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钱……
姜璃把薛满喊了过来。
“小满,这家人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赵奶奶家是前年逃荒来的,虽然和咱们村赵家同姓,但不是一宗,而且他们家逃荒路上儿媳就病死了,只剩下那个儿子和这个孙子还有两个没出嫁的女儿,那赵大叔游手好闲的,嘴也很欠,经常惹事。”
“赵奶奶经常去别人家道歉。”
姜璃寻思着,这老太太这么做,估计是为了孙子吧。
他们是外来人,可能本身就遭排斥,再加上赵大春这种人,更是惹人厌烦,自然对他们家人也不会有好脸色,老太太也是不容易。
姜璃是心软,但她最恨张嘴就造黄谣胡咧咧的人。
所以她过些天想个法子把鸡蛋折价还了,她不想有多的往来。
看着稻草上的鸡蛋,姜璃忽然想起来。
她昨天还买了饴糖,忘给他们俩了,冲着门口喊道:“你俩进来下。”
“娘,怎么了?”
姜璃把那两块饴糖找了出来,递过去。
“昨天买的,忘给你们了。”
兄妹俩接过饴糖,阿宁迷茫不解地望向姜璃:“娘,这是什么?”
薛满则是双眼放光,激动的看着姜璃。
他拉着妹妹,兴奋地说:“这是糖,饴糖,听说特别特别甜,我见村正爷爷家的研哥吃过。”
薛满小心翼翼的舔了一点,咽着口水。
“好甜。”
阿宁也想往嘴里喂,喂到嘴边又看向姜璃:“娘,我们一人一半。”
姜璃摸了摸她的头笑了:“你吃,我买了三块,咱们都有,不过我的已经被我在路上吃了。”
听到姜璃的话,薛宁才安心吃自己的糖。
兄妹俩都舍不得一次全吃掉,咬下来一小块,慢慢的吃,剩下的拿去放好了。
姜璃不管他们。
今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无雨。
姜璃想着得赶紧去砍竹子,不然等会儿天更热了。
“你们俩在家看家吧,我去砍几棵竹子来做梯子。”
“娘,我跟你去,阿宁在家看家。”
薛满把那一小块糖丢进嘴里,就起身走向姜璃。
其实阿宁一个人在家,姜璃不是很放心,但村里的人也不知道她买了粮,加上又是白日里,应该没有人会觉得来她这里能偷到东西。
那竹林离家也不算远。
姜璃琢磨着她叮嘱薛宁:“阿宁,坐在门口看着家,有事情就大声喊我们。”
薛宁点了点头。
姜璃拿着柴刀带着薛满就朝竹林走去。
她边走边回头。
薛满说道:“娘不用担心阿宁,她只是看着胆小,很细心的,她知道家里有东西会看好的,娘放心。”
“我不是怕她看不好东西,是怕有心怀不轨的人上门,欺负了她。”
薛满抬眸看着姜璃嘿嘿一笑。
“娘,今天你打赵大叔被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姜璃嘴角微抽,“然后?”
薛满嘿嘿一笑。
“目前应该没人敢找我们麻烦了。”
姜璃心想,要真是这样,倒也是好事了。
她寻思着就进了竹林。
选做梯子的竹子没那么难,选实心竹承重会好一些,砍了两颗拳头差不多大粗细的,又找了一棵稍细的准备拿回去做梯凳。
薛满跟着来帮忙,姜璃就让他一个人托那棵细点的。
娘俩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将竹子都拖回来了。
见人回来,薛宁才敢离开屋门,跑去方便。
姜璃微微蹙眉。
待薛宁回来,她才问道:“阿宁,我们走了你就一直坐着没动吗?”
薛宁看着姜璃严肃的表情,以为姜璃在责怪她,抿着唇缓缓地低下了头。
家里没锁也没院子,她一个人在家,她想到姜璃那青紫的腿,家里这点粮食,可是姜璃千辛万苦背回来的,她就是自己丢了,也不能让人来偷了粮食。
一刻都不敢离开。
瞧着小孩这样,姜璃才说:“我没怪你,只是想跟你说不要憋尿,憋尿会生病的,想去上厕所就直接去,以后不能这样了。”
薛宁脸颊微红,冲着姜璃点点头。
“我知道了,娘。”
姜璃看着那没锁的门,露天的屋顶,赚钱的迫切感到达顶峰。
她原先还想着,住的可以凑合着,先解决吃的问题,先囤粮。
但就现在这个环境,这个破草房,啥都没法囤,除非她时时刻刻都在家,可她得出门赚钱,等粮食缺到某个份上,凭薛满和薛宁,是守不住家里的粮食的。
所以,这个屋她还得修,这个院子还得弄。
心想着,姜璃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麻利的将竹子枝丫修掉,再目测了一下高度,将两棵竹子砍成同样长度。
“小满,烧个火。”
“要做午食了吗?”
