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余姗姗【完结】
时间:2024-11-20 17:16:16

  这几只包在两年间换过三次买主。第二任包主一开始还支支吾吾,怎么都不肯说出卖给谁,后来担心警方会调查她的账户,因此挖出更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才肯说实话。
  原来,第二任包主曾经有几年“爆发”过,买这几个包是出于炫耀,为了挤进当地的“名媛圈”,还有富婆愿意提价买过来,而她坚称永远不会出手。
  没想到后来资产败光了,她出于颜面,实在没脸回去找那个富婆,却又不想出给熟人或是二奢店。因为这几个限量款一旦流向这些地方,早晚都会传开,那么圈子里就会知道她没钱了。
  没多久,第二任包主就通过介绍人朋友得知,某城市有一个非常成熟的产业链,该品牌的普通款包做到超高仿可以卖到三千块一只。而她这种限量款的包作为“母包”卖过去,会比二奢店开的价还要高。
  包主的介绍人朋友还说,不要以为那些二奢店买回去的包就只是为了转手卖给下一任买家,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打着二奢店的名义收“母包”。
  这就像是大部分代购都是假的,少数代购是真假掺着卖一样。如果能发现个别代购只卖真货的话,那可真是捡到宝了。
  言下之意,真假产业链都是一家,他们私底下都是来往的。反正都是做生意,跟谁做不是做?做假包不合法,难道代购就合法吗?严丝合缝地遵纪守法就得赔本,说穿了大家都是顶着风险挣钱,有几个代购敢说手续是齐全的?齐全了怎么过关还会被扣?真要是一究到底,不是走私就是造假,反正罪名得摊上一个。
  那朋友还说她傻,没想到买真包来用,又问她知不知道所谓“名媛圈”里有几个是用真包的?有的是借来的,有的是租来的,有的就是高仿。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互补兜底罢了。
  至于“富婆圈”,哪个富婆会为了自用而大量购入奢侈品呢?一天一只都用不过来。在这个过程里产生的“配货商品”中,也包括一些基础款的在二手市场非常保值的包。但富婆们不会使用,因不够特色,不显身价。它们最终会以全新的姿态出给二奢店,价格低也无所谓,只要安全完成“洗”的目的。
  这些真富婆的脑子更接近生意人,买包、卖包、用什么包,不仅要让钱变干净,要资金回流,还要用足以匹配自己的奢侈品对彰显示自身价值,以便她们和一些有门槛的圈子更融洽地来往,创造更丰富的话题。
  第二任包主被这样一番洗脑之后,整个认知都改变了,便在朋友的忽悠之下将这几只包卖给造假商。
  调查到这里就卡住了,造假商必然不会承认此事,就算警方拿出转账证据,他们也会说买的不是这个东西。反正只要“脏物”找不到,就很难定罪。总之不管警方怎么说是配合调查,他们都不会冒这个险——万一以后被翻旧账呢?
  不过那第二任包主也有点心眼,她在出包之前就将刻在金属上的印刻代码抄了下来,还让一个朋友用高清相机拍了照片留存。那照片已经清晰到可以直接送去二奢店做鉴定的程度,自然留给警方做证物比对也是合格的。
  顺带一提,第二任包主之所以这样配合,也是希望警方承诺她不要追究支持、包庇、纵容生产商假冒伪劣商品的责任。
  技术那边很快就对照片的真假进行判定,包括将照片里的代码和F国品牌提供的商品代码进一步匹配核实。
  经过三次反复检验,最终证明这几只限量款包正是留学生被杀案件当中的那几只。
  ……
  病房里,许垚和林纯的对峙仍在继续,两人谁也不让步。
  许垚说:“如果真要做到天衣无缝,你当初就不该把那几个包卖掉,一把火烧了才能永绝后患不是吗?你就是太贪了,舍不得。”
  林纯垂下眼眸想了想,没接话。
  许垚问:“你不会真以为过了两年就查不到了吧?那么贵的包每一只都是有身份的。”
  林纯抬眼说:“我入境的时候做了随性奢侈品登记,那几只包可不是我带到国内来的。”
  许垚:“那怎么会落在你手上?也许是单独邮寄,走了清关手续。只要有官方记录就能查得到。”
  林纯:“是有人送给我的。我收下包很开心,怎么会想到它们是赃物呢?”
  许垚一顿:“是谁?”
  林纯微笑着,却不答。
  许垚很快想到两个人:“顾澎还是萧婓?”
  林纯问:“你查了我那么多事,有没有查过在留学生案发期间他们两人的行踪呢?”
