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幡然醒悟了——折枝一桂【完结】
时间:2024-11-21 14:42:11

  陆旸险些没被他扑倒,咬牙搀扶起他,看他魂不守舍的,在心里骂了句。
  早干嘛去了。
  回了陆府,陆埕径直回了房,房门“哐当”关上,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陆夫人骂,“他给谁气受呢?”
  殷姑不接话,孟年缩着脖子往灶里塞柴火,努力当个隐形人。
  陆旸垂着脑袋进来。
  陆夫人见了顺口骂道:“瞧你那衰样,丧着脸给谁看?”
  陆旸欲哭无泪,“娘,我哥知道了。”
  摘菜的动作一顿,陆夫人眯着眼,眼神危险,“你跟他说的?”
  “哪能啊。”陆旸叫屈,“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连酱油都没打回来。”
  “他没打你不知道打?晚上还吃不吃饭了?一群没眼色的东西。”陆夫人无差别发泄怒火。
  陆旸投降,“我去,我这就去。”
  孟年悄悄问他,“大人知道什么?”
  这动作被陆夫人察觉了,直接把孟年也赶了出去,“你也去,我这是什么运气,摊上你们这些倒霉玩意。”
  孟年茫然又委屈。陆旸赶紧拉着他走了。
  出了门,小声与孟年耳语。
  朦胧月光下,孟年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
  谢瑛很重视自己新交的朋友,一大早像模像样地给王府递了帖子,吃完早膳便要拉着云慕筱去恭亲王府。
  敬国公夫人抱怨,“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般不懂规矩。”
  正喝茶的敬国公重重咳了一声。
  谢瑛仰头望天,表示自己没听到。
  云慕筱静静饮茶,目不斜视。
  敬国公对两个女儿和蔼一笑,“去吧,难得见你们与郡主投缘,玩久些也没关系,正巧今日休沐,回来晚了,爹去接你们。”
  谢瑛咧嘴一笑,“好啊。”
  云慕筱起身,优雅福礼,“多谢父亲。”
  等两个女儿走远,敬国公瞪了自家夫人一眼,“两个女儿都在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妾身怎么胡说了。”敬国公夫人委屈,“筱儿自幼养在咱们身边,容貌礼仪在京中少有人及,可您看瑛儿,这么多年了,行为举止还是那般粗鲁,要妾身说,就是被他们谢家人给养歪了。”
  “瑛儿是你亲闺女!”敬国公头疼,“我看谢家把她养得就很好,举止大气,这次不是还救了郡主,给你长脸了?”
  敬国公夫人理直气壮,“若非筱儿想早些回京,瑛儿怎能及时救下郡主?”
  偏心到这种份上,简直没救了。
  敬国公和她说不通,拂袖离去,留下敬国公夫人一脸委屈。
  出了国公府,姐妹二人不约而同当没听到方才的话。
  到了王府,被侍女引去琳琅阁。
  温婵姿也在,听说二人想开个胭脂铺子,谢瑛来了兴趣,“我有些私房,能不能投?”
  萧婧华托着下巴,凤眼弯弯,来者不拒,“当然可以。”
  谢瑛要投钱,云慕筱自然不甘落后,于是温婵姿无奈地看着三位东家对着图纸指指点点。
  你一言我一语的,兴奋得不行。
  ……
  王府大门。
  陆埕第十次问孟年,“看得出吗?”
  视线从他额角唇边划过,孟年认真摇头,“看不出。”
  陆埕松了口气,理了理衣衫,迈步上前。
  “劳驾通报一声,陆埕登门,求娶郡主。”
  两个守卫险些以为听错了,结巴道:“陆大人说什么?”
  陆埕神色认真,语速缓慢,吐字清晰,“陆埕登门,求娶郡主。”
  守卫们对视一眼,“陆大人稍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进了门,守卫没往琳琅阁去,而是去了恭亲王的院子。
  “求娶?”恭亲王冷笑一声,重重撂下茶杯,“谁给他的面子?往后姓陆的登门,都不许通报。”
  女儿没说,但他从侄儿口中得知她已经放下了姓陆的。
  既然如此,管他是谁,通通轰出去。
  守卫点头称是。
  匆匆回到大门,他语带歉疚,“陆大人,郡主不见您。”
  陆埕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勉强道:“多谢。”
  他僵立着,一动不动。
  “轰隆——”
  黑云压顶,电闪雷鸣,大雨顷刻间落下。
  湖面荡开无数个涟漪,雨珠打在荷叶上,“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
  莲花被雨打得垂了头,花瓣落在水面,被探头的鲤鱼一口咬住。
  “下雨了?”
  萧婧华往外探了眼。
  铺面装修说得差不多了,她撂下图纸,“打叶子牌吗?”
