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棠不知小旅馆的床上卫生该不该信,毕竟这年头五星级酒店都频频曝出问题,在心理因素的驱使下,她不愿赌,从行李箱底部取出准备的一次性床单和被套枕套。
这种铺床的家务活,都是家里雇的佣人做,她从前没干过,现在却也主动地试着去做,肃征走过来搭了把手,他铺起床来,手上的动作特别利索熟练,教着晏青棠,两人配合着把床单铺好了。
后来又一起找起被子的角,把蓬松的被子往被套里塞。
当过兵的肃征对于铺床就像是有强迫症,将床铺得格外平整,连同床上铺展开来的被子,也是一样。
铺好后,晏青棠终于愿意坐在床边,收拾起从行李箱中取出的零散小东西。
至于肃征,则是拿起自己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准备开门离开。
“肃征。”晏青棠见他要走,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肃征回了头,以为她只是不满自己的不告而别,便笑着道:“早点睡吧,晚安。”
然而晏青棠依然不满,两眼不知为何氤氲着一层朦胧雾气,压低了声挽留他:“肃征,你别走。”
自那晚在帕米尔的月亮下接了吻,肃征面对晏青棠时,更减了他素日表面待旁人的那副冷硬,反变作无所适从。
她要他别走,他便松了握着门把手的手,回了头,一步步折返。
“你别走了,今晚就在我房里陪我,好不好?”晏青棠问道。
肃征顿时陷入为难,将眉皱起:“这恐怕不太好。”
“可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她从床边起身,将简陋的窗帘拉紧,遮住房里透出的灯光,然后小声嘀咕道。
她这话真惹人遐想,但肃征也知道,那单纯是指在晏青棠腿受伤期间,他在她房里的沙发上睡过几天。
“当时是事出有因。”肃征把道理掰碎了讲给晏青棠听,也讲给内心开始躁动的自己,“你受伤时,我当然要留下照顾你。可现在……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晏青棠反问,声音隐隐带着委屈,“那回是身上受伤,这回是心里害怕。”
她是被父亲的行径吓住了,被人跟踪的感觉很不好受,那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她觉得自己很像是猎物。
“走时我确认过的,都睡着,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叶城。”肃征察觉她的不安,耐着性子安抚她,“后面即使发现了我们消失,也要费很多功夫再找。”
“万一民宿的人同样也能被他们买通呢?”晏青棠问道。
肃征仍很平静:“买通也是没用,民宿的人一样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那如果……我们刚走,他们就醒了呢?”晏青棠又开始设想场景,“那就会一路跟踪我们,说不定现在就在附近找我。”
“不会。”肃征摇头。
“真的不会吗?”晏青棠盯着他的眼睛,“你能百分百确定吗?”
肃征做事一向严谨,总归无法忽略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于是张了张口,只好回:“我不能……”
“不能,那你就留下。”晏青棠一句话,就做了结语。
争论宣告失败,肃征不得不往回走。
稀里糊涂已经走到晏青棠身边时,他才回过神来,开始思考晏青棠这算不算是强词夺理。
可真要他一走了之,他又实在不忍。
晏青棠见他已经妥协,终于笑着找出洗漱用品,又拿了浴巾和睡裙,想要进浴室洗澡。
但人还没走到,就又跑回来,改了主意:“你先去洗,我怕你趁我洗澡,自己偷偷跑了。”
“答应了你,就不会跑。”肃征无奈,“真想跑,先洗澡也能跑。”
他们又不是两个人一起洗澡,晏青棠先洗后洗,只要晏青棠进了浴室,他都能走。
晏青棠听了觉得也对,想着自己头发长,洗后还要吹,便打算按照原先的安排,先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见肃征果然还老实待着,她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在肃征进去前提醒他:“水特别烫,你小心。还有,旅馆自己的洗漱用品看着是杂牌子,你用我的吧。”
“嗯。”肃征应了,拉开浴室的门,一股馥郁的玫瑰花香气扑来,他第一次闻,愣了神,随后下意识想着,他又一次与晏青棠用了一样的。
只不过之前是同用酒店所备下的,而现在是在用晏青棠的私人物品。
水声响起,流淌在身上时,确实很烫。
他怕热,很快就将水温故意调到极低,倒是适合了他的需求,但连带着,玻璃门上的雾气也淡了不少。
他这才发现,这磨砂的玻璃门,从外看不见里,但从里望向外时,遮挡并不是那么有效。
他虽看不清外面具体的样子,但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
跟着,他看到晏青棠走到洗手台前,开始洗漱。洗漱完离开了,不久后手里又拿着些东西回来,然后再度离开。
肃征不知道她具体是在干什么,可单是看她离裸-露的自己这么近,就有种呼吸渐停的窒息感。
窒息感也像是爽感。如无形的绸带勒住他颈,一圈圈收紧。
他们之间仅隔着一道门,他庆幸晏青棠不知道这一点,免去他更深层次的窘迫。更庆幸自己洗的是冷水澡,能相应浇灭他的心火。
但洗完澡关了水后,肃征才发现,他忘了拿换洗衣服进来,暗道一声不好。
左思右想,他也不愿叫来晏青棠帮忙,于是宁愿去穿回打湿了的衣服。
可正当他要开始穿时,门外的晏青棠又走了过来,惹得他立时僵住,不敢动弹。
“肃征,你怎么还不出来?”晏青棠疑惑地问他。
“我……”肃征试图找些借口蒙混过去,更想让晏青棠离远些。
可还是迟了一步,晏青棠自己留了心,想起来,问他道:“你的行李箱都没拉开,这是空手进去了,现在没衣服出不来?”
