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江云清指着那颗碎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个底的卫星问。
“月亮。”
0074星灰白的天空上终年不见一颗星辰，里面成长的孩子鲜少会向星空投去视线。
“为什么叫月亮？”
“因为别的地方是这么叫他们的卫星的，所以统称为月亮。”
“那不同星球的月亮有什么不同吗？”江云清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盯着那颗名为月亮的残破卫星。
殷罗初思考了一会，“我记得帝都星的月亮有两个，被称作双月，而且它们是蓝色的。”
“蓝月亮？那看起来是什么样的？那么远在地面看得到吗？”
江云清就像是一个刚踏入人类社会的孩子，对各种事物都抱有浓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殷罗初：“等我们到帝都星你就知道了。”
与其不断解释不如实地体验。
放着江云清继续仰望星空，殷罗初打开光脑，在网络上搜索十大世家相关的信息。
这些赫赫有名的家族在整个星际，但凡有联网的星球都是常识。
所以殷罗初不愁找不到十大世家的信息，愁的是信息庞杂难以筛选，只能从基础信息，比如人员构成开始看。
十大世家分别是：江家、谢家、傅家、埃尔家、伊斯尔家、塔家、谷语家、酆家、祝家、汝家。
其中傅家为如今的第一世家，在黑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上有很大的影响力。活跃在军事领域的江家则是曾经的第一世家，可惜他们在三十年前触犯联邦法律，情节严重到主家死绝，旁支也灭了大半，如今江家一大半都是人造人。
“真惨啊。”殷罗初看到这信息当场摇头感慨。
看来不管是什么人都挺难做的，正如那句钱难赚屎难吃，这就是生活吧。
“什么真惨？”江云清被殷罗初的碎碎念吸引，凑过来一起看资料，她的目光从一个个家族名字中滑过，最终停下，手指着那个名字问：“埃尔，是那个女孩的家吗？”
“如果没有重名的话应该是。”江云清把实验相关的都告诉了殷罗初，她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我想一个大家族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所谓的实验体，还是失败品的那种。”
殷罗初单独调出了埃尔家的资料，有官方信息也有民间论坛，主打一个正野混合。
“埃尔家主导领域是生物医疗这方面的，主要成员有家主哈德・埃尔和他的儿子也就是唯一继承人利亚・埃尔。妻子阿喀希利亚・晨星在利亚・埃尔出生时便去世了。”
殷罗初在资料中翻了一遍，但凡带着埃尔这个姓氏的不管主家旁支，她都浏览过了，仍然没有看到所谓的妹妹，也没有找到瑞拉奇・埃尔这个名字。
“应该不是他家的孩子，不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哪怕失踪也会有寻人启事，可瑞拉奇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除非是极边缘，处境不太妙的旁支。
最后的猜测殷罗初没有说出来。
“被抓去当实验体的话会被抹掉身份资料吗？”江云清脑海中闪过那些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失败品”。
“应该不至于，首先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其次公民数据都是由中央智脑统一管理，估计只有议会厅里的那些大人物才有更改的权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抹掉他人身份资料的必要。”
“为什么？”
“0074星绝大多数人都是黑户，天天杀来杀去，你看有谁管过吗？”殷罗初认真的看着江云清的双眼，居住在星潮区，她们比谁都了解弱肉强食和混乱无序。
那些被抓去当实验体的不过都是一群没有社会背景的可怜虫罢了，是生是死没人在乎。
江云清眨了眨眼睛，还是有点疑惑：“可是她不一样，她刚出生就在实验室了，还有名字和生命代码。”
“嗯……是这样，所以对于她我没办法下结论。”殷罗初又翻了翻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先这样吧，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
她知道江云清对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出于缘分提了一嘴，真要花时间找估计江云清自己都不愿意。
“我们去外面看看吧。”殷罗初关掉光脑，指了指飞船头部倒映着宇宙星河的甲板。
这艘形似海上游轮的飞船，中央控制室与一般的飞船不同，它位于船体中后部位，头部宛若游轮的露天甲板，抬头便能瞧见一颗颗行星和旋转的星云。
江云清撑着扶手，整个人近乎沉浸在了漫天星辰的光辉中，透过一个个大星区，她望见了恒星璀璨的光辉，那是0074星不曾有过明亮与生机。
啪！
殷罗初一个响指拉回了江云清的注意力。
