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允轻飘飘一句,让蓝嘉心惊肉跳。
她知道自己的基因病很烧钱,要不然阿爹也不会半年内就被迫终止。
易允见她脸色苍白,用力揉出一点血色,“你说,你是不是吞金兽?”
接着往上提抱,亲了亲脸颊,又笑道:“这么烧钱,蓝嘉,你得用一辈子来偿还,总不能让我人财两空吧?”
蓝嘉望着他,半晌,垂下眼睫。
自由和生命不能两全。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两层高的矮楼前,门口竖着白底黑字的牌子,易允下车后,牵着蓝嘉的手往里走,这一栋是专门用于基因测序等工作的地方。
保镖推开其中一间房的大门,室内灯光亮如白昼,二十几个研究员,或站或坐,穿着常服聚在一起讨论,听见门口的动静纷纷回头。
蓝嘉在人群里看到一位蓄着络腮胡的外国人,对方见了易允,很热情,上前同他握手。
“这是我太太蓝嘉。”易允搂着她的腰,淡笑:“阿嘉,这是karyb教授。”
蓝嘉和对方握手,“您好。”
“允哥,要开始吗?”何扬问。
易允嗯了声,牵着蓝嘉过去坐下。
今天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各地研究所派来的大佬,易允旗下有医疗集团,在实验室任职的不乏国内外有名的生物学家、医学家等。
他们将最近的进展讲给蓝嘉听,用词尽量通俗易懂,易允已经提前了解过,这会更多是在观察妻子的表情,她抿着唇,听得很认真,一副乖乖学生样。
易允忽然很好奇,读书时的她是什么样?朝气蓬勃、青春靓丽肯定是有的。
蓝嘉没跟他闹别扭以前,天天都很开朗活泼,跟他在一起时那张嘴叽叽喳喳没停过,热恋那会,偶尔接到一通电话多聊了阵,还小意温柔地给他倒杯茶水,要么挠挠他的手心,示意他喝,要么黏糊糊凑过来,端着茶杯喂到嘴边,跟他呆在一块,她不会觉得无聊,自己找事做或者钻进他怀里,纤细的手臂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胸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易允对她一见钟情,他不信蓝嘉不是。
长达半小时的进展汇报说完,蓝嘉心里已经有数。
她那罕见的基因病,他们暂时没有突破,反倒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其他基因测序新方向,蓝嘉想,这样也挺好,全球未知的基因病里,早发现一项,就可以早预防,也算重大突破了。
易允捏她的手,“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蓝嘉还真有,“RNA-Seq这项技术不是未被采纳为标准的医疗实践吗?怎么还能用它进行研究……”
其余人会心一笑,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天真。
易摸摸她的脑袋,“笨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未被采纳的东西,多少会因为某些人道主义因素被禁止研究,它可能是很残忍的实验、又或许会剥夺一部分人的权利,但这个世界向来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易允只在乎他要的结果。
“易太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这次需要血液和骨髓样本,那像我这种情况,抽了骨髓后多久能恢复?”
“一般情况一至两周,由于易太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抽取骨髓后可能会出现感染、出血等并发症,恢复时间保守估计一个月。”
演出在即,现在抽取骨髓样本不适合,蓝嘉说:“今天先抽血吧,过段时间再抽骨髓,可以吗?”
其余人面面相觑,最后点头。
…
蓝嘉抽完血,易允把人送回酒店。
过会,何扬送来一堆东西,包括不限于易允的衣服、办公用品等。
蓝嘉看出他想住在这,眼皮跳了跳,“你不回曼德勒吗?”
“等你演出完,抽了骨髓,我带你一起过去。”易允抓着她的胳膊,血已经止住了,针眼周围泛着青黄紫的痕迹。
蓝嘉没想到会是这样,“你……”
“嗯?”易允掀起眼皮,挑眉:“怎么?还要我跟你平摊房租?”
蓝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这晚易允依旧睡在身边,他还是老样子,把妻子圈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蓝嘉背对他,闭着眼,心里藏着事。
“睡不着?”他听见蓝嘉的呼吸很清醒,温热的身躯往前贴紧,低头吻了吻女孩的肩膀,“还在想那些事?”
蓝嘉喉咙发涩:“易生。”
“嗯?”
