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刚过,沧溟郡中节日的氛围都还没散尽,战争就打响了。
谢云霆与谢言欢亲赴前线,留谢晏坐镇后方,总管后勤。
小平安也带着自己三十人的火。枪队跟着谢云霆父子去了前线。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魏云裳身边去这样危险的地方。
魏云裳不习惯了许久,不得不找些事情给自己做,以转移注意力。
战争一开始,沧溟郡附近慢慢又开始有逃难过来的百姓。
魏云裳便带人去帮着落实各种救助政策。
南边来的难民一多,不知怎地里头混进了一批细作,撺掇着一些喜欢偷奸耍滑的难民闹了一场。
好在很快就被巡逻队镇压了下去,把闹事的通通审了一遍,最后该杀的杀,该劳动改造的去劳动改造。
沧溟郡这种大后方都能混进来这么多细作,前线战况可想而知。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云裳默默感叹了一声,先对谢晏未来的艰难工作表示了同情。
为了他的小命着想,她决定送他一支火。枪防身,顺便帮忙将审讯结果给他送去。
谢晏正在书房处理文书,魏云裳便直接去了书房。
守在书房门口的护卫见到她,也不通传便直接让她进去。
魏云裳停在门口笑道:“还是通传一声吧?”
护卫恭敬道:“少将军早就吩咐过,夫人来了不必通传,您请!”
魏云裳点点头,走了进去。
快有半人高的文书堆在桌上,只能隐约看到桌后人的发顶。想到自己最近的悠闲,魏云裳心虚了一秒,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也是很忙的好吧,她堂堂一岛之主,事情也是很多的,虽然大部分都是能干的属下们处理好了……加薪!必须加薪!
魏云裳:“大哥?”
谢晏抬起头来,眼下略有些发青,他拧紧的眉头松开,微微一笑:“云裳,你怎么来了?”
魏云裳将手里的审讯文书交给他,简单几句说明了情况。
谢晏眉头又拧了起来,将文书快速浏览了一遍,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竟然有人混进沧溟郡来了,看来南边那些人狗急跳墙了。云裳,这段时间不太安全,你就呆在府中暂时别出门了。”
魏云裳挑了挑眉心里不乐意,坚决拒绝道:“不至于,我身边的护卫虽比不上军中精锐,保护我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大哥不必担心。”
谢晏还想说什么,魏云裳直接将火。枪从腰上解下来送了出去:“这把火。枪送给大哥防身,大哥会用吧?”
谢晏眼前一亮:“会!”
他将火。枪从皮套里取出来拿在手上把玩,眼神熠熠生辉,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之前平安的火。枪队练习的时候我就学会了,这火枪的威力可比手。弩强得多!”
他看了眼魏云裳空荡荡的腰间,犹豫道:“听平安说这火。枪造价极高,这把给了我,你用什么?”
魏云裳摆摆手:“大哥放心,我还有别的。”
谢晏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当即将火。枪插回皮套中,扣在腰上。
他起身走到多宝阁旁,取下架子上的一个锦盒递给魏云裳。
“之前恰巧遇上的,我觉得十分配你,就买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魏云裳带着一丝好奇打开锦盒,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锦盒中装着一只黄金牡丹花簪,每一片花瓣和花蕊都栩栩如生。
微风轻拂,极薄的黄金花瓣便如真正的花瓣般轻轻颤动起来。
魏云裳虽然不爱带发饰,嫌累赘,但是这不仅仅是一支发簪,还是一件艺术品!
当即笑纳,“谢谢大哥,我很喜欢!”
谢晏也很满意:“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
两月时间转瞬即逝,气温慢慢下降。
今年由于战争的原因,南边的秋收受到了一些影响,再加上战时各种杂税,许多活不下去的百姓便举家北逃。
而且随着南军节节败退,这股风气更是怎么都压不住。
魏云裳运回来的粮食也终于派上用场了,也幸亏了这一大宗粮食,才没有让北地的粮价出现太大的波动。
其他海贸商人看到商机,也增加了粮食的贸易量,很快粮价就又平稳了,百姓的生活基本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北地的人口倒是迎来一波爆发式增长。
就在魏云裳考虑要不要再办一个工厂时,谢云霆受了重伤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沧溟郡引起轩然大波。
魏云裳匆匆赶回府中,在书房找到谢晏:“大哥,义父受伤的消息是真的吗?”
