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淑华哎呀两声:“下次千万不能这样了啊,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再不许犯这糊涂了啊。”
江敬中连连称是,又听严淑华在电话那头说:“行了,霖儿他爸妈也都同意了,这下都妥了,只等定个黄道吉日了。”
“真的啊?”
江敬中一激动就想鲤鱼打挺坐起来,又哎哟一声捂住刀口躺了回去。
那头的严淑华听出不对:“小江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江敬中急忙答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我就是高兴啊。”
严淑华哈哈笑了:“你放心,以后啊拾月就是我孙媳妇,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绝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小江啊,你啊,就好好养病,就等着抱大外孙吧。”
江敬中笑着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越想越开心,自己一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江拾月这个孩子,你得顺毛捋,千万不能顶着她上,得用情感攻势,其他什么都不好使。
你越逼着她去跟宋霖结婚,她就越反感,你得先给她不做这件事也可以的选择,再输出自己只希望她幸福的观点,那她想法就会不一样了。
严淑华和他两个人商量下来,决定以退为进,先来一招神神鬼鬼的徐离美托梦,再把那张卡放在那里,至于里面的钱,江拾月说得没错,徐离美就不是个存得住钱的人,那笔三百万,是严淑华出的。
江敬中怎么都不肯,说这钱去了就没借口拿回来,实在是太多了,不如自己想法凑一凑。
她摆摆手:“我都活到九十的人了,多一天就是赚的,钱对于我来说就跟纸一样,死了也带不走,给拾月那才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
一切都很顺利,江敬中也不全是演技,最后在江拾月面前那也是真心实意地哭了,自己身体如今是这幅模样,谁也不能保证还能活多久。
如今癌细胞已经到脉管里了,虽然说还能化疗,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控制住癌细胞的转移。
既然生命是有限的,那更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好歹也活了半辈子了,能看出来宋霖是个值得托付的,江拾月嫁给他没有错。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吗?
拾月总有一天会懂他的苦心。
…………
宋霖此刻的心情,和窗外电线杆上的麻雀也没什么区别了。
八分雀跃,再加两分担忧,毕竟江拾月这个人,一天八百个主意随即切换,谁也不知道她一睁眼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此事须得加急办了,宜早不宜迟。
从宋成川那边出来,他就给江拾月打了电话,但一连好几个都没打通,估计是还在睡觉。
这段时间她应该都住在江敬中的老房子里,他索性直接开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
八点刚过,正好都是赶着上班的时候,他立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听见里面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出来。
门锁嘎达一响,江拾月睡眼惺忪的脸探了出来:“这么早?”
她说完就转身往里面走了,宋霖跟在她后面进屋关了门。
“早吗?你半夜一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说早?”
江拾月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她慢慢走到沙发边,软倒了下去,靠在抱枕上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知道我半夜一点睡还这时候就来敲我门?”
这房子客厅朝东,此刻的阳光正好打到了沙发上,江拾月整个人金光闪闪的,连睫毛上都好像打上了高光。
她确实一副十分困倦的样子,连说话都没有张开眼睛,宋霖立在电视前看她,一时没说话。
许是沉默的时间久了,她觉得有些奇怪,掀开道眼帘看了看他,见他还在,复又闭上了眼睛。
又是片刻,宋霖才说:“江拾月,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她推开抱枕,直接躺平在了沙发上,随后朝上指了指:“皇天在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霖走过来蹲在她身前,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里微微抖动,上手拨了拨:“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呢?”
江拾月不耐烦地推开了他的手:“现在问题不在我,在你。”
她依然没睁眼,说完这话后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宋霖又打了个哈欠,“不是跟你说了吗,跟你爸妈说好了你再来,我不想听那些没用的。”
宋霖挤了上去,坐在她背后:“我说好了,所以我来了。”
“啊?”江拾月终于扭头睁眼看他,“这才几点?你就说好了?你爸妈也不睡觉?”
宋霖俯身靠在她肩膀上,轻叹了口气:“也就是你了,还能睡得着觉,昨晚你给我打完电话,我是半分睡意都没了,直接开车去了我奶奶那里,早上六点钟就带着我奶奶到了我爸妈那儿。”
江拾月的眼睛越睁越大,推推他的脑袋:“真的假的?那你爸妈同意了?”