“对不起。”
她想说,对不起。他们不适合,最好的结果就是分开,各自安好,可是现在易允为了她的病,一直烧着钱,这就是无底洞。她想要自由,也想再活得久一点,像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一样,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做不到像以前一样继续喜欢他、爱他。
他要的,她给不了。
易允心里很明白,淡笑:“既然知道对不起,那就乖点,少惹我生气。”
男人落在腰上的掌心隔着衣服往上移。
“蓝嘉,这方面你可以自私一点,因为我也不是好人。”
他拢着把玩,感受到女孩僵硬绷直的身体,撑起半边身体,掌心温柔地抚摸脸,去吻蓝嘉的眼尾、耳垂、嘴角,低磁的声线带点气音。
“我只会趁人之危。”
翌日,蓝嘉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来月经了,身体原因,这方面她一概不准时,上次吃完紧急避孕药后,她还有点担心,害怕……
幸好来了。
垫上时,蓝嘉不可避免地看到月退芯有未散的红痕,易允确实不是好人,也的确趁人之危,毫不掩饰想跟她亲热的想法,当被扒掉光洁地躺在被子里,蓝嘉的恐惧大于紧张,她不想,瑟瑟发抖,却无法做到像第一次那样又哭又闹,就像易允认为的那样,她的心里包袱又多又重,所以现在越来越不开心。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言形容易允的趁火打劫,干脆抿着唇,闭起眼睛,紧紧闭着,浑身颤栗绷直,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像在看一件珍贵的收藏品,最后满意地笑了。
他给她打开,检查,问她:“怎么还有点红?没涂药了?”
太不经事了。
蓝嘉捏紧手心,指尖掐进皮肤,后怕使她不愿意跟他做第二次,忍着心里的难受,委婉道:“能不能别——我不想怀孕。”
这话倒是让易允一怔,他似笑非笑挑眉:“都想到要跟我生孩子了?”
他颠倒是非的本事让蓝嘉再次哑口无言。
易允给她放到肩上,侧头亲了亲小月退,承诺道:“我不会让你生。”
蓝嘉被这幕刺激得不轻,急迫道:“可不可以不干那种事?”
生怕慢一点他就直接……
易允轻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换种玩法。”
然后,他跪在蓝嘉面前,低头去吃。
女孩瞳孔地震。
易允伺候了她,也断然没有不收好处的道理,最后迫使女孩并拢。蓝嘉贴上卫生巾,不知道是不是来月事的缘故,总觉得浑身泛酸,尤其是站着的时候腿月长发麻,像拉练了十公里。
落地窗前,易允抽着烟在接电话,曼德勒那边的人说:“允哥,觉吞和赛坎争地盘,最近发生了几起武装冲突,频率很高。”
“胜负呢?”
“之前觉吞抢了赛坎三个地盘,现在赛坎拿回两个了。”
“嗯,继续盯着那边。”
挂断电话后,易允弹了弹烟灰,窗子里映出挺拔的身形。
他摸了摸洗完头吹干蓬松的短发,蓝嘉是真的年纪小不经事,吃一次打湿他一次。
易允回头,发现身后没人,又见卫生间的门闭着,大步走过去,敲了敲,“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蓝嘉开门出来,“干什么?”
男人上下打量她,见妻子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皱眉问:“身体不舒服?”
他去摸蓝嘉的额头。
蓝嘉躲过,“我没事。”
“脸白成鬼了还没事?”
他说话难听,蓝嘉有种隐私被迫说出来的感觉:“我只是来月经了。”
然后从易允身边绕过。
他回头,盯着女孩仓惶的背影,轻笑。
演出在即,大剧场那边的布置已经完成,演员每天一组完整排练,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出演当天。
蓝嘉这天很忙,早上七点就出门了。
中午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没和剧团的伙伴们吃饭,而是坐的士去机场接自己的家人。
自从能挑起大梁演话剧以后,阿爹阿姐阿糖都会观看她演的每一场戏,哪怕已经看过很多遍,上次东珠首演《恋爱的犀牛》,阿姐去国外接商序南了,遗憾没能出席,这次她想补上。
蓝嘉接到阿爹和阿姐,“咦?阿糖呢?”
蓝堂海说:“序南今天醒了,那丫头心里愧疚,不好意思抛下他过来。”
蓝毓笑道:“但是明晚第二场,阿糖一定会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聚齐了。”
蓝嘉开心地点头,一左一右挽着阿爹阿姐,接他们去酒店。
她给他们开了两间房,也是在同一层,不过是南北对角,见面的时候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还挺麻烦。
放完行李,蓝嘉又带他们去吃饭,不巧,易允开完会出来,正好把人逮住了。
他挑眉,气笑了:“你今早不是跟我说,中午没时间吗?”