  这一次沉默的是许垚。
  她知道林纯绝对不可能是虚张声势、无中生有。
  林纯又道:“所有事我都没有参与,就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下脏物也是情有可原。我有精神病,承受不了压力。杀人这么刺激的事就更不可能了。但我可以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以证人的身份协助调查。”
  许垚皱了皱眉:“你的脑子倒是快。恐怕事情开始发酵之后,你就已经在复盘了吧?可这里不是F国,你要完全清白是不可能的。顾鹏和萧婓一定会说出你做过的事。”
  “是啊。我的秘密不可能永远掩埋。”林纯轻叹,“可我计算过,只要能证明留学生的死与我无关,此案的专案小组就不能再追究我的责任。至于其他事,那都是发生在F国的过去,又不涉及中国公民的性命,国内不会越权追究。最坏的结果无外乎是遣返,我会回到F国继续我的生活。只要还有钱,那边对我的追究我就有时间慢慢周旋……”
  的确,F国的司法制度钱可通天。那两个受贿的警官被揪出来又如何?永远会有下一个。只要人的心是贪婪的,钱就钻得进去。
  许垚眯了眯眼,她相信任何人心里都有个黑洞,里面都住着一只鬼。
  只要心里有鬼,就有弱点,就不可能这样有恃无恐。
  只不过现在她还没有找到林纯的弱点。
  许垚心里一定,问:“那你的身份呢?不担心曝光吗?”
  林纯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出现四分之一秒的凝滞,但很快就松懈下来。
  随即林纯笑问:“你不是说只要我能脱身,未来五年保我金山银山吗?咱们的约定还算数吧。”
  这会儿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许垚依然还是“爱钱如命经纪人”的人设:“当然。不管你是谁,我的约定都做数。”
  林纯又道:“你还说,故事越离谱越好,大众都是猎奇的。那些不走寻常路的‘成功人士’黑历史都能写成书了,不还是被粉丝吹成传奇吗?他们可以,我也可以。就算国内封杀账号也无所谓,我还可以在外网继续经营,国内的粉丝还可以翻墙来支持我。等我的故事浮出水面,我再写一本自传,有了文学渲染,人气会再上一层楼。兴许还能再上一次销量榜,而且这种题材很适合拍成电影。”
第33章
  若不是许垚先一步去过F国,提前知道林纯的真正属性,恐怕现在也会因为林纯的前后转变而感到震惊。
  然而到了这一刻,许垚却有一种“终于见面”的感觉。
  磨了这么久,终于不演了。
  哦不,或许这一面的林纯也是演技的一部分。
  不管怎么说,林纯肯拿出底牌,就说明后面的事她都已经判算清楚,认定法律拿她没有办法。
  而许垚心中却因为林纯的有恃无恐生出一个疑问:如果留学生遇害和顾澎、萧婓有关,那么杀人动机呢?
  该不会是他们两个富二代专程去F国当“杀手”吧?就为了几个包?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牵扯,早在案件以前。
  许垚走出病房第一时间便拿出手机,来到一个没有监控的角落,点了几下,就将江进、周淮和辛念三人拉入讨论组中。
  三个账号打了照面,都有点懵。
  这里都是老熟人,当初辛念坐牢还是江进亲手处理的案件。
  周淮第一个出声:“搞什么鬼?”
  辛念表现得很平静:“江警官?没想到你也在这条船上。”
  江进没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消息提示。
  许垚没有废话,直接将刚得知的消息告知三人,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开。
  周淮:“顾、萧已经在查了。那两个留学生的底,只能麻烦江警官了。”
  隔了几秒,江进出现了:“我知道了。”
  就这四个字,许垚放心地收好手机。
  她正准备离开,没想到一抬眼,就见到前方不远护士台那边立着一道身影,个子很高,长得很帅,虽然都穿着医生袍,却多了几分精致和富贵,且没有医生身上常见的疲倦感。
  他一直看着这边,看着许垚,也不知看了多久。
  许垚抬了抬眉梢,一眼就认出来——萧婓。
  许垚率先往那边走,萧婓也侧了下身,将手里的材料交给护士,迎上来。
  相隔两步远,萧婓主动开口:“来看林纯?你是她的经纪人?”
