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做全套,沈家最近半个月为了沈长安的事情,几乎全府吃斋。
虽然如此,但陆翩翩在萧家住了几日,刚回沈家也才没两天,倒还不至于她说得这般凄惨。
看到她雀跃的背影,沈南枝和刘静雅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刘静雅转头看了一眼屋里,“我去看着她点儿,也不能太贪吃,对她身体不好,你也正好同大皇子妃说会儿话。”
沈南枝点了点头:“好。”
周锦u才送过来的时候,当时忙得焦头烂额的萧怀珉还不忘吩咐下去,让周锦u的几个贴身侍女也跟着过来了。
沈南枝前脚才迈进去,这几个侍女也跟着垂首进来了。
“周姐姐。”
周锦u刚睁眼,身体还有些虚弱,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依旧陷入惊恐中似的,只在一抬眼看到沈南枝的瞬间,才愣了愣神:“沈家妹妹?”
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音竟然沙哑得很。
沈南枝在她床边坐下,握住了周锦u有些无助的手,柔声道:“周姐姐别怕,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周锦u实在太瘦了,整个人就像是风都能吹倒了似的,就连手指都是骨节分明,皮包骨似的。
而且手心里的温度凉得可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长出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一旁的侍女连忙给她递了软枕,让她靠坐在床边。
从始至终,她都紧紧地回握住沈南枝的掌心。
她没有先问自己的情况,却是第一时间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沈南枝摇了摇头:“放心吧,周姐姐,我没事。”
闻言,周锦u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再想到大皇子萧怀珉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想问,却又不敢问。
她晕得太早,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在她最后的记忆中,萧怀珉被萧时华的人带着去面圣,并且还要吃下那药石无医当场暴毙的蛇丸。
一想到这里,周锦u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见状,沈南枝连忙开口道:“周姐姐放心,大殿下没事,咱们都好好的。”
听到这话,周锦u蓦地一怔,旋即她整个人才完全放松下来,可刚刚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抓紧了沈南枝的手,哽咽道:“我以为,咱们都要死在那里。”
沈南枝拿了帕子给她擦掉眼泪,慢慢地将后来的经过也同她说了,叫她彻底放心下来。
听到最后,周锦u眸中带泪道:“沈妹妹……谢谢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抬了抬手,将那几个丫鬟都屏退了下去,才拉着沈南枝的手继续道:“平心而论,一开始我接近你,确实是想为大殿下添一份助力,倒不是为了那个位置,只是他这些年太难了……父皇有意立他为靶子,但真心属意的却是老七,等将来父皇将那位置给了老七,之前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大皇子又该何去何从?我是怕……所以才想跟沈家抱团。”
说到这里,周锦u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但是,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我虽然想让沈妹妹和沈家帮我,但从未想过利用沈家,之前来给沈妹妹送名单安排后路,也都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点沈南枝自然看得出来。
那种时候,就连沈家人自己都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所有人都对沈家如避蛇蝎,唯恐沾染了半点儿。
刘家那样做,才是人之常情。
可周锦u却在那时候亲自登门,还给她送来了皇后留给大皇子保命的名单。
这份真诚,沈南枝看得分明。
而且,这一次通过萧时华的手,沈南枝也将萧怀珉和周锦u的人品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如果最后得到那个位置的是萧怀珉,沈南枝是放心的。
然而,这念头才冒出来,却见周锦u攥着沈南枝的手突然用力。
她一脸紧张,但真诚无比地看向沈南枝:“沈妹妹,如果你家王爷最后登上了那个位置,最后会善待大皇子吗?”
没等沈南枝开口,周锦u已经先一步答道:“我想,是会的,因为你值得信任和托付。”
这话听得沈南枝一愣,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周锦u又道:“说实话,虽然是兄弟手足,但我和夫君对你家王爷了解得确实不多,也知道传闻中他的性情捉摸不定,但是我曾经偶然间看过王爷看向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对你有多在意,甚至非你不可。”
“所以,我相信,因为你的缘故,他必然爱屋及乌,也会善待我们。”
闻言,沈南枝眉头一皱:“周姐姐,你说什么呢?”
