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蛇尾忽然一顿，想到什么，再次大笑起来，“原是如此，好好的上界不待，竟然跑到下界来，真是不可饶恕。瞻阳，我要你下黄泉路忏悔当年对我所为！”*
施Z轻蹙眉宇，一把灵力凝成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此需对于灵力极其精妙的把控，让剑随心变出。
他掌中的剑与正常的剑几乎无差，在月光之下耀着冰冷的雪芒，雪衣随着剑气扬起，飘然若仙。
此刻他已做好决斗准备，清冷嗓音融入血腥的空气中，“乐娘。”
闻淑乐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剑身扩散开来，以至于周围树木都往后弯折，而结界保护她不受灵力伤害。
“千万小心。”闻淑乐低声道，心已经悬至高处。其实按照目前施Z阶段而言，他还不应该面对大乘期的对手。
施Z足尖轻点长剑，身体如影飞跃而去，手中长剑锋芒越来越亮，好像将月光都盛进剑中，凭着风中血气的指引，准确劈向蛇妖。
闻淑乐站立在剑上，静观局势。她该庆幸是自己是个凡人，蛇妖自始至终都没将她看在眼里。
蛇妖张口便吐出紫雾，那些尸体飞快融成血水被地面吸收，赤红的禁咒将这些精血源源不断往蛇妖身上供给恢复伤势。
紫雾一接触施Z的结界飞快燃烧起来，蛇妖猛地张开利齿，朝施Z咬去！
施Z旋身一闪，长剑劈在蛇妖的头颅，那里有细密的鳞片，剑身在坚硬的鳞片上划出金色火花，而鳞片竟然分毫未伤！
闻淑乐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测局面。
大乘期的蛇妖实力随意一击便可将山石击穿，她看到施Z身影如迅疾的电光一般与蛇妖磅礴的妖力相击，发出铿锵金石之声。
如此庞大的蛇身，动作竟然灵活得不可思议，妖族本就拥有强悍肉身的天然优势，再加上实力压制，就是梁子语亲临此地也不敢掉以轻心。
施Z双眼皆盲，自然比不得全盛时的实力，再加上越阶与蛇妖相斗，要是他人得知简直觉得他在送死。
蛇妖很快发现施Z眼睛看不见，面对实力未长成的瞻阳仙君，它心底恐惧逐渐消失，化为恶意的膨胀。
它吐出更多紫雾，纯阳结界接触毒气疯狂燃烧，火光与声响会干扰施Z的判断，情况十分不妙。
蛇妖竖瞳赫然，寻着一个空隙，长尾猛然击中施Z。
那力道足以将磐石化为齑粉，地面沙石骸骨断裂飞起，少年虽以剑抵挡，可那巨力的蛇尾携着浑厚的妖力穿透结界，隔力打击到施Z身上。
施Z闷哼一声，身影借力退于后方，一把揽过观局的闻淑乐。
“这里不安全。”施Z薄唇染上鲜血，看来应对蛇妖极为吃力。
他受伤了。
施Z接着后撤，将她小心放在一棵粗壮大树的枝干上。
蛇妖反应过来，似被耍了怒道：“瞻阳，你借我的力安顿你的情人？”
蛇尾不耐拍打地面，“像你这样的人怎会有真情，可笑，我会先杀你再杀那凡人！”
若不是施Z此举，它全然没关注那个少女，妖界不讲道德伦理，弱肉强食规则下，没有人会关注弱小的生物。
若是遇上弱者便只能作为它的饵食，若是遇强者则夹起尾巴赶紧逃命，这才是妖的生存之法。
待它杀了施Z，再杀一个凡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施Z安顿好闻淑乐后，再提剑飞向蛇妖。
