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子——谦禾【完结】
时间:2024-11-19 17:15:54

  “你是担心!”
  “是。”
  陈裳听他说:“那就很正常,你不知道有什么能做,当然这种事你也不会插手,这种担心让你害怕了。”
  这种担心让她害怕了,李隅一语道破,陈裳明白些什么。
  “你可以等她情绪好向她身边的人,试探一下蒋城哥,但如果她并不想讲,你是她的朋友,我相信不管她有没有需要你都会在。”
  “是的,我知道了。”心里的话讲出来好像就不难受了,或许这就是说出来就好些了。
  “那现在聊聊你,这个点吃饭了吗!”
  “啊。”陈裳闭眼,重重叹了口,手无奈搭在头上,“我忘了,我还没开门,就先去把汤圆接回来,它又跟我闹,收拾残局还有行李,我就忘了。”
  李隅笑笑,切换到通知看消息:“那就再等二十分钟,应该是这样。”
  “你给我点了!”
  “嗯,有点怕你吃速冻饺子凑活。”
  陈裳心中一暖,她的确等会儿打算看看冰箱有没有饺子或者泡面解决一下,她打趣道:“怎么办你每次这么周到,我都不习惯了。”
  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很多,是因为存在,在渐渐融入到生活里才会不习惯,但陈裳并没有认识到这话里的意味。
  “你干嘛这么开心!”
  “因为今天天气好,万物晴朗。”
  “为什么我一走,北城就变好天气了,真奇怪。”
  李隅微笑不语。刚好电话进来。
  “那你专心吃饭,我先挂了。”
  徐女士打麻将从楼下上来进屋:“鬼天气,还想和她们去市场买几盆花,雨大着呢。”
  她换鞋听到刚刚好像有人在打电话,顺口过来问了句,“和谁聊啊,这么开心。”
  她也没想他答,顺嘴而已。去接了杯水喝了,想起来点什么:“你那同学就之前好像叫什么书芸!”
  “你怎么认识她的!”
  “你忘啦上次你那群同学来这边玩,那姑娘加过我微信。”
  李隅蹙了蹙眉,他并不知道这件事,那是去年社团几个社员来这边玩,他邀请朋友们到过家中,但不知道姚书芸加过徐女士的事。
  徐女士看出来他有点生气:“当时就是和这姑娘投缘啊,我还挺喜欢人家的。”
  “那你自己喜欢。”
  “我不自己喜欢,还拉着你一起喜欢啊。”啧啧啧,她倒要看看这以后那个姑娘受的了他。
  “你自己看着吧。交换这件事我也不管你,你自己有计划就按着计划走。”徐女士一直奉行享乐主义,她自己是个追求自由的人,想着到六十岁和老头退休,这家谁爱待谁待着吧,走天涯,酷着!自然,家教也这样,一定要品学兼优,按部就班不见得,按她的话说:“从出生开始,你就有了虚度的自由。”
  “我知道。”落雨了,李隅起身,去把阳台门拉上。
  他有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
  舍弃掉陈裳,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失去这个机会一定会后悔不是的。他可以更努力,他也愿意去加倍努力。
  
第44章 chapter 44
  你不知道这是我暗恋你的七年,我的一整个青春都关于你。
  ―――y的心事簿
  陈裳被一场梦惊醒,彼时正是凌晨二点。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梦到覃泓英了,这场梦让她无端害怕,心脏狂跳。
  梦里她看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施暴,画面一转,女人抱着孩子开始哭泣。那一声又一声直击在陈裳耳膜,那不是覃泓英是谁。就算在梦里她都没能看清她的容貌,陈裳有些讥笑,你看,多少年了,在我彻底放下后,你又来我梦里。
  “你要听话,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如果可以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孩子,我这一生结局都是因为你。”
  话太沉甸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天地白茫茫一片,世间所有的悲痛都承载在这苍茫天地里,她走得决绝。
  可现在,虽然覃泓英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但她始终记得她走那刻望向她的眼神,那是绝望、悲伤和……无奈,是一种泡在痛苦里的无奈,她至今才探寻明白。
  究竟是自己害了她吗她前半生的悲痛是否来源于这个孩子。陈裳有些悲痛,她自己不知道反抗,这一手的悲剧都是覃泓英她自己造成的。她有些愤恨还有无限的悲悯。
  这一晚睡不着了。
  一闭眼往事历历在目。
  直至早晨七点多钟,她接到通讯录里的电话,陈裳盯着屏幕,怔了片刻,心里无端发凉,她自己没意识到指尖在止不住地发抖。
  “喂……”
  “你好,我是胡警官,你报备的人口失踪案子目前有进展了。”胡警官停了半晌,说,“如果今天有时间麻烦来趟所里吧。”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
  当初她第一次来,那是大一。她背着书包,来这里给了一张速写画,见到胡警官说得第一句就是:您好,我来找人。
  胡警官翻看档案信息,抬眼看了下端正坐在对面的姑娘,她依旧面上平静,带着结果有否始终淡漠的神情。胡斌已经任职二十多年,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这姑娘心结深第一眼就能望出来。
  “你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
  “小刘,给这位陈女士倒一杯水。”
  “谢谢。”陈裳朝另一位走过来的年轻警官点了点头。
  “您好,我想问覃泓英现在在哪座城市生活,她现在是否结婚,您只需要告诉我这两点就好了。”陈裳先入为主,直接问出口,而后心紧了一道,说,“……或者,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连按压饮水器的声音也突然减小,小刘回头望了眼师傅。
  胡斌翻动信息的手一顿,他不清楚这个年轻姑娘能不能承受住结果,尽管她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
  “对方是你母亲对吗你一直没放弃找她。”
  “是的,但我并不打算再找下去。”
  “为什么!”
