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慌忙跑了进来,看见自家娘娘哭成小泪人,顿时慌了神,赶忙上前。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您莫要哭,太医说了,不过多日,便能好了。”
见娘娘伤心,她也带着泪腔。
拼命的安慰着。
年世兰闭上眼睛,向上擦拭掉眼角的泪。
哥哥是文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何等的艰难。
遭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和为难,他从未和她说过。
年仅二十便考取进土,是汉军旗当中实实在在的翘楚人才。
出身不好,却靠自已带着年家杀出了一条通明大道来。
所以自已说让他放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
“回皇上,来回话的小厦子说,在翊坤宫的时候,贵妃娘娘在大将军面前还谈起皇上对娘娘的情意和疼爱,娘娘似乎十分沉醉其中。”
苏培盛站在胤禛身边回话。
胤禛正在看着奏章,目不转睛十分认真。
他看似随意的回了一句,“哦?大将军此刻身在何处?”
“回皇上,此刻,宫门快要落锁,想必大将军已然出宫了吧。”
苏培盛说着。
胤禛没再回话。
过了一阵,苏培盛打量着夜色。
小心的出声提醒着,“皇上,时辰到了,您今晚让人传了话,要去探望贵妃娘娘。”
说完,良久,胤禛才从高高堆起的奏折中抬起脸来。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深舒一口气。
“备轿。”
苏培盛连忙跟上,“嗻。”
提溜着跑出去,对着外头喊道,“皇上起驾。”
——
翊坤宫。
年世兰喝下谢太医送来的汤药,此刻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
只是她依旧还要强装着病弱的姿态。
不过为了表示对皇上的恭敬,她还是走到了殿前恭候皇上的大驾。
等胤禛到的时候,便见她一席自已最爱的紫衫,如谪仙一般飘然的气质,站在殿前,袅袅朝他行礼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赶忙下来,亲自扶她起来。
“你身子不好,何必在外头受风,今后在屋里等朕就好了。”
胤禛言语关怀,可是眸中却少了往常的一分疼爱之意。
年羹尧入宫,局势难破,胤禛自然是忧心。
往常的那份爱意,早就消失不见。
这位帝王,向来是个掩盖情绪的高手。
只是现在的她,事事都能看出来了。
年世兰假装看不出区别,只是笑着依偎在胤禛的怀中。
“皇上独独给臣妾送来的花旗参,臣妾已然吃下了,现在感觉身子好多了,为了感谢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可不得表示表示嘛。”
胤禛爽朗一笑,拉着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快,随朕进去。”
二人进了房间,才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里。
年世兰便穿的比旁人多出一倍来,可见身子确实不好。
胤禛与她相坐左右。
她身子不好,自是没有了调情暧昧一说。
二人只是聊天。
“今日你哥哥入京,虽天色已晚,可也第一时间入宫来见你,可见你们兄妹二人情深。”
年世兰脸上立刻扬起幸福来,“皇上还说呢,哥哥第一时间先来向皇上请安,连臣妾派人去宫门口特地迎接哥哥也没有把哥哥接来,想来在哥哥心重,我这个病入膏肓的妹妹可远没有皇上重要呢。”
她佯装着不懂事,故意说着这些话。
胤禛亦然又笑了笑,没有了刚才那般爽朗。
届时年世兰再演了一出发现自已说错话的架势。
起身,欠身行礼,“是臣妾说错话了,哥哥是皇上的股肱之臣,辅佐皇上左右,敬重天子,定然是事事以皇上为先的,是臣妾僭越了。”
她越说越发小声,表情从担忧到害怕。
她美貌无双,让人不愿责怪。
更何况皇上要的便是这样的年世兰。
跋扈得意,僭越无礼。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她的错处,哥哥的话柄。
他抬手,示意她起身,只是道,“你与朕之间,不必这些礼数。你哥哥到底还是疼爱你的,朕听说他召集了许多太医守在宫外,要为你医治。”
颂芝将年世兰扶了起来,扶到了位置上。
年世兰摇头,眉头微拢,“哥哥可是多虑了,这宫里的太医都是各领域的翘楚,也不知道哥哥是从哪里乡野找来的大夫,怎能随随便便请进宫来,给臣妾医治,臣妾随不愿。”
年世兰故意这般说。
显然,胤禛也十分满意她的回答。
下意识的眉梢挑起。
宫外的太医若是请进宫。
那她体内藏有大量麝香,和欢宜香一事,定然会重新提起。
年世兰主动隔绝了这个危机,胤禛就不必费心去安排了。
所以她这么说,胤禛自然是满意的。
“皇上,臣妾身子不好的这些日子,害怕极了。”年世兰见气氛到了,故撒娇道。
胤禛偏过头,“害怕?”