蛇妖故技重施，声东击西，扰乱少年的判断，再狠狠用它那巨大的蛇尾拍向少年。
闻淑乐站得高，能看到施Z的身影，可距离太远。见施Z受伤，她脑海里乱糟糟想着是否当初不该下那么多剂量的药，否则，施Z也不会失明落到如此被动局面。
不，追悔过去并无用，只有败者才沉溺过去所为。
她能做的……忽然，她想到体内的剑心。
蛇尾携着浑厚的妖力再次击中施Z，他面色愈发苍白，几缕乌黑发丝散落，鲜血涌至喉头又咽下。
而巨大蛇首突然张大獠牙，猩红目中的竖瞳已然兴奋到极致。
面前的少年应是瞻阳仙君的转世，不过年少未修成大能，就算如此，能亲自击杀这个人所带来的荣耀足以令他兴奋得全身颤抖。
尖锐的獠牙刺穿了少年的胸膛，鲜血顷刻间染透了雪白衣裳，如雪中的梅花，血迹还在扩大。
闻淑乐瞪大眼睛，上次施Z受罚是为了她，现在也是为她寻药而受伤。
她鼻尖一酸，飞快压下多余情绪，在内心极力呼唤着一直默默护着她的存在。
如果是以守护心爱之人的剑心，希望可以传达她对他强烈的愿望。
她一动不动，紧盯局面，‘施郎，用剑斩断它的利齿。’
几乎同一时间，施Z用力持住剑柄，剑身寒芒大振，白芒毕露，天空好像变为白日，日月倒错的景象，剑意于一瞬将蛇妖的利齿齐齐斩断。
“该死！”蛇妖发狂暴怒，利齿可是它极为重要的武器。
‘趁现在，跃上蛇首。’闻淑乐心跳都快脱腔而出，她不清楚施Z是不是真的感受到，还是他想这样做。
不直接攻击蛇妖脆弱的口腔，是因为无法将其一击毙命，反倒错过最好时机。
蛇应打七寸，以等比例来看，蛇妖实在太过庞大，只能由丈来数。
既然龙都有逆鳞，何惧蛇之七丈？！
施Z飞身一跃而上，站在蛇首，往下而去。
闻淑乐心道，‘一丈……两丈……’
血衣少年不顾身上伤势，凌然若飞奔走于蛇身，剑尖擦过鳞片带起火花一片。
‘七丈，就在此！’闻淑乐扶着树干，她仿佛身临其中感到激烈眩晕。
蛇妖意识到什么，张口狂吐紫雾，扭动蛇身企图将身上少年甩下，“你如何看见的？瞻阳，你欺骗我！”
它还以为少年装盲骗它，来自弱点被发觉以及对瞻阳仙君的惧意重新占领心脏。
少年闭着双眼，他双手抓住剑柄，对于兵器的把握让他手中之剑发出清亮感应的长鸣，犹如鱼归水，剑心使他发挥出神兵之利，无可阻挡。
‘剑心归位。’这是闻淑乐最后传达的。
天与地被剑光白芒浸染，少年血衣翻飞，闭上的双眼似是救济苍生的圣人再现，长剑没入豆腐一般轻易破开坚固鳞片洞穿蛇妖的心脏。
第17章 腹中美人
蛇妖哀嚎一声，施Z骤然睁开双眼，修长指节攥紧剑柄，长剑从七丈一路划下，蛇身的鳞片翻飞，连带着皮肉、血液飞溅。
他的长剑剖过腹部，然后一顿，里头腥臭浓液喷出，内脏随着伤口尽数流出。
这并不足奇，奇的是一人从蛇妖大张的腹部脱出，施Z脚尖一点，一手拔出长剑，另只手抓住那人的衣裳后领。
闻淑乐远远看着，他拎着的是一个少女。
施Z落于地面，他将昏迷少女放下，蛇妖庞大身躯在他身后猝然倒地，再没声息。
赤红的地面没了禁咒操纵，尚还幸存的动物拖着身躯拼命奔跑。
施Z面色苍白，衣裳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御剑接她。
闻淑乐心里微颤，她知道施Z作为主角面对磨难很正常，可她不想这磨难的源头是为她寻药。
“施郎，你受伤了，要快些上药。”
施Z送她到地面，没有即刻上药，嗓音微沉道：“乐娘，剑心不可随意给我。”
