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女, ”对面一接起来,我就快速地说, “蝙蝠侠把我抓走了。”
开车的蝙蝠侠:“……”
赛琳娜显然没料到我的开场白这么炸裂,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从猫叫声来看她应该刚好在家喂猫——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把通讯器给蝙蝠侠。”】她说。
蝙蝠洞倒是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阴森。
至少当拿着一包太妃糖的搅局者——她为什么会在这——溜达到蝙蝠车旁, 并试图往我口袋里塞糖时, 我稍微放松了一点。
“你喝橙汁吗?”她眨眨明蓝色的眼睛, “卡……遗孤刚刚拿了几瓶。”
“呃, 不。”我看看蝙蝠洞角落里凑在一起的罗宾和遗孤, 选择了拒绝,“所以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就是单纯问你一点东西, 再给你看一点东西而已。”夜翼从搅局者的袋子里顺走了一块太妃糖,“放心,如果我们真的想审问你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
终于和赛琳娜打完电话的蝙蝠侠也下了车,从他抿紧的嘴唇来看,赛琳娜可能提出了一些他很不愿意同意但又被迫同意了的要求。
他一边启动蝙蝠洞正中央的那台电脑和它身后的屏幕,一边将我的通讯器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还挺贴心的,知道我不敢靠他靠得太近。
“夜翼半小时前应该和你提起过你与仓库里的人形生物武器有一定的关系,”他敲了几下键盘,于是屏幕上立刻蹦出了一大堆我看不太懂的数据和图像,“这是你们的生物样本比对,可以看到红色部分的数据有相当大的重合范围——”
他放大了某片图像,于是除了我,蝙蝠洞里所有没戴全脸面具的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看不懂,”我心如死灰,“能不能直接说结论。”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夜翼拍拍我的肩膀,“所以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对自己亲人的印象是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我在这一刻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无论是杰森蓝绿色的眼睛,还是酸痛的肌肉都瞬间被我抛到脑后,只剩下了站在电脑前的蝙蝠侠,和摁着我肩膀的夜翼。
蝙蝠侠把车开进蝙蝠洞前加黑了玻璃,所以我对进来的路线根本没什么印象,如果想跑的话,原路返回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么还可以现找一条路——我不信这群义警每天上下班都只走一条路,而且他们吃和睡都在这蝙蝠洞里。
“问这个干什么,”我借着甩开夜翼的手的力道转了转身体,再次快速打量了一圈蝙蝠洞,“想听温馨家庭故事的话,你们找错人了。”
……右边有一条通往上方的楼梯,我深刻怀疑上面就是韦恩庄园。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想跑,我要怎么在这么多义警在场的情况下成功逃跑?
……倒不如说这真的可能吗?
“只是简单的询问。”蝙蝠侠反而接过了话题,“夜翼。”
夜翼接收到信号,他对我匆匆笑了笑,然后示意蝙蝠洞内的义警们跟着他上楼——便士一(这又是谁)做了玛芬蛋糕!他说——于是在一通小声的抱怨后,蝙蝠洞内只剩下了略显僵硬的我和平静的蝙蝠侠。
就很恐怖,有种下一秒就要被处决了的氛围。
“GCPD里没有你的身份信息,”在这种氛围里,蝙蝠侠开口了,“你的生物信息无法和多年前死亡的怀斯特先生对上,也无法与更早些死亡的怀斯特夫人对上。”
“你想说我是从哪个垃圾堆里被捡来的吗?”我说。
蝙蝠侠顿了顿:“……的确是这样。”
我:“?”