“看入迷了？”她扬起眉毛，看着小搭档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
“很漂亮！”
“在帝都星也能看到宇宙。”
“真的吗？0074星就看不到。”无论是否下酸雨，江云清抬头都是一片灰白，没有恒星更没有群星。
“那是因为0074星污染严重，帝都星连精神体污染都巴不得都清理干净，怎么可能会有大气污染。”一提到污染，殷罗初又开始愁苦了。
在她思索怎么混过体检时，江云清突然道：“罗初以前不是坐过飞船吗？”
“怎么了？”
“想听。”
殷罗初真是败给她的这位搭档了，她伸手捋了一把头发，火红色的发丝在恒星的光芒下仿佛融为一体，下一秒就要一同燃烧。
“那是在我和星星准备离开0315星的时候，那艘飞船没有这艘这么重量级，没人发现我们混在里面。”回忆起当初那场堪称疯狂的偷渡之旅，殷罗初直到现在都还有点喘不过气，“但是我们在中途遭遇了宇宙海盗，星星把我送了出来，他自己却被联邦药物公司给带走了。”
事实上，联邦药物公司的人并不在里面，是她从海盗的联络中听到的名字。
至此她明白了，这家大公司背地里与宇宙海盗勾结。
江云清点头，“那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吗？”
“慢慢来，不急。”殷罗初仗着身高优势在江云清头发上揉了一把，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她心中涌起一片暖流。
在她计划离开0074星的时候就向江云清透露过自己的一部分过往，希望对方能助她一臂之力。
毕竟凭她一个人无法和联邦药物公司硬抗，本以为江云清会犹豫一会，没想到这位小搭档在她说完请求后直接应下。
她甚至怀疑对方连思考都没思考过。
“宿力星区在――”江云清刚想问假身份的大星区在哪个方位，被狠狠撞了一下。
“没事吧？！”
面前的女孩话没说完突然朝前倒，吓得殷罗初赶紧伸手，准备扶住对方时，却见她已经站稳了步子。
江云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接着转过身子，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往她后背来了一计重击。
“…啊？”
本以为是球类重物，结果是一只四脚兽，长相难以形容，让本就没有词汇储备量的江云清更加沉默。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撞击的背，目光依旧保持着对视状态。
就在一人一精神体准备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殷罗初从江云清身后冒了出来。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只体型不大的四脚兽精神体，脑海中的资料库转了一会，得出答案。
“这不是犰狳吗？”
殷罗初认出来后果断蹲下，伸手在犰狳的背上戳了戳。
“还挺可爱。”她乐呵呵道。
江云清听到殷罗初的赞美，有些发愣。
可爱？
她记得殷罗初当时好像不是这么教的。
‘毛茸茸圆滚滚的最可爱了！’
殷罗初曾经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再看眼前睁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和自己对视的精神体。
江云清眨了眨眼，放弃思考。
“这壳梆硬啊！”殷罗初屈起手指在小犰狳背上敲了敲，抬头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跟木头人一样的江云清，“你来摸摸，触感非凡！”
看着殷罗初笔挺的大拇指，江云清也慢慢蹲下，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小犰狳背上骨质甲的时候，脚下忽然剧烈一晃！
江云清下意识就伸手捞住身旁的殷罗初，她反应力快，单膝跪地刚好稳住了身形，不至于一头磕在墙上。
“怎么回事！？”殷罗初抓着搭档的手臂跌坐在地上，她抬头四处打量，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不能是又遇上宇宙海盗了吧？
第8章 民风淳朴宿力星区
所有站在甲板上的乘客全都七倒八歪地摔到了地上，他们手里的盘子酒杯也跟着一起砸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疼死我了！你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了？！”
“服务员服务员！”
这突如其来的晃动给乘客们造成了显而易见的惶恐和慌张，他们连忙搀扶着人或物从地上站起。在这过程中他们甚至无法安心等待官方通知，而是高声呼喊服务员。
在没有答案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各种答案都有，包括不限于飞船中途故障，这种对帝都航班来说极为荒谬的状况。
江云清甚至听到身旁有位瑟瑟发抖的乘客嘴里嘀咕着宇宙海盗。
