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娅抬头一看，和一脸铁青班主任四目相对，薇薇安乖巧地跟在班主任身后，俏皮地对她比了个wink。
“哦，好，都可以。”莫娅彻底躺平，双手上交赃|物，而后瘫在凳子上，遗憾自己刚才没有问系统，她在恐怖言情小说里到底是个啥身份。
梅夫人又是被谁杀掉的呢？
屋里的复古毛地黄代表着撒谎和暗恋的意思，为什么要特意换这个给我呢？
莫娅思考两秒钟，又毫无悬念地选择放弃，其实是谁都无所谓，就算她是被选中的少女，被利用的对象也没关系。
带着一贯的“无所谓，怎么样都没关系”的信念感，莫娅异常平静地瘫成一团，一面听同桌小声道歉，一面看薇薇安自我介绍。
薇薇安越过小半个教室，挑中莫娅前面的空座位。
“你好，我叫薇薇安，编号111，可以交个朋友吗？”
“哦，我叫莫娅。”
莫娅无动于衷，盯着任务面板上的提示发呆，完全忽略了薇薇安后半句意义不明的话。
“安静！不要窃窃私语搞小动作！”班主任将一沓试卷放到讲台桌上，“接下来做一个理综摸底小测，看看大家暑假到底有没有好好完成作业。”
班主任邪魅一笑，莫娅的冷静溃不成军。
她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
莫娅没想到一开学就要考试，尤其是在她刚抄完作业的答案，脑子里空无一物的时候。
“鸭鸭，尽量多考一点，这不简单，别触犯规则了。”
前桌薇薇安回身传试卷时，又低声嘱咐莫娅，说一些不清不楚的话。
还怪吓人的！
莫娅长叹一声，仔细看了一眼试卷。
第一题：细胞凋亡是细胞死亡的一种类型。下列关于人体中细胞凋亡的叙述，正确的是（）。
………………
妈的，这都是些啥跟啥啊！更想死了！
什么尽量多考一点！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莫娅欲哭无泪，如果说副本里的玩家，像薇薇安、雷都渠这种的，虽然已经离开校园多年，但好歹是个人类，有九年义务教育的背景，多少能蒙出几道题。
但她可是纯纯深海怪物，能识字都是托了主神的福。
莫娅向同桌求救，“救救救命！”
而看起来好说话的同桌，一开始考试就和她拉开距离，十六页的大试卷遮得严严实实。
莫娅只好对着满纸数理化题目阿巴阿巴，忍不住泪流满面，回头委屈巴巴地瞅梅清尘。
‘清尘哥哥，我的救星，救救我QAQ’
莫娅疯狂眨眼，用眼神传达自己的内心的争执痛苦。
虽然如此，但莫娅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她坐在靠窗第三排，梅清尘则坐在中间倒数第二排，她就是千里眼也看不见梅清尘的试卷。
‘第一题，人的胚胎时期尾的消失是细胞凋亡过程，是由基因决定的，所以，A正确。’
温柔似恶魔低语的轻叹从心底流过，莫娅凝神细听，发现梅清尘正在非常细致缓慢地在心里展现思考过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清尘哥哥，我永远的神！愿主神的光辉永远普照不到您身上！”
莫娅小声呜咽。她头一次觉得“读心术”的金手指这么好用，甚至感激涕零，默默将梅清尘的地位提到神经病老板一档。
有一就有二，莫娅一面对梅清尘千恩万谢，一面毫不客气地读取他的心声，ACABD、CCBAD的开始抄答案。
梅清尘不愧是学神，做题速度极快，但思路清晰，莫娅偷听梅清尘的免费补课，偶尔故意选错几个答案。
她抄得不亦乐乎，甚至忽略了一个问题――正常人做送分题，怎么会巨细无遗地读出每一个字呢？
仿佛播音员一样，速度适中，字正腔圆，还只播报正确答案。
或许，莫娅其实察觉到了梅清尘的异常，但她毫不在乎。
就像她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梅家、学校、考试，都是恐怖副本的表面幻象，但她毫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她自己都是藏在人类皮囊里的怪物，又何须在意别人皮囊下，藏着些什么呢？
世界本无意义，原无希望，早晚都要完蛋，顺其自然即可。
说实话，就算现在神经病主神突然穿到这本小说里，要治她一个擅离职守之罪，莫娅都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只是想想，k老人家最好还是别离开自己的金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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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养女七
试卷交上去以后,莫娅天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没想到午饭过后，班主任阴魂不散，又搬出一套数学试卷、一套英语试卷让他们做。
两张试卷交上去,放学铃声也跟着响了。
梅清尘利落地收拾好书包，走到莫娅桌前，顺手把她的作业也收拾进书包。
“走了，回去。”
“我今天被罚打扫卫生，”莫娅趴在桌上,看面目模糊的同学一个个走出教室，“你……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出去和司机说一声，在校门口等你,”梅清尘从善如流,“不要乱逛，天黑之前记得出来。”
