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做什么呢,美人?”一个突厥士兵色眯眯地瞧着苏若琳,吹起了一阵口哨,其他士兵哈哈大笑。
苏若琳握紧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死死地盯着突厥士兵们,沉默不语。
那些突厥士兵见苏若琳的眼中毫无惧意,不由得暗暗称奇。
从西边这一路打过来,多少大楚的女人见到他们都吓破了胆,不是哭天喊地就跪下磕头求饶,这么直钩钩地瞪着他们的着实第一次见。
不过这也更激发了他们的兽|欲。
一个突厥士兵已然按耐不住,抓住苏若琳的胳膊就往外拽:“过来吧你!”
“你想干什么!”苏若琳惊叫。
而地窖里的祝贤盛听到尖叫俨然急坏了,可是他一个瘸子,连维持站着都得费一只手,更别说想要推开地窖的铁门!
他愤恨地捶着自己的腿,那双历经沧桑的锐眼流下了两行浊泪。
他一个瘸子,考不了科举做不了官,现在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孙女受辱什么都做不了!
他活在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用!
而在地窖外,抓住苏若琳胳膊的突厥士兵露出了一个淫|荡的笑容:“你说我想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那突厥士兵话音未落,苏若琳的眼神骤然变冷,已然举起手里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了突厥士兵的脖子。!!!
突厥士兵都呆住了,而苏若琳趁着他们呆住的空挡,拼了命地往院子外边跑去。
“娘的,抓住那娘们!”突厥士兵气急败坏,叫嚷着追了出去。
苏若琳发誓,这真的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她一定好好锻炼!
可是显然没有如果了,她就算是跑得再快,哪里比得上经年训练的士兵?
她甚至还没跑出院子,便被突厥士兵拉了回来,跌倒在了地上。
突厥士兵们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这娘们,倒是跑啊,你不是很能耐吗!”
“让爷爷们好好宠爱宠爱你,让你爽一把!”
“爽完了再送你上西天!”
突厥士兵们如饿狼一般朝苏若琳扑了上去,她握紧手里的短剑,眼睛一闭,将短剑抵上了自己的脖颈。
好歹刚才已经杀了一个,死了也回本了。
不知道纨玦和纨枫现在如何了,若是他们活了下来,那他们可有得哭咯。
短剑擦过苏若琳细嫩的肌肤,有着些许的刺痛,忽地,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不要!!!”
苏若琳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鲜血迸溅,她面前的两个突厥士兵惨叫着倒下,一个身着戎装、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赫然浮现在眼前。
其他的突厥士兵一见此人是个能打的,骂了一声:“娘的,一起上!”
一众突厥士兵一齐冲了上去,而那戎装男子就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待突厥士兵靠近后眼神骤然一寒,甚至于苏若琳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那些杂碎已然应声倒下。
苏若琳看着眼前的救星,眼中有片刻的失神:“你……”
下一刻,那戎装男子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仿佛用尽了此生全部的力气。
苏若琳的第一反应是:卧槽刚死了一帮杂碎,这怎么又来了一个流氓?
然而面前的男子将她抱得太紧了,紧到她都有些喘不过气,紧到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男子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男子哽咽的声音,还有那若有若无、似乎是被强行压下的呢喃。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
苏若琳不禁伸出手也环抱住他,关心道:“你……你还好么?”
话音未落,忽得院外传来呼喊:“王爷!”
“王爷,您在哪?”
紧接着一队将士便走进了院子,赫然见到他们的王爷正和一个貌美的女子相拥。
嘶……
那要不他们走?
见到来者,萧怀琳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苏若琳,看向领队的韩龙:“都清理干净了?”
“呃……还没。”望着王爷杀人的目光,韩龙只感觉周身的气温都低了几分,他全身冒着冷汗,硬着头皮道,“突厥后面还有大部队,要把所有敌军赶出去还能还要费些时辰。”
萧怀琳冷着脸道:“那就赶紧去。”
他话音刚落,苏若琳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王爷?你是宁安王?”
萧怀琳低下头看着面前那阔别已久的面容,他日思夜想了整整四年的那个人,如今正激动地看着他,希冀中竟还带着几分哀求。
那双眼中的哀求久久回荡在萧怀琳的心间,他浑身不是滋味:“嗯。”
不该是这样的,那双好看的眉眼向来平和恬静,任风雨来依然镇定自若,这双眼睛怎么可以被泪水覆盖,怎么可以被伤心填满?
再开口时,萧怀琳的声音已然有了几分喑哑:“你不要怕,我带兵回来了。”
苏若琳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奔涌而出:“你们终于回来了啊!!!”
