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夏榆哼了一声,她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线。
深夜下的街景一切都很安静,车子开往了城郊方向这里,远离市中心,夜色荒凉,晚风深重。
望着夜色下有些萧条的风景,洛夏榆居然心中一凛,可这时她却感受到了霍霁握着她的手给予她的力量。
刚才的话题结束之后,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其实洛夏榆没有真正生气。
沉默由她开始,沉默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洛夏榆看着车窗外,夜色下的月与影落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并不显悲伤。
“霍霁。”洛夏榆的声音如夜莺啼叫,带着空灵的故事感而来。
“我在听着。”霍霁对她永远温柔耐心。
洛夏榆收回看着车窗外单一风景线的目光,她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另一道风景。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洛夏榆由心向他道谢。
“如果你真要道谢的话,在我手伤好之前,你来照顾我。”霍霁似乎是在用目光宽慰洛夏榆那颗有几分愧疚的心。
“怎么照顾?”洛夏榆眨了眨眼睛。
霍霁的目光在一瞬间放得很远,似乎是憧憬美好的未来前景。
他说,“我不能做的事情,就只能再有你代劳了。”
“比如?”
“比如帮我穿衣喂我吃饭……”
他刚提出两点,洛夏榆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话。
洛夏榆瞪着他,“无赖!”
明明是骂他的话,可却惹得霍霁春心荡漾,笑意加深。
“从明天起就麻烦洛小姐照顾一个无赖了。”
他的话音传递到洛夏榆耳中,无端惹的洛夏榆耳尖徒留了一抹红。
他居然就这么顺着洛夏榆的话自黑。
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手段狠厉,杀伐果断的霍家太子爷,洛夏榆心中默默想着。
她低下头,手指尖轻轻的捏了捏衣裳。
旁边的那道目光还在照亮着她。
霍霁还在等着洛夏榆的答案。
洛夏榆偷偷摸摸的用余光扫了一眼他,只是一眼,洛夏榆的心中变痒痒的,她嗓子里透出一个柔柔的字,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出来时,旁边传出了一道好闻的笑意。
夜色渐深,地段渐荒,可是心中那种忐忑不安和恐惧却变得极为薄弱,不再支配自己的大脑。
车子开了大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在墓园停了下来。
司机心惊胆战的,握住方向盘,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黑,黑黢黢的一片尤为恐怖。
“害怕吗?”下车之前,霍霁温柔的询问洛夏榆。
洛夏榆摇了摇头,目光柔中透着一股坚韧,“我不害怕。”
这里有她的母亲,纵然这里是千人万人畏惧之地,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在天上保护她。
“下车吧。”霍霁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随后朝着洛夏榆伸出了一只手。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感觉如坐针毡,心里发毛,他想说他害怕,可是面对的是公司的总裁,他怎么说出口。
霍霁抬起手,柔嫩的小手放在霍霁的掌心中,温柔相度,力量与共。
霍霁为她驱散了无尽夜色的寂静可怕,为她带来了深秋凉意中的一抹温暖。
洛夏榆牵着霍霁的手下了车,刚关上车门,驾驶座旁的车门突然被推开,司机一脸慌张。
他吸引了霍霁和洛夏榆的注意力。
面对他们投过来的视线,司机忐忑不安的说,“霍总,洛小姐,我陪你们一起。”
洛夏榆和霍霁对视了一眼,明眼人都能借着昏淡的光,看清司机脸上深深的盘根错节的害怕。
洛夏榆点了点头。
司机连忙走到他们身侧,两人行多了一个电灯泡。
三个人顺着小道上去,洛夏榆母亲的墓碑在风景最佳风水最好的一块地方。
这里的夜色好静,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当看到母亲的墓碑安然无损时,洛夏榆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她被丢到国外的十几年,其实她有偷偷摸摸的回来过,在母亲的忌日经常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陪母亲说话。
下个月便是母亲的忌日了,这一次洛夏榆不是孤身一人来,而是有人陪她一起。
洛夏榆检查了自己母亲的墓碑完好无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墓碑前缓缓的蹲了下来。
