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泽试图解释:“我没有……”
然而高大师只是冷笑。
席骞将他提溜回去重新捆好了,抬头问阮绵:“尊者,他二人要如何处置?”
第26章 三日之内
阮绵对此也有些苦恼。
法治社会啊,真是束手束脚,于是她将难题甩给冯时:“邱泽的事你自己处理。”
冯时笑了笑:“阮大师慈悲了,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对于“慈悲”这个评价,阮绵淡淡一笑,接受得心安理得。
邱泽梗着脖子不敢去看席骞那边,声音有些发虚:“我可没有动手伤过人,鬼神之事谁能说得好?反而是你们,非法囚禁,才是要小心……”
冯时看向邱泽,笑得很和善:“小邱啊,你错了,是你自己走路时倒头就睡,我做为你的大舅哥,好心把你送回自己家加以照顾,怎么是非法囚禁呢?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邱泽脸色变得很难看。
就像他说的,鬼神之事是没法说的,他找人控鬼杀人无法被问罪,那对方控鬼吓他同样说不到明面上去。
冯时没有将他关在自己的地方而是送回他的家中,确实无法证明他囚禁了自己。
冯时接着笑:“不过一码归一码,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你工作失误,害得公司受到了巨大的损失,这个是要赔偿的,你知道的吧?你一直不肯赔,我只能起诉你了。”
邱泽瞪大眼睛,呼吸急促,突然看向冯玉,哀声道:“小玉,你就眼看着你大哥逼我去死吗?你难道……你难道……”
【你难道一点都不顾念夫妻之情?】
冯时的脸拉了下来,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开口,等着妹妹自己去处理。
冯玉听得懂邱泽的未尽之言,她没有看向邱泽哀戚的脸,声音也是淡淡:“你对我,从始至终可有过一句真话?
我们的相识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我所爱上的温暖的邱泽是你苦心钻研后刻意营造出来的人设,就连我们的婚戒都是摄灵咒的媒介……
你想要我的命,可一点也没手软,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夫妻之情?”
冯时忿忿:“就是!”
邱泽的眼泪滚了下来,低吼道:“我以为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懂我,你也会明白我!我妈生我养我,身为人子,我只是想尽力救她的命!这是我欠她的骨肉之情,我有什么错?”
冯玉笑了一声:“你高看我了,我可从来都没看懂过你。
你身为人子,做什么都没错,那我呢?你欠了你妈妈骨肉之情,就借我的命去还她,那你欠我的命,又要拿什么还?!”
邱泽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冯玉终于回过头,直视着这个曾经打算相守一生的男人:“你没打算还,是不是?因为你不是借,而是偷,就这,你跟我讲夫妻情义?
可是我啊,不想白吃这个亏,你不还,我就自己向你要。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邱泽红着眼睛:“可你不是没事吗?!现在是我妈走了!我妈妈没有了!你什么事都没有,我赚的那些钱也都留不住,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冯玉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眼泪都溅了出来:“我没事,是我走了弥天大运遇到了阮大师,可不是你这个枕边人手下留情!你妈妈走了那是她的命数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给她下毒了吗?
你妈对你有养育之恩,对我可没有,我需要报答的养育之恩在我哥这儿,你可不要搞错了对象!”
冯时见妹妹没有心软,暗松了口气,恶声恶气的道:“你要报答养育之恩拿自己报答去,我妹欠你的?!”
邱泽嘴唇蠕动着,显然还是有话说,席骞不耐烦再听他狡辩,突然头发暴涨,缠住邱泽的脖子将他拖到近前,来了个脸贴脸。
冰冷的黑瞳近在咫尺,邱泽的呼吸都窒住,双眼睁大到极致,嗓子里“咕噜”一声,白眼一翻直接歇菜了。
席骞冷嗤一声,一把将人扔到了地上,转头面对阮绵时席骞又变回了翩翩公子,语声温和:
“尊者,这个邪师下恶咒、控鬼杀人如此顺手,手上想必不止一条人命,心已经黑透,留不得了。”
阮绵没说话。
席骞的意思很明显,这种非人力能定罪的事,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去解决,他是鬼,这种人由他出手解决最合适不过。
事实确实如此,可是阮绵不想让他开杀戒。
还是那个理由,别看席骞看起来和善幽默有礼貌,但其本身杀伐气是很重的,他不记得生前事,但盲猜也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人成鬼之后,会比活人更偏执,一旦开了杀戒,只怕会收不住。
阮绵不表态,席骞自然能感觉到尊者对他的爱护,一时颇有些扭捏娇羞,垂着头扭着手不说话了。
刚才还被席骞暴涨的头发吓了一跳的冯家兄妹看到他这个反应目瞪口呆,对他的大鬼滤镜碎了一地,瞬间就觉得他不可怕了。
阮绵站起身,缓步走到高大师面前,抬手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一点灵光一闪而过。
高大师只觉得一股子火烫的热意自额间侵入,一瞬间好像整个脑壳都要烧起来了。
他顶着火烫的脑袋,心中却一阵发冷,眼中染上了惊惧之色。
阮绵站在他的面前,垂着眼睫看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为求财而忘义,应知早晚会有报应加身。”
高大师唇色泛白,手脚都发抖,却是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阮绵转身向门外走,淡然吩咐:“把他扔出去,随他去吧。”
席骞自然照做,他很快返回来,带着一点未散的扭捏,跟在阮绵的身后,声音也低柔了不少:“尊者,那邪师……您怎么处置的?”