“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不过是去通知他们一声,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是要跟你结婚的。”
他也躺了下来,江拾月的哈欠打得他的困意也汹涌袭来,他揽住她的腰,大手放在了她肚子上轻轻抚了抚。
“Sebrina,睡吧,起来就是新生活了。”
第97章 先斩后奏
两人这一觉睡过了十二点,江拾月睁开眼睛看见沙发靠背时还愣了愣,自己明明在卧室里睡呢,怎么又到客厅了。
她人往后一蜷正准备起来,忽然听见背后闷哼一声,随后听见道声音“你轻点儿。”
她揪起的心瞬间落了地,是宋霖,她想起来了,早上他到了这儿,问她昨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后来两个人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睡觉了。
这老式沙发本来就窄,两个人得紧紧贴着才不会掉下去,还好他还知道把空调打开,不然这大热的天非中暑了不可。
她用胳膊肘顶了顶宋霖:“好热,你起来啊。”
身后的宋霖却没有什么动作,只又把她搂紧了些:“再睡会儿,这个点人家还没上班呢。”
江拾月一时没听懂:“什么上班?谁上班?”
宋霖长长地嗯了声之后总算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睡乱的头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嘎吱嘎吱扭了几下脖子之后说:“民政局啊。”
“啊?民政局?”江拾月翻了个身,支起胳膊肘看他,“今天就去领证?你这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他点点头:“我们一点半出发,你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么你自己化化妆,或者我们出去做个造型,省得你麻烦。”
“不是。”江拾月坐了起来,“不是化不化妆的事,是需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领证吗?”
“对。”
宋霖头点得很坚决,“鉴于你以往的表现,我觉得还是未免夜长梦多,咱们就抓紧把这事给了了。”
江拾月不爱听了:“我怎么了我,还我以往的表现,我给你写个条行吧,上面就写,本人承诺跟宋霖结婚,如有反悔……”
她顿了顿,忽然自己笑倒在了抱枕上,宋霖凑上来搂住她:“如有反悔怎么样?”
她从抱枕里抬出笑得通红的脸:“概不售后。”
“你看你。”宋霖起身扯她,“我是真怕了你,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早晚的事。”
江拾月仰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把他拽了下来,两人并排并坐在了沙发上。
她低头抠了抠指甲:“宋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又突然愿意跟你结婚了吗?”
宋霖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我以为是你想通了,我们之前不本来就说好要结婚的吗?”
江拾月摇摇头:“我本来是打定主意了,自己养这孩子,可是我爸……”
她看着电视柜上那张合照,八岁的她坐在秋千上,江敬中从后面作势要推她,两个人都大笑着看着镜头,十分幸福的样子。
“我爸,他想看我结婚,你懂吗?”
她扭头看向宋霖,“他说有生之年,想送我出嫁,他身体不好,我不愿意他不开心,所以我才改了主意,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这孩子。”
“宋霖,我们一开始结婚是为了这孩子有个能见光的身份,我们现在结婚是为了让我身患重疾的爸爸安心,都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感情。”
她想了想,“我认为我对你,并没有什么足以约定终身的感情,我想你也是一样的。”
宋霖盯着她一时没说话,只等她再也没开口了之后才说:“我原本以为我也是一样。”
江拾月没听清,拧眉问:“什么?”
宋霖笑了笑:“不重要,只看结果。”
他拉着江拾月一起站了起来,“我都明白,我都接受,所以呢?现在可以去领证了吗?”
“不是,我这……我……”她想把手从宋霖手里拽出来,“我没想好,这太快了。”
宋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出了门就往楼下走:“还说驷马难追呢,现在又跟我说没想好了,不管你想没想好,今天事都得办了。”
江拾月脚蹬了几蹬没效果:“不用这么着急吧,我都说不反悔了,你最起码让我收拾一下,不是,我身份证没拿,户口簿也没拿!”
两人这时已经下到了一层,宋霖脸不红气不喘:“我拿了,你睡觉的时候我都翻出来了,我都已经送到车上去了。”
“啊?”江拾月真是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得这么齐全了,“你上哪儿拿的户口簿,我都不知道在哪儿。”
中午阳光猛烈,晒得她睁不开眼眼睛,她往宋霖怀里躲了躲,先听见他砰砰的心跳,接着听见他说:“我打电话给你爸,跟他说要和你去领证,他可高兴了,立马告诉我户口簿放在什么地方,我一下就找到了。”
江拾月一时语塞,这人真是知道怎么堵她后路的。
“你……你怎么先斩后奏呢,你还没问问我这当事人呢。”
“当事人有什么要紧?刚才不是你说的,第一次为孩子结婚,第二次为了你爸结婚,没有哪次是因为你自己先跟我结婚的,既然如此,那你的意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宋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还耸了耸肩,“江拾月,我说的对不对?”
