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
她们两个人脑子中同步闪过这个词。
尽管江云清在任务中见过几次精神体，但此刻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小鸟。殷罗初就显得平常很多，她不仅见过很多精神体，还与精神体持有者一起长大，长期生活过。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就在她思绪飘飞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一句话：
“现在，我觉得他不适合我们这一行。”
“嗯…啊？”刚回过神，殷罗初有些反应不及，她怔*愣的看着江云清。
“精神体，不适合。”
短短六个字，并非是指有精神体的人不适合干她们这一行，牙鸟公会里就有一个精神体持有者，他实力比江云清还强。
所以…
殷罗初抬眼看去，那只小鸟在小孩肩膀上滚成一团，即将掉到地上时被女人及时接住。
于是，她就瞧见那只鸟以一种非常反生物体工程学的方式从女人手里一路滚上了女人的肩膀。
吱哇乱叫的，结果被女人的精神体，一只松鼠给捶了一拳，现在缩到一旁成为一只哭唧唧的鸟团……
都说精神体是主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体现。
真理啊――
殷罗初不知道第几次感慨。
“我也收回前面的话，他非常不适合。”
女人和孩子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罐子，从里面剜了一小块白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孩子的额头上。
不知道这药的成分是什么，效果立竿见影，原先红肿的额头瞬间消肿，变回了白皙光洁。
精神体小鸟也收起了哭唧唧的样子，扇动翅膀绕着女人飞了一圈。
殷罗初咋舌一声，瞧着那罐小药膏，眼底隐隐闪烁着光芒。江云清倒是没她那些想法，她鼻尖耸动，嗅到了药膏清新的味道。
还挺好闻。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用过的药…得出结论，是好药。
与此同时，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水果，嚼吧嚼吧……视线下移，忽然间便和女人的视线对上了，咀嚼的动作一顿，“咕咚”一声将水果咽下。
“小姑娘是要去考试吗？”女人问。
江云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殷罗初，一切都是由对方安排的，自然交给她来回答。
“是，不过我们也是第一次去帝都星…”殷罗初收到搭档的脑电波，立刻对女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什么考试？她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瞎编乱造，并抛出话引。
果不其然，殷罗初留给女人的那一半话，很快便被她接了过去。
她揉了揉爬到她手背的松鼠，说道：“第一次去的话，人生地不熟会有些麻烦，不过光脑能解决大部分问题，进帝都星的官网和学校的官网关注一下类似消息就可以。”
“之前进去看过一次，该说不愧是帝都星，真的大开眼界。”殷罗初适当接话。
女人听到这笑了两声，她温和道：“帝都星在一些方面是比较强，不过作为当地人还是得提醒你们小心不良商家，帝都星从来不缺这些人。”
“那确实，我听我邻居说他在帝都星找酒店的时候就被宰了几百星币，虽然那会是旅游季，但他还是十分痛心疾首。”殷罗初狠狠点了下头，十分赞同女人的话。
邻居？
江云清看着搭档飙演技，想了一下被削了一半的房子和前街道那些面黄肌瘦的人…嘴里又速度塞了几块肉，这里的肉真的很好吃，肉质细腻有嚼劲。
“谁说不是呢……对了，方便问一下小姑娘是上哪所学校吗？”女人将视线转到江云清身上。
“中央军校。”殷罗初随口一说。
要编就编最牛逼的，反正以后能不能再遇见还不一定。
谁知女人一听她这话，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她上前握住江云清空着的手，江云清没什么反应，却把殷罗初给吓了一跳。
江云清鼓着的腮帮子动了动，她嘴里刚塞的肉还没咽下，端着盘子的手指在瓷器上划过一厘米。
什么都没发生。
“我丈夫也是中央军校毕业的，他现在在第五军区，缘分啊――”女人松开了江云清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中央军校不好考，而且里面世家林立，小姑娘要加油呀！”
“说不定我还能在军区大赛中看到你！”
第6章 军区大赛
军区大赛？
这触及到了殷罗初的知识盲区，她在网上看到过，但没仔细了解。
不过女人自顾自的说明倒是帮了她，至少她能从对方的话中拼凑出大概雏形。
“军区大赛又称宇宙大赛，每两年举办一次，五大军区会各派队伍出战，每个队伍会为军校前五的学生预留席位，算是带他们开开眼界吧。”女人介绍道，她揉了揉孩子细软的头发，“我丈夫就在五区任职。”