所有人都不认为一个早早被封王且病怏怏命不久矣的萧楚昀有机会得到那个位置,如今却被最有可能甚至已经一路坦途没有敌手的大皇子最在意的大皇子妃如此说,叫沈南枝如何不惊讶。
然而,周锦u却粲然一笑,坦然道:“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心里话,大殿下也许可以坐得了那个位置,可是他的身边人注定不能是我,哪怕是为了我,他也不会……”
这话更是听得沈南枝一头雾水了。
还没等她细问,就听外间响起了敲门声。
第194章 身娇体弱会被欺负的准王妃
门外响起春桃的声音。
“姑娘,宫里来人了,是常喜公公亲自来的,说是要请姑娘再进宫一趟。”
一天进宫两次,而且还都是顺庆帝身边的大太监常喜亲自来请的,这就算放眼整个京都,也是头一遭。
沈南枝估计,要么跟今日萧时华一案有关,传她过去问话,要么就跟刚刚从禹州回来的萧楚昀有关。
不管是哪个,都耽搁不得。
沈南枝应了一声,才转头看向周锦u:“周姐姐,我先进宫一趟,有什么话咱们回来再慢慢说。”
周锦u点了点头:“好,你先去忙,我这里不打紧的。”
说完,她又忍不住叮嘱道:“只怕父皇会问起今日之事,若有什么不妥,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不妨事的,千万小心。”
闻言,沈南枝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肯定没事的,周姐姐不必担心我,安心在我这里养伤就好。”
见周锦u点头应下,沈南枝才转身离开直奔前院。
常喜公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外面天色渐暗。
沈南枝第一趟进宫的时候还是早上,在茶楼里同萧时华折腾了这大半天,回来她连口水都还没喝上,这就又要往宫里赶了。
人精似的常喜公公见到沈南枝连忙躬身道:“沈姑娘今日辛苦,本该好好休息的,是奴才来的突然,还请沈姑娘见谅,只是皇上那头催得急……”
沈南枝摆了摆手:“常喜公公也是奉命行事,应该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常喜公公还是怕沈南枝饿坏了,让人给沈南枝在马车上准备了些瓜果和糕点备着。
但沈南枝现在心都飞到了宫里头,半点儿胃口都没有。
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御书房外的玉石台阶前,正好碰到刚从里面出来的大皇子。
萧怀珉远远地对沈南枝点了点头,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虽然萧时华这案子证据确凿,无可争辩,但毕竟他也曾是顺庆帝宠爱的儿子,沈南枝之前就怕顺庆帝为此而迁怒他们。
对上萧怀珉眼神的这一瞬,沈南枝原本提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
至少,萧时华的死可以放到一边了。
顺庆帝将她叫过来,应该就是跟萧楚昀有关。
沈南枝也朝萧怀珉点了点头,并用嘴型无声道:周姐姐醒了。
见状,萧怀珉感激地朝着沈南枝抱了抱拳,这才同她擦身而过。
来到大殿外,约莫是得了顺庆帝的吩咐,常喜公公甚至都不用等通传,就直接将沈南枝带了进去。
沈南枝刚跨进门槛儿,就感觉一股热意扑面而来。
已经快要入夏了,最近的天气寻常人只穿一件薄纱足以,没想到,御书房里还燃着地龙。
门口的御前侍卫个个热得额前的帽檐都被汗水打湿,脸颊上都不住地往外冒汗珠子。
刚一进门,那股热意叫向来畏寒怕冷的沈南枝都有些不适应。
沈南枝以为是顺庆帝感染了风寒所以畏冷,没曾想,一进里间,就看到顺庆帝在半敞的窗台前吹着从外面进来的凉风,他穿得也很单薄,跟那些御前侍卫一样,同样热得冒汗。
相比之下,在他下手边坐在竹椅上的萧楚昀却穿着黑色夹棉锦衣,外面还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
即使这样,也不见他身上有半点儿汗珠子,相反,他薄唇紧抿,脸色也苍白如纸,原本俊美无俦的面容此时如玉雕似的,光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冷。
萧楚昀的寒疾又犯了?
算时间,少说还有一个月,应该没有那么快才对。
可是现在他的状态却比当初沈南枝在马车上看到他寒疾发作的时候更严重。
是因为将护心的冰魄给了她,才导致他自己寒疾加重的缘故吗?
这念头才在脑子里滚了一下,沈南枝的心也跟着似是被人蓦地用手攥紧,心口疼得很。
不过,再联系这屋子里燃烧的地龙,沈南枝不由得暗自惊讶――这地龙竟然是给萧楚昀烧的!
可是,怎么可能!
