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导演。”冷夏抿唇,脸上的温度渐渐褪却,显得苍白无力。
“没关系,第一次嘛。”白译铭也不逼她,“这样,你们先聊聊天,放松下情绪,我一会儿再过来。”
冷夏知道自己搞砸了,恹恹地目送导演离开,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
她恐怕无法胜任这个角色。
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出口了。
哪怕是和江凯结婚后,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时,她也未曾再说过。
她偶尔回想起当初那两次鼓足勇气的告白,依然会想抱抱那个痛哭无助的自己。
其实初始,皆是憾事。
她如今成熟了,学会了不再轻易地将喜欢宣之于口,学会了接受有些事情非努力所能及,学会了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不是长得漂亮又优秀,就一定会嫁给王子。
她有时会想,如果不是在那场游戏里她机缘巧合成了江凯的网友,也许他们的故事会在他第二次拒绝时就画上句号。
她终究没法再演绎十几岁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眼里散发着纯爱的光,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够好,足够被他看见,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后来发现,水稻没种成,搞到钱也不错。
害,人生嘛。
何处没有柳暗花明。
长长的剧本,一页一页,写着男女主的感情拉扯,张力,相爱相杀。
冷夏却看的有些乏累,她怀念婚房里那张高价买回来软硬适中的床垫,暖暖的被窝混着某人特有的香味,让她感到放松又安心。
她喜欢把脸埋进他颈窝,轻轻嗅一嗅,懒洋洋地问他,“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闻。”
他冷白的皮肤点缀黑色的痣,总会引得她围着他的锁骨较半天劲,每当她玩的兴起,他却似隐忍地溃不成军,无奈把她按进怀里,在她抗议前封住她的唇。
“谁让你把我弄的乱七八糟。”他嗓音暗哑,轻咬住她粉红的耳垂。
“我也来闻闻你……”他惩罚式地逗弄她,惹得她战栗求饶。
……
水流声汩汩。
接满清水的纸杯被递到她面前。
冷夏抬起头,看到江凯抬手温笑瞧着她,“喝水吗?”
冷夏红润着脸,眼底沁了层水雾。
“谢谢。”她恭谨接过,喝了口,水温温的,舒服滑过喉咙。
江凯:“不客气。”
他随意握着纸杯,慢条斯理道:“我这人,没那么惹人讨厌吧。”
冷夏:“啊?”
她水眸睁大,不解地睨向他。
江凯:“我平时对人比较冷漠,学妹可能觉得我不苟言笑,不好接近。以至于对着我,连台词都念不下去。”
冷夏浑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派的惊讶,“学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人挺好的。”
江凯:“挺好的?”
冷夏懊恼道:“不是发好人卡的意思,是真的挺好的。”
江凯失笑,垂下眸,长睫掩住情绪,“我都知道,你不必安慰我。”
“真的不是,我没有。”冷夏慌忙摆手,“学长,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她说着顿住。
江凯:“因为什么……”
冷夏:“……”
说不是因为他吧,这告白的阴影实打实也是他造成的。
不过是多年后的他。
见她不语,江凯沉吟道:“我知道了。学妹一直找不到状态,确实是我的原因。我去跟译铭解释。”
冷夏:……
她清晰看到他暗淡的脸色,就像万人敬仰的英雄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守护的世界其实都在唾弃他的存在。
举手投足都带着破碎感和颓败。
“等一下。”她身体前倾,指尖搭上他的臂腕,“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话说出口,她旋即皱眉。
等等,刚才……她好像着了某人的套路。
江凯唇角淡淡弯扬,冷峻的脸部线条转瞬柔和,扬声道:“导演,冷夏说她准备好了。”
接触到白译铭鼓励又期待的目光,冷夏定了定心绪。
试想一下,如果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无法胜任角色,白译铭会找别的女生来演林娩。
那样,她会看到其他女生和江凯举止亲密。
不可以,绝对不行!
“导演,我可以了。”冷夏朗声道。
待导演一走近,她便意气昂扬地轻抬下巴,宣誓主权般望向江凯,“慕容屿,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看上你了。”
“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林娩该有的状态。”白译铭兴奋不已,“继续。林娩向慕容屿表白,想要吻他,慕容屿这个时候内心很犹疑,他既想摆脱林娩,又忍不住被她吸引,互动时要多注意感情拉扯。”
江凯眼神散漫不羁,侧眸瞥过女人白嫩的脸,“我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
“本小姐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冷夏不甘地挑眉,见他说完话欲走,水蛇般的手臂不由分说缠上他的脖子,细白手指掰过他的脸,樱唇霎时间就要贴上去。
少女气息扑面而来,男人黑眸里的动容如流星闪过,短暂怔了一瞬,近乎冷漠扯下她纠缠的双臂,偏过头,“林小姐,请你自重。”
“慕容屿,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视而不见。”她赌气似的,愤恨地跺脚。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唇角微翘,“美人儿?”