殷罗初：“保送生？”
“嗯对，和这个概念差不多，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在军区就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女人说到这，她身边紧挨着的小孩突然举起手，高声说道：“我将来也会成为新星！和爸爸一样！”
殷罗初闻言，挑了下眉毛：“小朋友很有志气嘛，小鸟叫什么名字呀？”
“罗罗！”
殷罗初眼角跳了一下：“罗罗？”
“罗浮鸟，宿力星区的特有品种。”女人揉了揉孩子细软的头发，“罗浮鸟的成年体与鹰隼很像，都是攻击力极强的猛禽。”
随着女人的解释说明，她手下的孩子扬起了脑袋，满脸骄傲，连同他肩膀上的小鸟也挺起了毛绒绒的胸脯，得瑟的“啾啾”叫了两声。
鹰隼？
江云清用叉子卷起面条，想了一会，仍对这个物种没有任何印象，0074星没什么野生动物。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肩膀上站着的松鼠身上，它非常人性化地扒拉了下脸，似乎对孩子非常无奈。
接着，它察觉到了江云清的视线，转了个身面朝对方，仰着脑袋，鼻尖微微耸动，试图感知江云清的气息。
江云清将这些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她平静的与这只松鼠大眼瞪小眼。
精神力收在精神识海里压制污染，站台布满的精密仪器都无法从她身上感知到高浓度污染，更不用说一只精神体松鼠。
想着，她将卷好的面条塞进嘴里，继续与这只松鼠大眼瞪小眼，松鼠没有感知到异常，便不再耸动鼻尖探寻她的气息。
精神体与主人是相连的，松鼠的举动女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观望了一会只觉得有趣。
这个精神力控制度…已经超过了军校生的平均水准。
大脑习惯性分析他人之时，女人身前传来另一道声音：
“云清，你或许可以拿一个坚果试试？”
与女人面对面站着的殷罗初时刻观察着对方的动向，每一个表情的变动她都看在眼里。当对方将注意力移到江云清身上时，她也跟着转了个话题。
人人都知道这只是句调侃，可江云清听到这句调侃，还真转头寻找坚果类食品区。
女人刚想制止，却只见到江云青撒腿跑开的背影，耳旁飘荡着对方临走前说的话：
“等我一会。”
江云清说一会那就是一会，只见人影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
她把手中盛着各类坚果的碟子递给松鼠。
“哎你考虑一下。体。型啊――”殷罗初忍不住提醒道。
“它拿得动。”江云清眼神认真。
精神力使用她是专业的，精神体作为精神力的一种凝聚变体，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所以，这松鼠别说抗一个碟子，让它一拳干碎地板都有可能。
“哈哈哈――”女人哈哈大笑，她弯着柔和的眉眼看向江云清，“小吱力气确实不小。”
语罢，就见松鼠用它的大尾巴顶着碟子，手上捧着个坚果啃。
“精神体不需要吃东西不是吗？”殷罗初无奈道。
“是啊。”女人手一伸，松鼠便顺着跑到了手背上，她将顶在尾巴上的碟子拿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但是看它们啃东西很解压不是吗？”
小孩看着女人手里的碟子，又看看自己的精神体，心中冒出了渴望，他也想给自己的精神体也整一个。
殷罗初扯了扯嘴角，表示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精神体持有者的癖好。
她眼角余光一扫，小男孩的精神体在收到主人想法的刹那腾空而起。
这只被叫做罗罗的精神体小鸟，拍打着翅膀，看轨迹是要落在女人手里的碟子上，结果却在空中转悠了一圈，竟然直直落在了江云清的手背上！
“啾啾――”
罗罗歪了下脑袋，绿豆大小的圆眼睛好奇地盯着江云清瞧。
看到这一幕，殷罗初眼都瞪直了，她小小地惊呼一声。
小孩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精神体居然飞到别人手上去了，他张了张嘴，有些窘迫，下意识喊道：“罗罗回来！”
在叫罗罗回来的过程中，他偷偷瞄了江云清好几眼，生怕在上面看到反感厌恶的表情。
他人惊讶的目光下，江云清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五官周围的肌肉甚至没有一点扯动痕迹。
但殷罗初作为江云清多年的搭档，不会被表象所迷惑，她从江云清脸上瞧见了犹豫。
结合对方的习惯，她知道江云清是因为有只鸟来向她要东西吃这件事很为难。
殷罗初抿着嘴在一旁看热闹，这个小搭档对于食物的追求从来都是只进不出，想从她盘子里分食物，可不简单。
在江云清反复纠结中，一只白皙的手解开了这难题，救她于水火之中。
“不好意思，罗罗给你们添麻烦了。”女人手里抓着精神体小鸟，微笑道。
“哪里，小朋友的好奇心，可以理解。”殷罗初一脸深有同感，仿佛也看着一个小孩长大一般。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掩护下，江云清一看鸟没了，迅速一刮，将盘子里的食物全部塞进嘴里，看得小孩一脸目瞪口呆。
