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命运安排至此,我即时心里千万不愿,也不能拦着常平回家的路。李玉太落网了,时隔二十多年,他终于要得到自己的惩罚了。没有他,常平的危险就解除了。她可以回西北找自己的家人了。再次北上,她很顺利的和自己的姑姑,舅舅团聚了。
曾经帮我们很多的吴世森,现在却成了常平回家的阻碍。我用了很多年才排除了他也基德的人的可能。可他近几年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想成为一个新的毒王了。我不清楚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常平的身世牵动了他全身的神经。
李玉太落网后,孙军卓异军突起,他和吴世森已经成了一山不容二虎之势。这时警方也盯上了吴世森,他说跑来南州避避风头,去哪不行非要来南州,怕不是惦记上常平了吧。
我跟他争执不下,腹部挨了他一刀。那一刀并不致命,说明他并不想让我死,只是这原本没好利索的伤口上又撕裂开来,我的身体有点受不住。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过吧。
常平听说我受伤了特意从西北回来,我心里很感动,这孩子是重感情的。她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却也割舍不下我。
我不能让她为难,天大地大,秦州才是她真正的家。我本来出生后就该冻死在山林里的,因为奶奶我活了下来,后来收养了常平,因为她,我又过上了有家的生活。人不能太贪心,尤其是我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叻泰”还在不在,基德还在不在,我能肯定那个组织是不会放我自由的,苟活了二十几年,我该走了,让常平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简单的收拾了东西,给常平留了信,我没有走的太远。陈艳荣去照顾儿子了,我就住进了她家,隔着一条马路,打算静静地看着常平离开南州。
我的秘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温沉翻了我卧室的衣柜,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揭穿。这么多秘密埋在心里实在是太累了,都挖出来,也就轻松多了。常平应该是有个英雄父亲的,她并不需要我这么一个间谍养父。
我走的那几日常平看着都没什么精神,她瘦了很多,让人看着很心疼。等她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回到了西北,她才能过上长久平静的生活。
穆青云来南州,是来接常平的吧,有姑姑在也好,血脉至亲的关爱多少也能弥补她从小没有母亲的遗憾。
我和前几日一样,晚上睡前,习惯性的看向对面,整个面馆灯火通明,这不寻常。我好像看到了温沉的身影,还有警察。国安的人不都走了吗?我趁着他们不注意溜到面馆门口,听到他们的说话,常平不见了!
门口原本有两个小石墩,左手边上的那个石墩上被划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那个图案是单纯线条组成,毫无逻辑可言,可我是见过的。李玉太和孙军卓身上都有类似的纹身。
十二岁那年奶奶被带走的慌乱又袭上心头。常平有危险。
我推开面馆的门,温沉见到我后满脸诧异,“常叔?”
“我知道常平在哪。”
李玉太和孙军卓都有一个习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先派人在城里郊外转一圈,那种荒废多年的工厂,烂尾楼,都是他们喜欢藏身的地方。南州很小,只有一个废弃的工厂,那个地方确实不错,在郊区,不引人注目。
吴世森说过,孙军卓追杀他不仅仅是为了私仇,更是想要东南亚的贩毒网络。他如今掳走常平,看来是知道这东西在我手里了。
“常叔你?”温沉面露难色。
“只要常平没事,我可以去国安自首。”
在进这个屋子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判多少年,无期?死刑?逃避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总要面对的。
我先去那个废弃工厂,如果我十分钟没出来,那么就证明他们确实在这。温沉就带着人埋伏起来伺机行动。
工厂门口有一个人蹲在那抽烟,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看到我走过来,他警惕的站了起来。
“我是林立国,带我去见孙军卓。”说完这句话他紧绷的表情松了下来。不大会儿,他从里面走出来带我进去。
我有三十多年没见过孙军卓了,他老了很多,想必他看我也是这个反应吧。岁月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了痕迹。
常平捆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布,脸颊上有些发红,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了光。
没有哪个父亲看到女儿这幅样子会不心疼的。我很想摁着孙军卓扇他几个巴掌,我宝贝二十多年的女儿,不是让他来随便欺负的。
可现在,孩子在人家手里,我只能忍住。
孙军卓随意客套两句便直入主题。为了显示他的诚意,他让人解开了常平身上的绳子,撕开她嘴上的胶布。
我把东西扔给他,孙军卓慌忙打开包,拿出那沓资料,那是我和温沉碰完面,制定完计划后,拿着常平以前买着玩的消字笔写的。
第一页的那些内容都是当年“叻泰”跟我讲的东南亚那些毒贩的简单情况。很多人都是孙军卓当年听说过的,他一时间自是不会起疑。孙军卓的脸上笑容愈发的狰狞。
只是常平此时喊了一声,引起了孙军卓的杀心。他手下的那个男人举起枪瞄准常平的时候,我的心都提起来了。好在温沉已经带人埋伏过来了,那个人中了一枪倒下后,孙军卓开始反应过来。
看着穷途末路的亡命徒,我跑上前,拉过常平。用身躯护住她,就像她婴儿时候,我把她揣进怀里一样。温沉带的警察和孙军卓的团伙激烈的交战,枪声不绝于耳,带着常平倒地那瞬间后背一阵疼痛。
我能感到血从身体里流出,好像能听见常平叫我,好像看着她哭花了脸,想安慰她,想帮她擦拭眼泪,想....有太多的事想做而做不到。
恍惚间,我看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村子,光着脚在山路上奔跑....
与我而言,死亡似乎是最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