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慎将秦卿带回后便唤回了秩奎做大管家,又买了家丁训练,作为护院。
秩奎本来做事便粗中有细,做了大管家后更是精了不少,如今空慎不在府里,秦卿又有孕在身,好些事情都是他在处理。
今日他出门查看鸢楼装潢去了,这才让这宫内的人钻了空子,不然也不会到秦卿面前。
……
秩奎一回府便得知此事,忙去秦卿处请罪,秦卿知晓他这些时日也繁忙得很,也未多加怪罪,让他将此事了了便是了。
到了第二日,秦卿发现秩奎走路微微佝偻腰部,一问得知是空慎罚的。
夜里空慎照常替秦卿抹着精油按摩有些酸软浮肿的腿部时,秦卿这才提了一句,“秩奎也是忙,昨日之事怪不得他。”
她身子越发大了,每日又得多运动,免得胎大难产,腿脚免不了酸痛。空慎后来便每日替她揉捏按摩,日日不落。
“若是不紧绷心弦,这次事小,下次呢?”
空慎不紧不慢的说着,秦卿愣了愣,她总觉得空慎似乎很急,但是急什么她却无从得知。
上次从魔后那处回来,她也问过他,他只说是穆云澜最后以死护住他,让他得以封印了魔后,救了她出来。
想来也算说的通,毕竟穆云澜尚未坏入骨中。
“但这么多事皆堆在秩奎身上,他难免有疏漏。”
秦卿说道,空慎也点头,“我已替他寻了得力助手,明日便来了。”
秦卿闻言一笑,“既是如此,便多谢郎君了。”
空慎闻言脸色柔和,继续着手上轻柔按捏的动作,夜渐深,又有空慎在旁,秦卿很快睡着了。
看着秦卿熟睡的脸庞,空慎的眼底温柔如水,替她盖好衾被,这才熄灯后出门。
而秦府外,秩奎早已备好马车等待着。
“老爷。”
秩奎低声喊到,掀开了车帘,空慎颔首,大步上了马车。秩奎放下车帘,坐上车辙,亲自驾着马车远去。
……
小芩待到马蹄声逐渐消失,这才从墙院后现身,她看着马车消失方向思付良久,还是打算先回去找娘子说一下此事。
正当她转身时便对上了一双空洞阴红的眼眸!还不待她叫出声来,喉咙便被扼制难以挣脱……
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发散,因为反抗激烈小芩眼眸中血丝越发多了,她最后望向秦卿的寝屋,遗憾落泪。
她本就自从娘子救下后便暗自发誓,此生必定要以全部身家和性命去守护娘子,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可惜的是,她还未曾看到娘子成婚,娘子腹中的孩子她也无缘见到了……?
第94章 大婚
◎ 大婚前夜,秦卿有些紧张又十分欣喜难眠,便在房中转圈的看这看那的。◎
大婚前夜,秦卿有些紧张又十分欣喜难眠,便在房中转圈的看这看那的。
小芩收拾完后端着夜宵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笑,“娘子,快别转了,小心晕头磕了。”
秦卿听后回头皱眉的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十分高的肚子,“明日便要成婚了,我是在和腹中孩儿商量明日可一定得乖乖的,可别闹腾出了岔子。”
小芩闻言脸色骤变,随即立马放下夜宵,急切的说道:“快些呸呸呸,娘子,这马上大喜日子可不兴说这些话。”
秦卿闻言乐得一笑,她慢慢扶着肚子走向桌子处小心坐下,一边手指指了指小芩,“瞧瞧你,我只不过随口玩笑一句,你就急成这样了?都出汗了,快些擦擦。”
秦卿拿出手绢递给小芩,小芩接过将额上的细汗擦拭干净又将绢帕收好,这才将夜宵端给秦卿,“那也不成,这可是忌讳。”
秦卿点点头,她接过小芩手上的小叶花纹瓷碗,轻用羹勺舀了一勺子,看到小芩脖上的围领,问道:“这屋子里热哄哄的,我都只穿这单薄两件杉子,你还围这做什么?瞧你,热的又冒汗了还不解下来,是不是着凉生寒了?”
小芩下意识捂着脖子,随即开口道:“夜里起来估计是着凉了,我寻思捂捂发些汗好的快些。”
秦卿放下碗勺,“怎么不叫大夫来看看,采秀!”
