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黑袍人抽身躲避,与她交战。
压制有片刻的松动,闻人鹤在天雷下顽强地站了起来,召回桃木剑,引渡天雷,破开众人束缚。
大家趁乱反击,与黑袍们激战。
慕时认得与自己交手的这个人,诸葛家的二把手。
面具之下,他嘴角挂着戏谑的笑,言语中略带轻浮,“体弱多病的越大小姐,我从前见过你。虽然只有一面,但你很漂亮,我一眼就记住了。”
慕时神色冷漠。
黑袍人似乎并不喜欢她这个模样,继续刺激道:“因为惦记你,杀你爹娘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忍心呢。”
慕时肩膀一颤,目眦欲裂,泛着泪光。
情绪让她迟钝,黑袍人瞬间抓住她的破绽,抓住她的肩膀,将剑横在她脖颈间。
“可怜的小姑娘,真是舍不得杀呢。”黑袍人笑道,“不过还好,还有一群人愿意跟你共赴黄泉,你这路上不孤单。”
慕时看过去,她的同伴们早已落入下风,伤的伤,倒的倒。哪怕是赤狐前辈,在群攻之下也身形踉跄。
还有本就虚弱的师兄,天雷不停,虽无人敢近他身,但他也摇摇欲坠。
“你们会遭报应的。”她说。
黑袍人低低地笑,“真的有又怎样,纵你有天眼,也看不到了。”
“我是看不到了。”
慕时仿若心如死灰,声音携带无边落寞。
她的怅然令黑袍人愈发得意,“你……”
“慕时!”
惊叫四起。
刹那间,电闪雷鸣,黑云涌动,犹若天怒。
慕时垂首,主动迎上剑锋,自毁双眼。
天眼自毁,必降天谴。天罚之下,无可幸免。
“打雷的时候不要抬头。”
这是进入极天之域前,慕时对大家的叮嘱。
纵然万分好奇,但大家还是谨记低头,甚至抱头蹲下,些许滑稽。
因为不知情而贸然抬头的黑袍人瞬间被九天玄雷夺去声息,坠入深渊。
闻人鹤不知情,但他也没有抬头,因为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慕时身上。
慕时在黑袍人面前跌落,无力下坠,白色裙摆迎风上扬。
“慕时……”
闻人鹤短暂失神,朝她伸手,一同坠落。
将她揽入怀中的瞬间,渡劫天雷和天罚相撞,炸开火树银花。
众人挥袖遮挡,闭上眼睛的瞬间,天地寂静。
再睁眼时,天色依旧昏暗,乌云蔽日,但不再有其他动静。
人也不见了。
“师兄!师妹!”
一片死寂,毫无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下落,往深渊底下探寻。
黑袍人所剩无几,万幸自己没有抬头,见状欲逃离。
却不料桃木长剑从阴影中乍现,直取他们命脉,穿心而过。
“他们都要死。”
“他们都该死。”
闻人鹤低低呢喃,怀中的慕时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他小心擦去她脸上的鲜血,却不敢触碰她的眼睛。
月芽儿驮着两人从渊底窜出,一头撞破残余阵法,冲出极天之域。
“疼吗?”
慕时听到师兄如此问她,她眼前一片漆黑,仿若在灼烧,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只好摇了摇头。
“骗我,你又骗我……”闻人鹤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醒来太晚了。”
慕时感觉有水珠滴落脸颊,她缓缓抬手,抚向师兄的脸。
幸好不是他又流血,是泪。
“我……”慕时艰难开口,“幸好、有、师兄的、不死之身。”
幸好、幸好。
*
艳阳天,临疆的密林间,少有日子照入日光,暖洋洋的。
遍地的小狐狸蹦蹦跳跳,在庭院里跑来跑去。懒惰些的,躺在软和的土壤上,翻着肚皮睡大觉。
忽有纯白灵力从竹屋里如藤条般伸出,在阳光最甚处,搭建秋千。
慕时摸索着门框,跨过门槛,走向庭院。
她身着素衣,眼上缠着白布,长发散落肩头。
“怎么不等我。”
闻人鹤手里攥着梳子,从里屋匆忙赶来扶她。
慕时已经感受到了外头的暖意,“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闻人鹤将她横抱起,走向秋千,“因为多余的人都被我赶跑了。”
“啊?”慕时只能靠抚摸判断他所在,捏着他的脸,“我哥哥你也赶走了?”
“他每天对我甩脸子。”闻人鹤埋怨道,“我又不欠他的。”
慕时忍俊不禁,“他腿脚不便还目不能视,你把他赶哪去了?”
