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姑娘对王爷的态度有点特别。换做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不可能收下。
王爷送的收了,却不用。
想不通。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只能压箱底了。
王府。
季升仙一进门,谢秋光围着转两圈十分欣喜:“她收了?”
管家和凌择皆吃惊。
季升仙翻个白眼,挽起袖子:“算你小子运气好。来吧,我给你洗脚。”
谢秋光连忙摇头:“和你开玩笑的。我哪能真让你给我洗脚。”
他怕一脚下去,直接烫熟了。
季升仙一屁股坐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算你识相。不枉我辛苦跑一趟。”
管家依旧不敢相信:“上官姑娘真的收了?”
“收了。没带一点犹豫的。”季升仙喊个小丫鬟,要盘花生米。
小丫鬟应声,下去准备。
谢秋光的嘴角快咧到耳后根:“收了就好,收了就好。”
季升仙手肘放在膝盖上:“而且我打听清楚了。上官姑娘之所以买那么多字帖,是因为她的四弟字写得不行。特意买一大堆回去,押着他天天练。不信练不出一手好字。”
“我就说嘛。外面那些人净造谣。你以后少听风就是雨。”谢秋光尽量表现得很淡定。
管家和凌择互相看看。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不可能这么顺利。
小丫鬟端来一盘花生米。
季升仙抓两颗扔嘴里:“不过她弟弟怎么不去国子监?让个举子在家里授课。待明年科考结束,无论中不中,姓时的不可能还留下教导吧?”
谢秋光眼睛一亮:“你说的对。我想个法子为她分忧。”
凌择挑眉。王爷又头脑发热了。弟弟的事,上官姑娘肯定上心。
说不定已经有主意。王爷胡来一通,指不定落个吃力不讨好……
上官府。
一个家丁进屋复命。
上官海桐问话:“调查清楚了?”
家丁回答:“调查清楚了。一切正如姑娘所料。”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上官海桐摆摆手。
家丁退下。
幻霜端上新泡的茶:“这位阮夫子真能帮四公子重回国子监?”
上官海桐接过茶抿一口:“当然能。有句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四弟之所以被国子监开除,是因为得罪教习。阮夫子正是那位教习曾经的老师,不看僧面看佛面。”
“可我们如何能请动他呢?咱们和他并无半点交情。”幻霜想想都觉得难。
上官海桐唇角轻扬:“马上就有了。备车,我们出去一趟。”
幻霜领命,马上让人准备。
上官海桐换了身衣裳,戴上帷帽前往阮宅。
然而叫门后,却吃了闭门羹。
幻霜回到马车边:“姑娘,怎么办?”
上官海桐脸上挂着浅笑:“不急,慢慢来。今日我们先回去。”
一连三天,她们日日造访。
门房均以各种理由打发,摆明主人家不想见。
上官海桐下车,提裙来到门边:“麻烦小哥告诉阮夫子一句话。我能解他当下难题。”
“姑娘稍等。”门房想想,立刻去禀报。
幻霜有些不高兴:“姑娘早有主意,为何现在才行动?平白受了几天白眼。”
上官海桐神色淡然:“登门三日是我的诚意,进这道门方为手段。不先让人看到诚意,怎能施展手段?幻霜,我们有求于人,要有礼数。尤其对待读书人。”
读书人讲究的规矩多。
但凡失一点礼,事情便不成。必须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走才行。
宅子的门很快打开。
门房躬身:“姑娘请。我家老爷正在厅内恭候。”
“多谢。”上官海桐颔首。
幻霜掏一块碎银子,塞给门房。
一开始对方不肯收,推脱几次便乐呵收下了。
正厅。
德高望重的阮夫子端坐:“姑娘请坐。”
上官海桐颔首,优雅落座。
阮夫子开门见山:“姑娘有法子解决老夫当下难题?”
上官海桐点点头:“夫子老来得女,无比宠爱。令爱而今年方二八,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她看上一位落魄书生,寻死觅活要嫁。夫子越不同意,令爱闹得越凶。我说的可对?”
“是。”阮夫子叹口气,“那落魄书生老夫早托人打探清楚,不是个好的。”
第70章 成婚后过的是柴米油盐
上官海桐自信一笑:“夫子劝不动,不如让我劝劝。她必能回心转意。”
“当真?”阮夫子欣喜几欲起身,想想又坐回去,“不知姑娘慷慨相助,所求为何?”