“害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再也不能服侍皇上。”
原来是女儿家的诉情表白,胤禛满意的享受其中。
他不知道,自已在给年家下套,而年世兰也在给他设下一个迷情圈套。
“有朕在,你什么都不必怕,不过多日,你的病定会好起来。你会安然无恙留在朕的身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胤禛对年世兰确实是有感情的。
他自已也知道,若是年世兰不闹出什么大事来。
他会将她安然无恙的留在自已的身边,宠着她,惯着她。
绝不会将年羹尧之事迁怒于她。
对于她,他终究是有所亏欠。
年世兰正是知道这一亏欠,才有机会再次做文章。
年世兰甜言蜜语的哄着,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皇上。
最终却以身子不适为由,让皇上只能想想却吃不到。
兴致缺缺的回了养心殿。
今夜是拂冬上夜。
见皇上走了,帮年世兰更衣的时候,很是费解的问道。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了要让皇上回养心殿呢?”
她虽然不谙世事,不懂情人之间的暧昧缠绵。
但能看得出皇上是想留下来的。
可是自家娘娘还是没有留着。
“记住,你只有闻到了菜香,却吃不到这碟菜的时候,才会惦念这。”
年世兰从镜中看着拂冬,唇一张一合。
拂冬若有所思,也不是很明白。
她摘下耳上的耳环,继续道,“皇上只要惦记着翊坤宫,什么时候都能来。何必争一时。”
欲擒故纵这样的老法子,是时候派上用场。
翌日。
年世兰病重,各位嫔妃们自然是要去看望的。
菀妃和黎贵人在孕中,惠嫔忙着伺候太后。
三位只让送来了礼品,并未前来。
只有端妃敬妃,加上欣贵人三人,前来探望。
请安过后,年世兰安排颂芝看座。
欣贵人先道,“贵妃娘娘虽病中憔悴,但是容貌尚佳,还是不失风范的。”
年世兰抿笑,“病中粗糙,最近好些,这才恢复这般。”
“贵妃凤仪万千,怎么样都不失美貌的。”
欣贵人之所以对年世兰如此吹捧。
不仅仅因为她贵妃的地位,也不只是助她升位分一事。
而是对于欣贵人女儿的关心,是与温宜一样的一视同仁。
同为公主,欣贵人并不站队,所以自已的孩子自然也和她一般,成了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是年世兰看见了她们。
拿捏一个孩子的母亲,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孩子的前程来做文章。
端妃接话道,“若是贵妃病中无聊,我们倒是能常来陪着。”
年世兰淡笑,“自然是巴不得你们来了,只是今日不巧,本宫的哥哥已经进宫,此刻正在皇上跟前回话,不过多时便过来了,只怕是过会儿,本宫是想要多留,却也不能了。”
“还是贵妃娘娘母家强大,令人羡艳呀,哥哥入宫,兄妹相见也是一番安慰,也可见皇上对娘娘的情谊和用心。”
欣贵人笑着接话。
年世兰不说话,只是笑着。
敬妃这才找到机会开口,“瞧着贵妃娘娘脸色愈发的好,想必不过多日便能好了,这些日子我见着四阿哥,看他似是十分忧心娘娘呢。”
“四阿哥倒是个孝顺的孩子。”端妃点头,表示着赞扬,“为温宜做了个好榜样呢。”
提到温宜,年世兰又看向端妃。
想起了前世,甄嬛出宫,将自已的胧月交给敬妃抚养。
敬妃心细,此刻虽然与她接触,却并非亲近于她。
若是能够成为自已手中的一颗棋子,那就好了。
只是眼下也没有多余的孩子分给她。
年世兰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宫不曾出去,也见不到这些了,只是这孩子日日来我跟前,也能见到他的用心。”年世兰不咸不淡的回着。
她又问道,“莞妃的胎如何了?”
