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没留意到,刚才占到上风让她很满意,她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由衷发出感慨:“说起来,这次的际遇真的改变了很多,只是……你奶奶……”
她犹豫该不该提,江凯已明了她的意思。
“奶奶她年纪大了。秋天我曾回去过,陪她去做过检查,那时候她还算康健,只是没想到,冬天会有突如其来的变故……”
“也许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情我们改变不了。”
“你不用担心我,她老人家已是高寿,我不会困在这件事上。”
冷夏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那你爸呢,后来他还有催过你回去继承家业吗?”
江凯:“他见了未来儿媳妇,知道我想留在锦城,就没再提过。”
“不过,未来他很有可能会催另一件事。”
冷夏凝神,“什么?”
江凯:“催我们订婚。”
……
冷夏抬头望向天花板,打了个浮夸的哈欠,站起来伸着懒腰,“天快亮了,困死了,睡觉吧。”
她懒懒散散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准备脱毛衣,却见男人从柜子里抱了床白色丝绸被,“我去楼下。”
冷夏愕然望向他,走过去将丝绸被接过来,铺开到床上,“就这样各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凯知道她在惊愕什么,微微弯唇,走近她身前,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轻轻用高挺的鼻梁碰了碰她秀巧的鼻尖。
两股原本微冷的气流相遇,不知怎的,忽然却热起来,热气流贴合在一起,愈发膨胀,云起雾涌的交锋间,燃得像着了火似的。撩的人心尖炙热。
冷夏像忘了呼吸般滞住,杏眸睁大,就这么超近距离看他,他的五官变得更有冲击力,像一只漂亮非凡的狐狸。
狐狸先生慢条斯理地逗弄她,嗓音沉哑道:“我怕我忍不住吃了你。”
冷小兔:“……”
怔忪间,心跳却超大声,砰砰彭彭的。
男人轻笑了下,退后两步,长臂卷起丝绸被,“目前还没有做禽兽的打算,虽然有时会控制不住。”
他走过她身边时,轻声道了句“晚安”,直到门很小声地关上,冷夏才从阵阵发热中清醒过来。
只是贴了贴额头和鼻尖而已,她的肾上腺素却兴奋成这样。
她捂着淡粉的脸颊,竟忽然觉得他坚持要去沙发睡,好像也不错。
“呼~”
她疾步到卫生间里洗脸卸妆,待了半晌,将粘腻濡湿的感觉收拾清爽了,才回房间。
平躺在床上,冷夏试着让自己沉静入睡。
然而闭上眼不久,就浮现出跳动的火光,人群高涨的呼声,鲜红的像血的玫瑰花。
直到清冷高大的背影挡住她视线。
她轻折眉心,很不安稳地翻了翻身,转而睡去,又看到凌厉的刀锋,尖叫奔跑的人流,搏斗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蓦地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又尝试闭上。
良久,她隐隐约约感受到周遭淡淡的气息。
她身上的被褥、皮肤接触到的床单,她脖颈靠着的枕头,都残留着属于江凯的气息,就像是环抱着她,仿佛在提示她——
“别怕,你很安全。”
她收紧的呼吸逐渐松缓,紧皱的眉心抚平,意识一点点抽离,终于沉沉睡过去。
清晨的北风很紧,呼呼吹动街边光秃秃的树枝。
太阳的光线试图穿过玻璃窗照进来,被遮光度极强的窗帘挡住。
屋内的暖气温温的。
午时,冷夏的手从松软柔滑的被子里伸出来,缓缓撑了个懒腰。
她突然想起来,江凯昨晚的伤口,说严重算不上太严重,但结结实实挨了刀,医生说得注意别感染。
客厅和厨房是开放式的,加上复式的宽大空间,他躺在沙发上,该不会着凉发烧吧。
想到这,她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匆忙洗了把脸,轻手轻脚下楼。
偌大的房子静悄悄,只有冷夏清浅的脚步声。
她走到沙发前,俯下身,用手探了探江凯额前的温度。
还好,温和不烫。
沙发进深很宽,是上好的真皮,扶手处的弧形设计像一个高度适宜的枕头。
男人枕着沙发一头,双眸阖着,呼吸很匀称,清隽的面容看起来安静而柔和,宽大的白色丝绸被一角拖到地上。
冷夏轻轻捡起被角,给他掖了掖,确认一切都很好。
她直起腰身,缓步从他旁边经过时,男人倏然从被子下伸出手,牵住了她。
冷夏感受到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没及留神,人被他用力一拉,跌进沙发。
她躺在他侧边,长睫扬起,樱唇微微张着,满目的讶异。
江凯唇角淡淡弯扬,嗓音带着晨起的低哑,“昨天,后悔了一夜。”
冷夏被他眼里的欲色看的浑不自在。