  “我叫许垚。你好,萧医生。”许垚说。
  “你认识我?”萧婓笑问,同时不动声色打量许垚。
  许垚:“刚才在大厅里看到您的照片和介绍。我知道您是林纯的主治医生,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去办公室找您,了解一下林纯的情况。哎,我也是刚接手,对她还不熟悉……”
  两人就这样寒暄起来,没聊几句,萧婓就将许垚请到他的办公室。
  不愧是私家医院,萧婓不愧是这里的少东家,办公室属于他个人,说不上多气派,却很舒适。
  许垚也是见惯好东西的,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钱都花在了暗处,不了解的人只觉得精致温馨,可仅仅是他那张进口的人体工学椅就要六万多块。
  许垚不经意地环顾一圈,将目光落在萧婓的办公桌上。
  萧婓将一份档案从抽屉里拿出来,推到许垚面前摊开——是林纯的病例。
  当然,这份就放在手边这么容易找到的地方,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道具”。
  许垚看在眼里,装作什么都没看透的模样,将档案翻开,“认真”地阅读起来。
  期间萧婓起身过一次,折回时倒了一杯热水给许垚。
  水杯上冒着热气,水很烫,一时无法入口。
  萧婓是想让她慢慢看。
  刚才许垚就发现了,这件办公室里也有监控,她看完一遍档案,合上后沉吟几秒才说:“想不到林纯的病这么复杂,这么严重。我担心以她的承受能力,后面怕是撑不住。警方的调查耗时长,压力大,她牵扯的案子案情复杂,快得话要几个月。除非……能尽早洗脱嫌疑。哦,对了……”
  许垚话锋一转:“我还托朋友介绍了靠谱的心理咨询师。还有林纯需要长期服用的药,我也找了渠道去帮她开。不过我安排时候并不知道有您在,林纯也没提。不知道这些安排会不会和您的治疗产生冲突?”
  萧婓微微一笑:“药就不要开了。抗抑郁药物不能叠加服用,一定要严格按照医嘱。而且需要医生对患者的情况非常熟悉,小心斟酌药量才行。至于心理咨询师,那就要看林纯自己的意愿了。我这里不干涉。”
  “谢谢医生,我明白了。哦,还有……”许垚边说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翻出图片,又意有所指地看向萧婓放在桌上的手机,“方不方便加您一个联系方式?这样后续有什么情况,我好告诉您。”
  萧婓没有拒绝,很快添加了许垚。
  许垚顺手将几张油画的照片发给萧婓:“这些都是林纯被警察带走之前,在民宿里画的。是最接近她现状的表现。麻烦您评估一下她当时的状态。”
  萧婓点开照片看了一遍,按照顺序来说,最开始的那张落笔略显生疏,但很快就找回过去的熟悉感。
  林纯应当很久都没有碰画笔画布,初期调出来的颜料颜色有些浓重深邃,后面又用色泽更浅但用料更厚的颜料遮盖了一部分。
  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不是完整遮盖,起码盖了七八层,看上去层次很多,却也令画布更为厚重。
  而这每一层都体现出绘画者的心情:平和、忧郁、愤怒、焦虑、兴奋、雀跃。
  如此复杂多变的情绪,却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呈现出来的,说明绘画者敏感多变,情绪起伏巨大。这样的起伏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疯狂”,如果长期出现,不分裂也得落个精神病。
  简单来说,就是内耗。
  内心承受太多“情绪温度”,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极寒一会儿酷暑,多强大的心脏能承受得了?
  萧婓问:“这几张画,你给心理咨询师看过了吗?”
  许垚回答:“看过了。”
  “他怎么说?”
  “他说情况不太乐观,受助者非常不稳定,情绪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外面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直接辐射到她的心理活动。她心里不定,又无力去改变环境和他人的看法,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其实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主要还是通过心理疏导帮助受助者自己想明白,外界是外界,自己是自己,不管外面怎么变,自己不要受影响。我想这些道理林纯自己也知道,可惜知道做不到。”
  “的确很难。”萧婓说,“如果她能想通,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请您多费心。感谢萧医生。”许垚说。
  “客气了。”
  ……
  许垚没有久留,撂下几句话便离开。
  她前脚走,萧婓后脚就拨出视频电话,顾澎的脸很快出现在笔记本屏幕上。
  萧婓说:“刚才林纯的经纪人来过。我会把监控发给你一份。”
  顾澎问:“感觉怎么样?”
  “很有礼貌很客套,其他的暂时看不透。”萧婓话落,问,“私家侦探找到了吗?”
  “朋友介绍了一个,挺靠谱的。说是明后天就能有结果。”顾澎说。
  “这么快?”萧婓疑惑道。
  顾澎说:“我也是这么问,对方说许垚这个人最近很招眼,要查她的不止咱们,还有其他人。就连警方那边也在调她的底儿。对她的调查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人出价了。等于说是一份调查卖了好几手。”
  萧婓接道:“她来春城没多久,就惹了这么多人?”
  “上蹿下跳呗。”顾澎说,“要么就是脑残,不知道这里水深,很快就会有人收拾她。要么就是真的背景厚,知道自己出不了事,才这么嚣张。也有可能是有人不方便自己出面,于是出钱请个人回来搅局。”
  作者有话要说:
  赶着出门办事,要去忙一整天,先更上来这章,稍后来改错字。
第34章
  对于林纯的询问并没有因为突发急病而停止,得知林纯情况稳定之后,专案小组的人就频繁出入医院。
  萧婓作为主治医生,态度始终温和,说话却带着软刀子,一边说不会阻止警方查案,院方会全城配合,一边又说林纯的身体不适合离开医院,还需要观察,除非有人愿意签这个字,出院后若有什么意外,后果自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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