整整七日了,这七日里百姓少粮,沿街乞讨者数不胜数;将士缺药,以伤残之躯填补城墙,昔日里最为繁华的京城如今却民不聊生、一片狼藉,他们苦苦支撑了整整七日啊!
看着面前人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眼,萧怀琳的内心止不住地颤抖,他强忍着将面前人拥入怀里安抚的冲动,伸出满是薄茧的另一只手掌,覆上那双紧紧抓着他胳膊的玉手:“这里如今还不安全,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
苏若琳使劲点头,末了又使劲摇头,她猛地转身,往屋里狂奔而去。
萧怀琳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等回到那间放满草垛的屋子里,苏若琳连忙去搬那些盖在地窖上面的草垛,可那些草垛厚得比她腰还高,她根本想不到方才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堆东西放倒的。
她用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掰断了几个草稞子,弄得草屑飞扬。
“咳咳咳……”苏若琳不死心地还要继续去搬,萧怀琳连忙拦住她,“我来吧。”
恰巧这时韩龙等将士也跟了进来,萧怀琳一个眼神过去,韩龙就知道他“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
“这底下有什么啊?”将士们合力把草垛清走,韩龙一边搬一边问,“什么家传至宝?”
“我祖父在里面!”苏若琳语气急迫,还带着几分鼻音。
“啊?”众人一愣,连忙加快速度。
闻言,萧怀琳也加入了清理草垛的队伍,母亲的祖父,那不就是……
过了许久,四周的草垛终于被清理干净,地窖的铁门显露了出来,韩龙把地窖们打开,果真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跪在下面。
彼时祝贤盛还不知晓苏若琳已经被救了,从方才听到孙女的惊叫之后,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偏偏还不能死,他不知道京城还待如何,大楚还待如何。
他连自杀都不能,他还要等着可能残存下来的将士们来救他,继续在军队后方运筹帷幄,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肩上的担子和责任。
他的人是活下来了,可是他的心已经死了。
正待绝望之时,忽得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亮了起来,祝贤盛抬起头,就见到他的孙女安然无恙地望着自己,那张熟悉的俏脸满是惊喜:“祝爷爷!”
“小妮子!”祝贤盛瞪大双眼。
很快有将士下去把祝贤盛背了出来,祝贤盛瘸着条腿跌坐到了地上,苏若琳过去想把他搀扶起来,却被祝贤盛一把抱在了怀里。
那是苏若琳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老爷子露出害怕的神情,也是她此生第一次见到老爷子流泪。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面对你爹啊!”祝贤盛把自己的心肝孙女搂在怀里,老泪纵横。
苏若琳的心里淌过阵阵暖流,柔软得一塌糊涂。
“已经没事了,祝爷爷。”苏若琳拍着老爷子的后背,安抚道,“多亏宁安王殿下救了我。”
祝贤盛又把苏若琳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脖子上有道划痕:“你这是自己弄的?”
“你刚才是打算自刎?!”祝贤盛捏着苏若琳肩膀,瞪大眼睛质问她。
“我……”苏若琳支支吾吾,心虚地笑了,“这不是活下来了嘛,以后不会了。”
“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留下来!”祝贤盛是真的悔不当初。
末了,有人把祝贤盛的拐递了过来,在将士的搀扶下,祝贤盛终于拄着拐站了起来,而后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萧怀琳:“你就是宁安王?”?
第87章 团聚
◎萧怀琳的话语温声细语得宛若一片轻抚过她心间的羽毛。◎
尽管祝贤盛苍老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看向萧怀琳那一瞬间迸发的锐利气场。
韩龙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气势能和自家王爷掰腕子的人呢。
这老爷子和刚才抱着孙女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头是一个人吗?
而萧怀琳从方才起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脖颈上的血痕,面具很好得遮盖了他的情绪,遮盖住了那泛着寒光的银色面具之下早已掀起的惊涛骇浪。
如果他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母亲和曾祖何苦遭受这般苦难?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向来恬静优雅,那张绝色面容永远都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细嫩洁白的肌肤连一丝一毫的瘀伤都不曾有过。
倘若他能早些回来,母亲又怎会受伤!
正出神间,萧怀琳忽地听到老爷子的呼唤,他堪堪回过神,随后拱手作揖,竟是行了一个晚辈礼:“正是晚辈。”
见到堂堂宁安王竟然对自己行礼,祝贤盛也是惊愕到了,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多谢王爷救我祖孙二人性命。”
苏若琳亦跟着行礼:“多谢王爷救我和祖父性命。”
“这都是我应尽之责。”萧怀琳强压下心底的情绪,颔首道,“如今京城内敌军尚存,此地不宜久留,两位随我移至安全处可好?”