“也不算没衣服……”肃征咳了一声,手里捏着洗澡前脱下来的最里面的T恤。
“别告诉我你要把脏衣服重新穿回去。”晏青棠嫌弃地吐槽道,“那不是白洗澡了吗?”
肃征正准备实施的行动,仓促终止,手臂在半空中一顿。
“别着急,我帮你翻翻。”晏青棠好心地拉开了他的行李箱,从里面翻腾出他的衣服,挑了两件,后又拿出另一件,然后敲门,从门缝里递给他。
肃征匆匆穿上干净的T恤,然后握着另外两件,手上一软,目光一顿。
她这是把内裤都帮他翻腾出来了?
肃征抬头再望向门外,晏青棠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回床上躺着了。
肃征赶紧换上,走出来站在洗手台前,去找小旅馆放在台子上的一次性牙刷牙膏,却看到晏青棠在此放了两个杯子,两个电动牙刷。一个靠里放,另一个就在他手边,旁边还有个便携装的未拆封的小牙膏。
她倒也准备齐全,且很分时候。
在他们借宿塔吉克人的家时,她并没有那么讲究,估计是怕人见了觉得生分不礼貌。
而更让肃征恍神的,则是她待他的用心。
没太多生活自理能力的晏青棠,不止在学习着,而且还能连带着想到他。
洗漱完毕,他也如晏青棠一般,往那张大床走去,眼神再看向她时,好像变得更深邃些,然而步子仍是缓慢的。
晏青棠正靠在床头看手机,抬起头后,随口道:“干嘛?怕我吃了你?”
“这倒是不怕的。”迟迟没躺上床来的肃征朝她走近,却是用手撩起了她脸颊上的湿润长发,“更怕你受了凉。”
肃征自己不爱把头发留久,每月都理发,头发简单擦擦觉得也就行了。
可看晏青棠没吹头发,反而左牵右挂。
第40章 040 你欺负我
“我忘了吹了。”床上的晏青棠盘起腿,端正了些,两手一摊,“再说,这儿也没看到吹风机。”
“我再找找。”肃征在那儿翻箱倒柜。
没过多久,他还真的找到了吹风机,重回到晏青棠身边,寻见床头柜旁的插座,插上吹风机,却是站得笔直,另一只手扶着那根原本就不太长、被拉扯着的线。
晏青棠看了想笑,仰起头,拦住他的手:“非要站那么远吗?肃征,你到床上来。”
这确实是个巧法,到离她最近处去。
可肃征起初的想法并非如此,甚至连今晚“勉强”留下睡的地方,都在心里默认定为打地铺。
“不吹,我就睡了。”晏青棠又道。
肃征闻言,慌忙就上了床,终于还是围在她近处,开始为她吹头发。
晏青棠见他过来了,原先盘着腿的姿态变了,朝他凑过去,慢悠悠伏在了男人的腿上,长发如瀑,全披散开来。
小旅馆的吹风机质量很糙,肃征怕烫到晏青棠,索性调了最低档吹,从发根开始,一点点移动。另一只手则在拿着梳子为她梳发。
这动作实在是慢条斯理,甚至于过于生疏谨慎、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吹到一半时,肃征感觉躺在他腿上的女孩挪了挪身体,手不经意靠在他腰腹处的肌肉上,轻声喊他:“肃征。”
他身体微僵,声音也低沉隐忍许多:“嗯?”
“按你的速度,要吹到后半夜了。”晏青棠打了个哈欠,原是在嫌弃他太慢。
肃征无奈一笑,在她的吐槽下,调大风加快速度。
终于将她满头长发吹干后,他起身要将吹风机放回原位,可晏青棠预判了他的行动,先他一步拔了,然后也不管仔细收纳,直接放到床头柜算完事。
肃征想管,目光刚移过去,就感觉到手腕一凉,晏青棠的手已拉住了他,紧跟着,就将他抱了个满怀。什么也不做,就要抱着他。
“既然已经答应陪我,就该照着我的喜好来吧?”在肃征反抗前,她拥着他的腰身,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你的喜好?”肃征低下头去,见她将自己抱得如此之紧,不觉联想到童年,随口道,“就是像抱玩偶一样抱人?”
