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谢言欢:上啊二哥!
谢言欢无奈一笑:“爹,我和云裳过来是想跟您说一声,我们准备这几天就出发回沧溟郡去。”
“嗯?”谢云霆放下手中茶杯,眉头微挑:“云裳回去我理解,你回沧溟郡去做什么?”
谢言欢暗自叹了口气:“爹,之前我不是和您说过,我要和云裳他们一起出海去看看么?”
谢云霆顿时拉下脸:“哈!朝廷上那么多事做都做不完,我和你大哥一天天点灯熬油地干,结果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要一个人出去潇洒快活?!”
魏云裳嘶了一声,这个指控有点可怕!
谢言欢却一点不怕,反而坦然笑道:“爹,你和大哥都有雄才大略,朝上文武百官能臣干吏无数,云朝必然会在你们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您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太擅长庶务,况且我从小的心愿便是能够天南地北都去看看,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安定不需要那么多武将了,您就许我偷个懒吧!爹~”
魏云裳偷偷斜了他一眼,啧啧啧,没想到谢言欢还挺会撒娇的!
老父亲明显很吃这一套,没看嘴角压都压不住了吗?
结果,谢云霆当然同意他们回沧溟郡了,敲定了后日出发,还不放心地给他们每人都增加了五十人的护卫。
如今他们身边护卫的数量已经几乎是规制的两倍了,不过皇帝亲自赏赐的,谁也不敢置喙。
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长长的车队从公主府和辰王府驶出,慢慢汇成一队,朝城外驶去。
高高的城墙上,一身常服的谢晏眼神复杂地看着车队慢慢远去。
这庞大的车队引来京都无数百姓围观。
魏云裳坐在改造过的宽大舒适的马车里。小平安和谢言欢骑在马上护卫在车两旁。
车队一直走到外城区,还没来得及修膳的道路路况开始变差。
魏云裳推开车窗:“你们俩要不要上车休息休息?路途还远着呢。”
小平安:“不要。”
谢言欢:“好啊!”
小平安:“……??”
“二伯伯,你累了吗?”小平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们这才走了几里路而已啊!
谢言欢淡定地笑了笑:“我有些渴了,上车喝杯热茶。”
小平安:“……哦。”
二伯伯昨天不是说路上要少喝水吗?
有点迷茫的小平安乖巧地下了马,将马交给护卫,自己跟着爬上了马车。
魏云裳睨了谢言欢一眼,撑着脸颊,笑得十分欢乐。
不远处的官道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断了一条胳膊的中年男人瞪着一双混浊且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马车中的魏云裳。
他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车队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最近的护卫小队长察觉到他的异动,挥了一下鞭子呵斥道:“止步!”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似地,不仅再次一瘸一拐地迈步向前,口中还呼喊着:“魏云裳!魏云裳!!”
小队长脸色一变,当即一马鞭抽在他脸上。
男人痛呼一声,立刻便说不出话来。
小队长朝两个属下使了个眼神,两个护卫立刻便上前将人捂住嘴绑上塞进一辆货车。
小队长夹了夹马腹,小跑着追上前方的马车,将突然情况报告给护卫在马车旁的队长。
队长皱眉:“把人看好……先别动手。”
小队长后背一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男人也有可能是公主的故人!
要完!
队长没安慰他什么,转身去马车旁汇报。
魏云裳挑挑眉:“知道我的名字?长什么样子?”
队长:“据说断了一条胳膊,腿也瘸了,留着胡子看不清长相,看上去像是四十出头的模样。”
魏云裳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吩咐道:“带过来我瞧瞧。”
队长:“是!”
小平安疑惑道:“认识娘的人,会是谁啊?”
魏云裳专注地玩着游戏机:“我哪知道?如果是认识的人遇到困难了,咱们就帮一把呗。”
小平安一本正经地分析:“也有可能是仇人,谁家好人会直呼女子的闺名啊?”
谢言欢点头,笑着赞同:“平安说的有理。”
魏云裳无所谓地笑了笑:“要是仇人自己送上门,那岂不是好事?”
