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裳。”
“走吗”赵斯年叫了一声,又顺势朝右边多看了一眼,“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陈裳收回视线:“别折腾了,直接去机场吧。”
似有所感感应,又或者对这个声音太过敏感,李隅忽扭头朝这个方向看来。
两人起身时,目光恰好撞上,她只看着他笑,弯了弯唇,抬了抬下巴示意怎么不回话,人姑娘等着呢。就轻飘飘挪开眼,仿佛只真的是碰到一场路人表白,并最后表示祝福。
“认识!”
“没见过。”
“哦,那走吧。”
心里突然想落了一根针,直直落下来插在了最中间柔软的位置,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李隅最后单独拒绝了姚书芸的表白,甚至自己请了大家这顿饭,社内成员隐隐约约察觉到,虽然心里都有点惋惜,但大家也没说什么低情商的话,都是一个社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个活跃分子热热闹闹就招呼盖过去。
当时姚书芸问:“所以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是吧。”
她是个骨子里洒脱的姑娘,当然情感上她也并不能做到完完全全不当回事了,但如果一件事有
第2回 ,很显然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那这个礼物我收下了,拒绝就拒绝嘛,我只能说你今天错过了一个巨巨巨巨棒的对象,你确定不后悔!”
“抱歉,希望不要影响今天你的心情,里面有一个一人份的小蛋糕,今年的愿望还作数,应该还能好好许个愿。”
姚书芸怔了一下,之前订的蛋糕已经被毁得不能吃了,这人真是。脑海里回忆起第一次招新活动,一天下来社里老人耍滑走光,就只有他陪着自己大晚上一直坐到活动结束,最后又把所有设备收拾还回去;班里支部临时有事,又是他到每个宿舍楼下将每份材料分发到大家手上;校外被人纠缠正好也只是他不计后果,把她从当时尴尬的局面拉出来。
“算了。”她别开头,试图将话说得洒脱,“多的是主动追我的人。”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他,“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么!”
“有。”
“大学三年我都怎么没听说过,你不会是搪塞随便骗―――”
“我喜欢她很久很久了。”他说。
姚书芸一下没接话了。少年清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落寞与悲伤,话里尽是赤裸裸的真诚。对面车辆来来往往,却又像一切都静止。
“进去吧。”
―
陈裳和赵斯年分开后,一个人坐着地铁漫无目的地穿行,后面去了几个地方,最后走了好几个信息墙。
墙上广告寻人启事贴了一整面,有些泛黄,有些已经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这些东西她最初偷偷也贴过,都没什么用。后来甚至连网站都很少登,只偶尔换了新地方一定上去一次。
樊适锦不喜欢她和过去的东西和人有来往,她入了赵家,也就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这些年,随着她在画手圈子人气越来越大,用的社交账号也从来不像大部分同伴一样将生活藏在幕后,她经常在账号上大大方方地分享照片。其中也存了一丝希望,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够被她看到。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覃泓英,陈裳自己也不确定,这本来也是一个未知的问题,但至少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遇见她。
陈裳独自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拉上围巾,听了会儿风声。头顶树枝光秃秃的,冬天叶子落了一地,寂寥又凄凉,在这样沉闷的环境里,心里像郁了股气,有说不出来的堵。
陈裳深吸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微信提示音嘟嘟响了两声。
李隅:【路上遇到了糖炒栗子。】
【图片】
照片里是一位大叔正握铲子装板栗,栗子又大,裂开果仁又金黄黄的,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冒着腾腾的热气和香味。
陈裳看到消息并没有回复。
但紧接着对面又发来了张一边手提着一大袋蔬菜肉类的图。
李隅:【晚上吃火锅吧。】
李隅:【在家等你。】
她盯着屏幕,直到锁屏,又把它按亮。
【不和你那女朋友一起吃么,找我干嘛。】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陈裳面无表情,正要将手机装进包里,又一串消息进来。
李隅:【不是。】
【有糖葫芦,你要哪种口味的。】
【图片】
陈裳这下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指尖游离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那串草莓的。】
……
才不到六点,天就渐渐黑了。
天气预报显示下周低温冷空气影响,楚城可能会下第一场初雪。