“哦,”莫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梅清尘轻叹一声,指尖在莫娅额间轻点一下，精致的五官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性。
莫娅顺着他的力道往后仰，不留神望进他玻璃弹珠般的眼睛中,一时呆在原地,木愣愣地保证,“我会很快出去的,我保证。”
梅清尘点了点头,漂亮得像一幅虚假的玩偶。
直到梅清尘走出去好远，莫娅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鸭鸭,我陪你一起值日吧，快一点。这座死城,到晚上还是蛮危险的。”
刚才一直很安静的薇薇安突然出声，惊醒了恍惚中的莫娅。
莫娅瞥她一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薇薇安理直气壮，“你救过我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不为过。”
莫娅无动于衷，“哦。”
虽然薇薇安说得很有道理，但莫娅完全不相信她。
她始终记得，那天薇薇安说的不是“救救我”，而是“别过来”。一个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的女主，又怎么会把她的救命之恩记在心上呢？
莫娅心里清楚，但她对薇薇安的意图并不在意，便随便她如何。
加上她们两个人，留下的值日生一共有七个人，男生把凳子翻上去，倒垃圾，换水桶，女生则负责扫地，擦黑板和拖地。
原身的人缘比较好，莫娅被分到擦黑板，随便两下便搞完了，就是沾了一手粉笔灰，要去楼梯拐角的卫生间洗下手。
薇薇安还在扫地，看见莫娅出门，急忙冲她喊，“鸭鸭，注意安全，我马上扫完了，我们一块儿走啊！”
“好，知道了。”
莫娅一如既往地敷衍，头也不回地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卫生间。
五点四十，太阳已经落了一半，昏黄的光线穿过隔墙的玻璃窗，折射到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卫生间安静地诡异，有人进出，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一个个都是游荡的幽魂。
莫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拉长的手影，面无表情地拧开水龙头。
水龙头哗啦啦地开始流水，水一开始是淡黄色，近铁锈色的，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莫娅嫌弃血的味道，想着再放一会儿水可能就变清了，便将龙水头拧的更大。
“噗，噗噗――”
水龙头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
莫娅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水龙头爆开的瞬间，她被一个瘦高的女人拎着后脖颈转了半圈。
“你是傻瓜吗？”
女人扎着高马尾，白大褂上沾满了腥红发臭的鲜血，胸前的铭牌勉强可以辨认出是校医尤秀。
“水差点溅你一身，也不知道躲开。”
“秀秀？”莫娅歪了歪头，指着她身上腥红垂落的鲜血问，“脏了，不是水。”
“没大没小，虽然是校医，但也要叫老师。”尤秀白了莫娅一眼，掏出手帕纸擦净手上“水渍”，又另外拿出一包湿巾递给莫娅，“水龙头坏了，另一个之前就被头发堵死了，你先用湿巾擦手吧。”
莫娅自然地接过湿巾擦手，突然有些遗憾今天没有穿蓝色短裙，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因何而来。
“你是高三的学生吧？”尤秀脱下白大褂，搭在手肘处，“我有点印象，叫什么来着？”
毓文中学是贵族学校，有专门的国际班，里面有不少外国学生，金发碧眼的莫娅在学校并不算特例。
“白霜？”莫娅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她像是在做梦，穿过幻梦境中层层叠叠的巨大泡泡，与心怀遗憾的老友不期而遇。
“白霜吗？很有古韵，好听，”尤秀说，转身在厕所隔板上捞下来一只警惕的小黑猫。
“烦死了，一天天地净知道乱跑。”
长着一双诡异银眼睛的黑猫甩动长尾，“喵”的叫了一声，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紧莫娅。
莫娅忽然很想给这猫咪一拳，最好打得它满地找牙。
“已经放学十几分钟了，夜晚的校园不太安全，据说这间女厕所还有什么红鞋子的女鬼传说，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医务室换衣服。”
尤秀抱着黑猫往楼梯走，莫娅急忙跟上去，她完全忘了和梅清尘的约定，也忘了教室里的薇薇安，屁颠屁颠地和尤秀套近乎。
“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医务室，怎么说也是我的错。”
