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不为连忙为皇上顺气:“陛下,保重龙体。两位殿下并非有心……”
“滚去殿外跪着,没朕命令不许起来。你们最好期望瘟疫没有蔓延开,否则朕亲手斩了你们!滚出去!”皇帝气得咳嗽起来。
“父皇,保重龙体。”
“父皇,请消消气,儿臣知错了。”
兄弟俩满脸关切叩拜,听命跪到殿外。
没了旁人,不用一直演。
谢承明冷笑一声:“四弟好手段,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比不得三哥。日日盯着我的府邸,连我家有几只苍蝇都知道。”谢启衡反唇相讥。
两个人跪得笔直,贵气十足。
虽为手足兄弟,心里却恨不得弄死对方。
秋瑶宫。
椿萱嬷嬷回禀:“娘娘,三殿下被皇上罚跪。您看……”
董若笙已卸下钗环,打算休息:“行事急躁,跪一跪也好。四殿下呢?”
“一同跪着。皇上下令,无诏不得起。”
搭着椿萱嬷嬷的手,董若笙起身:“挺好,有个伴。”
此时,小宫女匆匆进来:“娘娘,皇上朝我们宫里来了。”
董若笙眉头微皱:“准备接驾吧。”
“是。”宫女们下去准备。
灯笼点起来,宫女太监跪在两边。
皇帝走进大门。
董若笙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皇帝过去扶起贵妃,一起入殿。
姚不为打发众人:“这里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宫女太监们退下。
殿内。
皇帝坐于软榻打量贵妃:“爱妃这是准备歇息了?”
董若笙微微一笑:“天色不早,是时候歇着了。”
一时安静。
皇帝松开手:“自从舒妃离世,宫里冷清不少。”
董若笙眼睫微动,并不接话。
今晚被闹腾得很烦,皇上想找个人回忆往昔。
曾经舒妃的好姐妹,贵妃最合适不过。然而美人一如既往冷淡。
皇帝眼睛微眯,莫非她知道那件事?
董若笙轻轻起身:“皇上,臣妾伺候您歇息。”
皇帝一把抓住贵妃的手:“舒妃离世至今,皇后日日守在佛堂不出来。你对朕始终冷淡。舒妃病逝,朕同样悲伤。但朕是皇帝,不能让文武百官看笑话。你明白吗?”
“臣妾明白。”董若笙低眉顺目。
舒妃妹妹当真是病逝?
她不信。罪魁祸首何必假慈悲,装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
皇帝叹息:“算了,歇息吧。”
董若笙退后一步,伸手为皇上宽衣。
瑾明宫。
茂馨嬷嬷走进佛堂,轻声细语禀告:“皇上今晚歇在贵妃娘娘那。”
皇后睁开眼,抬头望面前的佛像:“他又想起舒妃妹妹了。”
得不到的总是惦记,男人都这样。皇上纵然是天子,依然是个男人。
茂馨嬷嬷扶起主子:“天色已晚,娘娘该歇了。没日没夜跪着诵经,身体怎么受得了。”
皇后缓缓起身:“我多念些经,盼望舒妃妹妹早登极乐。”
皇宫不是人呆的地方,下辈子不要来了。
茂馨嬷嬷心疼主子:“娘娘应当多注意凤体。成天熬着算怎么个事。”
皇后走进卧房,坐在梳妆台前卸首饰:“人物色好了吗?”
第138章 臣受皇上隆恩,不敢不报
“好了。有些舒妃娘娘的神韵。”茂馨嬷嬷动作一顿,垂眸回答。
皇后轻轻一笑:“神韵?这世上谁能有舒妃妹妹半分神韵?不过皮囊相像罢了。找个机会让皇上看见她,听命行事自有她的好处。另外,王家的女儿混入禁卫军了?”
茂馨嬷嬷抿唇颔首:“是。其中有王爷的手笔。娘娘,我们要不要提醒下王家?”
“对王家有利的事何必提醒。她若有本事当上统领,我比谁都高兴。”皇后唇角微勾。
舒妃娘娘虽去,却留下十分宝贵的东西。皇上,可千万不要惊讶啊……
次日。清晨早朝过后。
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两位皇子跪在下方。
上官岿被宣召,战战兢兢进殿跪下行礼:“微臣叩见皇上,三殿下,四殿下。”
继续批奏折,皇帝头也没抬。
半晌后,姚不为提醒:“皇上,上官大人到了。”
“是吗。把信拿给他。”皇帝依旧没给个眼神。
说实话,身在闲职的上官岿邀约皇子最多拍拍马屁。
无实权,什么也做不成。有实权的早已站队,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过可借此机会敲打敲打文武百官。他还没死,用不着急着找下家。
上官岿接过姚不为递来的信,看后吓得冷汗直流:“微……微臣没有印象,不是微臣。”
皇帝抬眸:“哦?不是你?你的意思有人假冒你给皇子写信,还偷了你的私章?”