闻淑乐看着他血红衣裳，不想跟他纠结这事，只道：“嗯。”
施Z从袖中拿出药瓶，闻淑乐准备拿过替他上药，他却不给她，“不可。”
胸膛直接被利齿洞穿，两个血窟窿十分吓人，他不想给她看。
闻淑乐拧眉，“施郎如此见外，我很伤心。”
他终究是拗不过她，当闻淑乐真的看到那两个血窟窿时呼吸不由一滞。
离心脏位置就差一点，若再偏些施Z就会丢掉性命，虽然她潜意识里告诉她施Z是男主不会死，可万一他死了，她如何能够安心？
手指小心抖着药瓶撒下药粉，闻淑乐还未上完药，他忽然将半褪的衣裳拉起，神情冰冷透着戒备。
“是你救了我？”一道悦耳女声响起，闻淑乐抬眼看去，刚才被施Z拎下的“人”已经醒来，并朝他们而来。
少女容貌清丽，她甫一出现，便能让人联想春月秋月等美好的词汇。
这样的姿容，闻淑乐大约知道是谁。
少女看见她，眼中带着打量，直到闻淑乐笑着回道，“我夫君救的你。”
施Z微微侧身，熟悉的俊美容貌让林姬竹眼睛湿润，她顾不得修仙界第一美人的矜傲，颤音道：“施Z？是你救了我，我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你了。”
看来夫君二字被无视了彻底，不过心慕之人就在眼前，哪还管她一个凡人说的话。
林姬竹暧昧的语气让施Z隽秀眉眼微沉，“顺手搭救，无足挂齿。”
闻淑乐见林姬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解释道：“施郎得了失魂症，丢了以前记忆。”
林姬竹听了后眼泪直接落下，美人落泪是极为令人怜惜的画面，更何论是林姬竹这样的美人。
可是施Z看不见，而能看见的闻淑乐心虚一会，施Z为她受伤她没掉一点眼泪，而顺手救下的美人却心疼得连连掉泪。
“怎会如此，是谁害的你！”林姬竹捏紧拳头，似是想替他报仇。
“咳……”闻淑乐忍不住打断话题，她杏眼无辜看着林姬竹，“施郎受伤了，你可有好些的伤药为他医治？”
林姬竹面色骤变，“我怎么这样糊涂，那蛇妖如此强大。施Z，你快打坐，我的功法可为你治疗伤势。”
梁星是娇惯明艳的类型、林姬竹是清雅温柔类型，两者各有特色且都是美人，全心为施Z着想。
但这些前提是施Z必须对任何人都不回应，否则单箭头关系会失去平衡，像梁星心生怨怼。
施Z面色如寒霜冷淡，拒绝道：“不必。”
他从方才就十分冷淡，林姬竹本就是矜持的女子，不过是因为爱慕他才放下脸面追求，一下子有些难堪，“可你受伤了。”
施Z蹙眉，在他高挺眉骨间沉下深邃阴影，细微的不耐与躁意流露，不过一晃，又被他沉于无波的桃花眼中，“小伤。”
如果不是闻淑乐了解他，差点都要以为他是傲慢无礼之人，可他为何如此？
她思索整个交流，除了林姬竹无视她外，没有一点可指摘地方。可林姬竹无视她也是因为着急施Z，加上看不起凡人在修士间实在普遍，她自己都没放于心上。
难道，施Z为她不悦？
可为尽快达成目的，闻淑乐不在乎其它，“施郎，你分明受了重伤，还请林姑娘医治。”
施Z突地抬眼，长睫弯起极为好看弧度，他神情透出不解的情绪。
方才在蛇腹中惊魂未定的林姬竹好似终于回了神，她漂亮眼睛扫了一眼闻淑乐，又看着施Z，“她是？”
施Z咬字清楚回道：“她是我娘子。”
林姬竹面上一下失了所有血色，她轻微摇了摇头，低喃道：“是个凡人？”
