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残疾大佬求婚后——菜菜籽油【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24 17:35:20

  嘀嗒,嘀嗒,嘀嗒。
  一声声的,将他拉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的周围没有人,即使他大声地呼喊,整个空间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声音。
  到最后,连他自己的声音都逐渐低沉了下去,
  他拼命想要挪动自己的腿,却找不到自己的腿在哪里,他感受不到他的下半身,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连片的黑暗之中,只独他一人。
  他一个人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被压了多久,令人近乎窒息的空气,和漫无边际的孤独。
  不知道多了多久,像是只有一会,又像是过了漫长的时间。
  他终于听到了外面急促的呼唤:
  “怀予,醒醒。”
  纪施薇是在顾怀予喊第一声救命的时候猛然惊醒的。
  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摸,便是感到手心的水渍,也不知道他究竟梦到了什么,竟是急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纪施薇起身把落地灯的灯光调亮,把床头挑了些许的高度,轻抚着他的脸呼唤他的名字。
  他应该是梦魇了。
  只是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即使是唇边的呢喃声,也是格外的凄厉。
  纪施薇隐约能猜到,他梦见的,大约便是那场事故。
  她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在医院,层层叠叠的医生围着他检测着各类的仪器,只有他脸上和身上的尘土和血渍显得出事故的惨烈,
  她一直不敢看,他被救援出的那条新闻,也一直不敢问他在那些碎石下究竟遭遇了什么。
  纪施薇看着面前他蹙着眉翻去的模样,终于感觉自己,隐约窥见了那时的顾怀予。
  也窥见了,那一场事故之后,真正的后遗症。
  不是身体的桎梏,而是精神上的镣铐。
  “怀予,怀予?”纪施薇轻抚着顾怀予,嘴中的呼唤却未曾停止。
  他像是听到了外面的呼唤,拼着命想要睁眼,但被拉入到更深层的黑暗之中。
  他用手拨开那些碎石,那些砖石横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那些压在他身上的巨石推开。
  那些曾经差点压垮他的石头,沾染着他身上的鲜血,一层一层被拨开。
  “怀予。”
  不知道过了多久。
  巨石的间隙之间,看到了一丝外面的光亮。
  伴着她的呼唤,他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眼中没有睡醒之时的迷蒙,更多的是梦未醒之时感受到的痛苦。
  那些痛苦深入他的眼眸,刺骨的疼痛刻入他的身上。
  他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她。
  纪施薇拿起床头的帕子给他擦了擦汗,见他还是有些茫然,她侧生坐起,用手抚住他的侧脸,一点点的,耐心地等他反应过来。
  等到顾怀予的气息渐渐平稳,脸上的惊惶慢慢散去,她这才柔声询问道:
  “醒了吗?”
  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梦里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梦见什么了?”纪施薇一边问,一边对着他张开了手。
  他像是找到港湾一样,靠入了她的怀中。
  她的手指轻抚着他的黑发,几缕黑发已经被汗液浸湿,粘在他的额上。
  是安抚,也是宽慰。
  “我梦见了,我被压在废墟下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鼻尖满是她的馨香。
  刚刚烦躁正在一点点被抚平,令他心安。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顾怀予闭上眼睛。
  他本来以为,那些黑暗,那般在地下只有一人的恐惧;那些在icu之中意识清醒但是昼夜不停地灯光下的崩溃已经被他忘却,可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些痛苦都并未忘却。
  那些痛苦一直在他的心头。
  “那我们现在也不要在回忆里。”纪施薇顺着他背部的脊骨向下抚摸,隔着睡衣,连背不动脊骨纹路在手中都清晰分明。
  他本来没有这么瘦的,那时候他穿着黑色西装来学校看她演出,结束后送鲜花的时候,她的那些好友总是会在旁边开着他们晚间生活的玩笑。
  这些玩笑并没有恶意,也只是起哄时候的笑闹,但那时候的他却是把恼羞成怒的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修长有力的腿包裹在直挺的西装面料之中,只有发力或者是运动时才能看到下面蓬勃的肌肉。
  纪施薇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鼻梁笔挺,下颌分明。