“你……”
她竟然一时语塞,脑子里想了半天都没能回句嘴,这些话可不就是她刚才说的,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霖走得很快,不大一会儿就出了小区,他车子停在路边,先把江拾月放进了副驾驶位,还贴心地扣上了安全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有给江拾月拒绝的时间。
她呆呆看着宋霖从车头绕了过来,开门坐进了驾驶位,点火,开空调。
他松了刹车,慢慢踩下油门:“早晚的事,我们越早定下来你爸不是越开心嘛。”
“我现在带你去做个造型,我也收拾一下,人生大事,这张照片可得看个许多年呢。”
车子慢慢驶出小路,江拾月扭头看他,他该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抽空也扭头对着她笑了笑:“想要什么风格的?我都配合你,我什么样都行。”
阳光从车窗边上斜照了进来,正好打在了他半边脸上,他看着前面的路况,时不时地又侧脸对她一笑,好像真的对两人结婚这件事情很开心似的。
不知怎的,她原本并不确定的心忽然就沉了许多。
“宋霖?”
“嗯?”
“先去趟医院吧,我想让我爸给我梳个头。”
“好。”
第98章 郎才女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江敬中放下梳子,笑着对江拾月说:“看看,满意了吗?”
江拾月打开手机前置前后左右看了看,满意点头:“挺好。”
其实就是拿梳子把头发梳顺而已,吴城有这样的风俗,女儿出嫁的时候母亲要给她梳头,现在徐离美走了,能给她梳头的就只剩下江敬中了。
她站起身来,把手递给了江敬中:“还有件事呢?”
江敬中先是一愣,接着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圈霎时就红了,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他冲立在床尾的宋霖招招手,喊他到江拾月对面,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宋霖倒是领悟得很快,直接把手放在了他摊开的手心上。
江敬中躺在病床上,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江拾月和宋霖,他握住两人的手,又把这两只手叠放在了一起。
他眼里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看向宋霖:“宋总,我们拾月啊有时候说话,那都是不过心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有时候你得往反了听。”
宋霖点点头:“别叫我宋总了,以后我都得叫你爸。”
江敬中只是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江拾月:“你这孩子,以后也不要太任性了,什么事情两个人都要有商有量的来,别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记住了吗?”
江拾月点点头,故意开玩笑地说:“爸,你昨天可说了,送我出嫁的时候,你绝对不哭的。”
江敬中放下他们的手,擦擦眼角的泪,用手指指她:“这嘴不饶人。”
江拾月坐上床边,抽出张纸给他,又看看留置针,接着起身确认本子上还有几瓶药水。
“行了,去吧。”
江敬中挥挥手,“这都有人守着呢,你别磨蹭了,都临门一脚了。”
她面上一红:“我哪里磨蹭了,我就是不放心你。”
江敬中哦哟一声:“什么放不放心的,你在这儿守着我病就能好了,那都是医生的事儿,你要实在不放心啊……”
他作势要掀开被子,“我跟你们一起去行吧。”
宋霖走过来牵住江拾月的手,对江敬中笑着说:“叔叔,那我们这就走了,等我们领了证,第一时间发照片给你看。”
江敬中满脸都是笑,一径地挥手:“好好,去吧去吧。”
等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一点半了,民政局五点下班,再算上路上的时间和办理的时间,最多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造型。
来医院的路上罗良俊已经帮他订好了,造型工作室恰好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那造型师跟他还算半个熟人。
推开工作室的门,主理人刘漪白笑着迎了上来:“宋总,稀客啊。”
她看向他身后的江拾月,眉毛一抬,“还带了个大美女来。”
刘漪白是常其真的朋友,两人也是通过常其真有过那么几面之缘,他把江拾月往前一推:“最好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不用太隆重,上镜就行了。”
江拾月其实觉得很没必要,拍张合照而已,差不多就行了,专门过来造型实在是有些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