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机会,谢承明同样不想放过:“李宗允,你是否清白自有刑部查证。真相不明,纵使你不用革职查办,也该闭门思过。父皇,禁卫军尽忠而亡,理当嘉奖。”
皇帝眼神不善。
禁卫军死两人,伤十余人?只因抓捕一个李宗允?
卢骁一片坦坦荡荡,这口锅永安侯府不想背也要背。
禁卫军有人数优势,抓捕过程中会受伤不至于死。
谁让那两人该死。慌乱中,他亲自结果其中一人。
另一人被心腹干掉。
他的队伍不需要怀有异心者。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殿:“皇上。永安侯到了。”
太子等人皱眉,来得倒是快。
皇帝摆摆手:“宣。”
“是。”小太监退下去。
不多会,李善齐步入殿中。闭门思过多日,他丝毫不见颓色。
李善齐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帝表情缓和:“李爱卿,正好说到你两个儿子的事。你且听一听。”
“是。”李善齐站到一边。
有些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光存在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永安侯便是这样的人。
一时间,场面异常安静。
谢启衡终于看到胜利:“父皇。儿臣以为太子和三哥说的都有道理。但事情尚未查清,处罚是否操之过急?此案不如先交刑部调查,待清楚来龙去脉再行定夺。”
太子不服:“事情明摆着,还用查什么?”
第109章 能受邀进来,我为何要翻墙
谢启衡反驳:“但凡案件,皆需证据。不是谁空口白牙就可以定案的。”
“你。”太子气急。
该死的老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一直默不作声的祝长吉努力降低存在感,他只想赶快离开皇宫去办差。
皇上没让走,谁也不敢走。戏看了一出又一出,真真如坐针毡。
谢承明不认可道:“就算豢养豹子一事存疑,禁卫军死伤有何疑虑?”
太子立马顺着说下去:“对啊。禁卫军死伤有何疑虑?李宗允就是没把父皇放在眼里。怎么不能惩处?必须重重惩处。若轻饶,以后人人效仿还得了。”
李宗允和李世航低头,似乎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当下处境。
皇帝若有所思。
李善齐淡定开口:“皇恩浩荡,臣以为不仅要把皇上放在眼里,还需记在心里。此案皇上已然知晓,为臣者只待敬候便可。太子,你一再强逼惩处,是否有些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四个字一出,太子惊愕。
他是太子,是储君。却只是太子,其上还有皇帝。
太子惊慌:“永安侯,你少信口雌黄。父皇,儿臣没有那个意思。”
李善齐低眉:“有没有那个意思,大家都看在眼里。”
“你……父皇我……”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众人关注点皆在此事上,唯有谢秋光神游天外。
什么时候结束啊?中午吃什么?下午吃什么?
还没说完吗?几个时辰了?
快到饭点了,别耽误时辰啊……
皇帝不耐烦打断:“好了,朕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李世航,念在你有心进献的份上,误会之事既往不咎。李宗允,与禁卫军动手简直胆大妄为。你必须协助调查,抚慰死者家属。”
“是。”李宗允和李世航领命。
这关算过了。
太子很气,又恐说多错多。他愤愤别开头,眼不见为净。
皇帝又道:“永安侯,你受儿子牵连,反省够了吧?明日开始上朝吧。”
“臣遵旨。”李善齐恭敬行礼。
不仅没摁死李家两个儿子,还让永安侯回到朝堂。
太子和谢承明心情并不好。
谢秋光回神,瞧瞧气氛眼睛一亮。结束了?可以开饭了?
并没有。皇上邀众人一起欣赏白虎,命人上了些菜。
谢秋光生无可恋嚼着,对着一只老虎要看多久?
除了颜色不一般,有什么地方值得一直观看夸奖?
另一个想走的人是祝长吉,简直坐立难安。
皇帝注意到:“祝爱卿,酒菜不合胃口?”
祝长吉赶紧行礼:“臣心怀案件,想早点回去展开调查。”
对如此尽职的态度,皇帝很是满意:“祝爱卿有心,你便先去吧。”
“是。”祝长吉行礼,头也不回告退。
谢秋光睁大眼睛,他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好呢?