不一会儿,护卫队长便提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来到马车旁。车队一直慢慢朝前走着,男人只能被队长挂在马上展览。
看到男人时,魏云裳一时没有认出来,她转头问小平安:“平安,咱们见过这个人吗?”
小平安看了好几眼,最后肯定地摇摇头:“没有。”
转回头来的魏云裳,便看到男人瞪着眼睛浑身颤抖地盯着小平安的模样。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小平安一眼,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
魏云裳:……!!!
这人怎么还活着?怎么还跑京城来了?
她眯了眯眼睛,对队长道:“先把他关起来,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队长松了口气:“是!”
被挂在马上的男人拼命地扭动,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魏云裳呜呜呜地想要发声。
队长忙一夹马腹,快速将人带走。
小平安疑惑道:“娘,这人还真是咱们的仇人啊?”
魏云裳纠结地想了想:“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仇吧。”
小平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嘛,我一直和娘呆在一起,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仇人!”
魏云裳噗嗤笑了:“好了,快中午了,你回你车上去吧,等会儿用了午膳小憩一会儿。”
小平安瘪瘪嘴,看了一眼坐着没动的谢言欢,见他一声不吭,只得答应:“知道啦~”
娘和二伯伯又要说大人的悄悄话!二伯伯也太不仗义,也不帮他说说好话,他真的已经长大了好吗!
下次二伯伯休想再从他这里打听娘的喜好了!
小平安走后,魏云裳才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谢言欢倾身替她倒茶:“那个男人是谁?令你如此发愁。”
魏云裳看了他一眼,决定说实话:“那男人是平安他亲爹。”
谢言欢脸色一变手一抖,茶水瞬间满溢。
第117章
谢言欢低垂着眸子,眼中仿佛含着冰。
“平安的生父不是已经去世了么?”
魏云裳想起自己曾经撒过的谎,挠了挠头,随后理直气壮地说:“我也一直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他竟然还活着,命可真大。”
谢言欢默默地将溢出来的茶水擦干,给她重倒了一杯,用极其清淡的语气提出极其辛辣的建议:“我去把他杀了?”
魏云裳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随后夸张地调侃他:“不至于不至于!二哥!人家好好的又没得罪咱们,怎么能随便杀人呢!二哥你在战场呆了几年以后真是越来越残暴了!”
谢言欢有点遗憾地说:“好吧。”
魏云裳端起茶杯,微笑着决定:“送他去矿场就好了。”
她咽下一口热茶,正是她喜欢的浓度和热度,满足地呼了口气:“他这断胳膊断腿的肯定没办法自力更生了,正好给他找个养老的地方,就当我日行一善吧!”
谢言欢:……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矿场包吃包住,一天也就只要干……五个时辰的活罢了!
咳……矿场有规矩,监工们绝对不会随意虐待矿工。
也就是苦点、累点、环境差点、吃得差点、工友基本都是杀人犯、离有人烟的地界远点……
好吧……死得干脆利落和吃苦受罪地活着,此时此刻谢言欢觉得很难选。
不过他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送那里挺好,正好前段时间管事还给我递了消息,说是矿工不够用了。”
魏云裳叹了口气:“正常嘛,如今沧溟郡和平昌盛,只要肯干活就能挣到银子,吏治也还算清明,哪里还有那么多人想不开去杀人犯法。”
谢言欢笑了笑:“这其中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劳,如今你可是沧溟郡百姓心中的金菩萨。”
确实为了沧溟郡的发展劳心劳力的魏云裳笑着收下赞美:“人手要是真的不够就和工坊一样招人好了,反正如今天下安定,也不怕出问题。”
谢言欢点头:“我已经让他们把附近几个郡县的死囚和重刑犯先提过去干活了,之后不够了再说吧。”
他顿了顿,多问了一句:“可要将此事告知平安?”
他怕日后平安若是知道了此事,会对魏云裳生出心结。
魏云裳的拒绝脱口而出:“不必!平安对他本就没什么记忆也没什么期待,他们两人如今与陌生人无异,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没必要再因为所谓的血缘关系纠缠不清。”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此事天底下除了他就只有我们俩知道这件事了……”
谢言欢立即保证:“好,平安永远也不会知道。”
魏云裳满意地点点头。
谢言欢望了一眼车窗外已经渺小得快要看不见的京都城墙:“咱们出去这一趟得多久才能返回?”