他审视玩味的目光极大挫伤了林娩的自尊,她养尊处优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质疑过她的美貌。
她小脸憋的通红,心里认定这个男人是看不上她,她浑圆的眼睛由愤懑逐渐转为失望、厌恶,嘴硬地嚷道,“本小姐天生丽质,是你眼瞎罢了。”
她重重哼了声,浑身泛着不满和挫败,转身低啐,“臭男人……”
话音未落,那个讨厌的男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猝不及防拽进怀中,修长的手指带起酥麻一片。
她怔怔望着她。
他斜抬着下颌,细密睫毛压的极低,眸里浸出暗色,幽沉得刻骨。
薄唇一寸一寸靠近,几乎快要印上她的。
呼吸滞住。
然后她听见他在她耳畔低笑了声,“现在看清了,确实很美。”
“好,cut。”
导演的声音唤醒了围观看戏的同学,众人收起不可自拔的眼神,赞赏地鼓起了掌。
白译铭:“再来一遍。”
众:“……”
冷夏:“……”
她还以为刚刚表现不错呢。
白译铭对上众人质疑的视线,“精益求精嘛。”
一上午在琢磨表演中度过,待午时收场,排演厅里走的七七八八,场务整理着道具,向白译铭念叨道:“白哥,其实作为新人,冷夏表现的已经不错了,你一早上对人要求那么严,反反复复的,就不怕打击到人家。”
白译铭抬眼,“你以为我是冲冷夏去的?”
场务:“那不然呢?状态不对的,总不可能是校草吧。”
白译铭回想排演吻戏时,江凯眼底那抹压抑欲色的火焰。
这个时期的慕容峪还没爱上林娩,不该有那样的眼神。
他悠悠叹了口气,“这越是清心寡欲的人,真爱上了,就越是疯魔。”
*
冷夏回到宿舍,简直就像被掏空了灵魂,拉着阿咪到食堂狠狠点了几个肉菜,饱食一顿,才算是回归自我。
“校学生会最近辞退了一名学生干部,还通报批评了,听说是艺传学院的,真的假的?”
“你消息还挺灵通。确实有这事,那人自己作的。”
“怎么作的,你快展开讲讲。”
隔壁桌几个女生的谈话不轻不重传到冷夏和阿咪耳中,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那女生平时就挺嚣张跋扈,这次校花大赛都知道吧,她为了闺蜜,居然搞暗箱操作。”
“事情爆出来,学生会都炸了。简直有违泽大校风,据说校长都给惊动了。”
“暗箱操作比赛,胆子够大的。”
“可不是嘛。”
“我比较好奇她闺蜜是谁。”
“就排名第一那个。艺传院花。”
“梁瑾瑜啊!她长那么漂亮,还用这种手段。真是没想到。”
“谁说不是呢。”
“这事儿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不是预选投票阶段嘛,她们想在表演赛时搞内定,被江凯发现了,事情才爆出来。咱们学生会主/席那是眼睛里容沙子的人吗,当天就给处理了。大赛主办的负责人换了。”
“那梁璟瑜呢,她搞这种伎俩,应该取消她参赛资格。”
“她不是学生会的,而且她家有背景,说什么这事儿发现的早,算未遂,也没产生什么恶劣后果,校方给保下了。所以她还能照常参赛。”
“啊?她家什么来头?”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咬耳朵。
半晌,脸上迸出唏嘘的神情。
“虽说梁璟瑜没受什么影响,但我看就她那人品,校花够呛。”
“不作就不会死,支持校草惩奸除恶。”
“咱们校草,人长的又帅,为人又正直。唯一缺点是,不是我老公。”
“去……惦记他的人多着呢。”
“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啊。”
阿咪轻轻碰了碰冷夏的胳膊,朝她挤挤眼。冷夏装作没看见,两人交了餐盘,从餐厅走出来,阿咪勾着冷夏的臂弯,笑的眉飞色舞,“校草果然好手段,说不超过三天,就不超过三天。”
冷夏乜她,“就你记得牢。”
阿咪嘿嘿地笑,“我觉得他这一手操作,是在替你出气。你们两现在又合作话剧,交集越来越深。”
她左手握右手,沉浸地姨母笑,“话说,你们两出演男女主角,有没有什么如胶似漆的亲密戏码。”
她疯狂向冷夏眨眼暗示。
冷夏表情淡淡,“我看过剧本,怎么说也是在校园内公演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太过分。”比如今天的吻戏,剧情就点到为止。
阿咪失望地撅嘴,“啊?那多没看头。不过看在是你俩主演的份上,话剧票我还是会去排队的。”
两人回到宿舍,各自爬上床,午间小憩。
冷夏拉上围帘,想着明晚还得去排演厅,爬下楼梯把剧本拿上来,盖着被子翻了翻。
这次她看的仔细得多,认真揣摩女主林娩的心路历程。
直到眼睛被一行字吸引——
【她雪白蕾丝的睡衣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好身材,慕容屿喉结微动,侧过身去。倏尔,她醉眼惺忪地贴过去,贴近他紧绷的背脊,床单被压出褶皱……】
冷夏瞳孔地震,下意识望了望对面阿咪的床帘。
所以这是,船(chuang)戏?