谢晏面色还不算太难看,他示意亲卫出去守好书房才道:“父亲确实受伤了,不过应该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这消息是父亲故意传出来的。”
魏云裳松了口气:“那就好!义父故意传出这样的传言,是有什么计划吗?”
“我也不知。”
谢晏面色沉重地摇摇头:“恐是时间紧急,又怕泄露了计划,才没有传回具体的消息。”
魏云裳还是很担心:“也不知二哥和平安有没有事。”
谢晏叹了口气:“我再派人去前线打探。”
“我亲自去一趟看看!”
魏云裳考虑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正好昨天到了一批药,我带人送去给父亲,兴许用得上。”
这段时间她在老宅里疯狂拆包装,总算屯了一批白药和抗生素。
在没找到能够制作出抗生素的医学人才之前,这两种药算得上是她手里的救命神药了。
只可惜老宅里只有一点点存量,她囤起来格外艰难,没办法大量供应给军中。
有药!
谢晏闻言眼前一亮,但还是不同意:“我派人送去就行,旅途遥远,你去我不放心,万一……”
“没有万一!”魏云裳转身就走:“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不亲自去看看平安我也不放心,我会带够人手。大哥,你若有什么要一起送的东西明早之前送来给我。”
谢晏:“云裳!”
他起身追了两步,魏云裳便不见了。
他有些郁闷地坐下,让人把守府门不让她出去的想法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泄了气。
府里如今有一小半的人手都是云裳的属下,她本人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闺秀,想要关住她难上加难,说不定还会惹怒她。
他还不想惹她生厌。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将写好的书信送去,让她一起带去前线。
次日魏云裳出发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一行从人到马都武装到牙齿的三十人护卫队,其中有男有女,魏云裳穿着全套装备混在其中豪不显眼。
本想再送一队护卫保护她的谢晏看着这一幕,忽然就觉得有些送不出手。
相比起来,他身后这些护卫就像是要去拖后腿的。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一路保重,注意安全!”
魏云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轻抖缰绳,随着队伍从官道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如薄雾般弥漫的飞尘。
三十一人的队伍相当于一小支骑兵,在官道上飞驰而过。
神俊的战马,精良的装备,冰冷的煞气,沿途没有哪支匪盗敢上前一试锋芒。
连续奔驰了四天,魏云裳终于到达了谢家军帅帐所在的营地。凭着谢晏给的令牌一路通行无阻顺利入营。
入营之后魏云裳便见到了谢言欢的亲卫,直接刷脸。
亲卫看到她,眼珠子都差点惊掉出来:“夫人!您怎么来了?!”
魏云裳懒得解释:“带我去见你们少将军!”
亲卫直接将她带到谢言欢的营帐里:“夫人您稍作休息,少将军去帅帐了,属下马上过去通知少将军!”
魏云裳点头。
亲卫走后,整个营帐就剩她一人。
营帐里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套用来办公的桌椅和她屁股底下的矮榻,另有一扇简单的木质屏风,屏风后应该是谢言欢的床榻。
“娘亲!”
没等魏云裳看完整个营帐,小平安便冲了进来。
他惊喜万分地抓紧魏云裳的袖子:“娘亲你怎么来了?!”
魏云裳看着数月不见的小平安,摸摸他粗糙不少的小脸:“黑了,倒是挺精神的,没受伤吧?”
小平安摇摇头:“我没有受伤!可是……”
他情绪忽然低落:“我没有保护好爷爷,爷爷被人偷袭,受了重伤。”
不是说受重伤是假消息吗?