我一时间完全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努力活跃气氛。好在蝙蝠侠没有染上说话喜欢说一半的谜语人的恶习,他很快就调出了一份我看不太懂的文件,并一边说话一边输入解锁密码。
“这涉及到多年前的一场实验事故,”他说,“实验代号为【回声】,而实验目标是研发出一款能够快速定位声音来源的生物武器。最初的研发过程相当混乱,为了挑出最适合生物武器的原型,大量的,不同种类的动物被送进了实验室。”
文件被成功解锁,数都数不清的动物图片瞬间弹了出来。蝙蝠,沙鼠,甚至一些正常人无法把它们和实验品联系起来的动物一闪而过,然后被蝙蝠侠通通拨到了屏幕的角落里。
“等等,”我瞥见了几张被别的图片迅速淹没的照片,“那个是……”
“但在研发途中,【回声】又被加入了新的要求——它需要更遵循指令,更有攻击性,恢复力更强。”蝙蝠侠开始解密第二层文件,“得到新的研发要求,实验人员们果断地放弃了半成品们,因为它们只有回声定位的功能,就连形状和大小都不一样。”
一些扭曲的,明显能看出原型是什么动物的灰色生物从屏幕上滑了过去。
“他们从这些半成品里提取出了某种基因,并成功用在了接下来的实验里……就在这时,实验人员们决定加入新的动物。”蝙蝠侠摁着键盘的手迟疑了片刻,“……出乎意料的是,虽然死亡率很高,但新型动物和提取出的基因融合的很好——甚至比预期中的还好。”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感觉自己的手指正在泛着凉气,“我刚刚看见了人类胚胎的照片。”
蝙蝠侠近乎是温和地点了一下头。
他摁下了某个键,于是屏幕上闪出了一串串的数字——我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看都看不过来的数字,都是在实验里死亡的‘失败品’。
“……当实验品失去生命体征后,它们将会转交给专门负责处遗体的人员。”蝙蝠侠说,“而怀斯特夫人曾经参与其中。”
“等ῳ*Ɩ 一下,”我感觉头疼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不对……可我和那些——”我想起那些畸形的灰色动物,“——那些东西根本不像啊!”
“那些照片只是半成品,”蝙蝠侠说,“而最初接受实验的……胚胎,或者婴儿……它们接受的基因注射不多——倒不如说首批实验品的目标不是成功,而是努力活下来。”
我再次看向了那一串串的数字——蝙蝠侠很贴心地标注出了不同批次的实验品,而被标注为【1】的那栏……后面的状态都是鲜红色的【死亡】。
首批实验品全部死亡。
“……”冲击太强,我感觉自己人都麻了,“所以我死过一次?和杰森一样?”
“不,”蝙蝠侠飞速回复道,“这和他没关系——”他有点狼狈地跳过了那个名字,“我个人认为,当首批实验品被倾倒进处站时……在它们之中仍有活着的个体。”
“相当不可思议,但这是唯一的解释——当年的怀斯特夫人刚好萌生了退意,而当她抱起一个仍在呼吸的活物时,她决定带着它从实验室离开。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这段经历显然给她造成了一定的精神问题……”
蝙蝠侠猛然住嘴,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可能不是失足溺水,而是——
说实话,她死的太早了,我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略显凌乱的黑色长发。
但我突然想到了别人。
……那个会用有些神经质的眼神看着我的男人。
他和怀斯特夫人结婚时,当她死去后仍然跟着她的姓时,没有选择将我扔在某个能让人静静腐烂的坑洞里时,每次想要杀我时——我大概永远弄不懂在这些瞬间时,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但我也没怎么后悔。
他也许爱怀斯特夫人,可他对我的杀意是真的,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了。
所以在蝙蝠侠的目光中,我只是耸了耸肩。
“我明白了。”我说,“我某种意义上还算是那群人形武器的原型机——所以你需要我干什么?”
第49章 初章
虽然我表示我百分百配合, 但蝙蝠侠也不知道是明白我看似乖巧实则半死不活的合作态度,还是他本身就不够信任我——毕竟那是蝙蝠侠,也能解——所以最后, 他只是简单地抽了点血, 又从我的手臂上切走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肉。
我用纱布摁着红艳艳的伤口, 看着蝙蝠侠拖着他厚重的披风在一些我看不懂的仪器前走来走去,把装满了液体和肉块的试管放进一个冒凉气的盒子里。
血很快就止住了,而夜翼仿佛提前算好了时间一样——他在楼梯上做了几个轻快的后空翻,刚好跳到了我面前,对我打了个响指。
“我给你带了点慰问品。”他先是给我递过来了一只装着什么的袋子,又对远处沉思中的蝙蝠侠喊了两声, “便士一找你, B!是和——”说到关键词时, 夜翼换了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有关的事!”
蝙蝠侠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
“我来帮你看着, ”夜翼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下那个盒子,“不如先让她去休息吧, 她今天也被折磨得挺惨。”
蝙蝠侠缓缓点了点头,他最后确认了一次盒子的密封性, 然后向楼梯走去。
“你也没好到哪去, ”我一边用余光看着慢慢上楼梯的蝙蝠侠, 一边小声对夜翼说, “所以, 你们要怎么处红头罩?”