  三人无不同意。
  那头,恭亲王望了眼突如其来的雨,吼道:“汤正德,去看看那小子还在不在。”
  汤正德:“诶,奴才这就去。”
  没过多久,他语气为难,“王爷,还在。”
  恭亲王沉下脸,话说得及其艰难,“算了,你去和婧华说一声。”
  “诶。”
  琳琅阁。
  “郡主。”
  箬竹匆匆进屋,掩唇在萧婧华耳边说了句话。
  萧婧华动作一顿,淡声,“不必理会。”
  “怎么了?”谢瑛问。
  “没事。”萧婧华摸了张牌,脸上瞬间露了笑,“胡了。”
  她将牌展开。
  谢瑛哀嚎一声,“怎么又是婧华赢?再来,再来。”
  萧婧华翘起嘴角,“看来我今日运气不错。”
  “你别得意,下一把,我一定能赢。”
  “拭目以待。”
  府外。
  雨水将陆埕全身上下彻底淋湿。
  他立在大雨中,仿若雕像。
  那扇门始终不曾打开。
  孟年看看他,又看看紧闭的大门,几乎要把毕生的气都叹完了。
  大雨不停,太阳吝啬地藏在云中,不肯予他一丝光亮。
  暗色渐渐爬上衣摆,欲将他扯入深渊。
  “嘎吱——”
  门开了。
  陆埕猛地抬头,似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笼中困兽。
  看清来人面容,他长睫一颤,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箬竹撑着伞,平声道:“陆大人,郡主让奴婢对您说一声。”
  “请回吧。”
  说完,她转身进府。
  陆埕静了许久,陡然踉跄一步。
  “大人!”
  孟年大步跑来搀扶住他。
  被雨水淋湿的衣裳贴在身上,冰冷沉重。
  “孟年。”
  陆埕身体发颤。
  他觉得冷,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冷。
  “她真的……”
  水珠划过他的眼角,“啪嗒”一声坠入石板。
  不要我了。
第34章
  半个时辰前。
  云慕筱接连赢了三局,萧婧华虽输了,但心情愉悦,任由夏菱在她脸上贴了三张纸条。
  箬竹脚步轻慢走到她身后,躬身在她耳畔轻声道:“郡主,陆大人仍在府外。”
  “他还没走?”
  萧婧华蹙眉。
  箬竹摇头。
  “算了。”她望了眼窗外不停歇的雨,“你去一趟,告诉他,让他回去吧。”
  箬竹应了。
  云慕筱望了眼箬竹离开的背影,迟疑道:“可是有要事?”
  “没事。”萧婧华笑。
  从上午打到现在,她也倦了,丢下牌,倚在窗边听雨声,看雨打菡萏,悠闲品茗。
  “你们四月回京,现下七月末了,岂不是快要回边关了?”萧婧华回头,语气有些失落。
  谢瑛和云慕筱对视,皆有些惊奇,“为何这么说?”
  萧婧华意外,“不是说,你们上半年在京城住,下半年便回边关吗?”
  温婵姿不解其意,喝着茶没说话。
  谢瑛哈哈大笑,云慕筱忍俊不禁,“婧华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萧婧华:“当初外边就是这么传的。”
  谢瑛乐不可支,“傻婧华,边关离京城那么远,我们要是每年都在两处奔波,光是路程,就得去一季。”
  “啊?”萧婧华表情呆滞。
  云慕筱浅抿一口清茶,嗓音含着些微笑意,“当初父亲确有此意,后来一想,两地实在过于遥远,便放宽到两年。”
  萧婧华轻咳一声,面色微红,“那你们为何未分开?”
  按理说,不应该分开养吗?
  谢瑛瞅了云慕筱一眼,见她垂着的脸微凝,笑道:“母亲当时舍不得筱筱,想让她先在京城住两年,娘看我没心没肺的,直接丢下我回了边关,后来我俩就没分开过。”
  母亲应该指的是敬国公夫人,至于娘,想必就是谢将军夫人了。
  萧婧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转而好奇,“那你们这次就不走了?”
  “筱筱应该会留下。”谢瑛笑,“我得回去,我可是要做将军的人。”
  有新昌大长公主珠玉在前,女子想做将军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萧婧华笑着鼓励,“加油,未来的谢小将军。”
  谢瑛目光璀璨似明珠,笑容灿烂,“一定!”
  温婵姿举杯,“我以茶代酒,先敬谢小将军一杯。”
  谢瑛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给自己斟满茶,豪气举杯,“好!”