这夜的月色有些淡,没能看清楚墓碑上那张停留在年轻时的漂亮脸庞。
洛夏榆看着墓碑,挽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妈,我来看你了。”洛夏榆的声音淡淡的,可是思念越浓。
洛夏榆介绍霍霁说,“这是我的朋友霍霁。”
“阿姨,夏榆在这里一切都好,我会照顾好她,您在天有灵不用担心。”霍霁恭敬的曲膝,蹲了下来。
一旁的司机恭恭敬敬的点头。
霍霁这句话说的让人想入非非了,好像以洛夏榆未来丈夫的立场说这番话。
“妈,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妈,我想你了。”洛夏榆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摸着挂在自己脖子间的那枚金羽婚戒。
过去的十二年里,洛夏榆无数次以爱的名义抚摸着这枚婚戒,她无数次想起热爱着她的母亲,也想起了比尔根山萍水相逢的那个小男孩。
霍霁转头,在夜色渐浓时,他望着洛夏榆,他默默不言,可是那双眼睛却会说话。
因为思念,洛夏榆的心中已经漫出了一层潮汐。
可是当她转头对上霍霁那双眼睛时,她恍然发觉,虽然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已经离去,但是这个世间仍有会捧着真心对待她的人,哪怕仅此一人,也值得她留恋。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深情。
洛夏榆的喉间一紧,摸着金羽婚戒的手垂了下来,就在她的手指尖落下时,霍霁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此时的温度尚低,可是霍霁往常如同薄玉般的手却很温暖。
他掌心的温暖渡到了洛夏榆的手心,十指连心,这股温暖的力量也顺着她的经脉走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冷吗?”霍霁问。
洛夏榆摇头,“不冷。”
“撒谎,你的手都凉了。”霍霁牵着洛夏榆的手,起身,他脱下了外套。
霍霁天鹅黑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衫,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下一秒温暖着的外套裹住了洛夏榆纤瘦的身子。
霍霁为她披上外套,洛夏榆抬头借着月光去看触手可及的月亮。
夜色下的这一幕,如是画卷。
在一旁杵着当了好一会儿木头人的司机,终于忍不住害怕悄悄摸摸开口,“霍总,洛小姐,时间晚了。”
洛夏榆错开了望着霍霁的视线,霍霁牵着洛夏榆走在前面,她说,“回去吧。”
上了车,车内恒温恒湿,很是养人。
洛夏榆取下了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递给霍霁。
来的时候,司机开车的车速中规中矩,不快不慢,回去的路上司机几乎是将油门踩到了底,将车子开的又稳又快。
洛夏榆看着车窗外,却是对霍霁说话,“如果今天不是你陪着我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来这里。”
“幸好我陪着你,这样你才能勇敢的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都那么温柔深情且有力量。
每一句话都在拨动洛夏榆的心弦,每一句话都在让洛夏榆为他心动。
洛夏榆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看霍霁。
霍霁那双深情的眼睛再次看了过来。
只一眼,洛夏榆便忍不住心跳加速,脸红着避开了他的视线,她说,“在你的手伤好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
“这算还债吗?”即便她没有明说,但是霍霁依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以这种方式还了霍霁为她挡刀和深夜陪她来墓地的人情。
这种将她和他之间的一分一毫都厘清的感觉,令人莫名有一丝落寞。
洛夏榆嗯了一声,她没否认。
回去的路程仿佛要近一些,两个人之间除却冗长的沉默,并没说几句话,车子便在檀府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早点睡。”霍霁目光深邃的望着洛夏榆。
“你也是。”洛夏榆回。
这一晚上,洛夏榆睡得并不好,她脑子里总是在胡思乱想,想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霍霁。
她真是碰到鬼了,脑子里刚想到“鬼”这个字又觉得不太吉利,毕竟今天自己零点去了一趟墓园,她又晃了晃脑子,把这个想法甩干净。
可是她越是逼自己入眠,头脑却越是清楚,这种想睡却不能眠的感觉很是折磨人。
洛夏榆拿出手机,这时H.J给她发来的消息。
似乎在洛夏榆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都有H.J陪着她消化夜里不能瓦解的情绪。
H.J:“你又睡不着?”