在肃征看来,晏青棠对拥抱的极度依赖,很像是孩子抱着玩偶。还会将脑袋埋进他胸口,就像埋进毛绒熊的绒毛里一样踏实。
“谁说像抱玩偶了?”晏青棠顿时恼了。
跟着,她用了巧劲儿将肃征推倒在床,倾身压在肃征身上,低头将吻印在他的喉结,伸出粉色的舌尖恶劣地舔了下,贝齿轻咬,像小兽般哼哼:“待玩偶……会这样吗?”
没等肃征出声,她便又转移了位置,细碎的吻一路向上,落在他唇,却并不如男人期望的那样深吻,而是一触就逃,望着他低声笑:“还是会这样?”
随后,她的双手找寻上肃征的手,同他粗粝的手掌十指相扣,柔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连绯红的小脸也是紧紧依偎着他的脸颊,小声细语着:“或许也不会这样……”
“够了,青棠。”
她身下的肃征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喉结轻滚,开口时嗓音已经沙哑到不像话。
答应晏青棠留下,一定是一个错误。
在晏青棠一系列有意或无意的逗弄下,他欲念横生,一簇簇火苗在心口横冲直撞,烧得厉害。
“还想对我做什么?”他沉声问道。
一切都是临时起意,哪有计划缜密到步步都能说得出的?晏青棠经他这么“严肃”地一问,倒是愣住了,一时还没想好。
“没了……”她认真答。
而肃征却是不依了,终于弃了今晚一直以来的被动,一把扣住了她要抽离的手,位置瞬时调转,反成了他压住晏青棠。
十指相扣好像都还不够,握紧了,便一点点推高。她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男人,还不确定他要做什么,下一秒,细长白皙的颈子一凉,他竟是学着她的动作,反过来吻咬着她。
初时的吻是温热的,温柔如水,可化为吮咬后,就掺杂了原始的粗暴肆意,让晏青棠轻哼出声。
“嘶,你轻些……你咬疼我了。”她恼。
“疼吗?”男人微眯起双眼,毫不餍足,眼底情-欲未散,扣着她的手依然很紧,但晏青棠的话还是迫使他短暂地停下了吻。
随后,他终究还是轻了力道,满怀克制自抑,连带着转移位置后,吻她红润唇瓣时也是如此,温柔如轻羽扫过。
晏青棠初时享受,但很快就开始不知足,感觉这吻未免太过隔靴搔痒,只轻轻掠过她的唇边,如果不是一直来回徘徊不去,她真要恍惚到以为是他没吻她。
“你重些,肃征。”她又恼。
亲吻要轻或者要重,似乎都在她一人一念之间。她是骄纵且乐于享受的发号施令者,要肃征全然顾着她的心意。
肃征闻言,没有立刻加深这个吻,而是将她整个身体都往上抱了抱,随后凑到她耳边,哑声提醒她:“你可别后悔。”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晏青棠压根不多想,就啄吻了下他的薄唇,引着要他回吻自己。
肃征便再不犹豫了,反扣住她双手,擒到枕边高处,俯身将滚烫的吻落在她唇上,他撬开了她牙齿,卷过她的小舌纠缠不止,压制着她反复吮吻,疯狂恣肆,毫无顾忌。
酥麻感一阵阵朝她袭来,她被他亲到几乎无法呼吸,挣脱开交握的手,身子微微退后,他便强势地追逐而上,任她双手难耐地攀上他宽肩,不受控制地抓着他后背。
她本是想努力将身上这粗鲁的家伙直接推开的,可在他连续不断的亲吻中,她身体绵软到不行,只能哑着声唤他的名字:“肃征……”
“说好不后悔的,这是做什么?”肃征终于也学坏了,仍抱着她吻个不停,将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都吞没进一个个湿润的吻里。
下达的命令竟然无效。
他热烈的爱吻让晏青棠舒服到绷紧了小腿,将男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但残存的理智让晏青棠又有点气恼,甚至于是在发懵。
从前二十六年里,哪有人敢这样待她?
敢不顾她的命令,在她推搡时,不立刻起身。
“真要停下吗?”肃征温热的手一点点向下,惹她浑身战栗,最后握住了她的小腿,闷声道,“一直缠着我,不是想继续亲?”
身体大概真的能暴露出很多潜意识。
正如晏青棠动-情时抓破了他的后背,而她的小腿更是下意识便贴靠上他的大腿,猫儿一般乱蹭着。
如此种种,肃征又怎么能没反应?
后背的一道道细小血痕,无形中放大了他的感官,却不止是痛觉,还有那紧密的肢体接触。
至于她乱蹭的小腿……
肃征眼底一黯,顿时圈紧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就要继续,却听到她哑了的嗓子轻声控诉:“你这是欺负我……”
“哪儿欺负你了?”肃征仓促抬眸,顿感无辜。
晏青棠恼火地望着他,似乎不满他的否认:“就是有!”
“好好好。”看她仿佛真的生了气,肃征立刻就举手讨饶,“是我欺负了你,全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