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眸睁得极大,眼珠子仿佛要夺眶而出,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变得急促而紊乱。
微弱的呼吸声还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谁在那里!”
秦风三两步闪现到沈锦月面前,原本狠厉的目光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少……少夫人……”
旁人他杀便杀了,可这人是沈锦月,公子待她显然不一般。
王行之下意识地转身,目光正巧对上了沈锦月那充满惊讶的双眸。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一步一步地朝着沈锦月的方向走过去。
六皇子……这三个字在沈锦月耳边不断回响,震得她的心神都为之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王行之竟然会是六皇子,她知晓王行之身份会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简单。
沈锦月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疑惑与惊诧,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行之剑眉斜插入鬓,浓密而英气十足,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深邃而锐利,偶尔闪过的光芒犹如寒星,让人不敢直视。
“沈小姐来此处是要做甚?”
沈锦月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思索该如何开口,亦或者是被刚刚的阵仗吓傻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行之缓缓一笑,收敛了眼底的锋芒,拉起沈锦月的衣袖往凉亭处走去,嘴上还宽慰着:“别紧张,我们又不会吃人。”
沈锦月被王行之拉着,脚步有些踉跄,直到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而孟宴宁是今日才回府,连孟老夫人那里都没去见过,就更没见过沈锦月了,不过他倒是刚刚听秦风唤她为……少夫人?
那就是孟宴修的那个新婚妻子?
可是孟宴修的妻子又为何会来紫竹林呢?孟宴宁看着沈锦月与王行之,二人之间的互动显然是早已经认识,甚至相熟。
“我不知道王先生与孟大公子在此处商议要事,无意打扰,实在抱歉,我刚刚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锦月本来就只听到了一个称呼,这些人实在是太警惕小心了,也没有给她听下去的机会,就算是他们真的在谋划什么自己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沈锦月小心翼翼地思酌着,今日真是不宜出门,怎么让自己撞见了这么些破事儿……
不对,竟然王行之是六皇子,那他根本就没有理由来到一个小小的毅远侯府做夫子先生,他来此处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孟宴宁未来会成为大魏的第一大权臣,都是狠辣的大角色……换一个思路去想,或许都能为她助一把力呢?
王行之见沈锦月这般模样,还以为真的把她吓得不轻,不由得放软语气:“从前倒是势气凌人得很,怎么今日倒是胆小如鼠得很。”
第47章 所求之事
沈锦月扯嘴笑了笑,“只是事发突然所以才被吓到了,其实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我觉得王先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更不是草菅人命的人,您说是吧?”
王行之暗笑出声,出言威胁,“沈小姐是觉得我肯定不会杀你吗?”
“当然……王先生身边高手如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生死全在先生的一念之间,但是我们或许是一条船上的人呢?”
沈锦月彻底镇静下来了,她在赌,她赌王行之不会把她怎么样,胆子越发大起来谈起条件。
“更何况,我只是听到了六皇子三个字,又没听到别的重要内容,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我并不知情,而我现在是侯府主母,手上握着毅远侯府的管家钥匙,说不定能帮到你们呢?”
“你倒是诚实。”王行之说道。
“自然,我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你们也不相信不是?”
王行之又问:“所以你今日过来是做什么的?”
王行之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食盒。
沈锦月嫣然一笑,将手上的食盒缓缓打开,“早就听见风声说孟家大公子今日归家,特地亲手包了些包子,给我的大伯送过来,大公子尝尝,可别嫌弃。”
好吧,其实是她自己嘴馋了,拿过来送给孟宴宁也只是顺便的事情。
孟宴宁顿时神色紧张又仓皇无措起来,“我……我……多谢弟妹了。”不管怎么样,先作揖道谢总归是错不了的。
特地亲手包了包子送给孟宴宁?
王行之的眼底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我竟然不知侯府的少夫人竟然还跟孟二公子有什么私情?”
孟宴宁暗叹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今天
第1回 见沈锦月,如果不是秦风那句“少夫人”,他甚至都不知道沈锦月是自己弟妹。
沈锦月解释道:“并未,我与大公子以前从未见过,只是仰慕大公子,从前便听说孟家大公子文采飞扬。今天又正好做了些吃食,大公子在外奔波回来之后又被赶来了偏远的紫竹林,府中的下人伺候你肯定不会用心。”
“呵!你倒是关心孟宴宁,连他吃食的问题都想到了。”
沈锦月全然不知王行之的言外之意,反而迅速回复:“当然,女人家心思自然是细腻些的。”
“既然如此,你这个侯府主母为何不直接给孟大公子安排一个更好的住所。”王行之的话中不知不觉地竟带着些许醋意。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说着沈锦月转头看向孟宴宁,眼中全是对孟宴宁的欣赏赞扬,“希望大公子明年春闱科考一举中第,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弟妹说笑了,论起才华,我自然是比不上世子的。”孟宴宁惶恐不已,他这些年一直在藏拙,未成大业之前他绝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可是这个沈锦月竟然看透了自己……
她可是孟宴修的妻子呀?!莫非是孟老夫人那里派过来打探虚实的吗?