闹出的事情没什么好瞒的,一问便知。不如态度敞亮直言。
上官海桐大大方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四弟早前在国子监与一名教习发生过冲突,致使无法继续学习。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家学习的日子,他知道错了。”
“我想请夫子写封推荐信,让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再入国子监。我保证,他绝不会再犯。十来岁的年纪正贪玩,犯点小错不至于断了学路吧?知错就改,亦是品格。”
阮夫子气定神闲捻胡须。
不怕对方有所求,只怕没所求。
他颔首一笑:“此事好办。老夫可以写这封推荐信。不过……”
上官海桐一口应下:“我定会让令爱不再贪恋那落魄书生。”
“好。好。上官姑娘爽快。请。”阮夫子起身,让丫鬟给客人带路。
上官海桐微微一笑站起,福身行礼后随丫鬟去往后院。
阮夫子意味深长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管家不免忧虑:“上官姑娘真能让姑娘回心转意?来来去去多少人劝过,越劝越拧。”
思及爱女,阮夫子叹息摇头:“都怪我平日对她太过溺爱。若非她母亲早逝……”
老来得女,千娇万宠。宠得心思单纯,娇纵任性。
容易受骗,又听不进劝。但愿上官姑娘能为他解决这道难题……
阮夫子举步:“走,去书房写推荐信。”
管家疑惑:“尚不知上官家的小子与哪位教习发生冲突,会不会过于草率?”
“死脑筋。定然是我那脾气火爆的学生。要不然,别人怎求到我这里来?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若非罪大恶极岂能退学处置。他此事做的太过。”阮夫子负手,往书房而去。
上官府背靠三皇子,虽在此事上未有行动。以后呢?
他那学生啊。
也不想想万一上位的是三皇子,上官家岂能继续容忍。
他一封推荐信,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好过一点小事,积攒成大仇。
不管懂没懂,管家点点头。
阮夫子来到书案前,提笔写信。
后院。
丫鬟敲响闺房门:“姑娘,有客人前来探望。”
屋里传来不高兴的话语:“不见,谁来我也不见。让他们都走,我不听他们胡说八道。”
丫鬟一脸为难。上官海桐笑笑,示意剩下的交给自己。
丫鬟福身,先行告退。
上官海桐抬手敲门:“阮姑娘,你想出去走走吗?”
里面发生响动,门很快打开。阮夫子的女儿,名唤阮伊。
她面若桃李,唇红齿白。正是鲜艳绽放的花朵,美丽又生机勃勃。
阮伊上上下下打量门外的陌生女子,绝世的容颜,淡雅的笑。
好似一切烦恼都可轻松解决。
她无比好奇:“你是谁?”
上官海桐自我介绍:“我姓上官名海桐。我能进去坐坐吗?”
“进来吧。”阮伊注视上官海桐的一举一动。
眼前的姐姐一颦一笑相当有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一向认为自己长得标致,与此一比倒像个乡野丫头。
上官海桐进屋落座,轻轻一笑:“我今日有事前来拜访夫子,见他满面愁容问起来。得知你与他正闹别扭,特意来看看。妹妹若有烦心事,不妨同我说。指不定我可以解决。”
阮伊坐下,表情不悦:“原来是爹爹的说客。有什么好说的,我非他不嫁。”
注视真真正正十几岁的少女,上官海桐神色淡然十分有耐心。
她倒上两杯茶,递过去一杯:“可以和我说说他吗?能得你倾心,定是极好的人。”
说起这个,阮伊眼睛一亮。
她接过杯子放下:“我们是在诗会上认识的。他虽不是最有才的,却温柔有礼。或许他很穷,可从不气短。我相信他一定能高中,闯出一番大事业。”
上官海桐垂眸喝口茶。不是最有才,还很穷。这书生挺能说会道……
“姐姐,我们不该瞧不起一时落魄的人对不对?”阮伊眼巴巴等待答案。
上官海桐放下茶盏一笑:“你说得对。你们多久没见了?”
阮伊瞬间情绪低落:“好几天了。还不是爹爹把我关在家里。无论如何不让我们相见。”
上官海桐微笑起身道:“走,我去与夫子说。姐姐陪你一起去瞧瞧你的如意郎君。”
“真的?姐姐你真好。”阮伊撒娇挽住上官海桐的胳膊。
这位姐姐不光长得漂亮,人也很好。
上官海桐带着阮伊来到正厅,面见阮夫子:“妹妹在家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阮夫子看看自家女儿一脸心虚的模样,又瞧瞧上官海桐无比自信的样子。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
他心累摆摆手:“确实拘她太久。早去早回。”
阮伊惊讶瞪大眼,这就可以了?