这件事上官岿知道,但打死不能承认。女儿惹出的祸,女儿自己解决。
他的头磕在地上:“微臣确实没做过。家中如今大女儿管家,微臣不用时私章皆是女儿收着。微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封信,为什么信上盖着微臣的私章。”
“你的大女儿?”皇帝疑惑。
他记得这位官员的发妻并非亡故,为何是女儿管家?
姚不为小声提醒:“皇上,他的大女儿就是曾与永安侯府有过婚约,后来退婚的上官海桐。而今因孝期在家,管一管家也合理。未免误会,皇上要不要宣上官姑娘入宫?”
与永安侯府有过婚约?皇帝想起是谁了。
他倒想见一见:“宣。”
姚不为领命下去派人出宫。
谢启衡瞥一眼上官岿。推女儿出来定罪,真是个好父亲……
上官府。
小太监来传话。
上官海桐接旨:“有劳公公等一等,我换身衣裳就来。”
“请尽快,皇上还等着。”
“多谢公公。”上官海桐立刻回院,快速交代下去几件事。
幻霜一一记下。
换身素净的衣服,上官海桐给了赏钱随小太监入宫。
皇宫。御书房门口。
回到这个地方,上官海桐内心十分平静。
“宣上官海桐觐见。”
上官海桐躬身进殿,跪下行礼:“民女拜见皇上。”
皇帝居高临下打量:“抬起头来。”
慢慢抬起头,上官海桐镇定自若。
谢启衡眼中欣赏一闪而过。此番教训后,但愿好好听话。
皇帝抬手,命姚不为把信递过去。此女子美则美矣,缺了些韵味。
“多谢公公。”上官海桐捧着信细看。
她亲手写的信,盖的章怎会不认识。
皇帝眼神探究:“如何?私章何等重要的东西,你可不要告诉朕弄丢了。”
上官海桐扬起自信的笑:“私章没丢,民女保存得极好。恕民女直言,这封信所盖的印章是假的。不仅印章是假的,连字迹也是仿冒。皇上可让民女父亲当场写字,辨一辨真假。”
假的?谢启衡震惊转头,印章和字迹都是假的?
谢承明冷嘲热讽:“四弟何必如此吃惊。莫非你以为没人能看穿?”
皇帝使个眼色。
姚不为端着笔墨过去:“上官大人,烦请照着写一封信。”
上官岿莫敢不从,接过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信的内容。
他尽量控制手不要抖,千万别这时候拖后腿。
信写完,姚不为拿走呈上。
皇帝对比两封信,字迹确实有些微不同。
姚不为也看出不对:“估计仿写的人手腕力度不够,有些地方写得不如上官大人好。”
每个人有自己的书写习惯,手腕使用力度的轻重毫无保留体现在字上。
没有对比看不出来,一对比十分明显。
上官海桐从袖中拿出私章:“皇上,家父的私章曾从书案掉落,导致一角缺失。劳烦公公印一印,看看是否一样。民女不知为何有人诬陷家父,民女只知清者自清。”
姚不为拿过印章,在印泥上一按,然后印在纸张上。
两个印对比。
假的很像,但所用材料劣质。印出来的效果远远不如真品。
谢启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字迹假的,印章假的。这个女人早防着他……
上官海桐深深一拜:“多谢皇上给机会,让民女可为家父自证清白。这封信只有一样东西是真的,那便是纸张。并非平民百姓,甚至普通官员可以使用的。”
纸张之贵,分阶级使用。
御用一批,王公贵族一批,官员一批,百姓一批……
她眼眸微垂。
一张纸而已,可以借到。
辨别出纸张,皇帝瞪视老四:“大胆!你敢诓骗朕!”
谢启衡慌忙摇头:“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臣……”
恰在此时,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禀报:“启禀皇上,指挥使求见。”
皇帝微微皱眉:“宣。”
祝长吉大踏步进来,半跪行礼:“臣叩见皇上。”
心情不佳,皇帝有些烦躁:“你有何事禀报?”
