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已的脸。
四阿哥摇摇头,意识到什么,赶紧岔开话,支了个理由。
“儿子,儿子是觉得额娘脸色似乎越发的好了,所以才看着额娘。”
说到这儿,正在布菜的颂芝也笑着接话。
“四阿哥所言极是呢,看来定是皇上今日来探望了娘娘,娘娘心情好起来了,就连这病也快好了。”
颂芝并没发觉,她说完之后,四阿哥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了一丝隐晦的戾气。
年世兰轻笑,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
只是给四阿哥夹菜,又摸了摸他的衣裳。
“快入秋了,夜里凉要注意加衣,可不能贪凉。”年世兰关切的开口。
听见她的关心,四阿哥又挤出笑容来,“多谢额娘关心,儿子定会牢记的。”
年世兰满意的点了点头,“过几日,你舅舅就会入宫了。”
“真的么?”四阿哥有些意外。
第144章 年羹尧进宫
年世兰点点头,又问他:“你可想要见到舅舅?”
四阿哥点点头,眼睛又亮了几分,“自然是想的,舅舅可是抚远大将军,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我早就想要见识见识是何等人物。”
年世兰含笑,温柔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有些希冀。
希望四阿哥若真的是她亲生孩子可多好。
可是又想到,自已之所以生不了,全是因为虚伪的胤禛。
这个念头,又冷了下来。
她可惜,可惜没有一个属于自已的孩子。
那种承欢膝下,儿孙满堂的欢愉,她此生恐怕也难以体会了。
也可惜,可惜自已没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这样的话,她就能拉着他的小手。
告诉他,额娘小的时候,是怎么样跟在他舅舅身后,缠着他舅舅教她些防身的功夫,御马之术。
告诉他,年家的男儿郎是多么的英勇善战。
告诉他,他的舅舅曾是多么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可是,她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能,将四阿哥当做自已亲生,以慰藉心中的遗憾。
思及此,她忽然将四阿哥拉入怀中,紧紧的搂着他。
将脸靠在他的额头。
四阿哥只感觉身子僵硬了一瞬,还不等脑海反应,手已经环住了额娘的腰。
细细体会着这一刻,感受着这个独属于自已的怀抱,感受着她的温度……
不论,她想到什么也好。
把自已当成什么也好。
只要这一刻,她的怀中实实在在抱着的是自已,这便够了。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了手。
却发现四阿哥还没松开,她又拍了拍。
四阿哥这才反应过来,略带尴尬的松开了手。
他低头,摸了摸鼻尖,低声道,“额娘……”
“过几日你舅舅入宫,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私下问,在外人面前,切记保持些距离才好。”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并没体会出什么不妥,只是继续道。
四阿哥抬头,愣愣的点头,也没有问为何。
因为实际他还在怀念着方才的那个怀抱。
用过晚膳,年世兰让拂冬将四阿哥送回寝殿。
留下颂芝问话。
“黎贵人哪儿怎么样了?”
颂芝回到,“娘娘放心,墨画来回话说,黎贵人很小心,并没有被人发现什么。”
“那东西呢?可有被人发现不妥?”年世兰抬眼。
“那是祈福贵重之物,奴才们平日也不敢靠近,且修复的很是小心,并没有被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同。”颂芝一字一句的答着。
年世兰点头,“那便好,让墨画好生盯着,还不知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入宫,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是,奴婢们一定会小心的。”
说完,年世兰这才放心入睡。
过去几日,确实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年世兰安心养病,皇上吩咐来的太医院老太医,这几日连轴在她的宫中转着。
很多事倒是不方便了起来。
不过还好谢太医医术超群,对她的下药无论是药方还是剂量都是小心谨慎。
并未让人察觉出不对。
年羹尧接到皇上的密旨,便迅速动身,顾不上其他事,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
到京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原定计划是在宫外休歇一日再入宫。
可对妹妹的放心不下,他还是决定立刻入宫。
一刻都不敢耽误。
胤禛得知,亦是颇为感动,准了年羹尧不必先入宫向他请安,可以先去翊坤宫。
可年世兰早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这一点。
便让周宁海在城门安排了人,只要大将军快到宫门,便立刻传消息入宫。
等到年羹尧入宫的时候,年世兰依旧派了太监在门口候着。
太监将她的话传给哥哥。
让哥哥切莫误事,若是入宫不先向皇上请安。
明日定会又被满朝文官口诛笔伐,说他功高盖主,对皇上不敬。
显然,这么多次妹妹的提醒和警告。
也让年羹尧更为谨慎了些。
就算没有太监的传话,他也会先入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再去翊坤宫的。
故此,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胤禛。
得知年羹尧来了,满是意外。
他抬头看向苏培盛,眉宇微微皱起。
“年羹尧一入宫便先来了养心殿?你可让人将朕的意思传给他?”
