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陈拿着手机一丢,整个人烫到跳起来。看到一边畏畏缩缩的陈裳瞬间就知道是她搞的鬼,陈裳害怕极了,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爸爸一把抓住。
老陈拿起扫把倒过来就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腿上。
她被打跪下,呜哇哇大哭。
“狗东西,反了是吧!我让你一天天不知道谁是你老子!”
“呸!小贱东西!”
木头做成的扫把杆子砸在背上,打在腿上,陈裳好痛。
当天晚上,妈妈来房间看她。
覃泓英问:“今天你捉弄你爸了!”
陈裳抱着腿,坐在床上,理直气壮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她原本以为妈妈会站在她这边,可覃泓英却一手使劲拍在她头上,那一掌是陈裳长这么大以来挨得最轻的,也是最痛的,比爸爸打的还痛。
覃泓英抱着她泪如雨下,凄声说:“阿裳,别恨你爸,要听话啊……”
陈裳哪里理解,推开她:“他那么坏,妈妈他欺负你还打我,他一点都不……”
“不许这么说!”覃泓英捂着她的嘴,打断她,“阿裳别乱说话,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懂。”
那晚,陈裳开始跟妈妈赌气,她决定明天一天都不要理妈妈了,她没有不懂,怎么就不懂,老师说要有爱才能结成一个家庭,她懂的,可是爸爸一点都不爱妈妈啊,也不爱他的孩子,他们都是坏人,陈裳捂着被子偷偷地哭,全身都好痛好痛。可是,可是,算了,妈妈是好人。
第二天,天才五点,陈裳早早就起床,她要自己去学校,她不要跟妈妈一起。可当她出来时,听到厨房的动静,妈妈正在给她做她前两天就想吃的大汤圆。陈裳才不想理她,于是偷偷地躲在门外边观察。
妈妈说女孩子一定要有精神面,这可不是给别人看的,这是自己对待生活的态度,要是读书人啊,更不能少了气节。可妈妈也是读书人,可妈妈的头发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糟糟干枯枯的,浑身上下好不完的伤,她的手一点都不干净,永远都有洗不掉的黑渍,一点都不像小棠妈妈的手那样白白净净。
陈裳眼圈红红的。
黑芝麻馅儿汤圆真的很好吃,可后面吃的甜味却越来越淡,这一招也越来越没用了。
事情发生那天,陈裳吓傻了,她已经学会自己走上下放学的路,蹦蹦跳跳回到家里。今天老师美术课表扬了她,好多同学过来找她帮忙画画呢,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因此理所当然借到了他们的彩笔,彩铅,各色样的颜料棒,到晚上画完他们的,她就可以自己玩了。
可才刚打开门就看到地上扫把,水壶,杯子摔了一地。听到里面喋喋不休的骂声。
陈裳看见妈妈披散着头发,她头发糊了一脸,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哭。那是陈裳第一次看见妈妈那个样子。
陈裳要气死了,顿时冲上去,她捡起地上摔坏的椅子靠想都没想就往老陈腿上打,被老陈抓着领子,一脚踹开。
“没良心!你妈没良心,生下来的也还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贱人。”老陈笑,踢着地上的东西,“这下结果满意了吧!我让你不安生!不安生!”
地上东西咚咚响。
“没啦,没啦,他没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覃泓英捂着脑袋大叫,她像突然失疯,叫声又大又尖。
“妈妈,妈妈……”陈裳哭着爬起来抱她,覃泓英失控将一把她推开,她满面涕泪看了眼陈裳,失控地跑出去。
陈裳哭得伤心欲绝,而那一眼也成了最后一眼。
那是怎么一种情感,绝望、悲伤……还是不舍,陈裳已经不愿再想起。
后面妈妈再也没回来。老陈一天天变法教训折磨她,甚至最后被讨债的找上门,把她一个人关在屋里。
她跑出来在街上,躲躲藏藏,那么长的路,却不知道何去何从。W?