祝长吉取出军营的账本:“臣受皇上隆恩,不敢不报。回去后整顿军纪,查实账目。没想到有人居然胆敢克扣军饷,此为证据。臣指控副将贾空,克扣军饷,谋杀前任指挥使。”
“什么?”皇帝难以置信。
姚不为匆匆取来账本。
皇帝忙不迭打开看,越看越心惊。
克扣军饷并非一日所为,而是长年累月。本是士兵的银钱,皆进了别人的口袋。
祝长吉义正词严:“臣上任期间,贾空多次暗中跟踪,也曾蒙面刺杀。臣本以为是贼寇所为,查到账目方知真相。前任指挥使正是不满他的行为,才被杀人灭口。”
第139章 杀了我,四殿下能拿回已失去的吗?
谢启衡的心一沉,他听见的并非如此。好一个上官姑娘,嘴里究竟有没有真话?
上官海桐一派从容。
死无对证,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别人可以,他们也可以。
谢承明眼眸一暗:“父皇,如此大事不可草率决定。将人宣来一问究竟才是。”
皇帝使个眼色。
姚不为立刻下去派人宣旨。
今天事情又是一件接一件,多久没消停了?
上官岿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赶快离开。已经没他事了吧?可以走了吧?
众人等待。
随着时间推移,皇帝越发不耐烦:“人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去宣旨的小太监进来跪下:“启禀皇上,贾副将畏罪自杀了。奴才赶到时,他已拔剑自刎。桌上留着一封信,还请皇上一观。”
姚不为接信呈上。
皇帝展开一看,是封血书。承认罪行,悔过自戕。
又一个死无对证。
祝长吉垂下眼帘,手臂上的伤隐隐刺痛。贾空,他的好兄弟……
祝长吉进城前,带人设伏。
待贾空发现,为时已晚:“亏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居然想杀我。”
闻言,祝长吉笑了:“好兄弟?你真是从头到尾把我当猴耍啊。贪墨军饷,给上面的递消息。人都是自私的,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我只问你,为何害我妹妹?”
“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是你带指挥使见我妹妹。你不喜欢她直接跟我说,没必要把她往火坑里推。不要说一切都是我逼的,还记得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要娶她吗?”
贾空被包围,也不装了:“人往高处走,她配不上我。我顾念往日情分,给她找个好归宿有什么不对?指挥使有钱有权,做他的女人荣华富贵,下半辈子不用愁。你何必不满?”
所谓的好兄弟,祝长吉总算真正认识。是他瞎了眼,以为是妹妹的好归宿。
“没错。人往高处走。如果在走的过程中遇见挡路人,除掉就是。”祝长吉果断出击。
众人围攻,贾空不是对手。
祝长吉毫不留情将其抹了脖子,收拾现场放下血书。
什么清者自清,不争不抢只会被吞噬。这里是京城,权力的中心。
从有人开始,不间断上演着厮杀的戏码。胜者王,败者寇。
死无对证……谢承明暗暗咬牙。
干净利落的杀人灭口,根本不给翻身的机会。
恰在此时,太子匆匆而来献上一支箭:“父皇,儿臣今早遭遇刺杀。此乃凶器。”
姚不为立刻取来。
皇帝看到箭的模样眼神一冷:“可看清贼人?”
“并未。对方出手极快,一击不得手马上撤退。请父皇做主。”太子面带委屈。
实际上心里乐开花,送上门的好机会啊。他排除嫌疑,出手的必然是……
皇帝扫老三和老四一眼。
两兄弟一惊,立即低头。
谢启衡又怒又烦,武器事件本已过去。如今又翻出来,一猜便知是谁。
皇帝大怒:“查,给朕查到底!天子脚下,贼人猖獗!全力打击,一个不留!”
所有人垂首,大气不敢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多事之秋啊。
贾空之事证据确凿,皇帝下令抄家。
不能苛待士兵,命户部发放抚恤金。祝长吉谢恩,再次加强周边巡逻。
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事掰扯不清,责令回家闭门思过。
上官父女被冤,安慰几句放回家。
处理完这些,皇帝头疼背靠椅子。
姚不为轻轻为主子按摩太阳穴:“皇上,龙体为重。喝点安神汤吧。”
皇帝摆摆手:“南宫麒可有传来消息?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皇上放心。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姚不为内心叹息。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啊。
一行人出宫。谢启衡与上官海桐对视一眼,各自离开。
无人的院落。
上官海桐刚进院,刀便架在脖子上。
她丝毫不畏惧,看向屋里:“四殿下,我不过礼尚往来而已。何苦呢?”
谢启衡没了往日的闲适,负手走到门口冰冷道:“上官姑娘把本皇子耍得团团转,还敢来此?本皇子真是佩服姑娘的胆子,不怕架在脖子上的刀真杀了你?”
上官海桐唇角微勾:“杀了我,四殿下能拿回已失去的吗?小女子一片忠心,殿下非要试探一番。我若不自保,现在能站在这和殿下说话?殿下心急了,做出错误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