她和殷罗初为了保障安全已经从甲板转移到室内，奇怪的是那只小犰狳不仅没有离开，还自己团成球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
“为什么跟着我们？”江云清不解地看着从团子变回四脚兽的犰狳，她摸了摸对方的骨质甲，触感没错，就是球砸的。
殷罗初倒了杯水给自己缓缓，她目光扫过大厅，最后停在一个角落。
“主人在睡觉，所以它出来四处逛。”
“你怎么知道？”
“那边。”
江云清顺着殷罗初的手指方向看去，角落的沙发里缩着一个呼呼大睡的男孩，不仔细看还找不到对方。
她低头再次看了眼仰着脑袋和她大眼瞪小眼的犰狳，全然没有带走失精神体寻找主人的想法。
【叮咚――】
【所有乘客请注意，由于飞船遭遇宇宙风暴，将于宿力星区-箕宿星休整，隔天启航】
【飞船修整期间乘客可于宿力星区参观游玩，飞船启航前一个小时会由光脑通知各位，届时检票入站即可】
广播循环播放了三遍，又在光脑上以文字形式通知了一遍，生怕哪个倒霉蛋错过了航班。
“宇宙风暴？”殷罗初在沙发上坐下，她手里的饮料换了一种，但是此刻的表情却有些忧愁和无奈，“两次坐飞船，两次都出事，事不过三再来一次就过分了。”
江云清扒着窗户往外看，想看看那个造成飞船剧烈动荡的宇宙风暴是什么东西，视线在宇宙中扫了一圈后有些失望。
“什么都没有。”她能感受到极强的能量波，却什么都看不到。
殷罗初提醒：“用精神力看。”
听见搭档的提示，江云清小心的从精神识海中探出精神触须。
当精神力荡起波纹的时候，面前一成不变的宇宙瞬间染上了磅礴的色彩。
江云清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她在点缀星光的宇宙间看见了更加壮丽色彩风云，淡紫色的光芒宛若星云般旋转着笼罩在飞船周边，它们没有特定形状，形似烟雾缥缈而美丽。
望着那些璀璨的色彩，江云清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里面。
半晌，她才喃喃开口：“为什么只有用上精神力才能看见？”
“能量波的问题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时刻留着丝精神力在外面就行，这世界没精神力转不了。”殷罗初手肘搭在玻璃上，侧头与江云清一起欣赏着壮观的风景。
“真奇怪，宇宙风暴一向是可以预测的，为什么这次没有预测到呢…”
殷罗初嘀咕的声音落到江云清耳朵里，她目光一转，示意殷罗初回神：“是不是因为那个？”
“哪个？”
顺着江云清的目光，殷罗初眯起眼睛，艰难地瞧见了在紫色星辰中夹杂着一小条散发着白光的裂隙。
“我去，空间裂隙…？”殷罗初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那条裂隙和周边逸散的粒子让她确定了这场风暴正是由空间裂隙过渡进现实，其中可能还经过维度交界处。
如此，无法预测的宇宙风暴也有了恰当的解释。
“这么细一条，也难为你能看见。”
她的搭档在一些方面总是有惊人的洞察力。
再望过去时，无尽的风暴已经将空间裂隙给掩盖得严严实实。
殷罗初收回视线，任由江云清继续沉醉在宇宙的壮美中，自己则打开光脑，打算研究一下箕宿星有什么热门旅游景点。
一个看旅游攻略，一个看风景，还有一个坐在地上望着前面两个人。
过了一会，这个看起来颇为诡异和谐的画面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声打破。
【叮咚――】
【已抵达宿力星区-箕宿星，舱门即将打开，请各乘客有序下飞船】
【离开飞船的乘客请时刻关注光脑消息】
“到了，我们走吧。”刚看完旅游攻略，殷罗初信心满满，准备去大逛一场！
“它怎么还在这里？”江云清疑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犰狳。
“好像在这里坐了一路。”
殷罗初伸手把犰狳抱起来放回它主人身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跟着我们。”
犰狳的主人依旧睡得很香，大厅里吵闹的声音影响不到他，砸吧着嘴在沙发上转了个身，还不小心压住了自己精神体的一半身子。
即使是犰狳这类不适合做抱枕的生物都没能让他呼吸乱一下。
江云清的目光扫过睡得香甜的男生和他身下挣扎的犰狳，真心实意地感慨：“好厉害。”
“这都能睡着确实不一般，在0074星恐怕上城区也很难保证他的存活率。”毕竟0074星的特产是暗杀，睡这么死顶多一睡到死。
殷罗初和江云清两个人背对来往人群，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青年以及他身下扑腾的犰狳，没有一点伸出援手的意思，还对此指指点点。
等到人群散了大半后没那么拥挤，她们才走出舱门。
宿力星区风景是在星际中名列前茅，尤其主打的领域是农业畜牧业一类，民风较为淳朴。
殷罗初刚领着江云清走上城市街道，鼻尖便嗅到了诱人的食物香气，她们所在的地点正好有一条美食街。
想着去各店铺里逛逛，却没想到迎面飞奔来一颗树，差点把她们撞到马路上，还好江云清反应快，拉了她一把。
等等，树？
殷罗初这才反应过来，她猛地转身，不等她先看清楚，身后又传来一阵呐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