前几天下了雪。
那天,特别特别冷。
第9章 chapter 9
她生气了,我很担心。外面太冷了,希望她能早点回来。她是不是都忘记了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y的心事簿
身体一抽,陈裳从梦里醒来。
离过去已经十几年,她早已对母亲的脸感到模糊。能做的也只能尽力找到当时的人,凭着感觉逐渐画出来。
这是她心头上一块难以愈合的疤,一碰就溃烂流水。这些年,对于找覃泓英这个人,陈裳早就麻痹,以至于从四处得来的结果,她不喜也不悲。
她早就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了啊。
可为什么醉酒时的一句话,还是深深提醒着她,你其实心里还温存惦挂着。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一方面她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可心里还是无论无何有一粒坏种子希望她过得不要太好,她想问一句当年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带着她早早一起走。那个家算哪门子家啊!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
可这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吗不能。
从警局回来,扑面的水汽让她清醒,逐渐莫名为什么要跟李隅这个不相干的人发这个脾气。
冬天黑的早,又加上下雨,早已提前进入夜里。
角落边上开了一盏落地灯,淡淡的柔和暖光铺陈好像将外面昏暗世界切割开。她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单薄。陈裳捡起滑落到地上的毯子,眼神放了会儿空,收了收腿坐起。
赵斯年穿着深黑色丝绸睡袍,正好从红木楼梯上下来。
“吃饭了!”
陈裳瞧到他突然出现,脸上没什么意外。
“没。”
他走下台阶,开了大灯:“我一会儿叫人送过来。”
“不是说至少后天才过来!”
“有事,不能来!”
“行。”
他去倒了两杯水过来,陈裳接过,他坐一边,难掩一身矜贵气。
“下次过来困了就去床上睡,这里都叫人打扫过的。”他眼神锁在她身上半刻,“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陈裳看他:“你想多了。”
“真的!”
她不说话,眼神挪到角落的开着的落地灯上。
“阿裳,这房子一直在这儿,你什么想搬过来都可以。”赵斯年叹了口气,“还记得你大学时候,宁愿出去四处找地儿租,也不愿搬到这来,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罗弋阳你做的”陈裳很直白。
赵斯年顿了下,喝了口水,眼神起了些锋芒,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坦然:“不过是终止和他们的合作,不想递这块食罢了,后面自然有听话的眼巴巴跟上来。”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这种关头,罗家怕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要不然也不会匆匆来楚城,找别的挽机。不过,摊上赵家,恐怕根本就没有别的公司愿意接这个盘。
“她知道吗”看这样子,不用提了,陈裳无语。
“你心疼人家”赵斯年一双眼睛紧锁着她。
“他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斯年盯着她看了两秒,放下翘起的腿,理了理衣服,说:“妈没管,大小事上她已经不干预我了。”
“你还说你没耍性子,哥这不像你。”
“跟你相关的,我就没有好脾气过。”
陈裳顿住,过一会儿,哼道:“我只是怕牵连到我自己。”
“放心,有我在,牵连不到你身上。”
是吗,不是的。
从小到大,有多少事,有多少暗里的冷嘲排挤,你是不知道的。
当然,她也不在乎。
赵斯年:“我本来以为你会劝我。”
陈裳:“嗯,然后呢你就会收手!”
“不会。”
“你会劝么!”
“我为什么要劝。”陈裳半靠着,缩了下脖子,将搭在腿上的毛毯往高扯了扯。
赵斯年瞅见,又调了几度。
“这冬天挺冷的。”
“嗯,比北城好些吧。”
赵斯年还有话想讲。
陈裳又继续上一个话题,淡淡说:“所以你应该觉得我挺坏。”
赵斯年摇头:“怕什么有人给你托着盘。”
陈裳看他一眼,挪开视线,弯腰拿了手机,不再理会。三小时前有一条未接电话,最近的一小时,有几条微信。
李隅:【你今天回来吗】
李隅:【对不起,思来想去很久,如果是因为没有如实告知你昨天晚上的事,因此你感到生气的话,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你会对自己说了什么感到介意,所以没有告诉你。昨天晚上你什么秘密都没跟我讲,只吵闹了些杂乱的胡话,迷糊睡前呢喃想要吃汤圆,并没有说其他的别的秘密。】
李隅:【外面下雨了。】
陈裳默默盯着屏幕,她当时气上了头。明明已经有了台阶,但她依旧没有选择回复。
赵斯年捕捉到她放空的眼神,问:“在看什么!”
陈裳:“没什么。”她锁了屏。
“你今天去派出所干什么!”
陈裳抬眸,突然凉薄起来:“你找人跟我!”
“没有,恰好朋友看到的。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陈裳说,“潇蓓儿店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赵斯年见她语气忽就冰冷,愣了愣,点头:“你那个高中玩到现在的朋友!”