顺庆帝的心偏得没边了,压根儿就不会心疼萧楚昀的死活,更不会为了让他减轻寒毒的痛苦而让自己忍受汗流浃背的热意。
这太不像顺庆帝的作风了。
难不成,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沈南枝一时间还想不到,不过面上,她依然没有表露分毫,只扫了一眼便迅速垂下了眸子,低头见礼:“臣女给皇上请安,给王爷请安。”
原本靠窗而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顺庆帝终于转过了头来。
“免礼。”
才不到半个月的光景,顺庆帝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眼窝子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甚至比起当初得知沈长安出事之后的大舅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锐利。
他的目光落在沈南枝的发顶,语气尽可能的温和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
不仅容貌,就连他的声音也好似苍老了许多。
沈南枝连忙躬身道:“最后事发突然,臣女没能救下二殿下,还请皇上恕罪。”
萧时华今日所做之事换做其他人,必然难逃一死,但作为顺庆帝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成年皇子,就算这事情盖棺定论了,顺庆帝也会保他,最多跟大位无缘,不至于丢了性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只是一句上位者收拢人心的空谈。
哪怕萧时华犯下天大的过错,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顺庆帝心里也难免有气,再加上前脚萧祈安的死讯才传回来,一天之内死了两名爱子,换做是谁都会急火攻心。
所以,就算自己有理,但一见面,沈南枝还是先一步示弱。
闻言,顺庆帝摆了摆手,语气冷淡道:“老二的事,朕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怪不得你。”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才缓缓道:“都是老二的错,若不是他收到老七出事的消息坐不住了,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还险些将你和老大他们折进去,若不是你,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局面,朕不但不怪你,还应该奖赏你。”
听到这话,沈南枝连忙推辞道:“皇上能不计较臣女的冒失已经是给了臣女和沈家天大的脸面,臣女怎敢还要奖赏。”
这只不过是沈南枝客套的说辞,没成想顺庆帝接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好孩子。”
就这样轻飘飘的夸赞,将刚刚还要给沈南枝的赏赐给揭过了。
可见,沈南枝猜得没错,他果然因为此事对沈南枝心生不满,可又碍于大局不好发作,所谓的奖赏也不过嘴上一说,并非真心实意要给的。
好在沈南枝婉拒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想办法在什么地方出这口气。
还是那个狗皇帝。
这性子一点儿都没变,甚至更狡诈虚伪了些。
沈南枝心中暗骂,但面上不显示。
顺庆帝将案几上的一封奏折往沈南枝的方向推了推,并柔声道:“最近朕头疼的事情实在太多,老三的身体又不好,镇北王府筹备的这些东西都是礼部那些人倒腾的,刚巧老三今日精神好多了,你们一起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
听到这话,进门行礼之后就始终低垂着眉眼,甚至都没看萧楚昀一眼的沈南枝这才抬了抬头看向萧楚昀。
萧楚昀也在看她。
明明才十多天没见,可这一眼却叫沈南枝感觉他们似乎分别了许久,许久。
一眼万年,萧楚昀温柔的眉眼,和眼底的深情依旧。
他朝着沈南枝浅浅一笑,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至此,沈南枝才终于将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尚未开口,萧楚昀已经先一步替她答道:“父皇吩咐的差事,礼部自然不敢懈怠,应该是极稳妥的,儿臣没有异议。”
顺庆帝点了点头,“旁的倒也没什么,不过,朕今日叫你们来,还有一事要叮嘱。”
沈南枝和萧楚昀都抬头看了过去。
顺庆帝这才悠悠道:“禹州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周氏一族谋逆,南疆趁机生变,整个西南一带都动荡不安,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怕北夷那边也趁火打劫。”
说到这里,顺庆帝转而看向沈南枝,眼神犀利,但语气尽量缓和道:“今日你也看见了,没想到老二还勾结了北夷,北夷狼子野心,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沈南枝和萧楚昀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
北夷需要有人坐镇。
现在虽然以武立国,但现在放眼朝中,能挑起大梁的将帅之才不过尔尔。
尤其是北夷。
当年若不是萧楚昀横空出世,现在的大齐的北面早已经被它蚕食。
至今为止,萧楚昀的名字依然是能让北夷王庭忌惮甚至畏惧的存在。
所以,这种时候,出兵坐镇北夷,非萧楚昀莫属。
可是,萧楚昀和沈南枝的大婚在即,听顺庆帝的语气和神情,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要不然,也不会等萧楚昀刚从禹州赶回来,就被召进宫里做了这样的安排。
他等不到他们大婚,就要赶赴北境。
若萧楚昀没有同沈南枝大婚,约莫都会如之前被秘密调往禹州一样,对外只称病重,无人知晓。
可因为大婚,他可以称病骗过所有人,却不能骗过作为新妇的沈南枝。
要继续演戏,让萧楚昀突然出现在北境,杀北夷一个措手不及,就需要沈南枝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