她太熟悉这样的眼神,婚后每一天早晨,她都能对上这样一双幽邃又蛊惑的眼睛。
“就抱一会儿。”他恳求的同时,手脚已经付诸了行动,极其自然又舒适地搭上她的,头枕在她怀里,俨然一只乖巧求贴贴的大狗勾。
冷夏很轻地皱了下眉,他这样,真的让她很难拒绝。
可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万一,他们几个一出房门,就能毫无保留地看见。
“起来吧。”她小声提醒他。
“就一会儿。”他丁点儿没有抬头的意思。
“别闹。”她警惕地仰首,望向一楼房间的位置,着急地轻轻推他。
江凯终于被她推起来,他支起上半身,幽暗的视线睨向她唇。
她的唇形很美,看起来就像饱满甘美的西柚,切开时果肉诱人躺着汁液的样子,颜色红的刚刚好,不会有那种烈焰红唇的过分成熟,也不缺乏血色。
不知尝起来,是不是酸甜微苦。
他黑眸凝着,不自禁地靠近她脸颊,慢慢低下头,高耸的鼻梁快要碰触到她。
冷夏呼吸秉住,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几乎要压到她柔软嫣红的唇瓣上。
“吱呀~”
安静的客厅忽然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响声。
阵阵心跳,冷夏蓦地瑟缩身子,紧张地想赶紧爬起来,忽然眼前一黑,劈头盖脸被盖了个严实。
一米八床的丝绸被铺在沙发本就绰绰有余,此时盖在两个人身上,不注意看,根本不显。
江凯将冷夏囫囵塞进被中,长长的被子沿着沙发斜斜摊铺下来,确认冷夏娇瘦的身形不会露出一点,他飞速盖好,合上双眸。
张帅扯着大大的哈欠,跌跌撞撞从房间走出来,睡眼惺忪的他看也没看沙发,径自走进卫生间,在里面悉悉梭梭忙叨了一会儿,才顶着鸡窝头来到客厅。
他艰难地揉揉眼睛,努力看清墙上的挂钟。
“都中午十二点半了。难怪饿了。”
“冰箱里有什么吃的?”他走到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紧接着又关上,“没睡醒吧,这么高档的双开门冰箱,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大概觉得自己打开的姿势不对,合上冰箱门后他闭了会儿眼睛,过一秒又打开,“有没有搞错啊江凯,这么大个房子,连个吃的都没有。”
他迷迷瞪瞪转回头,忽然留意到江凯居然睡在沙发上,顿时噎住,放轻了动作。
就在此时,陈斌揉着眼,朝餐区走过来,大喇喇打招呼,“师兄,早啊。”
“嘘。”
看到张帅打手势,陈斌神奇地回过身,这才注意到沙发上的男人。
“江师兄居然睡这?!”陈斌压低声线嘀咕,声音不大,但刚好够沙发上的人听见。
他满脸不可置信,又惊又懊恼地挠头:“早知道,昨晚就让江师兄跟我一个房间了,也好过睡沙发啊。”
“冷夏好狠的心,江师兄为了救她都伤成这样了,她居然把人赶出来,睡!沙!发!”他最后三个字咬字异常清晰,重音压的极其到位。
厚厚一层蚕丝被里,冷夏浑身都燥热起来,手攥成拳,磨着后槽牙,借着不太明晰的光线,忍不住揪了揪男人搭在她身上的手臂。
刚作乱,就被湿热的大手按住,手指被他一点点攥紧。
张帅一早上起来看到这一幕的震惊不亚于陈斌,这会儿终于找到共鸣,小声打开话匣子。
“啧,真没想到。天道好轮回啊。”
“之前总是江凯拒绝别人,这会儿终于尝到爱情的苦头了。”
被蒙在被子里的冷夏:呵……那可真是苦的很啊。
某人扣着她的手,她手腕都快被攥红了。
张帅还在那自顾自推测,“昨晚他们俩上了楼,半天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江凯成功了呢。现在看来,可能他提出了打地铺,或是铺两床被子各睡各的,被冷夏坚决给否了,连人带铺盖只能滚到客厅来睡。”
他俨然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抬首往江凯那边望了眼。
男人看起来累坏了,睡得一动不动,只有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的可疑,不知是不是沙发睡起来不舒服给压到了。
陈斌回想起自己一开始的心思,十分庆幸自己没有闷头撞上去,江师兄这样的人物追冷夏,都是这副结局,如果他去,结果可想而知。
思及此,他对江凯增添了几分同情。
“咱们还是得多助攻江师兄,冷夏太难追了,这样下去,他猴年马月才能脱单。”
“我看啊,咱们接点水,把烧水壶拿到屋里去烧,别在这吵到江凯。怪不容易的。”张帅说着,“这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让人送来。”
陈斌:“东门这边有一家麻辣香锅不错……”
两人捣鼓着,进了陈斌的房间。
感觉到外面重归平静,冷夏一把掀开被子,脸憋得通红,头上竖着两根被弄乱的呆毛,低头对上男人蕰笑的黑眸,她忍不住气鼓鼓地嘟囔:“你还笑……”