敬妃最与之相熟,回到,“莞妃进来闹喜得厉害,想必是腹中孩子顽皮了些,睡得不大好,旁的倒没什么。”
年世兰点头,“如此便好,想必这不过多久,宫里又要传来喜事了。”
“是啊,能多几个孩子热闹,也是好事。否则孩子们倒是没有玩伴了。”端妃温声。
这其中的嫔妃,也就只是敬妃膝下没有孩子。
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脸上闪现一丝落寞,没再说话。
年世兰有所察觉,自然不打算再进行这个话题。
“本宫哥哥从宫外带来了一些不错的珠宝首饰,一会儿便吩咐人送去各位的宫中。”年世兰开口。
欣贵人立刻接话,“瞧大将军对娘娘的体贴,这般兄长,要如何才能求得来。”
“欣贵人最近可是嘴上抹蜜了,说话本宫倒是爱听,只是时间不早了,想必本宫哥哥快要过来了,便不留你们了。”
说完,几人心领神会,行礼各自出去了。
第147章 污秽之事
年羹尧从养心殿向皇上汇报了一遍西北的军情。
尽管怎么样尊敬和谦卑,可官威盛大,西北一脉,都尊他为西北王。
甚至处理大小事宜可不经过皇帝许可。
皇上对他的提防,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消的。
年羹尧今日愁容满面,虽依旧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气派,但是眉宇间总若有似无的泛出一丝愁容来。
显然,昨日妹妹那些话,他虽不愿面对,可却是记进了心里。
此时,正在他深思之际。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少年话语声。
“舅舅?舅舅?”
年羹尧并未反应出是在叫他,他慢慢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是一个比他略矮一些的少年郎,正亮着眸子,巴巴的看着他。
年羹尧迟疑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是,四阿哥吧?”
弘历赶紧点头,行礼道,“舅舅好,舅舅这可是要去看望额娘?”
面对一个孩子突然如此熟稔的唤他舅舅,年羹尧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本将军便是你的舅舅?”
他记得,他鲜少见过四阿哥。
弘历又道,“弘历幼时,曾远远在宴席上见过一次舅舅,便从此记下了,舅舅八面威风,望而生畏,我不会认错。”
虽说是阿谀奉承之言,但是在一个孩子的嘴里说起来,没有那种油腻厌烦之感。
听起来便舒服多了。
年羹尧爽朗一笑,点头看着他。
“只是遥遥一面,你便记得本将军,看来,你与本将军有缘。”
弘历点头,“我与额娘有缘,自然是和舅舅有缘。舅舅我也正好要去看望额娘,不如一同前去。”
“好啊,好啊。”年羹尧抓了把胡须,面对这孩子。
说不上满意,却也没有不满意。
至少他活泼些,有眼力见,能将妹妹哄得开心便好。
他对四阿哥好,全然只是因为他是妹妹的养子。
怕妹妹在宫中孤独,这才顺带着对这孩子好。
“听闻舅舅昨日就已从西北赶来,路途遥远颠簸,舅舅可休歇好了?”
弘历关怀着问,是十分正常不过的关心问候。
二人一问一答的说着,迈步走进翊坤宫。
年羹尧嘱咐道,“你额娘身子不好,你平日里也许多多提醒着,陪着她说话解闷。”
弘历拱手,“舅舅放心,这是自然,我一旦有空便会立刻来看望额娘。”
话还没说完,忽然,弘历被远处的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模样吸引了。
那人站在墙边,偷偷挖着些什么。
弘历觉得奇怪,蹙起眉头来。
“舅舅您稍候片刻,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年羹尧并不知晓他是何意,拧起眉头有些不满。
毕竟他是四阿哥的长辈,二人说着话呢,四阿哥忽然走了。
只见弘历踱步上前,悄悄地走到鬼祟的宫女身后。
“你在做什么!”弘历厉声道。
宫女立刻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铲子一滑,掉在了地上。
宫女匆忙转过身来,见是四阿哥,吓得跪在地上。
嘴里哆哆嗦嗦的道,“四……四阿哥!”
弘历颦眉瞧着她,见她手里似乎在慌乱藏着些什么。她的衣衫下摆已经全被弄脏了。
“你在藏什么,快拿出来。”
宫女一听,口中急忙就要狡辩。
可是弘历根本不等她狡辩,直接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攥了起来。
只见她手心抓着的泥土掉了一地。
泥巴?
年羹尧上前,见弘历正抓着一个宫女训话,他蹙起眉头有些不满。
“这是怎么了?”他道。
弘历赶紧说,“舅舅,是我瞧见这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不知做些什么,来问个究竟。”
“奴婢没有,奴婢,”宫女像是想起什么说辞立马狡辩道。
“奴婢见这里的土更为肥沃些,所以打算挖了,放在偏殿种些花草。”
可弘历想也没想,阴沉着脸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