  现在……
  她单这般摸着,都有些硌手。
  “你已经出来了,怀予。”她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后背:“那些痛苦之中最难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而且,那般孤独的日夜,那般难熬的时光,都是你自己熬下去的。”
  没有任何人在那时候能真正帮到你,能走出来的只有你自己。
  无论是残破的废墟还是无边的白昼。
  能够走到今天,在医生的努力之外,还有病人不屈的心。
  那般痛苦,却也依旧只能坚持的不屈。
  “我有时候总是会想起容珍丽书记和我的最后一句话。”
  顾怀予紧闭上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但脑海内的景象,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
  纪施薇知道,容珍丽书记,就是那名牺牲在了岗位之上的村支书。
  她曾经见到过她的孩子和丈夫,她的丈夫是一名警察,那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身上还穿着警服,就连容书记和他的两个孩子都是外公外婆接到医院的。
  他们是一同守在抢救室外的,在最混乱的时候,纪施薇曾经见到那名在两个孩子面前坚强的父亲,那个在医生面前冷静的丈夫在医院的角落之中失声痛哭。
  诚恳的祈祷并没有办法挽回生命的流逝。
  那盏手术中的红灯亮了又灭。
  最终,她还是走了。
  她出殡的那日,顾怀予还icu之中,只有纪施薇和顾沐言作为代表去了殡仪馆之中。
  那时候来了很多村民,许多人甚至走路走得连裤腿都是白一块黄一块,他们的脸上有被岁月和生活折磨的褶皱,连举着菊花的手都颤颤巍巍。
  纪施薇从门口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许多村民在门口拿着那些上面站着脏污的纸币在门口和那些卖花的小商贩讨价还价。
  最后,纪施薇包下了门口所有小摊贩的花,免费发放给前来的村民。
  她或许不是大众眼中完美的妻子,不是大众眼中的可以全心全意陪伴孩子的母亲。
  但她是一方土地的父母官,她直到离去,都还是为了守护一方百姓的未来。
  是她再也没有办法看到的未来。
  “她说,我们必须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为这片土地带来改变。
第39章 第39章
  土地是带着泥腥的,尤其是雨后,踩在上面,总是会沾染着满脚的泥泞。
  但也是土地,才能养育着无数的百姓。
  这里是自古繁华的江南之地,是无数文人墨客笔下繁盛的苏吴之地,是古时将领征战过的沙场,也是孕育出了吴门画派的悠然之地。
  纪施薇端着茶杯,眼睛虽然看着眼前的评弹,但是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在想什么呢?”
  木栖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碟,像是想把她的思绪唤回。
  早上和顾怀予的讨论还是对她有了些影响,纪施薇回过神,如实回答道
  “在想容珍丽书记。”
  “是那名牺牲的村支书?”木栖思索了片刻,终于从脑海内找出来了这个名字:“我在媒体上也看到过她,太可惜了。”
  刚刚出事的那两天,就连她在外面都经常能刷到关于顾怀予和容珍丽的新闻,下面的评论有些是在哀悼,但也有很多在质疑为什么不能在当地抢救要大老远进行跨省市的抢救。
  直到有人晒出来了他们在当时送去镇上医院抢救的视频,那些义愤填膺的网友看到当地的医疗环境后,这场闹剧才得以停止。
  “是的。”纪施薇颔首道:“我到现在还能刷到她的视频。”
  大数据总是能精准地推送她们所关心的事情,即使到现在,纪施薇仍然能刷到那些关于她的缅怀视频。
  只是,哪怕是在她的缅怀视频中,纪施薇也很少点开评论区。
  逝者为大,但在这样一名因公牺牲的女性的哀悼视频下,还仍然出现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
  纪施薇本能的厌恶这样的事情,她不愿再想,转头望向花窗之外。
  花窗之外,隔着河还能看到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不宽的河面奇异般地将这些喧嚣所隔绝,只给她们留下了一片宁静。
  和木栖的聚会之地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古街旁边的私人老宅之中,这一处老宅是明清时候留下的三进三出的宅院,虽然不大,但是临河而建,现在已经是一处的私人赏景用餐之地。
  流水迢迢,唱声悠悠。
  这是她们两人难得的聚会,纪施薇回过头之时,眼中的情绪已然改变:“你后天回去吗?”
  “后天晚上的飞机。”木栖正在和面前金黄焦脆的鱼做斗争,忙得不可开交,成功夹出鱼肉后才抽空回道:“你也知道我们那些教授的个性,我要是还不回去就可以不用准备毕业了。”
  她是临时回国的,来去匆匆,也是为了缓解她自己内心之中压力:“再回来大概要等圣诞节了,那时候你也没什么事情了吧?”
  “是没什么事情,到时候可以一起出去玩几天。”
  她年底本来有部在观望的剧本,但是因为顾怀予的原因,她把很多剧本都已经推脱掉了,目前除了已经确定的剧宣之外,倒确实没有安排什么事情。
  “就你?还出去玩?”