“由你，”尤秀异常高冷，抱着黑猫一言不发地走下楼梯。
到是她怀里的那只黑猫，贱兮兮地直冲莫娅喵喵叫，叫得莫娅想再给它两拳。
嗯？为什么是再呢？
莫娅不解，恶狠狠地对黑猫翻了个白眼。
出教学楼时，尤秀低声嘱咐道，“去医务室要穿过小树林，记得不要出声。”
“好，我听秀秀的。”莫娅异常乖巧热情，眼巴巴地走在尤秀旁边，“秀秀为什么会来教学楼的厕所啊？是有学生生病了吗？”
“不是，捉猫，”尤秀言简意赅，揪着黑猫的后脖颈的软肉，把猫整个提溜起来，“这丑东西，天天满校园乱逛，不找k可能会引来麻烦。”
莫娅义愤填膺，“猫猫也太不听话了，秀秀好辛苦啊。”
“喵~”
黑猫生无可恋。
“嗯，是有点麻烦，”尤秀弯唇，冷淡的眉眼如冰雪消融，“不要叫秀秀，要叫老师。”
莫娅充耳不闻，“哦，好的，秀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穿过教学楼之间的走道，继续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二楼的薇薇安扫完地出来，就在走廊上看见莫娅一个人带着一只丑猫在校园里乱逛。
薇薇安气得咬紧后牙槽，“有没有搞错！鸭鸭不也是玩家吗？放学后在鬼城闲逛，是想死吗？”
哪一个玩家不知道“白昼见鬼”是中期副本中最凶险的一个，其主区晋江市白天看起来一切正常，夜晚一旦降临，除了玩家，城市中的所有生物都会化为厉鬼，处处皆是杀机。
这个副本与其叫“白昼见鬼”，不如叫“无人生还”，在一言不合就死人，还不能用道具的恐怖游戏里玩角色扮演，除了苟，根本没有任何解法。
马上就要六点了，学校就要关门了。
去追莫娅吧，可能会被留在校园里，不知道会被哪个校园传说里的东西搞死；不去追吧，总感觉良心上过意不去，好像真被她救过一样。
薇薇安抱着双肩包，在原地纠结半晌。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膘肥体壮的保安大叔正拿着一把小手电四处巡查。
他很快走上二楼，手电一扫而过，瞥见短发抱书包的薇薇安。
“哪班的学生？放学不回家，在那里站着干什么？”
手电筒冷白色的微弱光线下，保安的影子拉的极长极胖，像一条蠕动的巨蟒，对着弱小的玩家张开血盆大口。
“我艹！”
薇薇安骂出一声国骂，单手翻过过道栏杆，拽着欢迎高一新生入学的横幅滑到一楼，而后脚下生风，一路朝校门冲去。
中间看到莫娅拐弯的背影，薇薇安犹豫两秒，停下来朝她大喊一声，“莫娅快回家啊！梅清尘还在等你！”
莫娅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满脸横肉的保安已经开始跑下楼梯了。
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在薇薇安心上。
她想起玩家论坛上死状凄惨的倒霉蛋们，跺了跺脚，一边冲向正在关闭的伸缩门，一边安慰自己她已经仁至义尽。
薇薇安紧急逃出校门时，莫娅已经跟着尤秀走进了小树林，她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只觉得夜晚无月的小树林有些阴森诡异。
尤秀再一次嘱咐莫娅，“不要说话，我会安全带你出去。”
小树林的树木长得千奇百怪，只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异常茂盛，枝条一个个垂下来，树影晃动时，还能听到枝条相交的闷响，仿佛树枝挂着什么腊肉似的。
阴冷的风从树林深处吹到两人身上，莫娅打了个寒颤，尤秀犹豫一二，抖了抖半湿的白大褂，又放弃了把白大褂借给莫娅御寒的想法。
尤秀不动声色地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将莫娅护在身后，用身体替莫娅挡风。
尤秀一直不说话，莫娅也乖乖地不说话。
说起来，连莫娅自己都不敢相信，挑一个无亲无友无爱的深海怪物，居然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类女性身上感到亲切和熟悉，仿佛她是自己感情深厚的朋友一样。
朋友？我也会有这种东西吗？
莫娅失笑，头慢慢低垂下来，像一株失水枯萎的毛地黄。
她搓了搓胳膊，正要笑自己今夜为何如此多愁善感，突然感到无名的恶寒。
她环视四周。
更深的黑暗里，无数，无数，无数饱含恶意的视线在她们身上巡梭，仿佛她和尤秀是什么珍馐美味似的。
鬼影绰绰，似有暗香浮动。
两人一猫安静地行走在林间的石板路上，与一个个黑影擦肩而过。
每当她们走过去时，黑影就会停下来，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们，但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等待什么行动的信号似的。
莫娅不害怕，这些小怪的等级加起来可能都没有她高，但她莫名担心尤秀的安全。
毫无缘由的，莫娅坚定地认为：她护不住尤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会被留下来。
路行至三分之二时，隐约可见出口处的一豆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