在大门口被人扒了马甲,估计得被里头那些人笑上半年。
说不定还有御史在里头,瞧见他的窘态,再上一本奏章,他还得去皇上那里听训。
是以,衡量之下,张彪这个法子,不可谓简单迅捷。
但当他真从墙头上颤颤巍巍,闭着眼睛往下那么也一跳时,他就后悔了,而且,他决定回去就把张彪绑了,好好打他一顿板子,问问他是不是故意陷害顶头上司的?
矮墙是矮,可是,人家山庄准备在此挖个养鱼池子,所以今儿个一早就派了七八个壮汉过来,顺着这矮墙挖了一个深度可达三米的坑。
于是,贺大人这一跳,相当于跳了个四米半的小二层楼。
直把贺大人给摔得七晕八素,幸亏坑是新挖的,坑底的泥土都是松软的,他这才没给摔断胳膊腿儿,趴在坑底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贺大人这才艰难地起身,七手八脚地爬出了坑。
他正要悄摸地往前院去,却听到那边一棵树影后头,传来一个男人低低地斥责声,“姚仲凯,我不是要你把她弄出庄子吗?”
另一个声音,应该就是姚仲凯,他焦急地辩解,“公子,我把她赶出去了啊,亲自拽着她走出二十几里路,我脚底都磨起水泡了,谁知道这刚回来没一会儿,她就又回来了?公子,她……她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怎么……怎么能比我先回来呢?”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案中凶案15
须臾, 姚仲凯声音更加的惊惧,“公子,会不会是她回来了, 附在那哑巴身上?”
那公子低低地训斥,“若真是她, 你我还能在站在这儿?”
“哦, 哦,也对, 鬼能把咱俩给撕碎了……”
姚仲凯的声音里都透着恐惧了。
那公子不耐烦地道,“你别胡扯了,这世上根本就没鬼!人死如灯灭, 都是世人自己吓唬自己,你必须把哑巴送出去, 实在不行就……”
啊?公子, 我真不想再……
姚仲凯像是被那公子的话吓到了。
“不是她死, 就是我们死, 你看着办!”
说完, 那公子就从树影后头闪身出来,快速地往前院去了。
贺延舟看到, 那是一位身着蓝衫的公子, 身量颀长,不胖不瘦,走起路来颇有官风, 昂然又气势十足。
唉!
随后,那树下的姚仲凯重重叹息一声, 嘴里嘀咕着,黄……娘, 仲恺对不起……你化作……别来找仲恺,要找……就找那个负心薄情之人……
因为有段距离,所以,他的小声呢喃落在贺延舟的耳中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将这些话组织起来,就是,黄娘,仲恺对不起你,你若地下有知,化作厉鬼也别来找仲恺,要找就找那个负心薄情之人……
这个黄娘是谁?
还有这个姚仲凯与那个蓝衫男子分明就是一主一仆,可是,和善公主避暑山庄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对主仆?从他们在后院这里行走自如,又不会迷失方向看来,他们要么是对山庄极其了解的公主府的亲戚,要么就是住在这山庄里的。
可是,和善公主也非是一般人家,他们府上若是有亲戚长住,应该会有风声传出来?
而且但凡与和善公主攀上亲的,那就是要借势,可是没听说有什么人最近与公主走得近,攀上公主,想要在仕途上谋什么好处啊?
贺延舟还在琢磨,那边树下姚仲凯也走了,不过,他并没有跟在那蓝衫公子后头,而是径直往西边去了。
贺延舟想了想,悄悄跟在他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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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锦书随着秦老夫人一起进了和善公主居住的朝华园,闻听老夫人前来,和善公主派了亲信舒嬷嬷迎了出来,并亲手给老夫人打起帘子,态度极其的恭敬。
宾主客套一番后,相继落座。
苏锦书与杜嫣然也被安排了座位,并排在老夫人下首坐下。
“老夫人今日能来,本宫甚是愉悦。”和善公主衣着雍容华贵,语言温和有礼,看向老夫人的目光也蕴着三分敬意。
秦老夫人笑道,“长公主殿下邀请,老身岂敢不来?”
和善公主也笑着说,“老夫人不需如此,先帝在时,老夫人曾无私帮过和善,和善铭记于心,也曾立下誓言,只要和善尚在,与秦家,与老夫人就是一门亲戚,今日园中菊开甚艳,因此邀请老夫人前来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