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时候,她也算得上一句,问心无愧了。
第34章
林衔月今年的生日是个周六。
徐云烟本来是打算等着她和傅初白见面回来之后好好盘问一番,结果下午的时候她妈来了个电话急召她回家。
正好傅初白的短信也来了,说是他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
于是两个人便一起出了门。
林衔月心里埋着事,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脸上青白一片,还是在徐云烟的强烈要求下才翻出化妆品来打了个粉底腮红,至少让气色看上去没那么虚弱。
徐云烟惦记着那天说起傅初白的时候,林衔月那个心事重重的眼神,不敢多问,却又忍不住提醒两句:
“毕竟是你过生日,就算…”
她犹豫了下,将想说的话在嘴里过了遍,含糊道:“…也别让自己不开心。”
她想说‘就算你不想和傅初白在一起’‘就算你有什么不得不要和傅初白说的话’,但想想又觉得自己现在提了会让林衔月提前焦虑,还是算了。
林衔月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徐云烟的弦外之音,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闷哼着嗯了声。
徐云烟见状还想说两句,但又觉得自己和生怕自家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老妈子一样,砸吧了两下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和林衔月说了声再见便朝车站的方向走。
等徐云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林衔月才将视线收回来,但她神思还是迟钝着,就好像既不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又不想在原地站着。
正恍惚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个电话打进来。
依旧没有备注,
但林衔月一眼就知道是傅初白。
她缓了会儿,接起来,很轻地喂了声。
“不让我到宿舍门口去接你,还特意让我把车停远点,结果出来之后你人却站在校门口不动。”
傅初白笑着:“林衔月同学,你这不会是在钓我吧。”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里面混着抹不开的暧昧语调,灼得林衔月耳廓一抖,微怔了下,抬眼看去。
对面的马路边上停着辆眼熟的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男生的手肘搭在上面,正微偏着头朝外看,光影在他脸上画下一道分明的界限,在他眼眉的轮廓上镀了一圈金黄。
等走进了才看见,在即将垂落的夕阳下,他瞳孔里是算不上浓烈,却分外专注柔和的傥荡情愫。
林衔月的心不受控地在胸膛里跳了下,连忙偏头躲过他的眼睛,装作没看见似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傅初白也没拆穿她,闷闷地笑了声,发动车子开出去。
林衔月不知道傅初白要带自己去哪,也并不是特别关心,只是等看着车子上了环城高速而且还有继续往外开的架势时,还是没忍住,声音很低地问:
“我们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傅初白单手控着方向盘,闻言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来:
“我还以为你一句话都不打算和我说了呢。”
林衔月抿了下唇,将眼睛垂下来,不说话了。
“是要去个远点的地,但也没那么远。”
等安全地超过边上的大车,傅初白才很轻地吸了口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笑起来:
“可不是得专门找个远点的地方。”
他这话里打趣的意味太明显,林衔月的眉头挑了下,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傅初白的笑容蒙上层模糊不清的雾:“这样就不用担心等你把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偷偷跑掉了。”
声音里掺着笑意,半分真半分假地开着玩笑,可偏偏林衔月的呼吸就猛地滞了下,像是寒意泄进车子里,流淌入四肢的血液泛着点冷。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把头偏到另一边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她安静,傅初白也就没再接着聊。
车子在高速上开了一会儿后从闸道上开了下来,林衔月认不得路,只偶尔看到略过头顶的指路标猜测他们现在具体的方位。
她正好奇这附近有什么吸引傅初白把自己带过来的时候,车子就在前头的路口转了个弯。
夜色还未全部降临,天空上像是挂着层黑色的纱,层层叠叠地和不远处的山峦衔接,有星星点点的光从山上投射出来,直到靠近些林衔月才分辨出来那是立在山上的路灯,盘山公路在路灯和树丛阴影的呼应之下偶尔露出段银白来。
山底下建了个小三层的建筑,边上似乎是个露营地,已经有不少篝火燃起来,在黑色的夜空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火苗,带着某种呼喊野性刺激的欲。
林衔月有些被眼前的场景惊住,直到傅初白喊她才回过神来拉开车门走下去。
“这是?你们平时赛车的地方?”
