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喵喵了几声,不知道怎么自己的地盘就被占了,两人听到声音大喘着气停下来,陈裳有些被打搅的烦躁,看了看四周,捞起就在手跟前的一个小球朝后头扔去。猫咪从沙发上迅速跳下来往后边跑。
深的吻,浅的吻,彻底没了打断。陈裳再次确认她喜欢这个时候的李隅,很不一样。她招惹他一点错都没有,也终于愿意认识到当初在看纪录片,认识的第三晚,她就是惦记他。
肌肤传来的颤栗使人激素升高,两人都有点不太能自已,李隅吻着她的锁骨忽就停了下来,脸埋在她的颈窝,热哄哄的,声音有些喑沉:“阿裳……”
陈裳咬了下唇,重重地呼吸,家里上次那一片被用掉了。李隅也知道分寸,平缓了下自己的心跳,压下这股难受,想要拉她起来。
“我惹的,我来。”她在他耳边轻轻说。
一场胡闹,翻来覆去,这样才有了收尾。分不清是欲望使然还是别的东西。
……
屋内昏沉沉的,李隅开了窗帘,捡起丢在地上邹邹巴巴的打底衫放在一旁,走去收拾沙发,还有地上用来擦过手的纸。
陈裳从房间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件衣服。
颈上还清晰留有吻过的痕迹。他好像总是执着这项,这要是不穿一件高领毛衣,还真出不了门。不过在家里也就无所谓了,陈裳用夹子利落将头发夹在脑后。
客厅已经恢复原状,没看到人。她听到水声,又听到硬制袋子抖动的声音,朝卫生间过去。
门没关,见李隅挽起袖子,露出一大截小臂,正拿着盆在盥洗台上接水。盆里泡着她刚刚那件灰色的打底衫,才穿过第一次。
“放在洗衣机里下次洗嘛。”陈裳站在一旁。
“会缩水的。”
“哦。”心里有个地方冒着泡泡,陈裳故作随意地说,“那就扔掉就好了,多麻烦。”
李隅没答话,而是对她说:“厨房里温了饭菜。”本来之前就要吃了。
“泡着吧,你也过来,要不一会冷了怎么吃。”陈裳拽过他,拉住他的手腕。
两人一起吃了饭,很家常的菜,但每次经他手,却意外的好吃。饭后又盛了小碗红糖葱白姜茶。
“我已经好了。”陈裳皱了皱眉。
“好了也要喝,就喝这一次。”李隅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在管我”陈裳语气不见尖刻的质问,而是扬高了一两度。
他眼睫轻轻垂了一下:“没有。”
服了,他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她又没发脾气。陈裳接过他递来的碗,握着勺子喝了几勺,捏着勺子柄在碗里闷闷地转圈圈。
李隅看她半晌,微抿了抿唇,垂在椅子上的手指蜷了又蜷。
陈裳抬眼时,见他低着头。
“李隅。”
“啊。”
陈裳:“你别小心翼翼的,怎么舒服怎么来,所有关系里,都是一个样,你又不是不好,想那么多干嘛啊,还有你实诚也要有个度,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受着,别恨不得把自己掏干净奉上去,懂不懂”所有关系中都是平等的,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绝对干净和真诚的人,陈裳不知道,也并没有兴趣去探索,但她承认眼前的人是她认识里独一份的。
这是很难得,但她并不愿看到他这样。
李隅怔了怔,看着她。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听到没啊!”
“听到了。”
陈裳不明白,尤其是李隅这类人,不,她目前只遇到他一个,不是讨好型人格,他只是太友善,太真诚,太照顾别人的感受,但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受伤。同时也越会让她觉得心愧,她目的并不纯,他越这样谨小慎微,她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想想挺过分的。
当然,她也是教他平时的为人处世。
自己是第一位,喜怒形于色,不爽就不招待,破糟心事儿都滚一边去。
可陈裳并不知道,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就会下意识放低姿态,怕得到又失去,去小心翼翼,暗恋的人都是胆小鬼,怕你知道,也怕你不知道。
最后都淹没在风里。
李隅掐了她上句话的重点:“我算有些好吗!”
陈裳下意识开口:“怎么不是。”
李隅莞尔一笑。
他说:“我没觉得受委屈,也没想讨好你,你开心我也很开心,所有做的都是出自本心的,我觉得愉快才会这样做。”所以,不必觉得负担,请记住我,让我在你心里积存下那么一点重量。他在心里轻轻说。
“好哦。”陈裳舀了一勺姜茶,感觉甜甜的。
“红糖是不是放多了!”