她双手发痒,愤恨地想要做点什么,惩治下这个无法无天陷他于不义的男人,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一个不留神,脚好巧不巧踩到地上的被子。
这蚕丝被显然是真金白银买来的真丝,光溜溜细腻的质感引得她脚下一滑,手没撑住,身子沿着惯性往前一扑……
男人闷哼一声。
在静谧的客厅清晰可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帅和陈斌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抬眸只见冷夏奶凶奶凶地将江凯壁咚在沙发,两人头发凌乱,眼尾泛红,姿态暧昧,旁边还堆着被蹂躏过乱糟糟的被子。
“嘶~”
“哈~”
“你们……刚才……”
“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对,你们继续。”
两人风中凌乱地蛇皮走位,发出的气音跟空气烫嘴似的,丝滑地绕了一圈,无缝衔接地绕回了屋,房门被重重关上。
冷夏:“……”
第104章 if线28
◎新年快乐◎
粉红色的新年,超开心。
——《小夏的秘密日记》
*
吃过午饭都到了下午两点多,冷夏注意到男人眉宇间掩盖不住的疲色,“去楼上休息吧。多休息,伤才能好。”
江凯“嗯”了声,慢条斯理站起身。
冷夏:“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回来做。”
这情况,他最好是在家休养,宿舍人多嘈杂,并不能很好地休息。
江凯走到楼梯处,随口答:“你看着买就行,我爱吃的你都知道。”
冷夏:“行。”
她目光转向旁边直愣愣盯着的张帅三人,“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
陈斌缓过神,“噢……我,我要回学校的呀。后天的火车票,我得抓紧时间去趟步行街,买些东西带回家。”
他作势就往门口走。
张帅:“我们也有重要的事……”
冷夏:“什么事?不在这吃晚饭了吗?”
张帅:“约会。”
冷夏:“……约会,那倒确实挺重要的。”
李雪蓉:……不会说话就表说。
她弯眸笑道:“小夏,晚上我们还约了别的朋友吃饭,就不在这叨扰了。”
三人告别了出来,等走到东门,张帅后知后觉摸了摸头,“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
“明明是江凯的房子,怎么冷夏看起来跟女主人似的。”
口口声声张罗晚饭,还把他们给送出来。
李雪蓉:“江凯在追她,她本来就是女主人。”
张帅:“不不不,我是说那种感觉。今早看到他俩,总觉得哪里跟之前不一样了。”
陈斌:“师兄,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江师兄很顺着冷夏,他们俩之间那种熟悉感,就像是……像是……”
李雪蓉:“结婚了很久。”
陈斌:“对对对。”
紧接着,他陷入沉思:“……所以他俩,到底什么情况?”
*
好久没回来住的房子,需要一段时间收拾才能达到使用状态。
冷夏原本买的是明天回老家的票,出了这样的变故,只得把票退掉。
她买了排骨山药回来炖汤,做了几道可口的小菜。
号称没有胃口的男人,把炖汤的食材吃了精光,汤和小菜消灭的极端干净。
饭后,她又废了半天的劲,才把家里整理的像模像样,总算有点人气了。
二楼主卧,江凯靠坐在床头,半盖着被子,手里翻着本讲三国历史的书,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冷夏整理衣柜,进进出出。
男人唇角蕴着笑,连伤口都疼的酥酥麻麻,浑身像喝了参汤般舒畅。
冷夏忙碌完,出去打了几个电话,慢吞吞走回床边,低头凝着屏幕,秀眉轻折。
江凯的视线从书本上拔开,“怎么了?是联系律师的事不好办吗?”
冷夏抬起头,“那件事我已经办妥了。只是,我回家的火车票退了,赶上春运,后面的票都已经卖光了。”
她眉头皱着,“我在想,怎么回家呢?”
江凯:“飞机票呢?”
冷夏沮丧道,“刚才看了,过年前几天只剩一万多的头等舱。”
江凯勾了勾唇,觉得她猫儿般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可爱,侧身凑到她面前,低沉着嗓音逗她,“要不,你给我打半个月的零工,飞机票我给你买。”
冷夏眼前一亮,“好主意。”
她毫不犹豫地把显示订票界面的手机扔给他,“老板,请付账。”
“老板,您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她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操作付款,保姆的姿态拿捏地端端正正,“小店有豆浆油条,小笼包,豆腐脑,三明治,香煎培根,法棍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