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不想着你……”
对上云舒那双氤氲委屈的眸子，素清瑶反驳的话顿住，神色怔松的叹气，她暗自嘀咕：“怎么我像是在哄小媳妇？”
见怜香几人和乐融融说着话，素清瑶便妥协了，云舒微眯眸，微不可察的得逞笑意掠过眼眸，心里漫上一丝一缕满足，可惜这样的时光总是稍瞬即逝。
云舒脸上未绽放出的笑意凝住，“萱娘，有人。”
素清瑶神色微变，顺着云舒目光，她举目望去直通庙里的小路。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左顾右盼，他并未见到其他人，眯成缝的鼠目闪过道精光，脚步愈发加快。
素清瑶轻拍云舒肩头，扔给皇帝等人一个眼神，让其待在原地，便和云舒尾随那名獐头鼠目男子。
快要跟到庙前，两人放轻脚步，悄悄地躲入庙门口一颗树后，素清瑶撩开面前的树枝，举首窥得男子摩拳擦掌，费劲钻进石像内。
素清瑶诧异之余，心下有了几分明了。
向云舒轻轻招手，素清瑶贴近他耳边，低声告诉她的计划。
回去找采药女，素清瑶将方才之事告知她，并道：“你就说是鹿仙显灵，知晓百姓诚心现了真身，村里人想必定会到庙里一观。”
采药女：“明白。”
素清瑶与云舒一番商量，装作一对慕名而来的外地夫妻，在庙里装模作样跪拜。
“信女只求荣华富贵，还望鹿仙还愿。”
一道苍老空灵的声音幽幽传来：“本座怜悯众生，可为二位觅来世间珍宝，只是……得用十两银子消财抵灾。”
这位‘鹿仙’言语中，尽是对钱财的世俗向往。
好一个怜悯苍生的‘鹿仙’。
素清瑶强忍笑意，赶忙推推云舒，“郎君，你去把我们攒的十两银子捐了。”
这声称呼属实难得，唤得云舒耳根子发软，他定了定心神，好笑的盯着素清瑶不语，慢悠悠从蒲团上起身，一摸袖筒形若尴尬。
配合着云舒，素清瑶双手叉腰，她凶巴巴的吼他：“你这个败家子，不会又是背着我逛青楼，把银子都花光了吧？”
“我…我……”
作为窝囊郎君，云舒半天说不出句解释的话，些许的羞恼，他眼神闪烁挠了挠头。
“好啊你！这日子没法过了！”
素清瑶一屁股坐回蒲团，开始了她的表演，她一哭二闹，悲痛的揣地干嚎：“姑奶奶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人。”
嚎完一句，素清瑶不忘对云舒使眼色，他却只顾着忍笑，一时没有动作。
藏于鹿石像里的男子探头探脑，血脉里某种因素激发，他耐不住好奇心驱使，支出半个身子，心无旁骛看起了热闹。
只见那郎君破罐子破摔，他摊了摊手，“行行行，这事怪我行了吧。”
“这是什么话？本来就是你的错。”
那小娘子眸光清灵灵，冷了脸细说郎君的各种错处，大到家丧时期妄图娶妾，小到平日里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她。
男子偷摸着拿了把供台上的瓜子，悠闲自得磕着瓜子看戏。
云舒忍住笑意，注视着素清瑶发挥精湛的演技，他握拳掩唇似是苦笑，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是说出了虚构的不堪之事。
“全是我的错？我为什么嫌弃你不清楚？私会外男这种事只有你能做出来，你真是给我戴了好大一顶帽子。”
男子蚌埠不住了，面目有些狰狞，他急忙捂住嘴强忍发笑。
素清瑶还要再演，云舒拂了拂衣袖，措不及防伸手拉她入怀，他薄凉的唇擦过她耳垂，“那些村民要来了。”
微微的一怔，素清瑶耳垂通红，她气喘一声，装出恼怒推开云舒，“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瞥一眼庙门口，云舒表面感伤难过的转身，右手往上一翻，悄无声息的掌风袭向那名男子，后者只觉眼前发黑，不知哪来的烈风扑面。
数名村民刚好到了庙门口，只见鹿石像底座碎裂，石像往一边倒下，一名身量矮的男子从石像内跳出，他低呼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庙里庙外鸦雀无声，男子慌急从地上爬起来，却对上一众脸色都不太好看的村民。
作者有话说：
喵喵喵？
第91章 真相
◎素家封赏进爵，还你国公之女身份◎
男子惊慌失措，他面如土色，大颗的汗珠冒出额角，啪嗒啪嗒掉落地上，根本无法解释当下现状。
采药女唇角微扬，她抬眸与素清瑶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阿昊吗？”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随即怀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这名叫阿昊的男子咬了咬牙，眼见事态不妙，抬脚边要溜之大吉。
忽然一条腿扫过他底盘，阿昊惊叫两声，四脚朝天狼狈摔倒。