说完便要叫丫鬟请大夫来,小芩拦住了,“不打紧,我啊早拿了药,等会子就去熬一副,喝了今晚睡一觉就好了。”
秦卿这才点了点头,“你可不能累垮了,明日可还得靠你呢”,说完继续端着瓷碗吃着夜宵,她这肚子里的闹腾,平时膳食都吃的少,小芩便给换成了少食多餐,变着法儿给她做。
正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小芩走过去打开门看发现是空慎背对房门而站,小芩知趣的同秦卿说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走时不忘将房门重新掩上,留二人独处空间。
按照习俗,大婚前夜新郎是不得面见新娘的。
可空慎却心有千千结。
隔着一道房门,二人就这样相望着,一时都未言语。
“你可紧张?”秦卿率先开口,这一日她等了许久,曾经梦中无数次呈现过的时刻终于来了,她又欣喜又紧张,是以才会忙这忙,想着让自己分心不会焦躁不安。
“得卿如你,只余欣喜。”
空慎看着秦卿由烛光照映于窗上的剪影,满目爱意。
秦卿闻言一笑,泪水浸润眼窝,眼前逐渐闪烁光晕……
次日一早,外面便开始敲敲打打的热闹起来了,按理说新娘子当从娘家出嫁,可秦卿已无任何血亲,加之空慎不放心她如今身子重便省了简事,请了鼓队舞娘从城内一路热闹而来,秦卿坐上软轿在院外绕一圈便是了。
晨起的轻雾如烟罗软纱柔渺,秦卿坐于梳妆案前,小芩接过丫鬟手上的梳子替秦卿梳起头来,一旁的喜娘跟着她的动作念着喜话。
她梳着梳着一行清泪流了下来,发现后立马扭头擦拭掉,梳妆完毕,她笑着说道:“娘子今日真美!”
秦卿看着铜镜中戴满了金银宝钗的自己,反身轻抱住了小芩的腰身,“小芩。你怎么还戴着这丝巾?”
由于小芩感冒还未好,秦卿本不想让她操劳,可她不愿。
小芩搂着秦卿的肩膀,一边流泪一边仰头,“娘子,时辰快到了,咱们上轿吧。”
说完便接过丫鬟递来的盖头替秦卿遮盖上,防止被她发现自己情绪。
之后的流程都是按照空慎的安排简化了些许,但该秦卿拥有的体面却也一分未少。他们二人又都无高堂,是以便拜天地为上。
秦卿原以为自己大婚是没有什么人来的,可是一出门透过花廊才发现外间宾朋满座,有从前自己或多或少相助的人,也有许多生面孔,大概是空慎认识的。
随着礼生唱喜,鞭炮齐鸣,秦卿在小芩与丫鬟的一众簇拥下上了花轿。
十里红妆,由乐队开道,舞娘伴舞,陪嫁丫鬟们跟随其后,家丁们抬着红箱嫁妆,声势浩大的绕着城走了一圈。
所有人都知晓了城外秦府是新来的大户人家,主家夫郎清俊儒雅,那夫人也生得貌美无双。
空慎宴请了周围所有人,无论老少,只要心怀祝福都可来吃酒席,秦卿有些愕然他如何来的这么多银两。
空慎只是笑道:“我活了数百年,这点钱还是有的。”
此话一出再次打破了秦卿对出家人的刻板印象。
喜悦热闹穿透着整个城郊,不远处的一处小山丘上,一人一魂站立其上看着这场精心准备的婚礼。
“行了,看也看了,走吧。再不走,某个小心眼和尚就该来了。”
穆云澜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他真觉委屈,那么多好吃食他是没有口福了,不过……一旁的残魂也好不到哪去。
那残魂勉强还有半个人样,但也由于魂魄不全开始缓慢消散了,如今只是依靠着那点子执念强撑罢了。
残魂一直看着那鞭炮齐鸣的府邸,其实隔的远他根本看不到想看的人,只能瞧着个模糊的大概,明知道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可他还是来了。
就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他也无悔。这辈子,他谋过,夺过,成过也败过,追求了太多,却也忘记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哎哎哎,我说行了,可以了,快走吧。要不是那和尚今儿个忙,不然你站在这儿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穆云澜催促着,他本来就是想来看一眼某个丫头的,谁想碰着这么个玩意儿。
若非他还有点用,就冲他欺负丫头这事儿都够他捶散他百来回了。
残魂听后这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而下方的大婚随着礼生一句佳偶天成也正式落下帷幕,宾客齐呼,鼓掌叫好,膳食都陆陆续续上桌了。
秦卿被小芩与丫鬟们扶着回了新房,她身子重又沾不得荤腥,回了房间后空慎先跟了来,替她掀了盖头,有人催他去迎客这才离开。
怕秦卿饿着,他甚至早早吩咐厨房特意为她做了一桌独属的婚席。
随着夜渐深,宾客陆续皆已离席,空慎这才回到房间。
他推开房门,才发现秦卿未换下繁重婚服,微皱眉,“怎么夫人还穿着如此厚重的婚服。”
秦卿说道:“不怪她们,我不许换的。你还未曾好好看过,哪能一下就换掉。”
空慎笑意绵绵,他喝了酒鲜少的话多一些,走过去扶着秦卿,“我的娘子定然是极美的人,与这衣裳无关。我只是担心这么重,你岂不是无法休息。”
秦卿微微一笑,摆手让小芩将热好的膳食端来,“今日喝了这么多酒,人又多,定然没能好好吃饭,我让厨房做了几份小菜,你吃些饭。”
空慎握着秦卿的手,“好,我替你把婚服换下,你陪我一起再吃一些。”
秦卿应允,二人就这么靠着坐下,空慎扶着她,如同寻夫妻一般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饭。
用完膳后,小芩备了热水给秦卿沐浴,她这段时日喜出汗,每晚都要沐浴才觉舒爽,就在她拿着换洗衣物准备去盥洗室时被空慎拦住接过,“今日你们也都休息吧。”
小芩明白两人大约是要独处,唤了一堆丫头婆子们回去了。
秦卿看着端着贴身衣物与皂香精露进来的空慎也愕然了片刻,随即开口:“劳烦夫君了。”
空慎放下东西,轻轻替秦卿褪去身上衣物,“既是你夫君又何来劳烦,伺候夫人乃为夫本分。”
这一晚,浴池中的热水因着空慎一直未凉,窗外月娇如人伴着阵阵清渺吟唱久久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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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满头之时,秦卿顺利生产得了一名男婴,取名臣璟,空慎说而儿随母亲姓长得随母亲,是以冠了秦卿的姓。
秦卿知晓他不想孩子随他姓的缘由,他觉得自己幼年不幸,又不知自己姓氏,不想这孩子也和他一般。
“那我们第二个孩子若是女儿便随你姓可好?”