第87章 if线11
◎他用唇齿咬开她的披肩和吊带◎
好想,再咬他一口。
——《小夏的秘密日记》
潮湿盛夏,闪电如藏匿在雷云中的巨龙,翻滚着撕裂夜空。
密集雨珠敲打飘窗,化成透明水流从玻璃滚落。
宽敞昏暗的卧室内,白色帷帐被风吹的翻飞,深灰色衬衫西服与鲜亮的红色睡裙纠缠交叠,从坐塌绵延到床边奢华的地毯,一片狼籍。
空气中有乌木与蔷薇混杂的香气。
冷夏微阂双目,神情困倦,黑色散乱的发丝堪堪遮住肩膀的白皙,她一翻身,丝绸凉被从她凝脂般的背上滑落。
穿衣镜前,男人披了件崭新的衬衫,正一粒一粒系着纽扣,轻薄的布料还未完全挡住利落硬朗的腹部肌肉线条,他转过身,走到床边,伸手扯起丝绸被,轻缓盖好。
冷夏迷蒙蒙睁开眼,下意识靠过去,氤氲泛红的脸蛋小猫似的在男人手臂蹭了蹭。
“老公……我好想你。”
感受到温热手指在她脸颊和发丝拂过,男人声线清冽,似乎说了些什么。
可她却像隔了层云雾,怎么也听不清。
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连他俊逸深邃的轮廓都逐渐涣散了。
“老公!”
冷夏额头猛地磕到铁架上,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她眼睫剧烈颤抖几下,手摸着脑袋,鼻腔里呼出沉重的气音。
她好像是做梦了。
“小夏,没事吧。”床帘忽地被人从下撩开,露出张充满朝气的脸。
阿咪弯着唇角挑眉道:“刚才叫谁老公呢?”
冷夏终于慢慢清醒过来,环顾四周,这还是在她大学宿舍的床上。
“嘶……没什么,你听岔了。”她揉着脑门。
阿咪一副见怪不怪,“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肯定做春梦了。”她三两步爬上楼梯,大半个身子钻进床帘,“是谁?长得怎么样,帅吗?有钱吗?”
冷夏:“很帅,很有钱,简直极品。”
阿咪喜出望外,“赚了。春宵一梦值千金。”
冷夏挠了挠凌乱的头发,瞥到隔壁床曾麦麦那八卦的眼神,拨开阿咪往下爬,“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
阿咪:“那也是美梦。”
曾麦麦坐在床上,手搭着围栏居高临下观望,寝室内,少女随意穿了件杏色睡衣,柔软的红唇像擦了脂膏一般,长黑发丝随意披散着,眼波潋滟,一颦一笑透着纯欲风情。
“小夏,你梦里的,是咱们校草吗?”
“咳咳咳。”冷夏捧着水杯咳得浑身颤抖,双颊粉红,白了曾麦麦一眼,“怎么会?”
要不要猜这么准。
曾麦麦略感失望,“不是啊。听阿咪说你和校草出演话剧,我还以为你是因戏生梦呢。”
冷夏默默咽下晨起第一杯水,扯开尴尬又不失掩饰的微笑,端起洗漱用品果断出门。
大抵因为早上的梦境,冷夏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已读乱回,惹得阿咪揶揄:“你这是被男狐狸精勾了魂。”
男狐狸精?好像也差不多。
冷夏脸色坨红。
好在周一的专业课不多,混着混着,时间也就过去了。
晚上是约好的排演时间。
冷夏早早来到排演厅,低头熟悉剧本。
“来这么早。”江凯到的也不晚,空旷的场所只有他二人。
冷夏:“既然答应了,我想好好准备。”
她随口答复,忽而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他脖颈处顿了顿,心虚地移开目光,双颊悄悄泛起薄红。
剧本上的文字还如方才,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踟蹰片刻,她轻轻走到他身侧,“学长,这场戏有点难,你知道该怎么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