姜璃回头望向他:“你饿了?”
薛满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其实还挺饱的,就是想着昨晚没喝到的鸡汤,心里很馋。
“还没。”
姜璃看着他摸肚子的模样,噗嗤笑了一声。
“赶紧烧火,我先烤竹子,弄完就做午食。”
此时老薛家的院里。
薛大牛从昨晚闹腾着要吃鸡肉闹到今日也没吃上,在院子里撒泼打滚。
闹得厉害了,刘春花看着老太太说道:“娘,要不你带孩子去看看?姜氏看在您的份上,肯定会给一碗,孩子们也是大半年没尝过一口荤腥了,这要是姜氏给,端回来咱们煮一锅汤,大家都能喝一碗。”
刘春花这话一出,薛大牛以及几个孩子都满眼期待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恶狠狠地瞪着刘春花。
“想做乞丐,老婆子我今天就可以满足你,你端着个碗出去吧,今天就在村里乞讨。”
刘春花看着老太太那不作假的模样,难堪的脸上堆起了笑:“娘,您说笑呢吧。”
“不是你*先说的?怎么着,老娘几十岁了,你要我去给你讨饭?”
刘春花讪讪道:“娘,儿媳不是那意思,这不是姜氏本也就应该孝敬您不是。”
“哼,我不想吃这野鸡肉,要吃肉,山就在那里,自己上山打去!”
“打就打,家里不是还有把弓!”
第10章
刘春花说着就起身冲进屋里找那把弓,好似她真的能进山打猎似的。
不过是因为老太太生气,自己找个台阶下。
可进屋找了半天,发现弓不见了。
这可让她寻到了由头。
“娘,咱们家那把弓呢?怎么不见了?”
刘春花这一吆喝,老太太蹭的从椅子上起来,健步如飞的朝屋内走去,瞧着之前挂弓的位置,俨然是空空如也。
刘春花连忙上眼药。
“娘,那把弓肯定被姜氏拿走了,分家的时候可没说过把那把弓分给她,她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把东西拿走了,咱们得去要回来。”
让她去要一碗鸡肉是寒碜人,但这弓,在这村里也算是个稀罕东西了,她确实没有答应分给姜氏,姜氏万没有直接拿走的道。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跟我过去。”
老太太这一吩咐,薛成祥是跃跃欲试,薛老三昨晚听了媳妇嘀咕危险,现在就希望老二家出头,他混口汤喝喝就行了,还是命重要,此时开始观望老二和老四,看他们怎么行动。
薛成文看着老太太那样,枯瘦的脸上一双眼睛毫无波澜。
“你们,都想进山去打猎?”
“这家中,是谁藏这么深,会打猎我还不知道。”
刘春花见薛成文扯后腿,心下不悦。
“四弟,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像你二哥那样,被那个狐狸精勾走魂了?替她说话!”
赵家秀一听她这话,顿时怒从心中起,冲过去就狠狠地给了刘春花一巴掌,一把抓住她头发俩人撕扯在了一起。
“你这贱人,我忍你多年,是不稀得和你这种烂货计较,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看我不撕了你这张烂嘴,长舌妇烂舌根子的东西。”
俩人撕扯半天,赵家秀落了下风,老三媳妇周氏连忙假意上去拉架,却是拉住刘春花让赵家秀狠狠地打了几下。
虽然妯娌之间不对付,但赵家秀和刘春花二人,赵家秀为人要隐忍一些,她看刘春花不顺眼也是很久了,这不趁着俩人干架,她也出一口气。
架拉开了,刘春花整张脸都是巴掌红印,赵家秀稍好一些,头发乱糟了点。
“周氏,你什么意思?拉着我给她打,你故意的是不是?”
周氏看她那样子,心里已经快乐癫了,却还是一副委屈冤枉状:“二嫂,你不要逮谁咬谁好吧,欺负完大嫂欺负四弟妹,怎么?现在连我你也不放过?”
“我好心拉架,就得了你这么句话!”
“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不过是扯个幌子撺掇娘替你出头,想再去欺负一下姜氏。”
“就凭那姜氏和小满阿宁无亲无故还愿意养那俩孩子,这个大嫂我认定了。”
“哼!”
周氏说完甩着腰就进屋了。
薛成文也把赵家秀拉回了屋里。
院子里,又一次剩下了老太太和刘春花夫妻。
老太太看看刘春花再看看紧闭的屋门,独自朝破草房这边去了。
几个儿子儿媳各有心思,她都看得清楚明白。
但姜氏也别想昧了那把弓,那弓是薛成举带回来的,拿去卖了还能得不少铜板,就算不卖,她拿出去借给别人也能赚个人情,给了姜氏,那对她来说就是肉包子打狗。
老太太到院子里时,姜璃正在仔细的烤竹子,并未发现来人,是薛宁拉了拉她的衣袖。
“娘,奶奶来了。”
“在哪儿?”