魏云裳抬头看了看他,故作嘲笑道:“怎么,二哥你这都还没出京城的地界就开始想家啦?要不妹妹让车队掉头送你回去吧~”
谢言欢无奈地收回视线:“我只是想着,若是今年赶不回来为爹贺寿,得提前准备好礼物让人送回来才好。”
魏云裳收了笑,认真道:“二哥放心吧,今年是义父登基为帝后的第一年,今年的生辰自然意义非凡,咱们为人子女,怎么也得赶回来。”
谢言欢眉开眼笑地点点头。
天气尚且有些严寒,魏云裳没有什么沿途游玩的兴致,谢言欢和小平安自然是什么都依她,车队便一路急行,回到了沧溟郡。
到了沧溟郡,魏云裳直接让人提着平安他亲爹秦大牛送去了矿场,没让小平安再看见他第二次。
秦大牛被送走之前,谢言欢亲自去看了他一眼,一遍遍将他从头看到脚,最后将让府医配制的哑药交给看守,淡淡地吩咐道:“灌了药盯着他一炷香再送走。”
看守一眼都不敢多看,只恭敬地接过药包:“是,王爷!”
谢言欢甩手走了,回去收拾行李。
港口的管事昨日来禀报,今年海上航道的冰化得早,他们不必等到三四月,二月底就能出海了。
魏云裳只巡视了一遍沧溟郡的产业,确定管事们都恪尽职守,在更努力地为她挣钱,便到了登船的日子。
二月二十八,天气晴朗。
航道的提前解冻让港口再次热闹起来,“女王号”停靠在港口最好的停泊点,如同巨无霸一般吸引着港口所有人的目光。
这也是谢言欢第一次亲眼看到“女王号”的真实模样。
以往他只在情报中看到有关“女王号”的描述,无法想象的他,有时总忍不住怀疑情报人员是不是用了什么夸张的手法。
可是如今……他再也不会那么想了。
在地面上抬头望着这样一艘庞然大物,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一样渺小柔弱。
然而,这样的巨物在传说中无边无际的大海中,也像一片叶子一般渺小。
谢言欢思绪翻飞,在魏云裳的带领下走过长而陡峭的登船梯,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觉得这和脚踏实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魏云裳转身微笑,下巴微微抬起,骄傲地说:“欢迎来到沧溟号,二哥。”
谢言欢挑了挑眉:“咦?这艘船不是叫女王号吗?”
魏云裳顿时尴尬地用脚趾扣了扣甲板,随后又理直气壮地说:“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说完便转身往自己的专属房间走去。
谢言欢微微一笑。
一旁的小平安躲在他身后偷偷憋笑,他带着谢言欢上楼:“娘亲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可是大家私底下都这么叫,我们也没办法!”
沧溟号启航,十余艘私人货船紧随其后。五艘护卫船分散在货船周围,确保这些交了保护费的顾客们的安全。
发现自己并不晕船的谢言欢带着两个亲卫回到甲板上,抬手扶着与他腰部齐平的栏杆,眺望远方的地平线。
远方目光可及之处,天空与水面相交,大海仿佛真的无边无际,自身渺小得令人心生恐惧。
恐惧?谢言欢忍不住笑叹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心生恐惧的时候。
“二哥在笑什么?”
换下裙装的魏云裳也来到甲板,一下来便看到谢言欢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傻笑。
谢言欢扭头看去,眼中满是惊艳和诧异。
魏云裳穿着自己的“岛主制服”,上衣下裤,大衣斗篷,充分融合了古代与现代服饰的美观与便利。
她令人特制的这些衣裳并没有明显的性别区分,用小平安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字“帅”!
谢言欢用欣赏的眼神看着魏云裳:“我头一次这样看海,感觉很新奇。”
魏云裳走到他身旁:“对有些人来说这份新奇很快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