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嘉挽着自己的家人转身往外走,门口的人不放行,麻拆看了看赛坎,摆手示意放人。
…
今晚的事对蓝嘉而言有很大的冲击性,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事,震惊过后只剩一片荒芜和麻木。
父女三人回到酒店。
蓝嘉问:“阿爹,所以我的妈妈叫姜瑶,对吗?”
蓝堂海看了她半晌,点点头,“嗯。”
他知道现在没什么好瞒,拉着两个女儿坐在沙发上,说起那段过往。
“阿嘉,你房间里贴的照片,里面那个女人是虚构的,根本不存在。你的妈妈叫姜瑶,出生海城,是前玉石大亨姜成良的独生女,你爷爷在世的时候,蓝家和姜家交好,就像之前和商家一样。”
“姜家没落后,你外公被逼债,突发心脏病去世,你妈妈姜瑶那时也才十五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只好到东珠投奔我们。”
“我和你妈妈是青梅竹马,小的时候两家还笑着要指娃娃亲,你妈妈在家里住下后总算安定了,后来她去国外念新传和国际事务,也是在那认识了赛坎。”
“他俩一见钟情,互生情愫,但当时,我爸已经有了让我俩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念头,你妈妈是一个敢爱敢恨又果决的姑娘,她喜欢赛坎,拿我当哥哥,对我并无爱意,我只好求我爸别乱点鸳鸯谱,成全他们在一起。”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都不知道赛坎的真实身份。他们打算结婚了,我拿出我当时所有的积蓄给她添嫁妆,祝她幸福快乐,然而,没想到她婚后被赛坎带去了曼德勒,也是从那开始过上痛不欲生的生活。”
“赛坎并不像表面那样温润谦和,相反,他野心昭昭,手段残忍,为了利益做过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妈妈不能接受他是那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和他生了嫌隙,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想带他逃跑,但被赛坎发现了,他为了断绝你妈妈的念头,把那个孩子丢给别人养,由此囚禁你妈妈的人身自由。”
“后来,你妈妈又被迫有了你,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养得和赛坎一个样,看着他小小年纪也过上水生火热、枪林弹雨的生活。她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护住你,所以她开始筹谋,终于在生下你的时候,她安排最信任的女佣,在你的襁褓里塞了一封信和一笔足以养你到大的钱,让那个人把你偷偷带出曼德勒,辗转送到了东珠,哀求我收养你。”
蓝嘉心惊,“那我妈妈她——”
“你出生不到一年就去世了。”蓝堂海苦笑:“她在信里说,她得知赛坎为了掠夺资源和大肆收敛钱财,和某些政客财阀联手发动战争。她想呼吁外界更多人关注这件事,也想揭露这里面的阴暗,希望没有战争,希望能够和平,所以她后来逃离曼德勒,毅然去了前线当起战地记者,每日活在枪林弹雨中实时报道,你妈妈很伟大,也很勇敢,她的报道和呼吁引起各国广泛关注,但不幸的是,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一枚炸//弹降落在她的附近。隔天,我在东珠看到关于你妈妈死亡的报纸……”
蓝堂海的眼眶红了,抬手擦了擦眼泪。
“可恨的是,赛坎还以为你妈妈只是从他身边逃走了,却不知道她死在他和别人为了敛财的战场上。也是,说不定你妈妈被炸死的时候,他和那些吸血的人正在喝酒庆祝数不清的钱流入口袋。”
赛坎利欲熏心,间接害死姜瑶。所以,他痛恨赛坎,也不愿和觉吞来往,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没有人性和良知。
同样,他也极力反对蓝嘉和易允的婚事,现在比以前好些,战争少了,但那些腌臜事一件不少,易允也是没人性的,甚至远超年轻时的赛坎。
他不想蓝嘉重蹈姜瑶的覆辙。
他也曾暗暗发誓,要保护好姜瑶的女儿。
蓝毓对小妹说:“小时候,你总缠着我,问我妈妈是什么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来历,所以我只能捏造想象中妈妈来骗你,阿爸以前也多次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守口如瓶。”
说起来,她,阿嘉,阿糖,三个人都不是阿爸的女儿。她也是捡来的,当时是为了应付弥留之际的爷爷,希望他能够瞑目。
姜瑶不爱蓝堂海。
但蓝堂海却是真正的爱她。
所以,他终身未娶。
…
易允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
他抽着烟,淡笑道:“年纪对不上?事已至此,坎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儿呢?”