李隅穿上外套,下楼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家里缺了瓶耗油,本来下午就应该一并买了,结果东西太多,到刚才要用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不过也正好,顺便带几罐可乐上来,远程视频向徐女士请教了可乐鸡翅做法,倒是可以明天试试。
李隅提着一小袋东西往回走,看了眼手机,远远抬头瞧到楼上的一排排灯火通明,中间那个位置还是走时熄灯的样子。
外面天冷,基本上没什么人出来,只看到窄巷对面,有人哆哆嗦嗦牵着一只大狗出来上厕所,主人等着用塑料袋处理完,拽着赶紧拉走往回去。
巷子里冷风穿堂而过,吹得露在外面的手冰凉。几棵悬铃木树影垂直落在地上,凌乱的枝干像随便在纸上画的黑线。
李隅呼了白气,扣上帽子往前,忽听一阵踩着叶子的O@声,停下一看,是一只脏兮兮蓝眼睛的小白猫。小猫很亲人,外面太冷了,看身上脏乱的毛,估计是只小流浪。
它起先有些谨慎,后脚往后要放不放地退了一步,但还是迟疑着喵呜叫了两声,走过去蹭起李隅的裤管。
李隅看着它,低眼瞧了手里的塑料袋,蹲下,从里面翻出一个三明治,猫咪闻了味,呼噜呼噜小跑到他右手边。李隅想了想,将里面的蔬菜取出来,把剩下的全放在叶子上。
他也没走,放下东西,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一点点擦着白猫有些湿漉漉的尾巴。
猫咪很享受,一点也没反抗,津津有味地吃着,倏然听到什么声音,耳朵动了动,急切尖叫了一声,夹着尾巴飞速逃走。
三明治乱成一团。一道身影正落在地面。
陈裳这趟出来没有开车,回去的时候打车一直在排队,干脆取消,和打工人一块挤地铁。
她心情不好,车厢座位上莫名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用手悄悄挨到大腿边揩油。
艹,恶心死。她当即就站起来大骂,多大岁数啊,逼样子,儿子女儿知道么!老头一脸作无辜,还反过来装可怜朝她骂骂咧咧几句。陈裳是谁,你敢惹她狠狠骂回去,最后车厢里,老头受不了一群人指责,下站了。
陈裳阴沉着一张脸,手插在兜里往回去的方向走。却突然远远看到李隅和一个提着酒瓶子留着寸头的陌生男人站在一块。
“你到底跟书芸说了什么!我问你,凭什么我叫她出来她不见我!!就是你背后让她不跟我来往是不是!”
李隅没理会,很淡地瞧着对方,提上东西绕开。
寸头男红着眼,脚步虚浮又拦住。
“你凭什么这么看我!你们高材生了不起是不是他妈的都看不起老子,老子在外面打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比你们差!结果屁颠屁颠追在后面,一场空!!就问你,她凭什么不看老子一眼!”
寸头男被李隅的沉默,看得怒火上来,灌了口酒,一下一下用手指点推着他的胸口。
“她就是个婊。子!你们两个……”
“你他妈从哪里跑出来的酒疯子!”陈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捡起来个石头使劲砸在一旁脚边的地上,“砰”一声,石头落地,滚了几下。
“……你!操,老子教训他管你屁事啊!”寸头男吓一跳,跳脚破口大骂。
“老子还偏要管你这个孙子的事。”陈裳过去将李隅扯到一边,今天一天破事一件一件的,都往枪口撞,她冲寸头男道,“你有病啊,追不到姑娘跟无关的人撒泼,就你这种肮脏东西,别出来丢人现眼!”
李隅垂眼看着被拉住的手腕,有些许怔愣,久远的记忆经过时间轮回好似再一次重叠。在寸头男恼怒要开口时,他将人一把扯到身后。
“如果你下次再纠缠,姚书芸只会报警处理。”
“还有,苦苦说是为她来这打工,就冲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根本就配不上喜欢。”
李隅眼神冰冷,说话不留余地,要牵着身后的陈裳离开,却余光里见到寸头男欲要猛推一下陈裳。
李隅一下回头,眼疾手快将陈裳往怀里一拉,错开了。
陈裳后知后觉,愣了一秒,也生了火气。一下挣开李隅的手,迎上去一脚直接揣在男人腿膝盖,寸头男一个趔趄,一只腿“腾”跪到地上。
“靠,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菜死了。”陈裳讽刺地拍了拍手。
正要转身,谁成想寸头男像疯子一样,恼羞成怒,低头一扫,捡起刚刚地上的酒瓶子起身抡过来。
眼见瓶子要砸在陈裳的脑袋,李隅下意识猛地跑过去。
“砰!”
“李隅!”
第12章 chapter 12
喜欢一个人,一切都会小心翼翼,理智战胜一切。
―――y的心事簿
两人从医院回来已经凌晨一点。
陈裳换了鞋,气鼓鼓地走到沙发一侧坐下。
想着就来气,他瞎挡什么啊挡,把自己搞成这样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陈裳深吸了口气,可要不是李隅,挨打的现在就是她了。
屋里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李隅余光瞥了一眼那边,捏着装药的塑料袋紧了紧,塑料摩擦的声音突兀打破了寂静。
陈裳冷冷望过来。
李隅摸了摸头发,抬了下左手又垂下,好半天才在她的注视下开口:“……这个点……你要不要吃一下夜宵。”
“吃什么吃。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
陈裳眼睛冒着冷光。
李隅小声:“知道了。”
“还好肩膀骨头没出大事,他要是再稍稍举高一点……”
李隅:“我比他高。”
“……”
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陈裳被噎住说不出来,简直没话说了,这之间因果关系很大么手不能举了是吧这人!