洛夏榆:“你不是也没睡吗”
H.J:“我在等你先睡”
洛夏榆笑了一下:“我在想一件事”
H.J:“什么事”
洛夏榆:“你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
“你问我在接近霍霁的过程中会不会爱上他”
H.J:“当时你的答案是否定的”
“现在你再提这件事,是因为答案变了吗”
洛夏榆:“我不知道”
H.J:“你开始纠结这件事情时,也就意味着你会爱上他,哪怕你现在还没爱上他”
洛夏榆:“你说的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一样”
H.J:“只要你愿意,我想去了解你”
洛夏榆:“那也拜托你向我敞开心扉,我也想了解你”
H.J:“好”
“时间不早了,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
洛夏榆:“晚安”
H.J:“晚安”
原本心乱如麻,可H.J仿佛是洛夏榆最好的良药,且这一剂良药利口,洛夏榆放下手机,便沉沉绵绵的睡了过去。
等到一夜过去,再次睁眼时,阳光初霁。
洛夏榆揉了揉被光晕染的眼睛,她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算晚,刚好是早上八点半。
洛夏榆掀开被子去洗漱了一番,等到收拾好出门时,却发现一位佣人在她房间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刚开门就看到一个大活人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说实话,确实给洛夏榆刚睡醒的心脏来了一记冲击。
“有事吗?”洛夏榆深呼吸了一口气,舒缓心跳过快的心脏。
“洛小姐早上好,少爷吩咐过,等您醒了让您去房间帮他穿衣。”
啊!
洛夏榆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
看来这件事情是无法避免了。
再怎么来说,他这一刀也是帮自己挡的,洛夏榆深呼吸一口气,她抬脚上前,走到了霍霁的卧室门口,叩响房门。
佣人还未离开,她对着洛夏榆低着头说,“洛小姐,少爷说了,您可以直接进去。”
洛夏榆有些犹豫,甚至面露一些难色,万一自己进去的不是时候可怎么办呢?
“洛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佣人看了一眼洛夏榆脸上为难的表情,连忙找机会溜了。
洛夏榆站在霍霁的房门口许久。
认真思考了一番,洛夏榆还是轻轻的敲了敲门。
直到门后传来了霍霁刚睡醒好听的声音。
“进来。”
洛夏榆这才放宽心的握住门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霍霁的卧室很大,像是一套小型的房子,里面自带卧室,客厅,浴室,甚至是室内游泳厅,不过构造和洛夏榆的房间构造大致一样,洛夏榆的房间也是一整套,不过她房间的衣帽间和画室都是朝东,而霍霁房间内的游泳厅和会议室都是朝西。
今日进入霍霁的卧室,洛夏榆才惊讶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卧室粘在一块,只有一墙之隔。
心里轻轻的被触动了一下。
洛夏榆进来是帮霍霁穿衣服的,洛夏榆觉得霍霁简直是在放高利贷,他就是右手心被划了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可是怎么连衣服都要她帮着穿!又不是一整条胳膊都断了。
洛夏榆叹气,谁让霍霁帮她挡下了那一刀呢?
洛夏榆进了大门之后,走到了霍霁的卧室门口,房门虚掩着,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中,洛夏榆看到卧室里一片安静,像是没人,洛夏榆便毫无征兆的推开门,“你还没起床吗?”
话音刚落,床上被子松动,霍霁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向下滑落,露出了一片诱人的身体。
洛夏榆心一惊,脸一红,连忙将视线挪到别处,“你不会连裤子都没穿吧?”
他要是敢让自己帮他穿裤子,洛夏榆绝对不会答应。
她的脸更红了,红的如同喝了一瓶烈酒一样,脸上和耳尖处便是一片诱人的胭脂红。
从洛夏榆不敢看的方向传出了一道轻笑声,霍霁掀开被子下床。
洛夏榆大着胆子用余光偷偷的扫了一眼。
还好还好,他穿着裤子。
她细微的动作被霍霁捕捉,他的习惯是,每天临睡前佣人都会将次日要穿的衣裳放置在床头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