魏云裳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别担心,父亲的伤还算稳定,之前虽然发了高热,好在用药后便退热了,多亏了你的药。”
跟在小平安身后进入营帐的谢言欢连忙出声安抚。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沉闷,仿佛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魏云裳扭头看去,谢言欢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下巴和唇周冒出密密麻麻青黑色的胡茬,十分沧桑。
这副打扮和从前的世家公子几乎没有什么关联了,完全一副落拓将军的模样。
听了他的话魏云裳着实松了口气道:“义父没事我就放心了,正好我带了一批药来,二哥你让人取了送去义父那吧,我还带了些人来,也劳烦你派人帮忙安顿一下。”
谢言欢点头,吩咐亲卫亲自去办此事。
他笑道:“正好军医那里的药快没有了,昨天我还想着得派人回去取药,赶巧你今日就到了。”
魏云裳笑了笑,问:“义父现在可有空?我想去看看他。”
谢言欢摇摇头:“父亲今日坚持处理了一些军务,方才已经睡了。他的伤势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到底伤了肺腑,军医说父亲年纪大了,必须好好休养。”
魏云裳:“那我明日再去拜见义父。”
谢言欢见她总是看他下巴,抬手摸了摸,摸到一手胡茬:“……最近忙得很,没想起来收拾自己。”
魏云裳莞尔一笑:“二哥这副打扮倒是挺有男子气概的。”
有种大叔范,还挺帅的。
谢言欢愣了愣,许久才勾唇一笑:“我旁边还有一个空营帐,不如你便住在那里吧,正好平安也住在这附近,他寻你也方便。”
魏云裳无所谓住那里:“二哥安排就好,我都可以。”
小平安却有些不乐意:“我的营帐旁边也有空营帐……”
谢言欢没看他,只说:“平安那边的营帐住的都是些小将,营帐也小些,住起来没那么方便。”
这倒是实话,小平安也知道,所以只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算了。
魏云裳拍拍小平安的肩膀:“这段时间平安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小平安当即挺起胸膛,扭头望向谢言欢,满脸都写满了“夸我夸我快夸我”!
谢言欢莞尔,不过还是实事求是地夸奖了他。
“平安不仅没有给我添麻烦,反而立了不少功劳!不仅救了我一回,还救了父亲。”
“这回若不是平安机警,父亲的伤势怕是会更重。”
魏云裳拍拍小平安的肩膀:“好样的!”
小平安被夸了之后反而没那么激动了,他认真道:“我还是不够强,不然这次爷爷也不会受伤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魏云裳握拳鼓励他:“加油!”
谢言欢虽然不知道“加油”是何意,但是他给了更加直接的肯定:“你还小呢,我在你这年纪,都还没这样正面对敌,你以后一定会比我更强。”
小平安立刻又振奋起来。
此时营帐外响起报时的鼓声,他忙站起来:“娘亲~我得去和队伍一起训练了!”
魏云裳笑着摆摆手:“去吧!”
小平安走后,她看向坐在一旁的谢言欢:“二哥,这一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路过来,乡野间几乎都没有什么人烟,田野荒芜,要恢复起来,怎么也得两三年。”
“之前大哥说南军已经不行了,可是如今义父受了伤……”
营帐外吹进来一股冷风。越靠近南边空气越湿冷,魏云裳之前赶路时没察觉,如今一停下来,才觉得穿得有些单薄了。
魏云裳有点走神。
也不知道她的行李送过来了没有……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一件斗篷披在肩头,她抬头望去。
谢言欢表情略有些僵硬:“这几天天气越发寒凉,小心别受了风寒……你放心,这件是干净的!”
魏云裳裹紧身上的斗篷,笑着说:“多谢二哥,我确实有些冷,现在暖和多了。”
谢言欢搬来椅子坐在她对面替她挡住风口:“入冬之前这场征战一定会有个结果,父亲的伤并不会影响这个结果。”
他没说输赢,不过魏云裳知道,谢家军不会是输的那个。
她放松地倚靠在榻上,带着几分好奇地问:“统一南北之后,义父有什么打算吗?”
是登基称帝,还是捧一个傀儡皇帝,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毕竟旸朝皇室,除了晟安泽之外,还有不少旁支宗室还活得好好的呢。
要魏云裳选,那肯定是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