傅初白走到她边上,算不上惊讶地挑了下眉:“算是吧,一群人偶尔到这里玩玩,方便,而且没那么多束缚。”
林衔月还想问些什么,只是还没张口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傅初白的名字。
她一抬眼,就看到陆宴楠提着瓶啤酒颠颠儿地跑过来。
“你来晚了,他们刚已经跑过一轮了。”
陆宴楠朝傅初白说完,又侧过头看着林衔月,笑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助教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林衔月对陆宴楠的印象不多,更不用说招架他这完全自来熟的热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傅初白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眼,哂笑着:“滚一边去。”
陆宴楠捂住心口,故作柔弱的来了句:“我就知道你,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哼!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转头又走回人群里。
他这一套丝滑的连招弄得林衔月都有些哑然,连那句‘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都没顾上,没忍住,从嗓子里溢出声笑来。
傅初白偏过头去看她时,只看到在一片影影倬倬的光里,女孩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唇边挂着毫不作伪的笑容。
满心满眼都是事儿,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时候漂亮,
完全遵从内心的小动作小表情,也漂亮。
傅初白的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泛着细密的痒,他顶了下牙,朝林衔月伸出手:“走吧,去吃点东西。”
林衔月的笑猛地停住,视线垂在傅初白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没说话,也没动作,活像是受惊的鹌鹑。
傅初白憋着笑,也不犹豫,往前一伸攥住林衔月的手:“这人多,你要是被别人拐跑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男生的手掌宽大又温热,一下就将林衔月整只手全都包住,热气顺着肌肤纹理不断传导,将刚泛起的寒意尽数驱散。
林衔月兜着胸膛里那颗猛烈跳动的心,眼睛挣扎地眨了两下,然后很轻很轻地嗯了声,将手往傅初白的手里送了下。
反正,反正已经决定要坦白了,
那么再坦白之前,自己就再放纵这么一小下吧。
她垂着眼睛,在心里和自己说。
傅初白牵着她没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很大的篝火边上,林衔月掀起眼皮看了下,这边坐着的好几个她当时在俱乐部都见过,看来这块儿就是他们的地方了。
他们两一起走过去的时候众人都抬起脸来看,眼波里的好奇和打趣在火光的映射下盈盈的发着亮。
离火光不远不近的位置并排空着两把椅子,像是专门给他两准备的。
林衔月刚一坐下,上次在俱乐部停车场见过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就极为殷勤地端着盘刚出锅的烤肉靠过来,脸上堆着笑:
“老板老板娘,本人亲手特烤,请吃!”
林衔月被他这也不知道过没过脑子的话吓了一跳,眼皮猛地往上抬了下,不自觉地看了眼傅初白,声音慌乱:“不是,我不是。”
“哎呀,老板娘别害羞嘛!”
高个子男生眉头一挑:“有老板娘证明我们老板还是个有着基本人性的正常人类,这对我们打工人来说是件好事!”
短短一句话被他说的抑扬顿挫颇具喜感,但林衔月实在没多余的心思分出来去笑,眼神认真地看过去,双唇微张:“我真不是…,你别多想。”
老板娘三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压着声音含糊过去。
高个子男生这下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诚恳,端着盘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活像个突然断了电的机器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将视线求助地看向傅初白:
“老板?”
傅初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林衔月,听到她那句声音很低的否认时神色也没怎么变,只眼神略微沉下去了点儿,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直到听到那男生叫自己才将视线移开。
眼帘掀起的时候,他眼底那点晦暗不明的情绪已经没了,只是像平常那样挂着层很浅淡的笑接过烤盘递到林衔月面前,眼神随意地落在男生身上:
“这不是还没追到,别着急,你老板我正努力着呢。”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奈何周围人的听觉视觉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一说完,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里的木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片刻,陆宴楠率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老傅,你也有今天!”
说完,又两三步蹦到林衔月边上,半弓下腰,一副祈求的样子:“助教同学,干得漂亮!像傅初白这样的人就要狠狠地在感情上玩弄他!”
林衔月觉得自己肯定是靠火源靠的太近,不然怎么会觉得脸上烫烫的像是在。她既不敢偏过头去看傅初白,也不敢出声回应陆宴楠的调侃,就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睫在急促的呼吸下颤着。
傅初白扫了眼林衔月明显红了一片的面颊,低声笑了下,从边上抄起个苹果就往陆宴楠身上扔,压着声音笑着骂了句滚。
陆宴楠的视线在半空中和傅初白对视,比了个口型之后也就没再说话,哼着小曲坐回自己的位置。
有他这么一打岔,场上的气氛没了方才的尴尬和紧张,几个性子热络地便开始主动和林衔月聊起天来。
林衔月最开始神经还紧绷着,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生怕旁边的傅初白接着刚刚那个话题往下聊,好在他刚刚被陆宴楠调侃完之后似乎是安分下来,一只手摆弄着手机,一只手搭在林衔月的椅背上。
聊了没一会儿,又有个人从外面回来,年纪比在场的人看起来都要长些,一屁股坐到陆宴楠边上,啧了下:“蓝调新来的那个车手真挺牛逼的,两个大弯又稳又快,年轻还小,我还以为看到当年的傅初白了呢!”