护国公和谢贞芝的到来,除了拉下万大人和赵大人,其余远没到预期。
太子喝闷酒,时不时瞪李家两位公子。
谢承明唇角噙着笑举杯,皇上每说一句他都能接上。
此番大获全胜,谢启衡心情不错。他朝永安侯举杯,一口饮尽。
护国公待不下去,起身寻个借口告辞。皇帝笑呵呵允了,眼里满是探究。
谁人能请动护国公趟这趟浑水?看来空出来的两个职务需更加慎重。
谢贞芝很有耐心,悠哉悠哉吃吃喝喝。若没一点成果就出宫,岂不白来一趟……
酒过三巡,谢秋光悄咪咪溜走。反正没人注意,走了便不回了。
出了皇宫,他深吸一口气。可算完成任务,能自由呼吸。
谢秋光瞧瞧左右,麻溜拐进一个巷子。他快步抄小道往上官府去。
上官府。
幻霜把人请进院:“姑娘,王爷到了。”
上官海桐刚练完字,净手坐下打趣道:“王爷不是晚上才来吗?光天化日也敢登门?还大摇大摆走后门,偷摸之事不该翻墙而入吗?万一被人看见,王爷又该如何变通?”
“能受邀进来,我为何要翻墙?翻墙入室,乃登徒子所为。”谢秋光自认乃正人君子。
而且他来的时候观察过四周,没被人发现。
万一被发现,大不了以后半夜见面。
上官海桐笑笑:“王爷辛苦一上午,饿了吧?幻霜,摆饭。”
“是。”幻霜退出去。
少顷,丫鬟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上桌。
幻霜端来水,伺候王爷洗手漱口。而后,两人开始用饭。
谢秋光边吃边说宫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
他感慨:“忙活半天,永安侯又回到朝堂。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宠信他。”
上官海桐不置可否:“我们的目的达成便是。其余的人和事管不了。”
谢秋光想到什么:“护国公和长公主是你请去的吧?他们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不,他们很有作用。”上官海桐莞尔,“以后你便知道了。”
三个案件不同的处理方式,足以看透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力壮便也罢了,偏生皇帝老了。
众位皇子皆已成年……
人,首先为自己着想,才会去想别人。此时的护国公应该明白了。
若当真旁观那个位子的争斗,护国公府将走不远。
如此一来,他们需要考虑支持哪位皇子。
至于长公主,可是个协助她完成理想最重要的棋子。
她很期待这颗棋子发挥作用……
皇宫。
酒足饭饱,永安侯府一行人告退。
谢贞芝和姚不为扶皇上到寝殿休息。皇帝没喝多少,但年纪大了不胜酒力。
姚不为退下:“劳烦公主照顾,奴才去取醒酒汤。”
谢贞芝解开皇上的衣领,让其能够好受些:“去吧。这里有我。”
宫女太监们皆候在外面。屋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皇妹,你很恨朕吧?”
谢贞芝垂眸:“皇兄哪里话。你是皇上,谁敢恨你。”
扬起一丝苦笑,皇帝坐起来:“平日我们兄妹说不上几句话便吵起来。今天你听听朕的心里话,不是朕不愿遂你心意。你知道朕多苦吗?治理天下,平衡朝堂,管理后宫。”
第110章 希望她懂点事,少给朕添麻烦
位高权重,肩负社稷。
当初争那个位子,就该想到这些都是必须做的。
踩在谢贞芝身上得到的权力,现下却在她面前大吐苦水。
她无法感同身受,冷漠已算最好的回应。
皇帝握紧谢贞芝的手,眼里满是期待:“你能理解朕的对不对?你会帮朕的对吗?就像以前一样。我们是亲兄妹,世上再没有比我们关系更亲近的人。皇妹,你一定懂朕。”
懂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原谅又是另一回事。
谢贞芝轻轻抬眸,看着鬓边已生白发的皇帝:“皇兄,那你懂我吗?皇妹十五岁为稳固你的皇位出嫁,五年间每日面对讨厌的人。你说过待皇位稳固便准我们和离,结果呢?”
结果她提出和离,第一个反对的人便是皇帝。
她的皇兄,至亲兄长。
无人知道当时的她有多错愕,更想不到那些劝解的刺耳话出自最信任的皇兄之口。
皇帝皱眉苦恼:“宣平候到底哪里不好?身份、长相、才学样样出挑。即便母后在世,为你相看人家他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样的男人一心为你,你究竟在闹什么?”
“闹什么?”谢贞芝含泪而笑,“他再好再出众我也不喜欢。仅此一点,无从调解。”
宣平候,同龄一辈的佼佼者。
多少名门贵女心中倾慕的男子,在长公主口中一文不值。
为什么?因为不喜欢。
谢贞芝出生时,先皇和先皇后关系很僵。
她童年没得到父爱和母爱,更看不到夫妻之间的情爱。
先皇后去世后,夺嫡之争爆发。她与皇兄日日在生死边缘徘徊。
长久下来,谢贞芝的脾性变得古怪。
她很不喜欢被强迫做什么,能忍一时,不忍一世。
宣平候做得最错的一点便是毫不询问谢贞芝的心意,直接以利益交换请求皇帝赐婚。
把堂堂公主摆在一个物件的位置,成为权力交易的工具。
满是算计的行为,宣平候却每每标榜真爱。
称其对长公主一见钟情,特意求娶。
谢贞芝冷眼旁观,在皇帝和奶娘没日没夜的劝解下嫁了。
后来呢?