“家里那个?”
“万一是掉包的冒牌货呢?”他推波助澜。
“想挽回?不急。”
“等生日那天,我会带阿嘉去见您。”
话落,玻璃上映出蓝嘉回来的身影,男人挂断电话,掐灭烟蒂走过去。
某个小可怜眼睛红红,啧,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弯腰捏了捏蓝嘉的脸蛋,逗她:“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蓝嘉还在为自己的妈妈难过,易允突然往枪口上撞,她红着眼冷飕飕地看着他,平日里死倔的眼睛,这会还有一两分唬人。
“瞪我干嘛?我可没招惹你。”易允给她把药都热好了,揽着肩带到桌边,“来,该吃药了。”
他端起碗,用勺子舀,喂到蓝嘉嘴边。
蓝嘉偏头躲过,拿过碗,一口气喝光。
易允轻笑:“是不是不烫,刚刚好?”
住在这的几天,他基本已经掌握蓝嘉回来的时间和规律,平时为了少跟他相处一会,大晚上一直磨蹭,死活不肯早点回来,每次都是他等得不耐烦亲自去逮人,但今天不一样。
易允笃定她大概在什么时候回来。
确实刚刚好,煎好的中药放温,人就回来了。
蓝嘉不想理睬他,也不想他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烦我。”
易允挑眉,嘴角啐笑,看她‘发号施令’的模样只觉得真他妈乖。
…
赛卡正在女人床上酣战时,忽然收到赛坎打来的电话。
这个号码很特殊,一般用于很重要的事。
他拔出来,喘着气接听,吊儿郎当道:“爸,这么晚了还有事啊?”
赛坎一听他这出,就知道肯定又在女人堆,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一天到晚少做点这档子事?!”
赛卡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气笑:“您总不会专门打电话来教训我吧?”
说完,又重新进去,动作不大不小。
赛坎难得大发雷霆:“你现在立马去做一份赛莉的亲子鉴定,快点!在我赶回来前必须出结果!”
“亲子鉴定?”赛卡忽地顿住,他知道,易允这是借刀杀人准备收网了,他当然乐意跑这一趟,“行,这就去办。”
赛坎告诉他:“别被发现了。”
赛卡捡起裤子套上,穿衣服的时候,床上四五个女人涌上去,还想挽留他,赛卡丢下一沓钱,冷笑无情:“滚!”
*
赛莉趁赛坎难得不在庄园里,悄悄出去了一趟,处理手底下关于和赛卡地盘的纠纷。
她现在不在赛卡面前伪装了,私底下的争斗更是如火如荼,但这些事,赛坎一直蒙在鼓里。
好不容易解决,她坐直升机回到庄园,刚下飞机,麻拆居然亲自过来找她了。
赛莉先是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微笑道:“麻拆叔叔,您怎么来了?”
短短一两秒里,她甚至在心里组织好一系列蒙混过关的措辞。
麻拆说:“二小姐,坎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赛莉心理强悍,“爸爸找我什么事呀?”
“我也不知道。”他摇头。
赛莉皮笑肉不笑,心里暗骂老匹夫。
她装作乖纯,点头,去了书房。
书房外保镖值守,赛莉屈指叩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进”。
赛莉推门进入,发现里面的光有点暗,窗帘半拉,她关上门,扭头笑道:“爸爸,您——”
话未说完,藏在门两侧的保镖忽然出手,赛莉早有察觉,及时躲过并拔枪反击,她的枪法还是赛坎亲手教的,自然很准,只是论格斗技术,她远远比不过这些人,所以在击中第一个人后,很快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几套配合下来,赛莉便被卸了枪支,一个人折断她的手脚,一个人拧住她的脖子,力道收紧,活活让她窒息。
赛莉双眼胀红,眼球凸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冷峻严肃的赛坎,在他身边,赛卡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居然敢冒充我的亲生女儿。”
赛坎把亲子鉴定扔到她面前,昔日的慈爱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他的本来面目——冷血、残忍、心狠手辣。
“死不足惜!”