素清瑶拍拍手，收回伸出去的脚。
阿昊恶狠狠瞪向坏他事的素清瑶，意外对上云舒如霜的目光，他畏惧的浑身一哆嗦，便锤头丧气袒露当年事实。
原来三年前的事不过是场骗局，阿昊跟猎户串通一气，九色鹿乃是用普通小鹿装扮，那些显灵的传闻也是授了钱财散播。
“我、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是我贪图钱财，但我从未害过人啊！”
阿昊想为自己减轻罪状，挤出两滴眼泪，诉说自己家里还有七八十岁奶奶要照顾。
素清瑶眉心微蹙，她冷声一问：“你没害过人？”
心虚的神色从阿昊脸上闪过，他不敢回素清瑶的话，哑然的低下了头。
“只因你们的贪念，有多少人家为筹香火钱，为此闹得夫妇和离，以至于妻离子散，卖送孩子。”
素清瑶这番话无疑是对阿昊重重的一击，村里人得知自己深受蒙骗，当了摇钱罐子，纷纷不满指责罪魁祸首，有的怒到对其大打出手。
远离庙里那些嘈杂声，怜香抱琴他们迎了上来，兴致勃勃都在问素清瑶方才之事。
云舒悄然退至众人身后，一道黑影闪到身边，他轻声吩咐：“去通知京城内的府衙，有贵人进京，让他们县令带人来迎接。”
影卫低首应声‘是’，便消失在山林。
回到采药女屋中，她用两匹马儿拉着小木车，带素清瑶等人出了村。
两只大黄狗摇尾跟在后头，屁颠屁颠的想要蹭蹭几人，即使采药女怎么赶它们，也不肯走，直到跟不上，依依不舍的回了村。
怜香与抱琴撑着油纸伞，为小车上的大家遮阴。
素清瑶靠在云舒臂膀，身心缓慢的放松，辽阔的山野飞速掠过眼前，她昏昏欲睡，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梦里，有颗很大的蛋在说话：“宿主，你要多吃多睡，本系统才能尽快积攒能量出来。”
素清瑶没听懂，不知这大大的蛋在叽里咕噜什么。
一幕画面浮现脑海，素清瑶回想到皇帝先前说的话，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冒出。
难不成这颗蛋是她生的？！
从梦里惊醒，素清瑶余惊未褪小口喘息，背上多出只手，慢慢顺着她脊背。
云舒疑惑的眨眨眼，“萱娘这是怎么了？你出了好多汗。”
坐在一侧的怜香眼神担忧，递出块手帕，云舒手快先素清瑶拿过手帕，他轻柔拭去她额头的汗水。
“怎么了……”
素清瑶想了想，觉得这颗蛋肯定跟云舒脱不了干系，她又是撇嘴，又是瞪着他。
云舒内心好笑，弯眸蜻蜓点水般敲了敲素清瑶鼻梁，“小兔子，你又在生什么气？”
轻哼的一声，素清瑶挪了位置转身，小巧的耳廓泛出层丹霞，“别烦我，回去我就说。”
几人沿路看遍大好的山川，半路歇息一会便又启程，赤红的霞色弥漫整个天空，磨人的暑热随时辰推移散去，烈日消散大半光辉，懒懒的趴在了半山腰。
京城城门口。
素清瑶加入进京的队伍中，身后的怜香抱琴两人眼中带泪，这一路可谓是历经许多不易，终于是可以放下心。
忽然队伍后头骚乱，粗旷的高喊声如雷贯耳。
“奉陛下口谕，缉拿刺客，还不速速关闭城门！”
众人的紧张徒生，那方才放下的心高高悬起，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皇帝尤为焦急，远远的，方皓一行人骑马赶至城门口。
皇帝捏紧泌出冷汗的手，心凉了半寸。
若是关闭城门，他们脱险进城的机会渺茫。
素清瑶冷汗直冒，心绪乱如麻，一时内想不出任何办法。
紧盯着的城门口没有动静，两名守卫为民生考虑，怕因此引起动乱，对方皓摇头，方皓则脸色异常的臭，看来他们意见并没有达成一致。
素清瑶暗暗松出口气，云舒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启唇低声让她放心。
方皓扭头对下属发好施令：“既然如此，那便在此一一排查刺客。”
注视队伍人群一点点减少，众人的心里都不好受，素清瑶只能带几人绕到队伍后头，她偷偷瞄着最后面的几名守卫，默默找寻能够逃脱的机会。
一炷香过去，还有几人便排到素清瑶等人。
方皓一眼认出他们，眸中亮起道光，他神色冷峻摆摆手，带来的几名守卫立刻围上前。
“这几个逆贼意图行刺陛下，就地格杀！”
云舒沉默的挡在素清瑶等人身前，他眼眸深沉，眼中含着彻骨的寒意，叫那几名守卫心生惧意，只感遍体生寒，步伐变得犹豫。
方皓勃然大怒，“几个怂包，还不快给本统领杀了这些逆贼。”
忽而一道激忿的声音传来，盖过了方皓的话。
“给本县令住手！依我看你才是那个逆贼吧？”
数名官兵持兵刃一拥而上，将方皓一群人团团包围住，县令着急忙慌跑来，擦着汗行礼，“陛下，果然是您回来了，您可安好？”
方皓恨恨瞪着皇帝渐远的背影，凭着自身武力也闯不出官兵的包围，他无能的低声怒吼，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鸽子飞了。