  “不重要了。”陈裳接过递来的水握在手里,又道了声谢谢。纸杯传来的热量难以减缓身上的冷。
  胡斌试图去听这句不重要中的含义,他当真希望这姑娘能够放下,如果真的放下,就好了,不在乎才会少了痛苦。
  “好,调查显示覃泓英十九年前就去世了,跳湖自杀。”
  一次性纸杯忽被捏得水一下满溢出来,即使饮水机热饮口出了点故障还没来得及报修,但也有些烫度。
  “女士!”小刘赶紧接过来。
  陈裳吸了口气,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面无表情地将纸杯递给年轻警官,里面大部分水都从她手上流在了地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十九年前,那是覃泓英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年,她是当天自杀的吗
  她从家里跑出去,跳湖了。
  她跳湖了。
  她并没有开始新生活,没有遇到一个好的人结婚,没有再养一个更好的孩子,没有一个温馨的家。
  她死在十九年前的那一天。自此她的生命开始长眠。
  “调查没有错吗胡警官。”这是第一次胡斌听见这姑娘声音有了颤抖。
  “旁边卫生间里有水,我让小刘赶紧先带你冲一下。”
  “调查真的没有错吗……”
  他是心疼这姑娘的,外表在强大,无所谓,内心轰塌了,就是一片荒芜。
  “没有。”胡警官看了眼微低着头的女人,犟不过她,递给她一份整理好的资料:“这里面是派人联系到相关人打听记录下的详细资料,你自己看看吧。”说完,他叹口气,叫上一旁的小刘,“走,陪我出去抽一支烟。”
  有些事总要自己消解。这个世界才不管你死活。
  胡斌靠在墙上点了支烟,吸了口,他想起初次见这姑娘,一时感慨。
  “师傅,这个是赵家那位!”
  “别看人前,不是自己,里面的苦看不到的。”胡斌叹说。
  这天,陈裳不记得是怎么出来的,她一路沉默进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处理了手上的烫伤,在一处地方坐了很久,才往回家的方向走,风也落魄,她成了孤独的归人。
  曾经恨过,怨过,都跟着冬天呼出的白气散了,远了。
  陈裳想到覃泓英清晨起来给她做黑芝麻汤圆,她偷偷扒在门边上看,覃泓英笑着的样子。
  第一次去幼儿园,被父亲教训,覃泓英晚上偷偷给她擦药,心疼的样子。
  找到超市工作,带快临期免费赠送的面包糖果放在她床边,覃泓英逗她开心的样子。
  发工资为给她一条裙子和老板讨价还价,覃泓英低声下气的样子。
  ……
  那么模糊的一张脸,却在现在终于大雾散去,我看到了你的模样。
  陈裳看着远处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一波又一波。
  她希望她能够重新拥有很好的人生,忘掉过去的一切,生活该这样待她啊,可是这世上却再没有她的身影。
  陈裳开始思考起爱情,有什么意义呢覃泓英年轻时的那段恋爱并没有拯救她,相反,她被推入另一个深渊。如果她能和大学时爱的那个人走到最后,是不是就不会嫁给老陈也更不会最后有她,可结果呢,结局的走向还是如此。
  陈裳怀疑起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
  覃泓英这虚虚浮浮的一生,都败在了一开始的选择。她突然一下看清了。
  陈裳有点悲伤,在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喝酒的时候,情绪彻底崩溃。她恨她,怨她,为什么当初要抛下她,把她一个人丢进深渊里,原来,今天有了答案。覃泓英早就不在人世。
  陈裳错怪了她。
  她想向她道一句抱歉,也终于想向她承认,她这些年在赵家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可意识到听不见的,听不见。
  陈裳吸了下鼻子,重新开一罐酒,手上这会儿又疼起来,虽不至于太严重,但也红了一片,她皮肤白,看起来有些吓人。
  “喵呜~”汤圆玩的好好的,过来蹭了蹭她的腿,伸了一只爪子轻轻扒在陈裳的腿上,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
  “喵呜~~喵。”
  “我不是给你倒过粮的了吗你来我这干什么!”