“我尝了是按比例放的,刚刚好。”
“哦。”勺子在碗底小幅度转着,发出轻快的声音。
第27章 chapter 27
不要浸在凛冬,去到春天里。
―――y的心事簿
店里安静,二楼只有靠窗桌两个客人。
陈裳坐在对面,闲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有种天生不好接近的冷感和傲慢。
她面前是一位烫着大波浪头殷勤微笑的女人。那天那位自称是小棠的女人。
付小棠有些尴尬地收了收弯起的唇,眼神匆忙,两手握在咖啡杯上。
“行了,说说吧,费尽心思来找我总是要有点事的。”陈裳语气寡淡,并不想跟她有太多纠葛。
付小棠讨好似的又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想叙叙旧,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你的,小时候我们经常还一起玩,听说当年你被人带走去北城上学去了,我后面难过了好长一阵时间。”说着,她忧伤个脸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是好啊,你去了赵家,还成了网上有名的画师。”
陈裳玩着手机,没做声。
那点十几二十年的事儿,装什么情深。这种人,陈裳厌恶,更懒得去理,本来处理邮箱信息,结果找这儿来了。
“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挺好,有吃有喝每天玩的好,钻石珠宝不离手,怎么了”陈裳故意的。
付小棠当然也听得出话里的嘲讽与冷淡,笑意渐渐拉下去,但又不好让人看出来,勉强还摆了个样子:“那就好那就好。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你以前那个家,要我说啊,都不是待的地方,破烂事破烂人,狗待了都要郁闷死。进了赵家摆脱了就是好,唉,我就没你那么好命了,我们家纺织厂以前也是开在那块风生水起,前两年……”她一拍手,“倒闭了。”
陈裳看她半刻,眼神逐渐微凉,前半段话让她不爽到炸:“所以呢缺钱了来找我我们认识多久,有什么关系你要不说我怕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你算那个旮旯里钻出来的东西!”
付小棠被她劈头盖脸骂一顿,脸色变了,这下连伪善的面子都不想摆,她一开始就看不惯陈裳,有什么好高傲的出身还不是卑贱胚子,现在攀上高枝了,洗涤过去,以为自己变高高在上了
“陈勇,你肯定还记得吧。”付小棠厌恶地说,“他前年来我爸厂里上班,偷了样本品泄露出去,导致大单子最后被搞,人家公司直接拉黑我们。”
“我不认识。”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有了赵家,你连你爸都不记―――”
陈裳直接打断她:“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指望我赔给你们,你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
付小棠被气得说不话,哑然半刻,发笑:“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那边那点事发在网上你现在做的这行,身份不体面应该不好吧。”
“有本事我给你手机现在发。”陈裳点点头,哼笑出声,“你看看你的消息能不能撑得住五分钟。”
赵家背后是多厉害的角,这种露丑的疯言疯语绝不可能显露在社交大众上。
付小棠这下气得真像一个疯子,一脸涨红,陈裳仿佛在笑她愚蠢。而自己确实怎么可能敢跟她背后的人斗。嘴唇发抖,气血一下冲昏了头脑,手端着面前的杯子极快泼了过去。
来不及闪躲,黑色大衣连带里面的白色羊毛衫无一幸免,咖色液体顺着胸前往下滑,打湿了一大块儿,有几滴溅到脖子和发尾上。
陈裳眼神如刀冷冷望着她,付小棠一愣,也没想到自己会意气用事,顿时觉得心虚,但泼得好啊,她早就看不惯她了,就算是杯滚烫的又怎么了泼她脸上!一脸狐媚子样!
“覃泓英,覃泓英你是想知道她吧!”付小棠一下从她脸色中看出端倪,知道精准抓住了重点。
“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付小棠笑着,“我以为你连她都不在乎。看看,也不是撇得很干净嘛,你也没高贵到哪去。”
“我只问你一遍。”陈裳从椅子上坐起来,“她在哪!”
“那你求我。”
陈裳没有说话,她是个疯子,付小棠被她盯得心里发怵,顷刻间,嘴唇发抖说话也跟着弱了几分,逐渐没了气势:“……十几年了谁……谁知道她在哪啊,人家早有安稳日子了,要找,早让你找到了!”她原本只是想气气她,但看她这个样子,看到她身上的咖啡液,是真有点怕她做出什么事。
陈裳看她半分钟,眸里寒光戚戚,半晌,拉开椅子扬身走人,迈了半道,又转身回来。
“你、你、你想干嘛!”