沈锦月看了一眼孟宴宁,笑着说道:“世子那三瓜两枣想必王先生作为夫子是最清楚不过的,大公子,你不必揣测,我不是孟老夫人那里的人,虽然嫁给了孟宴修,亦不是同他一条心,相反,我很乐于见到大公子扶摇直上打脸毅远侯府的场景。”
“这……你与孟宴修夫妻感情不睦……”但总归夫妻还是一条心的。
孟宴宁不相信沈锦月说的话,心里是存有疑虑的,他不觉得哪个妻子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如此。
“不是简单的感情不睦,而是……”沈锦月打断孟宴宁的话,斩钉截铁地说着,“而是我厌恶孟宴修、李氏、苏玉婉……我真的很想看见大公子将侯府这些人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呢!”
沈锦月说着就站起身跪在王行之的面前,她知道大腿得挑最粗的那一个抱。
“王先生,不,六皇子,不论你来毅远侯府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协助,尽显我的绵薄之力,我只求一个,那就是事成之后六皇子答应我一件事情。”沈锦月说得情真意切。
“你能帮我什么?”王行之语气里带着试探。
“自然是王先生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沈锦月丝毫不畏惧地直视王行之的双眼,“我可以成为公子手上的一把刀。”
只为求得一个和离的机会!
王行之眸色一深,“会杀人吗?”
“这……”刀只是个比喻,怎么还真要她杀人?
沈锦月愣了愣,还是表态说道:“如果公子需要,我可以去学。”
王行之勾唇一笑,扶起沈锦月,“地上凉,莫要伤了膝盖,逗你玩呢,竟如此当真。”
“那你是答应了?”沈锦月轻声问道。
她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却不成想王行之非要故弄玄虚地说:“若是不答应呢?”
听到这句话,沈锦月的腿都要软了,差点瘫倒在地,幸好王行之的大手在侧用力量支撑住了自己。
沈锦月有些恼怒了,这个王行之说的话当真是奇怪的很,几乎句句都透露着试探,简单的事情非要弄得那么复杂。
她不禁带着情绪说道:“若是不答应,小女子也没办法,还不都是公子一句话的事情吗?只是公子莫要忘了,在西城的时候还是我瞧着你满身是伤,实在可怜,将伤痕累累的你带到济世堂,也是我全权付了医药费。”
“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救下了公子,也从未说过求回报。”
等沈锦月控诉完,王行之开口道:“沈小姐不求回报难道不是因为那时候的王某给不了小姐想要的东西吗?”
沈锦月语塞,确实有这方面原因的,她不缺钱,唯一想要的就是一个势力强大的靠山,而她当时又不知道王行之的真实身份,如果那时就知道王行之是皇子,说不定还真会携恩狭报。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沈锦月小声嘟囔着。
王行之自然是听见了,他竟然觉得这样生动的沈锦月看起来可爱极了,于是道:“你且说说所求何事?”
“等时机成熟,我想与孟宴修和离。”
第49章 制造机会
“毅远侯府再不济也是侯门勋贵,小女子只是区区一介庶人,商贾之家出身,若是提出和离孟家断然不肯让我轻易离开,所以我斗胆在此求一份恩典。”
沈锦月说的情真意切,她也不知道王行之能不能答应,可只要是有一线生机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
孟宴宁:“你要与我那个草包弟弟和离?”