“梨花镇啊,幸好他模样还行,阿音不嫌弃他。”
闻人鹤让她背对自己,给她梳着头发,“等你眼睛恢复了,我们也回梨花镇,和他们汇合。”
“可哥哥说,我的眼睛恢复至少得半年呢。”
“那怎么了,有我照顾你。”
“嘶!”
他话音刚落,慕时便痛呼出声,捂上脑袋。
闻人鹤捏着不小心从她头上拔下的头发,不敢吱声。
“你确定你是照顾我,不是谋害我?”慕时没好气道,“你不会就算了,我披头散发也比当秃子好。”
“哪有这么夸张,意外,保证没有下次。”
慕时不满地嘟囔,“你把他们赶走,是为了方便自己欺负我是不是?”
“谁欺负谁?”
闻人鹤失笑,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臂和锁骨,清晰的齿痕犹在。
慕时抽回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那赤狐前辈呢?这是他的地盘,你也能把他赶走?”
“他忙着挖巫家祖坟呢,才没空理我们。”
闻人鹤也不计较,继续给她梳着柔顺的长发。梳着梳着,不自觉俯身靠近,轻嗅。
慕时感受到了他的贴近,师兄极其自然地将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脸颊轻轻剐蹭她的耳鬓。
秋千摇摇晃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小狐狸在他们脚边玩耍,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又祥和。
闻人鹤小声询问:“就我陪你,好不好?”
慕时足尖立在地面,微微仰面,“可我现在是个瞎子,你会很辛苦的。”
“可照顾你,我会觉得很幸福。”
闻人鹤轻咬她的耳垂,“只有我,你只能有我。”
“我……”
她只要稍微流露一点不愿意,闻人鹤便齿间用力,好似威胁。
慕时哭笑不得,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顺他的意,冷哼一声。
闻人鹤不满地箍紧了她的腰,食指悄悄摁在她腰肢敏感处,挠她痒痒。
“你干什么?”
慕时左右晃动着挣扎,但逃不开他的怀抱。
她忿忿道:“你还说你不是想欺负我?”
闻人鹤在她耳畔轻笑,慕时听来蔫坏。
果然,他一边语含戏谑,一边捏着她小腹的赘肉,“欺负你怎么了?”
“你混蛋!”
慕时回身,发尾甩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香气扑面而来。
“怎么,又想咬我?”闻人鹤正面拥她,腾出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咬吧。”
慕时没动,因为不知眼前是什么。她抿着嘴,一副气恼的样子。
“生气了?”
“啪!”
她毫无预兆地甩了眼前一巴掌,闻人鹤本是想继续出言逗她,结果猝不及防挨了这下。
打在脸上,想来不疼,因为慕时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
她些许郁闷。
闻人鹤“委屈”地埋头在她肩颈间,指尖缠绕她的长发,“到底是谁在挨欺负?我都不敢还手。”
“你还有不敢的?”
“自然。”
慕时没忍住笑了,“谁信啊。”
“为什么不信?”闻人鹤在她不知不觉间搂她更近,“我们之间,别人不信的,应该是你吧。”
慕时:“……”
她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把别人都赶走了,怕自己一不小心在人前原形毕露呗。
“混蛋。”她小声咒骂。
闻人鹤眉目含笑,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宠溺,柔声道:“好好好,我混蛋。”
“你无耻!”
“好好好。”闻人鹤的气息轻拂过她脖颈,“我无耻。”
慕时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肩颈摸到他的辫子,攥紧在手心。
“这习惯改不了了是不是?”闻人鹤无奈,“昨晚你就……”
“嗯?”慕时狠狠揪了他一把,不许他再说。
闻人鹤被迫歪了歪头,“我才是真要秃了。”
“哦!”慕时恍然大悟,“所有你今日非要给我梳头,不是心血来潮,是故意要报复我?”
“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说谁小人?”慕时不满地用另一只手捏上他的后颈。
靠得越来越近,闻人鹤不动声色地抱起她,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慕时后知后觉,推他肩膀,但已经晚了。
“我小人。”闻人鹤左手扶在她腰间,右手手心贴着她的脸颊。
“我无耻。”他倾身亲吻,动作很轻,唇瓣在她脖颈和耳鬓间游走,温热的气息萦绕。
“你说是就是,好不好?”
慕时哑然失笑,悬空的双腿惬意摇晃。
忽道:“不许动!”
闻人鹤顿住,目光幽怨,偏她看不到。
“为什么?”
慕时娇横道:“就是不许!”
“好。”
哀怨溢于言表。
慕时嘴角上扬,指腹抚过他的眉眼,描绘千千万万次。
偶尔还掐掐他的脸,扯扯他的发。
闻人鹤低眉垂眼,静静供她玩闹。
风轻轻、叶摇摇,阳光倾泻,温暖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