住在北城这几天,易允每到饭点必把蓝嘉薅到身边,带她去吃好点,养养肉,也就今早出门前跟他说,今天就要演出了,实在没时间,让他不要再去大剧院堵她。
结果扭头,人就闪现酒店,还开开心心挽着自己的家人。而且都在同一层了,也不见得她想想他,主动去房间找他。
说到底,她从未想过他。
蓝堂海没想到易允居然会在北城,眉头皱起,心中思量觉吞的计划会不会出差池,毕竟他们谋划了很久,他这段时间也是一忍再忍。
蓝毓听他的意思,是这几天都住在妹妹那里,“阿嘉。”
蓝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吃饭吧。”
她剩的时间不多了,下午还要汇总。
最后,易允堂而皇之地跟他们一起。吃完饭,他抢先一步送蓝嘉去大剧院。
蓝毓看着车子驶远,沉住气问:“阿爸,你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我怕再这样下去,万一阿嘉心智不坚又喜欢上易允了怎么办?”
蓝堂海沉声:“待会我会联系那边。”
另一边,易允亲自开车,速度飙得很快,蓝嘉坐在副驾驶抓紧安全带,细细的柳眉蹙在一块:“易生,你能不能开慢点?”
她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心脏像坐过山车,尤其是右边时不时擦过一辆车,甩出残影,蓝嘉吓得背脊冒冷汗。
易允一脚踩到底,俨然超速,冷笑:“不快点,怎么抢时间,你不是很忙吗?”
蓝嘉感觉自己的魂在后面追,都不敢看前面的画面,闭着眼说:“可是安全第一,你这样万一……怎么办?”
毕竟坐上车了,那种话还是要避讳一下,就怕一语成谶。
蓝嘉信佛,也信这些。
“怎么?怕出车祸跟我死在一块?”
“……”
蓝嘉心跳加速,手指捏紧,“你慢点。”
“慢不了。”他接连超了好几辆车,“跟我一起死其实也挺好。你要是走在我前面,我很难不把你的尸体留下,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这样你就不会腐烂,我就能每天看见你,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你不能安息;如果你走在我后面,那我就更不放心,你守不住我留下的财富,我的仇敌会趁机把你赶尽杀绝,然后吞并整个易家,所以,最好是我俩一起走。”
易允原本是吓唬她,结果说到后面,他心口发烫,整个人隐隐有几分兴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栗。
死在一块,葬在一起,好啊,哪怕蓝嘉再不爱他,那又怎么样?她活着无法摆脱他,死了也得乖乖睡在他身边。如果若干年后有人挖出他们的坟墓,说不定还会夸赞他俩感情深厚。
易允越说越离谱,蓝嘉生气了:“你能不能正常点?”
怀揣着紧张刺激的心情,蓝嘉提前二十分钟抵达大剧院,车停在门口时,她眼冒金星,胃里翻滚,差点吐了。
她脸色苍白,哆嗦着手指打开车门,就在她要下去的时候,易允拽住左臂手肘,把蓝嘉拉回去。
他捧着女孩的脸,低头亲上她的唇瓣,恶狠狠啃了几下,松开,指腹一抹,提醒她:“明晚第二场演出结束,抽完骨髓后,你跟我回曼德勒,陪我参加坎叔的生日宴。”
第44章 44知身份 谁又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今夜, 北城大剧院热闹非凡,音乐剧、舞台剧、话剧,三场齐演。剧院四周出动巡警维系现场秩序, 防止出现踩踏事件, 安保队更是壮观肃穆,一眼望去, 声势浩大。
正大门有序排队安检,入了第一道门, 里面是辽阔大厅,海报鳞次栉比,眼花缭乱,不少人拿着购买的票卷去领特制的票夹,话剧是黑红色调为主, 印着绝望挣扎的犀牛, 左侧写着剧名《恋爱的犀牛》, 右侧写着经典台词且每份随机不一样。
蓝堂海和蓝毓排队领了一份票夹,阿凯是司机也是保镖,这会兼职拍照, 他举起相机,“老爷, 大小姐, 看这边。”
画面定格,背景照进了蓝嘉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