陈裳耸一耸肩:“记住了,这杯是我还你的。”
她自己的一杯饮品完全没有动过,一杯毫不客气端起来直接泼在付小棠脸上,粘了满脸,哗哗啦滑到衣服还有裤子上。
“啊啊啊,你简直就是个疯……”付小棠连忙叫着跳起来。
最后两个字音还没发出来。
乓一声杯子重重砸放在桌面上。楼下店员听到动静,赶紧上来查看情况,楼梯里碰到正好下来的陈裳,她视线不移,周身一派冷冽。
出了店,外面又恢复一片生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裳站在原地看着擦身而过的行人,忽感觉一时呼吸沉痛。身边有女士见她脸色不对,担忧问是否需要帮忙,陈裳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身姿挺拔,脚步稳重。
这个世界好大,每天都在遇到人,相熟的,陌生的,想找的人可始终没有踪迹。
一别至此十几年,陈裳不相信覃泓英不知道自己的下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她只是……真的,从来没想过她,从来她都是一个累赘而已。
或许在某个小地方,她已经有了一个温暖的家,疼爱她的丈夫,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儿子或女儿。心里顿生了一股莫大的悲凉。
她只是缺一句话来点醒她,她是局中人,被困在局中十几年。一语道破。
就这样吧。陈裳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说。何必这样呢,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祝愿。
那么今天,和过去彻底告别。这次是真的。
陈裳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有那么一点悲伤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想哭。她找了个地方停车,去店里买了一包烟和一枚火机,中途收银台结账时,排在旁边是来店里买日用品的一家三口,小女孩摞高抱了三四盒小花仙娃娃。父亲宠溺玩笑说这些买回去又要摆在柜子上吃灰了。
母亲说:“你懂什么,这都是不同名字的,就准你们男孩子小时候收集奥特曼,我女儿想收集套娃娃怎么了,小孩能有几个童年!”
“哎呦,我又不是说不买嘛,嘿嘿买买买,咱们家女成员都是小仙女儿哦!”
陈裳结账出了店。她不喜欢烟味,那包烟拆到半截,装进了口袋。
回家换了衣服冲澡,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房间里,没开灯。
李隅是在这个时间回来的,他携着外面冷风,带了一束白色郁金香,插在客厅的花瓶里。
原本以为家里没人,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滚落到地上的声音。李隅试探着敲了陈裳房间的门。
没过多久,陈裳拉开门,门外的灯光一下投射进她的房间里,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顺手摸到墙上的开关。
“怎么没开灯是睡了吗”李隅看到床上的被子并没有打开,床尾有坐过的痕迹,被子上放了一个星空水晶球,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刚刚落在地上去了。她之前一直就这么坐在这,不知道多久,李隅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要出来在家吃个烧烤!”
“现在你确定!”
“外卖还能送。”
“家里有酒吗!”
“有,冰箱上层有几罐。”
“好。”
他们叫了外卖,李隅提前拿啤酒出来散了温。陈裳要喝冰的,他没让,等外卖过来,还切了一盘哈密瓜。
两个人就各坐在小茶几一方的垫子上。
“这样没意思,要不要看个电影或者别的。”
陈裳想了想,说:“能看《小花仙》么!”
“当然。”
李隅开了电视,凭借着记忆,记得小时候同龄亲戚里女生小伙伴一起在家看过,找到,点了播放。
他没问她为什么想看小朋友喜欢的动画片了,甚至没有快进,陪着她听了完整的前场片头曲。
他们安安静静,彼此喝着酒,或拿一串烧烤,看着电视里的动画。
“我再说一遍,这个世界的一切就由我来守护。来吧,出击吧!御星神炼狱帝陨猎天魄四大战王。让我们再一次战斗吧。打架暴力出击吧。御星神爆裂出击铁壁钢拳。”
外面霓虹又冰冷,这里却充满童真,治愈又温暖。
就算已经过去很久,陈裳都记得这天,有一个男生陪着自己看了一集又一集的童年动画。
她想到刚刚开门的那刻,自己在黑暗里,眼前一派光亮,他于光明中,问她是否要出来吃个烧烤。
然后她出来了,到了一个有光的地方。
陈裳侧头看向他时,李隅正将底下的烤鱿鱼通通翻上面来。注意到她在看他,不太自然地微微动了动唇,将一串烤鱿鱼递给她。
烤鸡胗她拿了一串。
烤鱼豆腐她拿了一串。
烤鱿鱼她拿了三串。
“今天的鱿鱼感觉味道不错。”李隅状若随意说道。
“嗯。”
陈裳并不知道,接过咬了一口,同意他的说法。
或许是他们都太安静,陈裳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可太他妈解气了,泼了一个女人一整杯咖啡。”
她笑得一点都不开心,有点勉强,李隅想说,我看到脏衣篓里的衣服了。你是不是今天过得一点都不好。
“所以我生气真的很可怕,你千万不要惹我。”
“想再开一罐酒吗!”
“你不是说今晚最多只能喝两罐。”
“那我修改一下,允许你多喝一罐。”李隅说,“只一罐。”
陈裳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失神,然后笑了:“好。”
人生总是有一些时刻,我们觉得难过,受了好大的委屈,你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其实往身边瞧一瞧,有人一直默默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