苏培盛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只能老实的说。
“是啊,是小厦子亲自去通知的年大将军,绝不会有错。”
胤禛沉吟片刻,“快,请进来。”
“是。”
苏培盛这才恭恭敬敬的出去,点头笑着走向年羹尧。
“大将军,皇上请您进去。”苏培盛笑着,却不太像是笑。
意外的是,年羹尧不如上次,无力倨傲。
这回,竟然朝苏培盛轻点头,并道,“公公带路。”
苏培盛愣了一瞬,随后连忙弯腰带路,“大将军这边请。”
进养心殿后,就见胤禛正坐在案边喝茶。
上次年羹尧觐见皇上,只是拱手作揖,说了一句声:“皇上。”
而这次却不一样,他跪下行地是叩头礼。
并道:“臣年羹尧参见皇上。”
胤禛抿茶的动作都愣了几分,不过很快,又毫无表情地略过了这些。
他抬手,“哎,朕与你之间便不用拘泥于这些礼数,你快快请起。”
苏培盛也十分有眼力见的去将年羹尧扶起。
年羹尧起来的一瞬,开口说道,“多谢皇上。”
待苏培盛上前来扶他的时候,竟又多说了一句,“多谢公公。”
这又让苏培盛近乎惊叹,且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年大将军。
不过这自然是没有假的。
“近来华贵妃身子愈发地弱了,这疑难杂症太医院也在仔细的照顾着,只是一直未见气色,贵妃思念你这个哥哥,请求朕让你入宫,与家人见上一面,朕不是吩咐了人,让你入了宫直接去翊坤宫,怎的又来了养心殿了?”
胤禛缓缓开口,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年羹尧的脸色。
他在细细的查看,他这副面具之下,究竟藏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可却看不太出。
只听年羹尧缓慢的开口。
“皇上厚爱贵妃,故安排臣与贵妃相见,只是臣为皇上臣子,定不能忘礼数规矩,就算是再心急,还是不能弃之不顾,故特来养心殿请安,问候皇上安康。”
年羹尧的回答滴水不漏,话里话外全都是对皇上的一片赤忱之心。
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漏来,这不太像原来他的样子。
若不是苏培盛见过他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恐怕都要以为眼前的这位是多么温驯的良臣了呢。
胤禛点头,笑了几声,“这礼数是归数旁人的,你与朕在外是君臣,在内是亲戚,又何必拘礼。朕疼爱贵妃,亦疼爱你这个年大将军。”
这话又是捧着年羹尧的了。
年羹尧越是不桀骜不驯,他越是要捧着,要让他飘在天上,等到那一日才好下手。
所以,年羹尧这样,他反倒是有些头疼了。
“皇恩浩荡,臣能有今日之所成,年家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的眷顾,臣远在西北,本就无从向皇上孝敬些什么,若是礼数再不顾及,怎表微臣之忠心呢?”
年羹尧态度依旧谦卑,似乎说什么他都并不会得意一般。
与从前实在是天壤之别。
“好了,你原先便不与朕这般客气,朕倒是怀念你从前的模样了。现如今倒是像生分了一般。”
胤禛下意识的点头,继续说道。
年羹尧笑笑,“从前是臣礼数不周,皇上海涵罢了。”
试探结束,胤禛也不再与他多说。
只是淡道,“罢了,华贵妃还在翊坤宫等着见你,你也早些赶去吧,别叫贵妃等得着急了。”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年羹尧站起,为了以表尊重,甚至连说了两句。
等到年羹尧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胤禛方才脸上的笑容浑然不见,脸沉了下来,随后幽幽的说。
“苏培盛。”
“奴才在。”
“年将军在入宫之前可曾见过什么人?”胤禛掀唇,眉头紧锁着。
苏培盛沉思了片刻,“这个,回皇上,年大将军到了京城便速速入宫,并未见过什么人啊。”
胤禛瞥了他一眼,如同冷箭扫射,“哦?那年将军可是在宫内见过什么人?”