她垂眼,一下扫到茶几上放了一个小小鼓囊囊写着“王叔炒货”的牛皮纸袋。是他下午拍的哪家糖炒栗子。消气了。
陈裳沉默了会儿,撇撇嘴,从里面拣出一颗,已经凉了,但是还是能够闻到浓浓的香味。
“冷了。”李隅说。
陈裳两手剥开,取出里面的栗子放进嘴里。
“别吃了。”他过去收起来,“你要是想吃我一会儿给你加热一下。”
“现在还没吃饭,我去厨房随意弄点。”他正要走,被人叫住。
“坐哪。”陈裳站起身,淡淡说,“手受伤了这几天就注意点儿,忘记刚才医生说的话了。”
酒瓶子敲在右肩膀哪块儿,冬天穿的厚,还好没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猛烈的冲击下,红肿的老高,估计明天起来怕是要青紫的吓人。瓶子又加上敲下爆了,碎片扎到了那边手背。
她自己却被护在怀里好好的。
陈裳说:“你坐下,我自己去。”
李隅没吭声。
见他没反应,陈裳觑他一眼:“啧,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是吧。”
李隅捏了下衣角,坐下。
他轻声道:“……要不要我还是给你打个下手。”
陈裳哼一声,说:“小瞧我。”
结果事实并不如想的那样。
李隅端端正正坐在外面,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连续慢慢的切菜声,起锅烧油的滋滋声,匆匆走动的声音……
陈裳忽冒了个头:“这个……面条应该放多少啊。”
李隅眉眼轻轻弯了弯,终于坐不住了,能有正当理由进去。
陈裳住在陈家的时候都用不上做饭,每天都有阿姨按时准备好。后来自己搬出来,也没自己怎么做过,大多时候都是点外卖,或者出去吃一口,哦,如果煮速冻饺子不算的话。
她也是刚刚炒了西红柿才想起来,冰箱上次她买了速冻饺子啊!还是多口味搭配的呢,怎么把这出搞忘记了。
“你就站在哪,跟我说就行了。”她怕他突然过来动手,说好了她来的。
李隅看她提防地样子哭笑不得,尤其是她将西红柿和鸡蛋单独炒出来装了两小盘子。
“诶,你光站在哪,怎么不说话啊。”陈裳手放在袋子里抓了一小圈面,又迟疑着放回去又抓了圈儿。
“这么多就可以了。”李隅从她身后一侧拿起来。
陈裳一扭头,才发现两人靠得有些近了,李隅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转头。
虽然陈裳在女生里已经不矮,甚至算得上高挑,却也堪堪只到他锁骨上边哪块儿。陈裳目蹭他应该有187的样子。
短短一瞬,两人对视了几秒。李隅率先反应后退了一步,眼睛像是无处安放:“……下次炒完鸡蛋的时候可以一起放进切好的西红柿,把两个炒在一起。”
“哦,好。”陈裳捋了下头发,将飘到脸边的碎发卡在耳后。
见水已经煮沸,她将刚刚他取的面放进去。这一动作,阻止了他看到这一刻她鼓了鼓腮呼气的表情。
热水底下冒着小气泡,刚刚最开始喷洒在喉结上的呼吸仿佛随着血液一直加快跳动,手心里热了一股汗。这种感觉好像连肩膀上的疼痛都一时忽略忘掉了。
李隅看着灶前的人,一时觉得恍惚。
“好了,剩下我会,你可以出去咯。”
“确定吗!”
陈裳抬下巴,嚣张说:“这次绝不叫你了。”
“你还是叫我吧。”
“为什么!”陈裳以为他信不过她。
“……很无聊。”其实不是。
“啊行吧,让你看看我的绝世厨艺。”
李隅圈的面刚刚好,两人各分了一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亲自做的原因,陈裳觉得味道不错,甚至比外面小店还要强些。
陈裳搅了一筷子面,突然有感而发:“我几乎从不在家之外的地方吃西红柿和蛋有关的东西。”
李隅吃东西很安静,听到这话也跟着说出了答案:“是不是感觉味道怪怪的。”
“对!”陈裳感觉找到了有缘之人,“我跟你说,从小到大在吃学校里吃过的西红柿炒蛋都特难吃,我也是佩服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出一种隔夜腐败的味道的,酸唧唧臭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