姜璃回头,就看到了阴沉着脸站屋前的老太太,她的脸也随之一沉,并未打招呼,直接装作没看到,自顾自的弄自己的手上的活计。
薛满和薛宁站在姜璃身边,看姜璃不说话,俩人也紧闭着嘴。
“姜氏,家中的那把弓,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老太太的语气不善,姜璃估摸出她来的目的了。
看向薛满,薛满是个激灵的。
“奶奶,那弓是我爹留给我的,自然是带过来了。”
老太太尖锐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薛满,语气骇人:“那是老薛家的东西,谁允许你们擅自拿走,你们这是偷!”
薛满仰头对上老太太的眼神,并不畏惧。
“我爹临死前留了遗言,这把弓留给我了,对了奶奶,我爹还说,他床底下有个钱袋子,里面的钱留给阿宁,但是后来办完我爹的丧事之后,我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钱袋子,您看到过那个钱袋子吗?”
老太太的眼神闪躲,转瞬间却如刀子一般的望向姜璃。
“姜氏,把那把弓还回来,别以为你拿孩子做挡箭牌我就拿你没办法。”
姜璃把烤好的竹子拿下来放置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漫不经心的问:“老太太,这弓是薛成举的吧?”
老太太还没说话,薛满就抢着说:“娘,那弓是我爹的。”
“何处来的?”
“他从战场回来的时候带的。”
姜璃忽然笑了笑:“那就是与薛家无关。”
“既与薛家无关,那就属于薛成举个人的东西,他留给了小满,有何不可?”
“这么说,你不还了?”
姜璃神色平静,语气温和:“老太太,这弓本身就属于我家小满,何来还字一说?”
姜璃话落,老太太阴森森的看着她笑了一下,异常诡异。
“那你等着。”
她这话,姜璃没放在心上。
老太太离开了这破草房,也没归家,径自朝村正家就去了。
而那邱村正家院子里,此时站满了人。
邱村正坐在门前,提着旱烟袋满脸的愁绪,迟迟没有下文。
站在院子里的人,焦灼的候着,虽无人说话,却又似有千言万语在院子里嗡嗡吵。
过了很久,邱村正磕了一下旱烟袋,痛心的望向院中人。
“靠着这大关山,咱们是不能被饿死,但现在村中多是妇孺小孩,成年男子不多,亦不会狩猎,若贸然都进山去,出事了,谁负责?若把山中的那些豺狼引下了山惹出灾祸,谁负责?现在家家户户情况都不好,忍一忍总能过去,若去那深山里,丢了性命,又如何说?”
“要我说,大家还是结伴出行,就在山外面挖挖野菜,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下雨了,地里这茬庄稼也有得活。”
邱村正的一席话落,众人的脸上阴沉沉的,一片死寂。
要不是现在连野菜都吃不上了,众人也不会一起来找村正,无非就是希望他帮忙张罗,没有会打猎的,那来几个厉害点的男子带着大家进山,也是好的。
可邱村正让他们忍一忍。
这日子,能忍到何时?
“没事的话,大家都回吧。”
邱村正下了逐客令,众人从那小院里摇摇晃晃的出来,来时还有的精气神,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消失殆尽。
老太太站在院门口,看着出来的人有熟悉的,她喊了两声人也没会她,失魂落魄的就走了。
见人都出来完了,老太太才健步进去。
邱村正还以为是谁去而复返,仔细看到来人,才知不是。
“李婆子,你过来有事儿?”
老太太看着邱村正,屈膝就要跪下,邱村正急忙把她拉住。
“你这是做甚?”
“村正大人,民妇要告状。”
邱村镇眉头紧蹙,“你要告谁?”
“我那大儿媳,姜氏。”
“告她什么?”
“民妇要告她造反!”
老太太的声音洪亮,邱村正闻言差点就摔在地上,左右四处看看,没有外人在,他才稍松口气。
“老太太,你知不知道,造反这个话,不能乱说?我知道那姜氏和你们有点矛盾,你何至于给她扣那么顶帽子?”
“村正大人,民妇岂是为了私怨报复之人,老身大儿去过军中,回来带了一把弓回来,一直挂在墙上,大儿死了之后,民妇想把那弓找出来上交,却不料已经被姜氏拿走,她还会自己制箭,那可是军中武器,姜氏藏匿还私自制箭,那就是存了谋逆之心。”
邱村正深吸口气,扶额闭眼,心中暗骂老太太这个蠢妇,扯造反,别说她薛家满门了,就整个后邱村,都不够杀的。
思忖片刻问道:“那姜氏,会制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