上官海桐福身:“我会将妹妹平安带回。”
阮伊赶紧行礼,紧跟上官海桐离开。
姐姐漂亮人好,还非常厉害。
阮夫子看着她们的背影叹口气。他的女儿啊,何时才能懂事……
阮宅前。
上官海桐上马车,阮伊立刻一起。
马车缓缓启动。
阮伊掀开帘子,眼神欣喜:“真的出来了。姐姐你真厉害。”
上官海桐笑笑,在幻霜帮助下戴上帷帽。
阮伊回头,瞬间被惊艳到。
朦朦胧胧,犹抱琵琶半遮面。让美丽又添神秘。
上官海桐转头:“身在孝期,出行不便露脸。”
阮伊摇头:“很好看,真的。姐姐孝期还来看我,你真好。”
“……”
上官海桐和幻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会被骗。
不被骗才不合理。
上官海桐用帕子擦擦额角:“妹妹,你当真非他不嫁?”
阮伊认真点头。
上官海桐淡笑道:“你们两情相悦是好事,但成婚后过的是柴米油盐。”
阮伊歪头,一脸疑惑。
幻霜欲言又止,真是个傻姑娘。
第71章 揭开一切伪装,骗子原形毕露
上官海桐温柔道:“去见你的如意郎君前,可以先和我去一下别的地方吗?”
“好啊。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呀?”阮伊心情极好,一口答应。
“对你来说,恐怕不算好玩。”上官海桐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希望别吓到小姑娘。
阮伊一脸不解,随后释怀。不管好不好玩,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车停在一处巷子里。
幻霜先行下车,而后扶客人和主子。
阮伊好奇四处打量。逼仄的巷子,偶有行人来往。
这里是哪?
上官海桐走进巷子:“从这里去你那如意郎君的家很近,算一条捷径。”
“好吧。”阮伊跟上去。
幻霜交代马车去指定的地点等候,随即跟上主子。
巷子狭窄,仅够一人通过。
避让对面过来的行人时,她们不得已站在别人家门口。
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男人破口大骂,女人哭泣。
还有老人没完没了的絮叨。
一声巨响,吓阮伊一跳。
她害怕往上官海桐身边躲:“姐姐,他们……”
“他们是夫妻,这便是婚后的生活。”上官海桐拍拍阮伊的手安抚,“柴米油盐,处处需要钱。你与夫子闹僵,执意下嫁。那书生是个穷的,能给你什么好日子?”
“你以为的穷日子,是今天吃不到喜欢的桂花糕,改成绿豆糕。实际上的穷日子,什么都吃不上。米按颗算每天的量,没有新衣服、新首饰,更没有鲜花、点心和茶。”
阮伊瞪大眼:“他、他不会让我过这样的日子。他说过会努力养我的。”
行人已过。
三人再度前行。
上官海桐走在最前面:“妹妹,你真的了解他吗?”
“什么意思?”阮伊不明白。
她爱上才情,爱上温文尔雅,爱上胸有大志有错吗?
恰巧此时。
前面一道门打开,一位妇人跌出来。
一个醉酒的男人一把揪住妇人的头发:“老子让你去买酒,听没听到?”
妇人满脸泪水哭求:“家里已经没钱了。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买酒。”
“啪!”
男人重重甩妇人一巴掌:“老子知道你把钱藏起来了,快拿出来。拿出来!”
“喂,你干什么!”阮伊想上前阻止。
幻霜将她拽住。
阮伊回头:“拦着我干什么?没看见他在打人吗?”
幻霜无奈:“那是他的妻子。无论打死还是发卖,都与我们无关。”
“什么?”阮伊懵了。
妻子与丈夫不是共同扶持,一起幸福的关系吗?
她扭过头。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上官海桐上前,扔一块碎银子:“麻烦让路。”
碎银落在地上滚了又滚,男人如狗闻到骨头般扑上去:“银子,银子。哈哈哈。”
妇人躲在角落哭:“姑娘给他银子,我们还不起。”
听到这话,男人转身恶狠狠又扇一巴掌:“老子捡到的银子,还什么还。”
上官海桐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让不让路?”
男人转头,醉醺醺的眼打量三个女人。看穿着便知是富贵人家,尤其领头的女人。
即使隔着帷帽,也能感觉到冰冷的视线。压迫感十足,带着杀意。
酒瞬间醒了三分,男人谄媚退到门口:“挡了贵人的路,实在抱歉。”
路已让开,上官海桐头也不回往前走。阮伊经过男人身边时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