阮绵没有回头,声音随意得好像只是吃了片白菜:“三日之内。”
席骞秒懂,尊者这意思是邪师三日之内必死。
他忍不住带上了崇拜之色,由衷夸奖:“尊者甚至给他留了处理后事的时间,慈悲之心让属下佩服。”
阮绵想说她只是不想让那人死在这幢房子里,但想想那“慈悲”的评价,便又没有说,只是淡淡道:“嗯,回去吧。”
方莹雪已经发来信息,旁敲侧击的询问她为什么还不回家了。
唉,住在阮家还是不方便,很多事情都不自由。
第27章 当哥太难了
一进家门,就见方莹雪抱着台笔记本坐在一楼大厅中,手在键盘上敲打着。
看到阮绵进门,她连忙放下电脑,起身迎过去:“绵绵,你跟朋友出去玩了吗?你没开车,也没让家里司机送。”
阮绵“嗯”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毕竟出门帮人家抓鬼,雇主车接车送这种事不好说,与长辈撒谎也不太好。
好在方莹雪见她不想说,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嘱咐:“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去家里会担心,下次不要这么晚了好不好?”
阮绵点头应了,陪着方莹雪说了会儿话,就坐在大厅里陪她,方莹雪工作,她就坐在一边看电视。
她本是想回房间的,但阮家另三个人都还没回家,方莹雪一个人坐在楼下形单影只的未免可怜,她在这里坐着,哪怕不说话,好歹也是个陪伴。
方莹雪深觉女儿贴心,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手指如飞,在键盘上跳跃。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加班的阮家父子都回来了,阮杉月却还是没回来。
方莹雪合起电脑,拧着眉头抱怨:“月月怎么还没下班?她这几天经常加班,回来得越来越晚,这是要干什么?研究炸弹吗?她不用睡觉的吗?什么公司这么压榨人的?”
刚换过家居服的阮承玉也皱眉:“确实太晚了。”
他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她。”
然而他电话还没拨通,阮杉月就回来了。
她的脸色有些红,走路的脚步也不太稳当。
阮承玉两步上前扶住她,拧眉道:“你喝酒了?怎么回来的?”
阮杉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嗯,喝了点,没事,我叫了代驾。”
方莹雪急忙张罗着让厨房煮解酒汤,对阮杉月公司的不满之情更重了:“怎么还喝酒?你那公司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吗?为什么要你去应酬?”
阮杉月走到沙发处坐下,用手撑着额头,显得很不舒服:“我最近在跟一个大项目,需要跟甲方接洽。”
方莹雪走到她的身后,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按揉着她的额角,低声嘟哝:“那也不能总是喝酒,胃要喝坏的……你有没有先吃些东西垫肚子?”
阮杉月目光微软:“有吃的,放心吧……妈。”
方莹雪脸色一变,眼中含了些泪光:“哎,妈妈疼你。”
阮修诚坐到一边,看似不经意的开口:“若是辛苦,就回自家来。”
阮杉月垂下眼睫:“不用,我还好。”
阮修诚点了点头,没有强求。
阮绵见人都回来了,没自己什么事,就起身上了楼。
方莹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转头看向丈夫,用眼神示意【绵绵是不是生气了?】
阮修诚微微摇头【看样子不像。】
方莹雪想了想,向儿子一扬下巴【去。】
阮承玉得令,悄咪咪的跟着上楼去了。
微闭着眼睛斜靠在沙发上的阮杉月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圈,又无声的合上了眼。
阮承玉跟着阮绵上了楼,在她要合上门的前一刻抢上一步:“绵绵!”