景泰安然的街景映入眼帘，素清瑶跟在皇帝身后，听着县令的话，她扯了扯云舒衣角，好奇的问：“云舒，你知道是谁给县令递的消息吗？”
云舒低声笑了笑，目光落在素清瑶扯住衣角的手，“当然知道，不过萱娘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没想到这小子又想占点便宜，素清瑶愣了一下，她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你怎么又跟我谈条件！”
云舒眉眼弯弯，灿若星辰的眸光在眼里流转，他抬眼盯着生气的素清瑶，迟了一会儿，才是开口：“唔…萱娘生气的样子好像河豚。”
县令全程护送到皇宫宫门口，采药女一路跟过来，倒是对几人的身份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不惊讶，淡淡的朝几人拜别，无视了皇帝口中说的奖赏。
采药女带着两匹好马远去，身影淡入繁华街巷。
恍惚的回到宸乾宫，皇帝如同做了场梦一般，他一番感慨，心中五味交织。
素清瑶没忘一件重要的事，她摸入袖筒，呈上了那几张信纸。
皇帝阅过那几行熟悉的字迹，他神色大变怒然拍桌，眸中翻涌的熊熊怒火几欲溢出眼角，“竟是如此！朕的爱妃竟也跟姜国余孽勾结，原来…原来……”
粗声喘了几口气，皇帝闭了闭眼，睁眼目含歉意看向素清瑶，“是我对不起你们素家，是我深信奸人痛失忠臣啊！你们素家满门忠烈，是我迷糊眼瞎，看不清谁忠谁奸滑！”
他本是天潢贵胄，能满含抱歉的说声对不起，已是不可多得。
素清瑶眸中莹亮水光漾漾，她心潮澎湃作揖行礼，压抑喉中哽咽，“请陛下将这几人捉拿，还我素家清白。”
皇帝连声应下，不光择日赏赐素清瑶金银珠宝，他还道：“到时朕会下旨宣明素家忠义，素家封赏进爵，赐你府邸还你国公之女身份。朕还可许你一个心愿，只要朕能办到。”
常人的心愿大概不过荣华富贵，权利加身，可皇帝没想到，素清瑶却是为天下女子考虑。
“我的心愿唯有一样，请陛下改政策，女子亦可在外务工，出行不必戴头纱。”
皇帝一一允诺，在场的宫人惊得目瞪口呆，此女要求如此过分，陛下竟也答应，他们目光灼灼注视素清瑶，心里感叹：这位素姑娘日后便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了。
“我心知陛下也为百姓生活考虑……”
素清瑶侧目，直直望向皇帝身侧的大太监，出乎意料讲出利民的食谱。
大太监心里疑惑打消，机灵的拿出笔墨纸砚记下。
皇帝目露欣赏，默默在素清瑶那笔赏赐上又添上几份，他还未好好说声谢意，她便告退离去。
遗憾的叹气摇头，皇帝拿过大太监手中纸笔，浏览所记下的各种食材，他满意的点头。
踏出宸乾宫殿门，素清瑶被素桓拦下，他欲言又止，似有许多话要说。
素清瑶对等着她的云舒道：“在这等等我，我随后回来。”
寻了个算是少人的廊下，素桓眼神复杂，看素清瑶的目光似若慈爱，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泪水。
“殿中，你对陛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萱娘…你已经不用再向我证明，我知道往后你一定能做到，真正的为民谋福利，创新美食。”
“从前啊…师傅也跟你一样，有这样的想法，可惜时代的局限，为了养大你，养大一群没人要的小孩，师傅办不到。”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章就大结局了？
第92章 想起
◎都想起来了◎
许多难处如今化作了泪，汹涌夺出眼眶，大半生之中，他无不活在遗憾的阴霾里，可每当想到收养的那群孩童，他们能够露出笑容，便也值得了。
素桓笑着点点头，清泪划过他爬满皱纹的脸庞，“萱娘，日后你能得偿所愿自主创业，身边也有个真心待你的人，师傅替你高兴。”
素清瑶鼻尖一酸，眼眶一圈灼热的发烫，她眼尾泛起层湿润的嫣红，嗫嚅嘴唇哽咽唤了声：“师傅……”
两两相视，再多的话也不知如何宣之于口，两人眸中泛出泪花，万千思绪凝滞心尖，内心五味杂陈。
素桓不仅是师傅，更是养育素清瑶多年的养父，她是被弃养在孤儿院的孩子，院长病故离世，她无安身之所，幸亏流浪的途中遇见了素桓。
泪水在眼中打转，素清瑶忍住落泪，轻轻的给了素桓一个拥抱。
素桓神色一怔，他不再掩饰情绪，慈爱的轻抚素清瑶鬓发，“好了，你什么时候成亲？师傅可等不及要吃你的喜酒了。”
闻言，素清瑶再也忍不住，饱满晶莹的泪珠掉出眼眶，她抿唇一笑，扬起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素桓说开后，内心郁闷的心结终于解开，意识到现在素清瑶能够独当一面，心中生出份宽慰，关心几句便送她回到宸乾宫殿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