  云慕筱也在笑。
  含着水汽的风从窗外涌来,吹起她绸缎般的长发。
  她微闭着眼,唇瓣上扬。
  眸里的些微羡慕与苦涩散在风中。
  石桥上,箬竹撑伞回来。
  抖落雨水,她上了阁楼,小声在萧婧华耳畔道:“郡主,陆大人回了。”
  萧婧华颔首,眼看天色渐晚,她道:“天不早了,这雨落了一日,一时半会的应该也停不了,不如你们今晚就歇在王府?”
  “好啊。”
  谢瑛刚答应,湖畔有道人影打着伞,急急朝琳琅阁而来。
  “汤管家怎的来了?”箬兰正好站在窗边,将汤正德急促的身影收入眼帘。
  萧婧华闻声够了一眼,却只看见飞扬的衣角。
  片刻后,汤正德气喘吁吁上楼来,“郡主,国公爷亲自来接两位姑娘,此时正和王爷叙话呢。”
  “啊?”谢瑛意外,“还真来了啊。”
  她无不失落,“我还想留下来过夜呢。”
  敬国公既然亲自来了,于情于理,萧婧华也得放人,闻言道:“无碍,下次来也行。”
  谢瑛很好哄,立马抛开那点沮丧,“行,那我们说好了。”
  萧婧华笑着颔首。
  云慕筱起身,与谢瑛走到门口时蓦地想起了什么,“过两日二婶欲在家中举办赏菊宴,婧华可有雅兴入府一聚?”
  “赏菊宴?”
  谢瑛激动抚掌,“对哦。”
  她对萧婧华眨眨眼,“二姐姐的亲事未定,二婶着急着呢。”
  萧婧华了然。
  说是赏菊宴,实则是为了给云慕清相看,铺子有汤正德看着,她闲着也是无事,欣然应约。
  “那我就等你们的帖子了。”
  谢瑛兴奋,“好,婧华等着,我回去就写!”
  说着拉着云慕筱,风风火火离开。
  萧婧华摇头轻笑,靠窗瞄着温婵姿,“她们走了,你总得留下吧。”
  温婵姿笑着摇头。
  萧婧华当她是朋友,她却不能肆意挥霍这份情谊。
  虽说京城无人识她,但万一呢?万一有人认出她曾是青州城里艳名远播的花魁,会给萧婧华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她浅笑,“晓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晓莹便是从山匪窝里逃出来的那个姑娘。
  萧婧华问:“她现在怎么样?”温婵姿:“好了一些,只是还是不能见外男。”
  萧婧华叹,“慢慢来吧。”
  派人将温婵姿送回去后,雨渐渐小了。
  萧婧华斜倚在窗前。
  鼻尖尽是土腥气,雨天灯光朦胧,她好似看到了一道颀长身影,逐渐转变为两个小影子,一步一个脚印在雨中跋涉。
  夏菱在身后细声细气道:“郡主,晚膳好了。”
  画面尽散,萧婧华翘起嘴角,嗓音轻快。
  “来了。”
  这次,是真的要散了。
  ……
  陆埕回去时将陆夫人吓了一跳。
  “陆旸,赶紧带你哥和孟年去换衣裳。”
  陆旸忙从自己屋里出来,“来了。”
  陆夫人带着殷姑去了厨房,给两个落汤鸡熬姜汤。
  想起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她是心疼又气愤,“现在做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样给谁看,婧华又不会心疼他。”
  殷姑叹气。
  姜汤熬好后,陆夫人亲自端去。
  先给了孟年一碗,看着坐在床边魂不守舍的陆埕,没好气道:“赶紧喝,喝完睡一觉。”
  陆埕没动。
  陆夫人懒得惯他,把碗一撂,转身就走。
  “娘。”
  刚到门口,身后响起暗哑男声。
  “……白姑娘,现在在哪儿?”
  陆夫人警惕回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灯光下,陆埕脸色苍白,目光空洞暗沉,不见光亮,嗓音及其平静,“之前答应过为她寻一归宿。”
  陆夫人放下心,说了个地名。她想劝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叹息咽下去。
  屋里陷入冷寂。
  陆埕端起碗,一饮而尽。
  姜汤分明是辣口的,可他却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蜡烛“噼里啪啦”燃烧,直至最后一丝亮光熄灭。
  孟年在敲门。
  “大人,该去上值了。”
  陆埕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轻启唇,“好。”
  嗓音嘶哑不已。
  站起身时,脑中一片晕眩,他撑着床沿,勉强站起。
  出门后,陆埕对孟年道:“今日不必跟着我了。”
  孟年疑惑。
  陆埕轻声嘱咐,孟年神情严肃,“我这就去。”
  进了官署,陆埕暂时忘却苦涩,埋头疯狂办公。
  那劲头,看得同僚紧张不已,越发兢兢业业。
  一日转瞬即逝。
  下值后,陆埕出了官署。
  外头飘着濛濛细雨,细密雨丝顺风爬上衣摆,他撑伞,来到某座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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