秦卿抱着孩子说道,空慎抚摸着孩子的稚嫩肌肤微微一顿,眼底满是柔爱,“好。那你便替我想一个姓氏吧。”
空慎搂过秦卿,看着窗外桃花满枝桠说着,原来春天不知不觉已然到了。
…………
“夫人,今日的帖子已经被预订满了,可是要……”
管事的汇报被推门而进的小芩打断,秦卿抬头看去,只见小芩拎着两个奶娃子进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她认识,是挨着他们的阮家的嫡女。
阮家是在今年一月刚搬来的大户,也是夫妻二人,这小女孩也才刚满五岁和她家臣璟一样,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怎么了这是?”
秦卿放下手下账本,笑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操持着硕大的家业,已经十分成稳冷静了,外面的人都知晓京都秦府主家夫人的名号。
“你们两个自己说。”
小芩气的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着消气。
“是她先抢我玉佩。”
男孩十分不服气的说着,脸上灰尘扑扑,一身天蓝白纹袍上尽是污泥,鞋上也是湿泥还夹杂着草。
女孩虽身上干净些也好不到哪处去,头发凌乱,一侧发髻散乱着珠钗也不知去了何处。
“来人,带阮家小姐下去梳洗一番。”
秦卿淡然的说着,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
待女孩一走,门便自动关上了,不待男孩跑一根银链便锁上了。
“小芩,给你了。记得不要揍脸明日还要去学堂。”
说完,秦卿便抬步离开了,余下秦臣璟在里面到处呼喊。?
第95章 (完结)大师,好久不见
◎“听说了吗?最近祁山要建天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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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最近祁山要建天坛了!”
“听说是宫里那位点名让礼祭部郎君去督工的。”
前院里几个丫鬟凑在一堆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小芩正送了秦臣璟从学堂回来,闻言脸色微变,“夫人呢?”
“夫人今日说是去锦玉阆和金掌柜谈要紧事去了。”
一个丫鬟支支吾吾的说着,她们这些丫鬟最怕的就是小芩与秩管家,这二人得夫人极为重视不说,且对夫人十分衷心,对待下人虽好却也极为严苛,一向是说一不二。
府中规矩不得多嘴多舌,她生怕小芩生气将她们赶出府去。
“你们不得再有下次多舌。”
小芩放下话后便转身让家丁将准备栓上的马给她,她利落的翻身上马夹紧马肚朝着城中而去。
身后一众丫头有些愕然,“芩姑娘……竟会骑马?”一丫头惊讶道。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未敢多言。
锦玉阆便是从前的鸢楼,青鬼生前将鸢楼交给了一人打理便是如今的金掌柜,一个本应被处死的死囚被青鬼所救后誓要报恩,青鬼便让她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从官府手中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青鬼死后,又逢战乱,鸢楼便也一直荒废着。后帝女登基,未过多久妖魔出世,天地惊变,大家都以为灭世浩劫即将而来,人间更是乱成一团。
所幸有一大师,以身破魔,这才换来天下一线生机。
之后帝女不知为何,禅位于旁支幼子,开始垂帘听政。
自此天下太平,后金掌柜四处打听这才寻到了秦卿。
那时的秦卿正处在极为艰难绝望之时,险些撑不下去,若非秦臣璟尚在襁褓中,小芩也是不敢想她如何才能留得住娘子。
她不知帝女为何突然要在祁山建天坛,但是此事若被娘子知晓定然又会撕开她心中痛苦。
五年了,这五年她和秩奎乃至全府上下都不敢提半分有关那人的星星点点。
就连秦臣璟除第一年上学堂问过一次惹得娘子痛哭一夜之后也再未提起过了。
原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可是此刻小芩内心的恐惧告诉她并不是,巨大的伤口哪怕是再多再厚的布缠绕覆盖也依旧阻挡不了那汩汩而流的血液与锥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