咔嚓一声,赛莉身后的保镖直接拧断脖子,她嘴角溢出鲜血,整具身体像轻飘飘的羽毛轰然倒地。
事情只不过发生在一两分钟里,她死不瞑目,甚至倍感荒唐,这些年的汲汲营营,为了权势和继承人的位置,不惜糟践自己的身体,在赛卡身下委曲求全,所求所愿,如今在弹指一挥间里全部化为泡影。
赛卡看着赛莉逐渐冷却的尸体,鲜血在地板上蔓延,他却没有半点反应,哪怕这个女人跟他苟合数年。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赛莉不是他的妹妹。
他见过他的亲生妹妹,藏在襁褓里,被他印象里温柔坚毅的母亲派人送走。
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送走妹妹而不带走他呢?是因为父亲的凶狠,还是因为那些数不清的暗杀?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重新回来的‘妹妹’,在襁褓里变了个模样。
原来是有人眼馋,想趁机狸猫换太子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他也想远离是非,为什么还有人上赶着?
贱死了。
他不玩玩都可惜了。
不过,也只是玩玩,他对赛莉没有所谓的喜欢。
赛卡看着尸体,微不可闻地嗤笑。
…
蓝嘉自从知道自己妈妈所经历的那些事,尤其是去当战地记者后,心里止不住泛酸,睡觉都郁结于心、噩梦连连。
她死在呼吁和平的炮火连天里,死在赛坎为了掠夺资源和大肆敛财的野心里,甚至到现在,赛坎都不见得知道所谓的真相,还是一厢情愿以为姜瑶只是不堪忍受而逃跑了。
他哪里知道他们三观不合,他哪里明白自己做错了。
蓝嘉一晚上都在睡梦里抽抽搭搭,呜咽哭泣,在她身边的易允更不可能睡个好觉,一整宿都把人抱在怀里,一会擦擦眼泪,一会拍拍她的背。
“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眼泪?”
易允捏她脸蛋。
这时,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伸出一截修韧的手臂,摁下接听放在耳边。
“说。”是懒洋洋的调子。
“允哥,赛莉死了。”
易允嗯了声,不出所料,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丢一边,拂开黏在女孩脸上的发丝,露出白生生又俏丽的小脸,越看越喜欢。
第45章 45脊髓液 我是你男人,我想怎么碰你……
翌日, 蓝嘉收拾心情去大剧院,晚上的演出,剧团的人需要总结昨晚出现的纰漏从而改进, 顺便商议北城一行结束后第三站的地点, 以便张明霞提前带人过去敲定。
几个小时的会议到下午一点半结束,后勤带了打包的饭菜, 用餐的时候,卫雨西和kimi凑过来询问她昨晚的事。
当时休息室外全是持枪的外国人, 看面孔应该是东南亚那边的。
蓝嘉挑出自己不爱吃的菜,淡笑:“没什么,一场无关紧要的误会。”
她不愿意说,两人也就不问了,然后又聊起别的。
饭后, 蓝嘉休息会, 吃完药又去排练, 阿糖是下午五点到的北城,直奔大剧院,见了蓝嘉, 一个熊抱扑过来,蓝嘉被她撞得后退两步, 拍着她的肩打趣。
“怎么感觉几天不见, 你的力气更大了?”
“我那不是对商序南心生愧疚,所以事事亲力亲为嘛, 嘉嘉你看我的肌肉。”
阿糖卷起短袖的一截, 抡起胳膊。
蓝嘉笑着捏了捏,又问她商序南怎么样?
“可别提了,烦死了, 好不容易醒过来非要回家,死活不愿意在医院呆着,昨晚还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蓝嘉和阿糖聊了会,碍于要回去换衣服化妆,于是把酒店地址和房号告诉她,让她自行安排。阿糖记住后摆手,让蓝嘉赶紧去忙自己的。
第二晚的演出如期举行。
今晚前来观看的除了蓝家父女,还多了易允。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便过来了,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又看了遍这出话剧。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在舞台上灼灼生辉,克服身体带来的不适极力展现旺盛的鲜活,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蓝嘉的情形,如果那天他不曾去蓝家,不曾为了圣保利的事,或许就会和她错过。
他见过她前期灵动的一面,也见过不择手段得到她之后郁郁寡欢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