  木栖的语气有些怀疑,但更多的还是带了些嫌弃,她挥挥手,一点也不信纪施薇画的饼:“你现在都快和顾怀予变成一个宅男一个宅女了,还出去玩几天呢,让你离开他几个小时都难。”
  被木栖这样打趣着,纪施薇倒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他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也还有其他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木栖有些疑惑。
  她爸妈一直单纯认为是顾怀予拖累了纪施薇,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倒是让她的思绪也跟着跑了。
  “我上次和你说过,我对自己现在的职业有些感到迷茫。”纪施薇抬眼看向木栖,她们是多年的好友,两人之间早已经暗生了无名的默契:“但是我现在隐约,有些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了。”
  “你上次说只有点感觉的想法成型了吗?”
  听到纪施薇这么说,木栖来了些兴趣,她坐直了身体,追问道:“你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吗?”
  纪施薇点点头,她知道,木栖同样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木栖一直在读书,读到她已经马上能拿到最后一个学位,但是读完了要做什么,现在的木栖也同样有些茫然
  那些一直以来的目标在她的努力下已经能看到终点,但是终点之后,她应该去做什么呢?
  按照木父木母给木栖规划的道路,木栖应该回国后去做一名大学的音乐老师。
  但是木栖并不想这样去做。
  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句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的俗语,更多的,是当了老师之后对于自我无休止的内耗。
  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一眼望得到终点的未来。
  这并不是追求了半生自由的木栖心中的梦想。
  “我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具体应该怎么样去落实还没有思索好。”
  纪施薇喝了口杯中的绿豆汤,薄荷的口感侵入她的口腔,却还带了些蜜枣和糯米的香甜:“我想,我们应该为我们做些事情。”
  “我们为我们?”木栖有些疑惑。
  “为我们女性。”
  木栖猛然抬头,注视着纪施薇。
  她们两个并非没有看过上野千鹤子的书,甚至去日本交流时还专门去听了上野千鹤子的讲座。
  但是后面,或许是因为工作,或许是因为学业,她们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些。
  纪施薇给自己和木栖的杯中倒上茶水,解释道:“我这几天看了好几本杂七杂八的书,有音乐史的,也有音乐赏析的。”
  “但是无论在哪本书上,关于女性作曲家的生平似乎都寥寥无几。”
  纪施薇抿下茶水,思索着组织语言:“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似乎都很少。”
  “而女歌唱家虽然有很多,但是。”纪施薇没有说完,但是木栖已经了然。
  面对这些女性,无论是歌唱家还是作曲家,大众似乎也更加喜欢把她们和那些毫无意义的八卦结合在一起。
  相对于她们做了哪些曲子,世俗总是更喜欢知道她们嫁了什么人,和那些人生了几个孩子,婚姻生活是否幸福的无聊的家长里短。
  仿佛她们的人生意义,并非在于她们为了行业所做出的贡献,更多的是她们是否符合了世俗对于完美女性的评价标准。
  “而且不止在音乐界,也不止仅仅在过去历史上。”纪施薇放下茶杯,叙述道:“无论是建筑界,还是像现在容书记的那些视频下面,总是有着无数人在关心着她们的爱情和她们的婚姻。”
  那些在部分男性眼中看起来是插科打诨的调笑,在她看来,更像是对于她们的侮辱。
  木栖看向自己的好友,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畅谈着这样的理想,就好像一切都还是她们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你想要怎么去做。”木栖听到自己下意识的声音。
  “我想记录她们。”纪施薇望着自己的好友,她眼眸之中满是认真,甚至连身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坚毅。
  木栖有些恍惚。
  “我没有办法记录全部的人,但是栖栖,我想,我们可以让人去知道她们。”
  木栖迟疑道:“你想要去当导演拍摄她们吗?”
  “我当不了导演的。”纪施薇摇摇头。
  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的专业并非与摄影和录制相关,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是她的理念:“我想去投资拍纪录片。”
  “用圈内较少的女性导演,去拍摄独属于女性的故事。”
  娱乐圈内的女性导演的数量相对于男性导演的数量而言算得上是有一定的男女比例失调,但是这么几年的拍戏经验也让纪施薇知道,女性导演在对镜头的把握程度上来说更加显得细腻。
  而且这是记录女性的故事,纪施薇作为投资人,也更想看到这些故事由她们自己而记录。
  这并不是件难事,圈内有太多籍籍无名但是能力非常的女性导演,也有许多和她一样决定从台前转身至幕后的演员。
  只是――
  “除了纪录片之外,我还想去做另外一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是否要去做,我还有些犹豫。”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