在施Z越发冷清面色中，她继而发现，“你的眼睛也……”
闻淑乐；“施郎看不见。”
她说完，林姬竹本来的难堪面色已经化为深深的怜悯。
她害施Z的事情可千万不能曝露出去，若是被任一爱慕他的女子知道，定要活活剥了她的皮。
施Z没有再驳回她的话，径直打坐下来，而林姬竹抬起素手，身上涌动着温和的灵力，随着她指法而动，指尖灵力汇入施Z的身体。
真好，作为主角轻而易举得到最好的天赋，无数美人前仆后继为他着想，而经今天的“英雄救美”后，林姬竹恐怕对他更死心塌地。
闻淑乐静静看着他，他容貌出尘i丽，身姿笔挺如松，那么多人喜欢他是正常的。既然他拥有那么多，便让她拿点东西吧。
林姬竹的功法携有强大的疗愈效果，闻淑乐知道她的能力，因而故意试探让她主动疗伤。
施Z面上渐渐恢复了点血色，而林姬竹额上凝聚起细密汗珠，看上去竭力状态。
闻淑乐提醒她：“林姑娘。”
林姬竹掌中灵力一断，大口呼吸起来，“伤势太重，后边还需治疗。”
施Z起身道谢，随后他清润嗓音问道：“乐娘，你怎知这位姑娘姓林？”
第18章 她的过去
她怎么下意识就叫了林姬竹的姓？！
连林姬竹自己都没察觉细节，闻淑乐脑袋空白一瞬，而林姬竹也疑惑向她投来眼神。
闻淑乐手指揪着衣袖，余光扫到林姬竹的腰牌，灵光一闪道，“我看见她身上的腰牌，猜测她姓林。”
可是，这话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因为她是文盲，识字这一点站不住脚。
她只好加之解释，“我虽不识几字，但一些简单的大字还是猜得出，像姑娘腰牌的林，同树木环抱模样，我便猜是林。”
林是会意字，从字符形状猜测出来不足为奇。
不过…林姬竹皱起眉，她现在越发不理解，面前凡人少女除了相貌灵秀，一双杏眼潋滟生波，别的看不出什么特别。
再想到她的解释，她不由得觉得可笑，竟是字都不认得几个，与乡村野妇有何区别？
怎么偏是她？
不自觉较劲的心理，林姬竹不过换种形式走了梁星的心路历程。
至于轻鄙还是如何，闻淑乐如所未觉，毕竟是男频小说，漂亮的女性都要暗自比较，她不想参与进莫名斗艳中去。
施Z应了一声，实在让人咬牙。
闻淑乐心道自己以后要更加谨慎，切莫因为知晓小说人物就轻易出口，像她认识施Z之前也没觉他是如此……难以掌控的人物。
虽然是下凡历劫，可他目前才是少年而已，在别的少年招猫逗狗的年龄，他已然能清剿魔窟了。
她对施Z有好感，是因为他待她极好，而她更多还是惧他，谁让她问心有愧。
氛围微妙间，施Z从袖中取出符燃烧，焰火照亮他深邃眉眼，火光映入眼底点点翻涌。
他修长漂亮的手轻轻贴在她白嫩面颊上，在她微怔间温柔询问：“怎么这么凉？”
闻淑乐杏眼微微转动，细长睫毛扫过那玉白指节，“吹了点风――”
她喉间蓦的涌起腥气，大约是方才归还剑心给他，她体内又少了重保障，眼皮困倦道，“施郎……”便眼前一黑。
施Z神情瞬变，伸手揽住昏迷过去的闻淑乐，嗓音不复平静，急声道：“乐娘！”
林姬竹瞪大双目，伤重的施Z还没怎样，这个凡人少女先出事了？
闻淑乐闭着眼，微弱呼吸着，她潜意识提醒她不能随意睡过去，以她的身体而言可能再也醒不来，但她没有一点儿力气，也睁不开眼睛。
林姬竹打算上前替闻淑乐疗伤，她以为她受了寻常皮外伤，以她功法治疗轻松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