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恋自己老婆,不可以?”
苏澜掌心扶着膝盖,坐在副驾的腰都僵住。她……没听错吧?
闵司臣,这是在,对她,说情话吗?
突然想起领完证的那一夜,他抱着她,还要她说“永远不会离开”……
他嘴里的话,没有几个字能信的,苏澜从来就不当回事。
但今晚,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奇妙又惊悚的感情……
闵司臣,该不会是,和她来真的吧?
好像就算是三年前,他也从不会同她说这些含情的话。
车子静静开着,光影交替之间,窗外喧闹声渐渐远去。耳边安静下来,脑袋里却越来越乱了。
漫长的沉默过去,等到风平浪静,水滴溅起的涟漪消散。苏澜眨着平淡的眼,装作随意,讲起别的话题。
“你弟弟最近怎样?他……”
“苏澜。”
话到一半,便被他夺过。
突然被叫名字,苏澜转过眼,望着窗前,静静等着他下一句话。
“不要逃避。”他说。
“你要允许别人爱你。”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驶过最后的街道,转了弯,便到他私人领地。
壹号是禄河湾最好的地段,大多数开发商都会借着噱头大赚一笔,闵司臣却把这块地留给自己。
他不缺房子住,只是性格使然。
明面上,他比谁都要淡漠,仿佛世间没有什么稀罕物件能入得了他眼。
只有自己最是清楚,喜欢的东西,如果没能得到,心底欲念便会疯长。
像锢住老树的藤蔓,像绞死猎物的蛇。
闵司臣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他不觉得,自己的偏执有错。
他中意苏澜。
原本以为,只要得到,即使是虚情假意也无妨。
但人总是贪心的。
风起云落,执念这东西从来不会随着时间消散,只会叫人越陷越深。
“没什么好逃避的。”
车子停在路的终点,苏澜收起裙边,干净利落地下车。
“难道,指望你来爱我?”
她笑笑,没有等他,直直向前走着自己的路。
直到到了他家门口,苏澜不知道门锁密码,才只好停下来等。
一回眸,便被他的身影笼住。
他的眼神沉沉望过来,不给她逃避的空间。往日冷峻的眉目融在夜色当中,生出几分幻梦一般的温柔。
“指望我,不可以么?”
闵司臣轻轻地问。
好像害怕话音太重,都会让她受惊逃走。
他知道苏澜有多敏感,环境与身份决定了她从不会对人展示真心。
可他现在,偏偏就失控一般的,想要她的真心。
“可以啊。”
苏澜正过身,抬眸回望住他。
就着这样的关系,伸手揽过闵司臣的颈项。迫使他降下距离,温驯地对她低眉俯首。
“你别乱想。”
她在他耳边哄着。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装温柔,她装真心。
踮起脚,苏澜飞快在男人脸颊落下一吻,“再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然后牵过他的手掌,往门上指纹锁的位置一放。叮咚一声,苏澜推开房门,自顾自走进屋内。
“你看从前,现在,哪一次不是我追的你?”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别有所图。
表演的痕迹太重。
对于这样的虚伪游戏,闵司臣现在已经不能满足。
他合上门,倚在窗边,清冷月光下拉出一道伶俜的影。
“说吧,今晚找我,有什么事。”
苏澜在他附近,找了处沙发坐下,偏过脑袋问他:“最近微博你有看吗?”
“咱们俩可是又上热搜了。”
“说的什么?”他问。
“反正就是不好的话。”
苏澜胳膊撑在腿上,支着脸颊叹气:“说我是小三上位,说你是脚踏两条船,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这些。”
真是没点新花样。
“嗯。我来处理。”
闵司臣当下便联络林词,电话夹在耳旁,吩咐他立刻去办。
“可以了。”
十五秒后,他结束通话,然后掀起眼神问她:“还有?”
“没、没别的了。”
“今天找你,就这件事。”
苏澜才反应过来,还有点呆呆的。原来这事,这么容易就能办妥?
她好像和他说话还不超过三句!
闵司臣既没问她什么缘由,也没向她提什么要求。甚至没去看一眼热搜原文,就这么简单,替她把事办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不对不对,毕竟这热搜挂着,也有损他的声誉。所以闵司臣同意出手也很正常!
苏澜非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舒心。
“还有就是,和冯昱城的合作案,现在怎么样了?”她又提起这茬,埋头盯着自己脚尖。
总是打探人家商业机密,这次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放心。”
地上影子动了。是闵司臣离开窗檐,在向她靠近。
“项目在我手里,不会允许它出问题。”
他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男人单手撑在沙发,压低了身子,单膝跪在她身边。
他牵起苏澜的手,覆在自己粗糙的脸颊,臣服一样仰视着她:
“所以今晚,留下来陪我?”
苏澜哪见过这一套啊!
心跳砰砰跳在耳边,呼吸一滞,被他沉浮在光影间的眉眼迷得一时说不出话。
“不拒绝,就当你是同意?”