“这个,还请皇上让奴才去问一问,奴才也没成想年将军会直接入宫。”苏培盛低着头,弓着背,尴尬的笑了两声。
“不必了。”胤禛转着手中的翠珠链,声音很低。
苏培盛应下,“皇上,这年大将军态度骤变,奴才瞧着可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看来这西北苦寒之地也是极会历练人的。”
胤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也看出了他的意思。
冷笑一声,“驻守边关多年,却没叫他变,隆科多一死,他倒是变了。”
“大将军想必是怕隆科多之事,皇上迁怒于他,故而乖觉了许多。”
胤禛抬眸,盯着他,“怎么你也觉得朕会迁怒他?”
“这个……”一瞬间,常伴帝身的苏培盛也有些慌了,那是一种‘你竟敢揣度朕的意思’的怒意。
他赶忙跪下,“是奴才胡乱说话,叫皇上心烦了,奴才的不是。”
苏培盛此刻已经脑海中划过一万种该如何解释的办法。
他是清楚地很,对于自已身边人的狠辣。
只是他还没来的急说。
只见,胤禛半晌没说话,让他在地上跪了一会儿,一会儿才幽幽道。
“好了,起来吧,将西洋进贡的花旗参给翊坤宫送去。”
苏培盛赶忙磕头,起身:“嗻,多谢皇上,奴才这就去。”
翊坤宫。
门口站着拂冬,左右盼望着,一瞧见年羹尧那身鲜亮的官服,便立刻生出喜色。
仔细一看。
瞧着那人迈着威风凛凛的步子朝着翊坤宫走来,她赶紧推了推身边的小太监。
“快,快去通知娘娘。大将军来了,大将军真的来了。”
“是,这就去。”小太监利索的跑进殿内,赶忙就将好消息带了进去。
坐在窗头,看着天色一点点沉下去。
等到太监进来报喜的时候,她脸上才真正浮现一丝笑意。
这么久了,她做局到今天,年世兰终于等来了这个好消息。
一时间,难掩喜色,激动的站起身来,让颂芝扶着自已,一同走出去。
果然,不过多时,便看见年羹尧迈着大步朝着里头走进来。
看着哥哥的模样,年世兰眼中迅速氤氲出了水雾,等到年羹尧走近,她若是不强撑着,只怕就要哭出来了。
“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好容易见到了哥哥,怎么还哭了?”
年羹尧见妹妹这般模样了,更是心碎。
她脸上病色尚未减弱,即使是有意的稍施粉黛,却也难掩病里憔悴。
想他上一次见到妹妹,妹妹还是何等风光,意气风发。
怎么才这些日子,就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莫说没有心疼,简直心疼的恨不得想要陪在妹妹身边才行。
眼看着二人兄妹情深,要说些体已话。
颂芝赶忙将年大将军和娘娘扶进了寝殿。
年世兰看着兄长,多年不见,哥哥早已不似记忆中的那般年轻硬朗,眉眼间是老去的痕迹,官帽下的长发已有了细微的银丝。
她满眼的心疼和思念,泪眸亮晶晶的瞧着哥哥。
看着她这般,年羹尧鼻头微微发酸,他捏着手心,扯出一个笑来。
“到底是怎么了,这般盯着哥哥?”
年世兰用绢子拭去眼泪,凄凄着道,“明明是数年未见,可妹妹却觉得像是一生未见似的,瞧我,又忧思过度了,兄妹相见应该高兴才是。”
年羹尧叹气,摇摇头,“你这病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皇后给你气受,还是皇上跟前的新宠莞贵人,又与你过不去?”
年世兰病的突然,纵使是不清楚宫内之事,也立刻怀疑到这二位都头上来了。
年世兰摇头,“哥哥,我的病不打紧,过些时日自然就会好了。”
“哎,瞧你神色苍白,精神无力,我带了民间医术最好的大夫,现在就候在宫外,只要你一声令下,哥哥便立刻带进宫来,叫他给你医治。”
第145章 劝年羹尧
年羹尧怎么可能放心的下,神情凝重的开口。
听着哥哥的话,年世兰心头暖暖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
哥哥还在,哥哥没有死。
年家也还在。
还能关心着她,帮扶着她。
只是,从前她靠着哥哥这座大山,终有一日,自已也长成了能让哥哥和家人依靠的苍天大树。
她早已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她在的一日,就绝不会让年家覆灭。
她摇头,“哥哥,其实妹妹这一病,是故意的。”
年羹尧微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怀疑自已听错,蹙着浓眉瞧着她。
“你说什么?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