“嗯。”陈裳答的兴气不高。
赵斯年自然就知道了:“我不会特意找人去问的,也没派人跟你。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
-
陈裳再回去已经过了三天,其实她当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但她就是感觉别扭,加上满脑子烦绪,说不清心里哪一块不舒服。萧蓓儿悄悄凑过来告诉她,当天晚上,是李隅出来找她将自己带回去的。
“我当时只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要是你回去了让他告诉我一声,结果他自己就跑出来找你了。”
“你不知道阿裳你那会儿有多难缠,当天晚上好像五度呢,他陪你待了会,衣服都给你了,让我先回去,就陪你不闹了才带你走的,嘿嘿,这小子。”
陈裳一直吃东西没说什么,大家招呼着要转场出去玩,她捞起桌上的车钥匙,招呼一声,独自开车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和以往一样干净整洁,空气中散发着浅浅的香,是她前几天在夜市买的一小孩的花,当时回来随意找了个花瓶插上,理应该枯了,或者焉了,但现在依旧还新鲜。陈裳挪开眼,换了拖鞋,放眼望了圈儿,走到客厅去坐下。就当她以为屋里没人的时候,忽听砰地一声,很清脆的响动。
陈裳快步走到门口,皱眉敲了敲门。
她站在外面敲了好几声,等了一会儿。
李隅穿着一件薄薄的纯白色毛衣,他脸红晕晕的,面色憔悴,站在她面前。陈裳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你怎么了!”
李隅见她伸手过来,下意识朝后仰,陈裳却往前跨一步,直接推开小半开的门,另一只手掌搭在他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李隅怔了一瞬,看到她回来,半刻说:“没事。”
陈裳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秒,带上门,转身了。只留下门背后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
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只是这次前两下很轻,后面逐渐强烈起来。似乎像咬牙苦恼的人终于不再较劲儿。门一下被里面的人拉开。
两人默默注视着对方,彼此的要说的话都在眼里。李隅目光在她脸上移开,转身进到房间,陈裳也跟着进来,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垂了垂眼睫,走到床边蹲下,捡刚刚摔坏的玻璃杯,就几片大的。
他站起身,四处望了下,陈裳率先看到垃圾桶里丢的一个手提袋,捡起来撑开,走过去:“拿这个装。”
李隅点点头,将它们放进去,先放到墙边上靠着。
陈裳空档打量起房间,他这边配置的东西少。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小型的实木书桌,整体要比自己那小到很多很多,但都随主人一样干干净净的。床上用品是纯浅灰色,应该是刚下床,被子被掀开一角,似乎还能感受到被单上散发着丝丝温暖。
李隅看她目光落在他的床上,稍有些不自在,两人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干站着。
陈裳抬眼,也没料到他正在看她,见他面色实在是虚弱,催促:“你别站着了,赶紧躺下。”
“去医院了吗怎么就发烧了”她问。
李隅听她话,说话声音因为生病了有些哑,道:“中午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陈裳一双眼睛瞪着他。
“……真的已经好很多了。”
李隅抿唇,又说:“只是刚刚睡醒,才显得还有点烫,明天早上就好。”
他垂着眸,手在被子里无意识地缩了缩。
“行,那你好好休息。”
她抛出话,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陈裳。”
“嗯!”
他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半坐起来。
“前天的事,”李隅微抬头望着她,语气认真,“抱歉。”
陈裳一愣,心里一软。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还是怎么,他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委屈兮兮的,很清澈。
陈裳忽就想到了潇蓓儿曾经高中的时候拉着她半夜分析帅哥,狗狗眼温柔深情又可怜。她一直很无语,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倒是在一个人身上真正感受到了。
她一时心里生出一些柔软,回来靠在他的书桌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没走。
“还没回答我,怎么就发烧了!”
“前天回来没带伞。”
“哦。”
李隅不知道她信没信。其实这两天晚上,他刻意忙完一个人在修复室带了许久,以为那么晚回去她应该也回来了。可无论多晚,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她拉开他的椅子,在书桌前坐下。瞧见桌面上摆了一只灰土色的小陶罐,轻轻拿手指拨了拨。
“之前是什么样的!”
“碎了一大面,后半部分整体是缺的。”李隅说。
“哦。现在不怎么看得出来。”
陈裳刚刚还没注意,在一排排书中有几本脊面颇为熟悉的。倒是意外了。
李隅见她指尖一一滑过,意料不到,整个状态紧绷,就要低下头,陈裳像不给他机会,这时忽侧头看过来。
“喜欢哪一本!”
李隅不言,她又挨个滑过,他看着她粉白的指尖一点一点移动,呼吸快要凝滞,脸也热地厉害。
“这本!”
“这本!”
“这本!”
“还是……”
李隅急切说:“都喜欢,每一本内容都很好。”
陈裳扬眉看他,抽了其中一本出来随意翻了几页。Dream系列全册他这都是齐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