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在陶富贵身旁坐下,陶富贵适时递了块肉脯到她嘴前,符秀兰瘪了瘪嘴, 翻了个白眼, 还是张嘴吃下了。
她撑着腮帮子道:“不行咱们再好好跟崔波说一说,他要同意入赘就好, 他要是不同意, 也不能再让他俩继续这么下去了。”
陶富贵站起身到她身后给她锤肩, 笑眯眯道:“夫人说得正是。”
……
“那我现在想亲嘴。”
崔鸿雪埋头对上那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后,淡定抬头直视前方, 喉结微动,紧抿着唇,他抬手将衣袍往前一掀。
一阵风袭来,陶采薇感觉自己被拢进了衣袍里,铺天盖地的墨竹气味笼罩着,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头顶传来不容置疑的冷淡声音:“先回家。”
陶采薇感觉自己的头在他的手臂两侧和胸膛之间来回碰撞着,处处都是热热的,男子身上的气味,她看不见走了多远,走到哪儿了,只能感觉到身下的马背在颠簸,他的胸腔在跳动。
她侧头贴近他的胸膛,让自己的脸颊贴到那温温热热的地方,让自己能嗅到灌满鼻腔的他的气味。
“轰隆隆——”
“吁——”
陶采薇捂紧了耳朵,随着雷声轻轻颤了一下,她感觉有两张手掌包裹住了她的双肩,坚实而有力,那人凑在她耳边说了句
:
“别怕,现在可以亲了。”
她撩开拢在她头上的衣袍,崔鸿雪已经将马停在了一个山坳里,头顶是一块可以遮风挡雨的巨石,外面又下起雨来,伴随着雷声阵阵。
他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在这儿待一阵吧,等雨停了才能走了。”
“哦。”
她将手放在他手里,身子突然笨拙起来,两条腿蹬了许久也没有从马上下来。
崔鸿雪便伸手穿过她的胳肢窝,直接把她提溜了下来。
“你先在这儿站稳了,我去那片空地上垫上垫子。”
“哦。”
崔鸿雪将马身上带着的垫子取下来放在地上,又给陶采薇铺了层毯子:“过来坐。”
陶采薇突然想起家中的事情,自己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崔波都来了,他俩肯定担心坏了。
“你来之前我爹娘怎么样了?”
崔鸿雪拧开水壶递给她:“无事,他们知道你不在塌陷的地方。”
陶采薇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恍然发觉这是崔波的水壶,她呆愣愣看向他,嘴唇上还沾着水珠:“这是你的。”
崔鸿雪伸手用大拇指撇去她嘴唇上的水珠,捧住她的侧脸,歪头靠近低沉声音说道:“亲都亲过了,还在意这个?”
“唔——”
陶采薇瞪大了眼,崔波闭着眼在亲吻她,在他闭眼之前,她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邃欲望。
她被他重重地压倒在垫子上,他的气息从未像现在这般急切粗喘,他眼下有一颗隐隐约约的泪痣,随着他的亲吻啃咬的动作被挤压推动。
他在吸吮她的唇,在这个狂风大作的雷雨夜,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山坳里,他是从未被放出来过的野兽。
她早就知道,崔波惯是如此,越是深更半夜,越是伸手不见五指,越是万里无人,他就越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生猛得让她害怕。
她倒在垫子上,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她的双手摊开,双臂招展,她的发丝凌乱,钗环俱散,她的衣领微敞,腰带微松。
崔鸿雪抬起一只手捂住她的眼,在她耳边沉沉说道:“别看。”
陶采薇闭上眼,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她听见那唇舌搅动的声音,牙齿碰撞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她看,他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很不雅观吗?