阮绵停下手,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阮承玉向房间内瞅了一眼:“哥有话和你说。”
阮绵让开门边,放了阮承玉进屋。
阮承玉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双眼含着真诚的关切:“绵绵,你不开心了吗?”
阮绵有些奇怪:“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阮承玉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没看出明显的口是心非,轻轻松了口气:“我们不是忽视你,只是杉月她……”
他说着又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对两个妹妹一视同仁的内心。
唉,当哥太难了。
一碗水端平太难了。
阮绵点头表示理解:“不用担心,我明白。”
她想了想,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阮承玉马上来了精神:“不用说商量,你有什么事,哥哥能做到一定帮你!”
阮绵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找个房子,搬出去住,嗯……哥哥……能帮我吗?”
阮承玉将那双与方莹雪极其相似的大眼睛又瞪大了一圈:“不行!绵绵,哥哥跟你说,哥哥和爸爸妈妈不会忽视你的,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爱你!家永远都是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刚才……”
阮绵赶紧阻止他继续联想:“我明白我明白,与刚才无关,我只是想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不是闹脾气,更不是想与家里疏远。
而且这个想法不是刚刚才有,我很早就有这个计划了,只是因为阮杉月回来,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阮承玉沉默了下来,看神情很是苦恼。
过了好久才再开口:“就是想出去住啊?”
阮绵点头。
阮承玉眉头皱紧:“哥哥明白,你长大了,想要独立自由的空间是吧?哥哥明白的。”
阮绵的眉心也快要皱起来了,突然反思自己提出的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阮承玉像是在思索什么旷世难题:“那……那也行的,但是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住不安全。
而且……而且这件事要和爸妈商量你知道的吧?咱妈的性子你也知道,你不把她说通,她又要伤春悲秋、泪洒衣襟,到时候爸爸会发火的。”
阮绵深以为然。
方莹雪是个细腻敏感的人,就像江南的水,温柔,富有诗意,但也容易受伤。
阮修诚对妻子很是爱护,她一哭,一向儒雅的阮修诚就比较容易暴走。
阮承玉再三叹气,紧锁着眉头走了,说是先去爸妈那边帮她探探口风。
阮绵放任自己的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久久没有动弹。
她从未被人这样子哄过,就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小孩子,那样的小心翼翼。
前世她修为高深之后,几乎很少有人敢对她不敬,但也只是尊敬而已,与这种珍视是不一样的。
她是大乘尊者,是人魔战场上的一把利刃,是坐镇宗门的镇山之石,哪怕她闭关不出,她的存在所代表的也是宗门的实力与底蕴。
身为太上长老,门内宗主也好,弟子也好,在她面前都温顺服帖,每次出手,身后也都会有人欢呼。
但是没有人会这样哄着她、怕她受伤害,大家都把她看做不败的神,不需要安慰,也不会受伤。
她生而孤独,没有实力的时候是无人理会的野草,有了实力之后是受人敬仰的战神。
她以为人就是这样的,也就习以为常,没想到死后来到这个异世,却在这个俗世的普通家庭中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人间温情。
她警告自己不可以沉迷,但……确实有点让人上瘾啊。
第28章 猫来了
意料之中的,接下来阮绵的房间里接连来了两位访客。
方莹雪和阮修诚就她要出去住这件事先后过来试探她的态度。
她反复解释了不是赌气,不是失望,更不是闹脾气,只是想要尝试独立生活,两人才唉声叹声的离开,只说要考虑一下。
送走了父母双亲,阮绵再次窝回了沙发中。
这次是累的。
温情是挺好,但有点心累。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合适,要怎样才能在不伤他们心的前提下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一个难题。
坐了没一会儿,窗口处传来一点动静。
阮绵眼皮一抬,看到了飘在窗外的红色长条气球。
抬手放了席骞进来,阮绵还是窝在原处没动。
席骞飘上前细细看了看她:“尊者可是累了?”
阮绵支起身子站起来:“没事,你来得正好。”
她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拉开门,拿出一个牌位:“看看。”
席骞上前一看,顿时惊喜万分:“尊者!这是给我的吗?”
阮绵掀起一边眼皮看他:“这里还有旁人叫席骞?”
席骞抱着牌位,高兴得直转圈:“尊者亲自给属下刻了牌位!尊者对属下真的是太好了!”
他迫不及待的身化红烟丝丝缕缕的钻进牌位里,片刻后又跑出来:“聚阴阵!尊者!您还给我刻了聚阴阵!”
阮绵看着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唇角不自觉的提起来了一点,又强行压下去了,只随手将牌位立在柜子里:“家里人多,你的牌位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等日后我搬出去了,再给你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