后来她几年无身孕,打定主意不给厌恶的人生子。
婆母焦急,家族压力。
宣平侯又一次进宫,美其名曰在众人的逼迫下请求纳妾。
尚公主的驸马,根本不在乎公主是否同意。因为皇上说了才算。
皇帝允了。
婆母喜滋滋安排妾室,有一便有二,有二更有三。
每逢庶子庶女出生,宣平侯喜笑颜开把孩子抱到谢贞芝面前。
“咱们有孩子了。等断了奶便放在你名下养。”
好一个如意算盘,庶子变嫡子。
谢贞芝忍了两年,不忍了:“本公主不同意。”
宣平侯惊讶不已:“你说什么?我知道你在意自己生不出孩子……”
“我不在意,更不想生。”谢贞芝斩钉截铁,“本公主要与你和离!”
说罢,她起身进宫。
当初皇兄答应过,谢贞芝满心以为会很顺利。
却遭当头一棒。
皇帝好言相劝:“谁生的孩子不要紧,放在你名下就是你的孩子。夫妻携手才能走得更远,皇妹应当大度些。世上男儿哪个没些妾室,宣平侯何曾薄待你?”
谢贞芝气笑了,含泪彻底醒悟:“原来皇兄一直在骗我。什么我想和离时就和离,一概不作数。堂堂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全是笑话。皇兄,你真的有当我是你亲妹妹吗?”
皇帝又一番劝解,说来说去无外乎那些话。
谢贞芝一句也不想听,负气出宫。
更和宣平侯府的人不打一声招呼,搬出去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从此分居,名存实亡。
所有人皆以为她善妒,因丈夫纳妾闹别扭。
不是的。
她只是不想过不开心的日子,每日面对讨厌的人。
直到现在,外面还谣传宣平侯是个痴情人。
这么些年来,坚持挽回发妻的心。
谢贞芝听了只觉得恶心,越发不愿意出公主府。
被至亲的人欺骗利用,她的心已死。
若只有登上至尊之位才能拿回自己的尊严,那便争!
皇帝还不明白谢贞芝的心理变化,这些年为他们夫妻吵架没少费心思。
他揉揉疼痛的额角:“皇妹,别任性过了头。宣平侯在意才容忍你,继续折腾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妾室寻个理由打发了就是,你又生不出孩子。不留下庶子,怎么稳住地位?”
谢贞芝无言,纵死也不会给那个男人生孩子。
自成婚开始,为了不有身孕她日日服药。他们可以强迫她成亲。
绝逼不了她生孩子。
她连宣平侯都不在意,更不会在意什么侯府主母的地位。
皇兄不是她,不会知道她心里有多苦。无数次说出来,皇兄也只是认为她在胡闹。
谢贞芝累了,不想继续说了。
与其说给不懂的人听,不如做出行动彰显决心。
谢贞芝垂眸:“皇兄,我们夫妻间的事自己会解决。此番案件中受磨难的女子,还请皇兄施恩。她们也是你的子民,请皇兄善待。皇妹言尽于此,躬身告辞。”
话毕,不等皇帝反应,她转身离去。话不投机半句多,且看吧。
“公主慢走。”姚不为匆匆端着醒酒汤进来。
皇帝眼神如炬,哪有半点酒醉的模样:“朕这个皇妹,真让人操心。”
姚不为捧上醒酒汤:“女儿家,心思难免多愁善感些。皇上,请。”
接过碗,皇帝一饮而尽:“拟旨,赐那些受害的女子银两。派人专程抚慰。”
姚不为笑呵呵端着空碗道:“皇上仁善。长公主知道定体谅皇上的苦心。”
“朕满足了她的请求。希望她懂点事,少给朕添麻烦。”皇帝眉宇间透着不耐烦。
在后宫应对众嫔妃,还要稳住这个妹妹。女人,总是没事找事。
皇宫门口。
谢贞芝出宫,刚上马车。
马车并未启动,寻微掀开车帘一愣:“公主,宣平侯拦着马车不让走。”
“撞过去。”谢贞芝心情不好,不想看见那个男人。
寻微小心翼翼劝:“公主,他到底是驸马,还是宣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