那副乖驯的模样仅仅维持五秒不到,男人滚烫的欲望便遮掩不住。
西裤勾起她的裙边,闵司臣握住她温润的小腿,一寸一寸吻入深处。
他知道怎样让她舒服。
这样的服务,苏澜向来没法拒绝。
月色暗沉。帘子透过湿热的风。
诱人下坠的一夜。
……
几日后。
集团顶层,会议室。
仇国业今天动作很低调。会场外,他拨通了给闵司郁的最后一个电话。
依旧是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他妈的。
仇国业骂了一句。
深呼吸,进门落座,仇国业一句话也没与旁人开口。
拧开桌上按人分配的,带有集团标签的矿泉水,他一口气喝了半瓶,瓶身都捏到几乎变形。
等今天主角到场,他才拧上瓶盖。
只剩半瓶的水往桌上一砸,震起不小的响动。
闵司臣遂他的意,望了过去:“仇叔今天很有精神。”
“看来,是有中标的决心。”
“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
仇国业抱起手臂,往后一倚,轻蔑地笑声扬起:“这么多年,每一次可都是你父亲,亲自邀我来合作的。”
“也是。”
闵司臣不在乎他的挑衅,今天反而很给他面子,“能和仇叔合作,该是我们的荣幸。”
时间到整,负责这场会议的主持人打开话筒。
漫长的流程这才启动。
项目介绍、宣布纪律、介绍各位与会单位代表。
中央空调静静送着冷风,各怀鬼胎的人们窃窃私语。
有人踌躇满志,兴奋而躁动。有人怨意满怀,冰冷而压抑。
今天不过是一场流程性会议,闵司臣身为董事长,其实没有参与的必要。
但他来了。
毕竟一场棋局,只有在彻底夺走对手希望的那一刹那,才最精彩。
终于,到了递交标书的环节。
仇国业朝自家小助理点了点头,注视着他将标书一路送上前去。
“抱歉,先生。”
负责人小姐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将厚厚一本文件推了回去。
“您的投标书,恕我们不能收下。”
“……什么意思?”
小助理站在原地,僵硬地回头望了一眼自家老板,冷汗在瞬间浸湿了衬衫。
“你、你凭什么不收?”
他话音打颤,把文件往她胸口一推,紧张到收不住力,撞得人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公司有明文规定。”
闵司臣坐在上位,支着指腹,淡淡开口,“串通投标者,一经发现,拒不合作。”
会场气氛降到冰点。
闵司臣扬起目光,毫不避讳地对上仇国业因愤怒而胀红的眼。
“仇叔有疑议的话,需要我当场公布证据吗。”
他支了支手,候在一旁的林词便立刻动身。
“够了!”
仇国业怒吼一声,立刻停住林词的动作。
他喘着粗气,好久才缓过气息:“闵司臣,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上位才几年?竟敢当众让他这样难堪?!
“当年你父亲还在时,都得喊我一声仇哥!”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闵司臣不怒反笑,颇有兴趣欣赏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仇叔你就算上了年纪,也不能这样无理取闹。”
第50章 公开
闵司臣说话不留情面。
也没必要留。
不守规矩的人, 闵氏永远不会再合作。
会场安静了许久,仇国业的一众友商们面面相觑。
大家表面兄弟,到了这种时候, 却没有谁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的。
最终等来的, 是主持人平静的腔调:“好,那么各位来宾,我们继续今天的流程。”
一团怒火被冷水浇得幻灭。
仇国业自知大势已去, 杵在这也是丢人。离开前, 给了闵司臣一记怒目冷眼。
这晦气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吩咐小助理去车库开车, 仇国业独自坐电梯下到一层。
在大堂左等右等,十几分钟过去, 竟然怎么也等不来车。
仇国业烦躁地打电话催, 这小子电话竟然也一直占线。
净是些烦人事!
气得他准备亲自去车库找人了,一转身, 闵司臣冷冷出现在他身后。
“仇叔,先别急着走。”
他朝前台递了个眼神,大厦的自动门便全部关上。
室外嘈杂的声音被隔断, 没来由的压迫感直线上升。
仇国业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你、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
闵司臣按着会客的沙发坐下, 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您要是没做亏心事,害怕什么。”
“闵司臣,你别太过分!”
仇国业伸手比在他眼前, 气得哆嗦:“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项目需要的那种原料,全国就只有我有!你不和我合作, 还想找谁?!”
“是吗。”
闵司臣抬了抬眉,配合他演出两份惊讶, “我听说,您前些日子还抛售了一半的货呢。”
他话音拉得漫长,却字字诛心,“不知您有没有留意,对面接盘的买家是谁?”
“……你!”
仇国业这才会过意,话到一半,却全部噎在了喉咙里。怪不得,怪不得闵司臣一点也把他放在眼里!
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闵司臣。你跟我对着干,不会有好下场的。”
仇国业锁着眉,一时分不清是苦还是笑,“我老了,你不一样。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不劳您费心。”
闵司臣看一眼表,时间差不多了。晚些,他还想去见见苏澜。
“仇先生,你串通投标的证据,明天就会被提交上去。还有那些没意义网络诽谤,也已经让律师在整理材料。”
“如果还想体面地退休,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仇国业咽着唾沫,被他逼得节节败退。血压高了,觉得呼吸都喘不过气。
“……问,你问!”
“闵司郁在哪里。”
没有多余的废话,闵司臣习惯直奔主题,“这个问题,您应该是最清楚的。”
可供佐证的线索太多,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即使苏澜不愿意说,他也不可能算不到,那位最后的“反派”究竟是谁。
仇国业的势力范围他基本了解,仅凭他一个人,办不成这么多事。
很久之前,闵司臣就有过疑虑。只是既然要配合苏澜,那么放长线钓大鱼,也无所谓。
反正鱼终究是要死的。
“你问我也没用!”
仇国业啧一声,翻过白眼。
他知道闵司臣已经看穿,也懒得再遮遮掩掩:“这小子估计早跑路了!当初真他妈的看走眼了!”
闵司臣不说话,就那样沉默着,等他把回答修改得令他满意。
“我真不知道!”
仇国业着急得拿出手机,通话记录都开给他看,“我估计,是跑法国去了。”
闵司臣抬了抬眉,叫他继续。
“难道你就没注意到?他今年去了法国那么多次!总不能次次都是旅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