他舔舐着她尖尖的侧牙,低沉沉哼着,他知道她这处敏感极了。
有一瞬间,崔鸿雪感觉她真的长大了,她在他眼里从不是个小姑娘,她是个女人。
她浑身上下在散发着一种魅力,她的眼里是传情的春水,她的眉梢天生便含有万种情思,引着他失去所有理智。
回过神的时候,又会发现她的眼里只是水汪汪的清澈,什么也没有,一切只是他的幻象。
他倒在她脖颈里喘着气,额头上的青筋突起,眉眼间颇有些可怜的意味。
可怜的男人,满足他吧,怎么就不能满足他呢,瞧他忍得有多坚韧,瞧他额上、手上突起的青筋,瞧他一边喘息一边克制地窝在她颈间的样子。
陶采薇缓缓睁开眼,捧住他的头,揉乱他的发,将手指伸进他的发丝里,她仿佛感觉自己在亵渎一颗世间最神圣的头颅。
可那人明明只是崔波,是埋在她脖颈间喘气的崔波。
他的眼眶微微发着红,衬得肤色雪白,陶采薇伸手感受他的皮肤触感,细腻柔滑,竟也是一粒毛孔也看不见。
都说崔鸿雪不光才华和谋略,就连容貌也是京城第一。
陶采薇心里在想,若是崔波和崔鸿雪站到一块儿,崔鸿雪能有他好看吗?
崔波会种菜,会做饭,会挑水劈柴……还会趴在她颈间喘息。
同时,他的身上明明沾满了泥,却仍像是不染尘埃一般。
他的手始终放在她的头侧,时而捏紧了拳,时而捏她的耳垂。
“雨停了,咱们走吧。”
还要回去报信。
月光下,他骑在马背上,朝她伸出手,她晃了晃眼,伸手被他拉上马。
“驾……”
山路走起来咯噔咯噔的,她被他框在怀里摇晃,没过多久,马下了山,又过了一会儿,马到了城下。
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陶采薇摆手笑道:“没事,只要跟守门的小卒说一声,他见我是陶家人,便会给我开门的。”
崔鸿雪打马到了另一头:“那样的话,明天全城都会知道你我今晚孤男寡女在一起的事情。”
陶采薇愣了愣,看向他:“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嫁给你啊。”
崔鸿雪跳下马,观察着何处适合翻墙:“不好,如果有的选,何必让自己的人生沦落到‘大不了怎样’的地步。”
崔鸿雪将她抱下马,陶采薇嘟着嘴嘟囔道:“你说得好像你是我的下下策一样。”
“不然呢,我只是一个平凡得有点贫穷的普通老百姓而已。”
陶采薇跺了跺脚道:“不行,你刚刚都那样了,你得对我负责!”
崔鸿雪愣了愣,看向她:“你确定?”
陶采薇自觉失言,支支吾吾道:“不确定。”
且不说在那之前她主动亲过他多少次了,像“对我负责”这样的话是绝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说出来不就相当于自己弱势了吗,她陶采薇怎么可能弱势,她可以强抢他,也可以完全不在意他,却决不能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来求着别人达成什么目的。
崔鸿雪轻松一跃便上了墙,朝她伸出手,陶采薇握住他的手,被轻轻一提溜,便上了墙。
他教过她很多,这姑娘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点就通,唯独在男女之事上,她无论如何也要朝着与世俗相反的方向走去,年纪轻轻每日惦念着跟他亲嘴……罢了,他也在惦念。
陶采薇被他牵着往家的方向走,从杨知府死导致邻县闹起雪灾之事起,他就在默默教她如何以上位者的视角看待事物,今天的事情也一样,他只需一言,她便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能够以“对我负责”这样的话为主导。
她一直看着他的后脑勺,被她揉得乱糟糟的,那人走在夜里,不沾一点风尘,他其实真的很不一样。
“我不会再说要求你‘对我负责’这样的话了,我决定了,我要对你负责。”
她知道他不愿意留在她家,他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他好像,只想一辈子做个乡野村夫,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可她的人生必然要是轰轰烈烈的啊,她要一步一步站到那顶端去,去看看京城的繁华,成为真正的权贵,像祁小姐那样能去皇宫赴宴,可以得见天颜,被京城的所有人谈论,就像他们谈论崔鸿雪那样。
崔鸿雪走在她前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你要如何对我负责?”
第053章 尾巴翘上天
陶采薇愣了愣, 说道:“你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便可以一直待在我陶府的后宅里,我可以给你修一大片菜地, 你想种菜便可以种菜,你想养花便可以养花, 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弹琴、读书、品茶, 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她拍了拍胸脯:“反正我陶家有的是钱。”
她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说着:“你若是过腻了平淡生活, 想要出来闯一闯,无论是考科举,还是想干嘛,我都支持你, 我可以砸钱让所有说书先生在大街小巷说你的事迹,让所有书坊印你的诗文,让你成为比崔鸿雪还厉害的人物。”
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这是陶采薇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开怀的笑。
“你到底是要我在别人嘴里厉害,还是本身就很厉害?”