在到达安全处之前,祖孙两人还以为宁安王是清理出了一片地方收留百姓。
然而等他们下了马车,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上横着一块“安定侯府”的牌匾时,他们才发现这似乎不对劲。
宁安王这么大方,竟然把自己的府邸清出来收留百姓?
随后等他们进了府,才发现事根本不是这么个事。
“这里就是王爷所说的安全处?”苏若琳不禁问道。
“没错。”萧怀琳点头,“这里是满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二位大可放心住在此处。”
苏若琳哑口无言。
这地方它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没错,但是王爷您把我们祖孙两人带到您的府邸来住是个什么情况!
她一时间搞不懂宁安王是个什么意思,便听见对方道:“二位不必拘束,我这王府之内可随意走动,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二位且将王府当作自己家即可。”
……这根本当作不了啊!
“现如今京城内贼寇众多,我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一步。”
萧怀琳说着就要离开,苏若琳连忙拦住他:“等等,王爷!”
“怎么了?”萧怀琳转过身问道,温声细语得宛若一片轻抚过她心间的羽毛。
苏若琳一时间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不过正事要紧,她很快就压下这股不对劲,望着萧怀琳恳求道:“臣妇有两个儿子,一名杨纨玦,一名杨纨枫,皆在前线奋战,如今生死未卜。”
“臣妇恳求王爷帮忙打探他二人的下落,若是他们二人还活着,望王爷将我们祖孙二人的下落告知于他们,若是,若是……”
苏若琳咬着唇,一句“若是”说了许多遍,仍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泪水逐渐朦胧了视线,那整颗心如同被生生撕裂了一般得痛,若是那两个孩子没能活下来,那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不会的。”萧怀琳伸出手落到了苏若琳的发顶,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会派人打听他们的下落,他们二人定然会没事的。”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暖,苏若琳苦涩的心被注入了一丝希望,像是即将溺亡之人不顾一切地抓住漂浮在水面的树木——她必须去相信,也只能相信。
苏若琳用力点头,不断地告诉自己,对,没错,这两个孩子少年英才,老天怎么能忍心这么早就把他们带走?
“还有。”泛着银光的面具遮盖住了宁安王此时的情绪,也遮盖住了他的想法,“以后你我相称即可,不必自称臣妇。”
苏若琳恍然,这宁安王……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她一点也看不懂?
祝贤盛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萧怀琳离去的背影,锐利的目光像是一头野兽,要把后者吞噬。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这小宁安王对自家孙女的态度可是……
且不说小妮子已经嫁过人了,哪怕这小宁安王不介意,小妮子比他大了得有五岁吧?
……还是再观察观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不知道京城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但好在,既然这小宁安王来了,京城想必最后肯定能守下来。
萧怀琳走后,便有管事上来,毕恭毕敬道:“王爷先前吩咐过了,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言,只要是王府能够做到的,全府上下必定尽心尽力,让二位宾至如归。”
苏若琳整个人都很汗颜,这“宾至如归”实在是……这宁安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看出来老爷子是京城守军的幕后之人?
不然干什么平白无故这么客气。
苏若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丫鬟走上前向她行礼:“苏小姐请随我来。”
这丫鬟身材高挑,双肩宽阔,显然是个练家子,而稀奇的是,这丫鬟竟也戴着一个银色面具。
这王府是有什么规矩吗,为何只有宁安王和这个丫鬟戴着面具?
……莫非这个丫鬟是宁安王的通房,这是他们的某种情趣?
呃呃呃。
苏若琳还未来得及深想,便听得那丫鬟道:“奴婢名叫青芙,是王爷院里的掌院大丫鬟,也是整个王府的主事丫鬟,日后苏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奴婢。”
宁安王院子里的大丫鬟,这就更像通房了,啧啧啧。
苏若琳隐藏起心里的小九九,跟随着青芙去了后院,只是等到了院子里之后,她不禁眯起眼。
嘶,这院落……
和她的碧月轩也太像了。
望着这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屋子,甚至是熟悉的家具,这下她可真的有了那么一点宾至如归的感觉。
青芙带她进了院子,院里的丫鬟们见状连忙迎了上来,青芙向她行了一礼后便告辞了。
“这里便是苏小姐的住处了,若是苏小姐往后在吃穿用度上有什么短缺,或是府上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都可以通过丫鬟们告之于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