突然听到傅初白的名字,林衔月有些没忍住,视线不自觉地投射过去。
正巧陆宴楠仰头喝了口酒,不知道低声打趣了句什么,原先说话那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两个人互相试探的视线就这么直白地在半空撞上。
林衔月看见那人的眉头很轻地拧了下,眼底闪过的是毫不作为的疑惑和惊异。
奇怪,自己对他并不眼熟,
但为什么他好像已经对自己很认识了呢?
林衔月正好奇着,山口赛道进场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似乎是新一轮比赛即将开始。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被牵引过去,等再回过神,方才看向她的男人已经把视线收回来,正半垂着脑袋和旁边的陆宴楠耳语着什么,紧接着,两个人和傅初白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几个人往欢呼声的方向走去。
林衔月有些好奇:“是要去比赛了吗?”
傅初白早就已经把手机收起来,点了下头,然后站起身,头颈低垂着看着她,笑起来:
“走,带你看个东西。”
第35章
两个人离开篝火堆的时候剩下的那些人免不了起哄几声,但等稍微走远些,也就在一片喧闹的人群中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林衔月本来是跟在傅初白身后慢慢走着,结果走了没几米,那人突然脚步一停,转过身来牵住她的手,动作比刚才还要熟练,一下就把手掌紧密贴合起来:
“可别走丢了。”
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无端地带着点儿可爱的味道。
林衔月的心一下就软下来,手没动,任凭傅初白牵着往前走。
七拐八拐地,又回到刚才停车的位置。
这会儿她才看出来这边似乎不是专门的停车场,四周可傅初白这一辆车。
林衔月愣了下:“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声音很轻,带着点儿自己都辨别出来的不舍。
“说了要带你看个东西,还没看到呢,怎么可能走。”
傅初白边说边侧过身看着林衔月,空出来的那只手则是拍了拍车头,示意林衔月靠在上面。
林衔月犹豫了下,走过去和傅初白靠在一起站着。
谁也没说提松手的事儿,依旧是那么牵着。
傅初白停车的地是个小高坡,从车头的角度望过去,既能望见远处的山和赛道,也能看见场地上一个个燃起的篝火。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火焰燃烧声,还有此起彼伏的人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无需后期合成的交响乐,泛着某种让心脏蓬勃跳动的生命力。
林衔月想,
这大概就是人为什么都会本能地喜欢刺激肾上腺素的东西吧。
她不确定傅初白想让自己看的是不是这个,但她也不想开口问,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望着坡下的场景。
远处赛道进车口响起倒计时的音乐,哨响落下时,几辆赛车同时冲了出去,扬起的大片灰尘几乎快要盖住灯光,
周围人的尖叫更响了。
林衔月的耳膜突突地跳,分不清是因为噪声还是心脏。
她偏过头去看傅初白的侧脸,没由得:“你为什么不去啊?”
傅初白似乎没想到她突然开口问这么句,愣了下:“我?”
林衔月点了下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她记得,
他说他想到了当年的傅初白,可是当年的傅初白是什么样的呢?
女孩的眼神泛着一片澄澈的好奇,看得傅初白心里直痒痒,血管更是突突地往上跳,像是快要皮肤顶破了似的。
他舔了下尖锐的犬齿,身体一转,牵着林衔月的左手依旧没松,右手则是擦着林衔月腰猛地按在车头上,两臂变成有型的边界,将林衔月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气息范围里,头颈垂下来,声音很低,泛着点暗哑撩人:
“我这正追你呢,你还用这种眼神看我,真把我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男生身形宽大,压过来的瞬间就完全占据了林衔月的瞳孔,她身体猛地僵住,心脏不争气地胸膛里激烈地跳动着。
她完全接不住傅初白眼镜里灼热到赤裸的光,偏了下头,视线无措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咬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