“世人都想入宫门庭府,王侯之家,你竟然还不乐意进?如果早不愿意,又为何要答应这门婚事呢?当初你们那场亲事我虽未能亲眼所见,但是也听说过,十里红妆,送嫁长龙,好不热闹气派。”
沈锦月不慌不忙地说着:“我那时瞎了眼,识人不清,孟宴修早就有私生子,让我来做侯府主母也不过是图谋十里红妆,将自己的旧情人带回府里与我姐妹相称来恶心我,甚至还想让我认下便宜儿子给他的儿子一个嫡子的身份。”
孟宴宁震惊了,孟宴修有私生子这桩密辛是他都不曾知晓的,沈锦月竟然查出来了?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孟大人……”
沈锦月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继而又意识到孟宴宁现在还未参加科考自己这么叫不合适。
孟宴宁眼睛微眯,虽然沈锦月言辞恳切,可是他总觉得这个人哪儿怪怪的。
“大公子,我知你善良正直,大公无私,侯府是怎么样的一滩污泥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求大公子和先生应允。”
眼见王行之迟迟不曾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沈锦月也深知不能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其实孟宴宁若是高升之后为自己主持公道也不是不可。
王行之拿起包子递到沈锦月的手上,“不过是和离而已,小事一桩,只是不知道沈小姐能给我什么?你身上有什么是我所求的?”
沈锦月木讷地接过包子,“王先生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来毅远侯府,自然是侯府中有所图谋之处,小女子不才,但是如今我执掌中馈,能帮到先生的地方锦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行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着:“快吃包子吧,都要冷了。”
孟宴宁的眼睛也盯上了桌子上的包子,手伸过去想要拿一个尝尝,谁知手还没到食盒,就听到一个阴森森地声音:
“大公子好像很闲,还有时间在这里吃包子?”
孟宴宁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这尊大佛,“呵呵,忙着呢,我去书房接着忙,你们吃好喝好。”
“其实……”包子还有多的,大公子可以带几个去吃……
可沈锦月还没有说完,孟宴宁已经走了,而王行之面色怪异。
凉亭里风起硕硕,沈锦月冷不到地被冻得格外苍白,毫无血色。
王行之蹙了下眉,解下带子,脱下身上的织金羽缎斗篷,弯腰之时将斗篷披在了沈锦月的肩头。
沈锦月心头微动。
现在还不清楚王行之所求之物,沈锦月心里不踏实得很,不过此刻她心里不禁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以身试险?
“王先生您多吃些,都是为您包的包子,馅料也是我调的,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沈锦月殷勤地笑着。
“哦?不是给孟宴宁包的包子吗?怎么又成为我的了?”王行之闷哼一声,似乎很不满沈锦月来给孟宴宁送包子这回事儿。
沈锦月渐渐摸到了一点儿王行之的脾性,“当然不是了,我想着王先生来侯府之后终日素斋肯定吃不惯,所以特地为王先生包的包子。”
孟老夫人花了一百两银子之后心疼坏了,之后毅远侯府的吃穿用度全都减半,几乎顿顿只能吃素。
“而大公子这一份只是我顺带给他的,王先生那一份我已经派人送去了揽竹轩。”
沈锦月在心里祈祷着,但愿王行之会相信自己胡编乱造的这一番说辞。
王行之拿起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顿时,鲜美的汤汁在口中四溢开来,肉馅的醇厚与面皮的软糯完美融合。
“你这信口开河的本事真不小啊。”
“要真如你所说的话,那大公子能让沈小姐亲自来送包子,想必大公子在小姐心中分量不轻吧?”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沈锦月真是没见过这么污人清誉的,只是王行之说出这句话时怎么感觉隐隐约约似乎有醋意?
沈锦月摇摇头,将荒诞的想法甩出脑子,“王先生莫要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了,我与大公子现在只是大哥与弟媳的关系。”
“那和离之后呢?”
“大公子在王先生身边做事,想必未来前途无量,定然会成为先生的左膀右臂,那也是小女子敬仰之人。”
“当然,王先生更是如此,毕竟您是我的靠山。”
王行之抬眸,与沈锦月弯弯的美眸对上,眼前的小娘子有一双如琉璃湖盏般澄澈干净的眸子。
当她专注的凝视着一个人,似是能将对方的灵魂也一道卷了进去,再也无法逃脱。
“多谢王先生,时辰不早了,王先生也早些休息,锦月便先告退了。”
“我也要回去了,正好一起走吧。”
沈锦月顿住脚步,“先生,我们二人一道,怕是不妥……”
她还没有张狂到这种地步,如果让有心人看见她和王行之走在一起,怕是会借机做文章。
“放心,只是走过竹林。”
“是,先生。”
在见礼的时候,沈锦月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王行之的织金羽缎斗篷,因为是郎君的身段,所以斗篷格外宽大,披在沈锦月的身上,反而让斗篷末端有大半拖在了地面。
沈锦月将斗篷脱下来的时候,发现末端拖地沾了泥水脏了。
眸光流转,她又想到了一个可以与王行之接触的绝妙机会。
“对不住先生,你的斗篷被我给弄脏了……”
话没说完,王行之伸手便要去接,“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