“我倒是很想给他一拳, 不过你动手太快, 提前把这个选项给占了。”夜翼也压低了声音,“还有两个选项:和他聊聊天, 或者无视他的反抗给他一个拥抱。”
……考虑到夜翼天生的怪力,我很担心他会不会勒断杰森的骨头。
……但看杰森现在的体型……谁勒断谁的骨头还真不好说,不过我还是投夜翼一票。
“可惜B还没做出选择,”夜翼带着我走进了一条隐藏通道,“倒不如说,除非他亲眼见到红头罩面具下的脸,他才会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没吭声,只是沉默地跟着他走在这条阴暗的通道里。
大概是备用通道的原因,它并不太宽,走在里面的人只要稍稍走神,肩膀就会轻轻地撞到坚硬的岩石上。好在它足够干燥,我的衣服才没沾上湿淋淋的水汽。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可在这条阴冷的通道中,它们又开始蔓延出针扎般的刺痛,强行将我飞散的思绪从蓝绿色的光芒,弯曲老旧的木质楼梯,和乱糟糟的黑发中拉回了身体里。
我感觉有些冷,于是悄悄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我就送到这里吧,”夜翼左右看看,最后停了下来,“出去之后,你就能看见韦恩塔了。”
“……这就结束了?”我说,“我还以为你们会再扣押我一会儿,或者……”
夜翼侧过身来:“那就是B该担心的事了。”
我:“……”
“好吧,我开玩笑的。”夜翼温和地推了推我,示意我继续向前走,“你没什么大问题,女孩,放心吧。至于剩下的难题——就交给超级英雄们吧,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去。
狭长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我也听不到任何昆虫,或是小生物活动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我只能听见我浅浅的呼吸和脚步声。
在这团乌黑的浓墨中,我用指腹反复摩挲着夜翼给我的袋子,努力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到脑后,猜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太重,晃动时能感觉到多个物体相互碰撞的动静,密封性不错所以闻不到味道。隔着袋子摸摸形状……扁扁的椭圆形,每枚上还有不规律的柔软凸起。
嵌着果干的黄油饼干?还是什么神奇妙妙蝙蝠小道具?
希望是前者,因为我现在不仅有些冷,还有些饿。
说起饿……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有开着的餐厅,但都不在我的住处附近,我的冰箱也基本空了,因为本来打算今天当完酒保后去买食物的……但好像还剩了枚鸡蛋?
那么问题来了,是选择在冷风中跑去离住处较远的餐厅,吃完后再吹冷风回住处,还是直接回住处,但只有孤零零的鸡蛋可以吃。
……两者都不是很想选呢。
……可我总不能去翻垃圾桶吧,那是多少年前才会干的事?
我混乱的思绪在黑暗中发酵,翻滚,又顺着我的舌头一路向下滚,灌进疼痛的腹部内。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泛疼,连带着口腔内的划伤也痛了起来。
——实验品。
一个应死亡的实验品。
如果当时的我真的死去,像上百个有着同样命运的实验品一样被扔进碾碎机,然后烧成纷纷扬扬的黑色灰烬……如果我没能活下来,会有人记得我吗?
我想起杰森的棺木,和刻着悼念文字的墓碑。
那时候,韦恩的眼泪的确是真实的……布鲁斯韦恩失去了一个非亲生但宛如亲生的儿子,而蝙蝠侠失去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助手,这两者叠加在一起时的重量足以能压死人。
可死亡的重量并没压垮义警,杰森更是揭棺而起,充分展现了能当正义人士的都有点绝活在身上。
……但当我意识到我曾经真的与死亡擦肩而过,却幸运地逃脱了时——我感受到的不是喜悦,也不是庆幸,而是微妙的痛苦。
这本不是我该担心的事。
我该想的是怎么继续活下去,或者完成我现在的目标。
可黑色的雾气似乎无穷无尽,只要我迈的步子稍稍大了些,它们就会带着冰冷的寒意和针扎般的痛意悄悄爬上来,又在几个呼吸后将自己钉进柔软的皮肉里,将尖锐的倒刺抖进我的血管里。
——然后浓烈的黑暗突然在此刻短暂地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