  它不叫了,也不走,就默默贴在她身边。
  陈裳看着看着,想伸手摸摸它柔软的毛,却还是没动作,只仰头独自喝了口酒。
  李隅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这样的陈裳。
  他改了机票,提前回来,只因为她一句玩笑话“你能不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就改了提前一天的航班,风尘仆仆只为了能够见到她。
  陈裳听到声音没有反应,直至李隅蹲在她面前。
  “阿裳。”
  “嗯。”她声音轻轻浮浮。
  两人都很久很久没有讲话。李隅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场景跟去年他接她回来的感觉很熟悉,她好像很失落和难过。
  只是陈裳这次没有喝醉酒,她只是想喝点,但还没有醉,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太孤独了,她原来也是害怕孤独的。
  “疼不疼”他轻声问陈裳,心却皱成了一团。
  陈裳摇摇头,又点头。
  “药呢买药了吗!”
  “在长椅上,我忘记带回来了。”
  李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性的,像是说没关系,而后站起身:“你在家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
  过了十几分钟,李隅从药店回来了,他重新买了烫伤膏,一点一点温柔涂在她受伤的地方。
  “刚涂上可能会疼得有些厉害,过一会就舒缓了,你别怕,后期按照我爸医院的方子不会轻易留疤的。”他半蹲在她面前,轻轻吹了吹。
  陈裳低头看着他,她今晚感觉更难过了,今天的心特别特别脆弱。她以前从不这样的。
  李隅以为她是怕疼,从兜里找出来一把西瓜糖放在她另一只手上,又撕了一颗送到她嘴边:“李珍宝让我带给你,她一直惦记着你。”
  那种清清甜甜的西瓜味陈裳记了很久。只是后来有一天晚上一个人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她突然进去找了所有糖果区,却再没尝到曾经的味道,也永远都只存在记忆里。
  也是在那天,她出来的时候眼睛红了。
  真奇怪,那时刚刚进入夏天,哪里来的凛冽的风。
  “李隅。”
  “嗯,我在。我一直在。”
  “谢谢你。”
  “没事的,不用客气。”
  她觉得她并没有能力去全身心爱一个人,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理应有一段更好更真诚的恋爱。
  陈裳希望李隅的恋爱可以互等,那个姑娘愿意去敞开心,去接纳他,不要让他永远做默默付出的那一个。就算后面因为一些原因结束也没关系,良性恋爱本来就足够美好。
  而她,不该这么自私的困囿他。
  
第45章 chapter 45
  一想到,我会让你讨厌,我就陷入一万次内疚,我时常要被这种患得患失折磨到疯。
  ―――y的心事簿
  李隅突然察觉到他们之间变了什么。
  陈裳好像在疏离他,他不认为这是一种错觉。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每当她用那种冷冷淡淡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李隅觉得无比痛苦,他想向她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但他开始隐隐害怕,在他固执下陈裳给出的答案。
  李隅依旧会每天提醒她按时涂药膏,他虚心向在医院工作的父亲请教了怎么预防留疤,打了好几个电话,描述了陈裳的情况,尽管父亲说这种并不严重,后几天就会好了,但他还是查了好多知识。他比陈裳自己更关心她的伤,在李隅心里她就该漂漂亮亮的,不忍心当她后来有一天看到手上突然多出一块疤的时候,会感到难过,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好在,恢复的还不错。
  一天天就这样过去,李隅开始他的实习阶段,早出晚归,他们陷入一种僵局。
  这周五,潇蓓儿突然要请大家吃饭,叫上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们,还是当时天台烧烤的一波人,只是这次地点在潇蓓儿住处的陶艺小店。
  “店里东西呢”陈裳推门进来问。整个店一楼原先好几个陶艺制品的展示架,还有制陶区的配置都不见了。她问话时,李隅回身,陈裳自然与他对视,走过去没坐他旁边,挨着小欣坐下。他们这两天早晚遇到的时间少,基本上碰不到面。
  潇蓓儿今天穿了一件红色厚针织衫,一条格子裙,整个人格外朝气。
  “等一会儿跟你们说啦,哎呀呀,阿裳你为什么来这么晚,李隅都到了。”潇蓓儿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开始默认分队安排起今天的晚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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