“啾啾！”
江云清刚咽下嘴里的食物，抬眼就瞧见本该被女人攥在手心里的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飞到了她的碟子上。
这小鸟歪着脑袋在碟子边缘蹦蹦跳跳，还试图接近江云清端着碟子的手。
“没了。”江云清看着对方欢快的脚步，瞥了眼手里空荡荡的碟子，坦诚说道。
“罗罗！”
小孩见自己的精神体又乱跑，叫也叫不回来，急中生智就想往前扑把鸟抓回来，结果被挡在前面的殷罗初精准拦截。
她把小孩摁在原地，安抚：“没事，云清她很喜欢精神体。”
“真的吗？”小孩心中打鼓，有些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的望向江云清，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点支撑殷罗初的论据。
小朋友习惯于直觉判断，江云清这种全程情感内敛的人总让他们摸不准，故而感到忐忑。
“真的，你看她甚至帮你妈妈的精神体找了食物不是吗？”殷罗初揉了揉小孩细软的头发，面露慈爱。
小孩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女人手里还端着的碟子，心中的忐忑已经消去了大半，再看向江云清时，目光都带了层滤镜。
“啾啾！”
小鸟瞅着面前的脸，好像不太满足于大眼瞪小眼，翅膀一扇，飞到了江云清的肩膀上。
猝不及防的感受到脖子处毛茸茸的触感，江云清身子一僵，眼睛瞪大。
“哈哈哈哈，我说得没错吧，云清可喜欢罗罗了！”殷罗初瞧见江云清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表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这她还不忘伸手在小孩肩膀上拍拍，示意他仔细看眼前这极为珍贵的画面。
小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殷罗初笑得这么开心，但他能感受到江云清对精神体的友善，心中另外一半紧张在此刻彻底消失。
“小姑娘没有精神体吗？”女人端详了半天，突然问道。
江云清摇摇头：“没有。”
她小心的把罗罗从肩膀上抓下来捧在手里。
“没有精神体进不了中央军校吗？”殷罗初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女人：“当然不是，只要通过了开学考就能进，中央军校面向全星际招生，包括不限于异种。”
“这样啊……”殷罗初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和罗罗玩得正开心的江云清，“它对污染度有什么要求吗？”
“常规污染没有什么限制，但如果是非常规污染也就是Ⅱ类污染的话，校方会严格限制，通常来说不会有非常规污染的学生。”
听到非常规污染，殷罗初心里咯噔一声，她暗暗叹了口气，上个学真不容易，但能容纳常规污染者已经很出乎她意料，不算太糟。
“不用担心污染度，开学后会有一次大型体检。”女人似乎是误会了殷罗初，以为殷罗初在担心别人的污染会影响到自身。
“！”
她不知道这句补充给殷罗初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大，听到体检两个字，殷罗初心脏差点骤停。
情况有点糟了。
“这些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重点是入学考核最低也要c级，精神力不到c级的话进不了考场。”
“等级？”殷罗初眉头皱了一下，她没听过精神力还有等级划分。
“只有军校生会有精神力等级划分，我们这些普通公民是没有的。”
这么麻烦吗？
本以为军校最多精神力比拼或者近身缠斗什么的，没想到标准还挺多，看来她真的得去了解清楚。
殷罗初没意识到她本来只是口嗨一下，找个好一点的学校让江云清去读。现在聊着聊着赫然变成了中央军校板上钉钉的预备生。
第7章 十大世家
“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十大世家，毕竟进入中央军校后会接触到。”女人原本是想自己直接为殷罗初分析一下目前的世家情况，但无奈有人给她打通讯，只能和殷罗初匆匆加个联系方式。
看着面前已经没了人影的空地，殷罗初手指在光脑上翻看。
“观南。”江云清的眼眸里映着殷罗初通讯录里的新好友，“她也是中央军校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看起来很厉害。”
这个“很厉害”殷罗初敢打包票不是指武力，她的搭档唯独在专业领域上相当不服输。
反而是语言组织、知识运用这一方面从不吝啬赞美。
殷罗初很无奈，心想这孩子果真得进学校学习。
她一边心里计算着帝都的花销和中央军校的学费，一边领着江云清走到舷窗旁。
“这里能看到0074星的全貌。”殷罗初靠在舷窗上往下看。
那是一颗灰白色的星球，外围有一颗碎裂的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