陶采薇拧着眉说道:“你本身就很厉害啊,依我看, 也不
比崔鸿雪差。”
他转过身, 左右无人看见,便把她搂在胸前:“那崔鸿雪若是还活着, 你是嫁他还是嫁我。”
陶采薇猛然倒在他怀里, 涨红了脸,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我……。”嘤嘤嘤不要为难人家啦。
若是庄时在此,定会看到他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在真正的崔鸿雪脸上才会出现的笑容, 尾巴翘到天上去的那种笑容。
他在外头谁也看不上,回到家在母亲面前才会这样笑,身为崔家掌上明珠的带着一丝傲慢的撒娇。
陶采薇垂着头脸涨得通红,抬头去看那人却在笑,她的眼神从闪躲变得疑惑,拧着眉问道:“我不是还没回答你吗?你笑什么。”
崔鸿雪推着她往前走:“答案不重要。”
回到家,陶采薇直直扑进了符秀兰的怀抱:“娘!”
“你这孩子,我们都快担心死你了。”
陶采薇忙道:“快派人去府衙,祁小姐和妍妍还在那儿呢。”
陶家众人瞬间忙乱起来。
陶富贵神情严肃:“她们没事吧。”他思索着该如何向祁大人府上交代。
崔鸿雪说道:“她们没事,我看了她们待的那个地方,很安全。”风雨都被头上倾斜的山体挡完了,就算要发生山体滑坡,也是顺着斜坡冲到远处去。
陶富贵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快,让府里那些护卫先骑着马过去。”
陶采薇忙道:“爹爹,这样不好,他们这样大动干戈地去了,闹得人尽皆知的,不如先派几个身手好的护卫悄悄过去看护着,先不急着把人带回来,待连夜修好桥以后,明日一早让她们如常坐马车回来。”
陶富贵心下一想,倒是这个理:“便按你说的办,闺女,还是你想得周到。”
“爹爹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子自然想不到女子的困扰。”陶采薇暗自瞥了眼崔波,他倒是细心。
符秀兰连忙把事情安排下去,又让人烧了壶姜汤带去。
她腾出手来时,一脸愧疚地对女儿说道:“也怪我,从没教过你这些,我一心想着让你活得自由些,咱们陶家在铅兴县多少能保你一生平安,如今你倒自己注意起名声来了。”
陶采薇摇摇头:“娘,我才不会为名声所扰呢,我想妍妍也不会,我担心的是祁姐姐。”
符秀兰欣慰地摸了摸陶采薇的脑袋:“咱们虽然不为名声所扰,但还是要尽量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毕竟人生在世退路越多越好,对不对?”
娘亲这话跟崔波刚刚说的“不要把自己的人生逼到‘大不了就怎样’的地步”还真像。
陶采薇点点头:“嗯,娘说得对!”
陶家一向是利益至上教育,名声多多少少也是跟利益挂上钩的,陶采薇清醒过来以后,也深以为然,倒是多亏崔波想得深了,进城门时就想到这一层。
崔鸿雪见她想通了,自然也知道她刚刚说的那一堆话是不作数的,崔鸿雪和崔波嘛,她知道该怎么选,同理,崔波和一位能给陶家带来利益的姻亲……她也知道该怎么选。
他垂头笑了笑,脸上再无崔鸿雪那般神情:“我带着他们去一趟吧,这条路我走过一次。”
陶采薇满脸担忧地送走了一行人:“你小心些。”回头倒在了母亲怀里。
符秀兰抚摸着倒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好了好了,先回去睡觉吧。”
陶采薇神色娇憨,朝母亲怀里拱了拱,“嗯”了一声。
符秀兰扫眼一过,从她脖子上看到了一个殷红的印记,她怔了怔,陶采薇衣领往外豁开了一些,衣带也是完好的,是安青打的结,她认得。
她稍稍松了口气,神色复杂。
符秀兰将陶采薇放到陶富贵背上,一路将她背回了鸠无院,将她安顿在床上。
符秀兰将陶富贵赶出去,坐回床头,抚着女儿的面颊,轻声说道:“换了寝衣再睡吧,这样睡觉不舒服。”
陶采薇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任由符秀兰给她脱衣服,又套上寝衣。
符秀兰见她身上的确除了脖子上以外再无别的痕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