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和秦舒雯当场表白那次。”随遇自嘲一笑,“那一次……本来我是鼓足勇气想对你表白的。”
憋在心中许多年的话,那一次她想全部对他说出口。无论成败与否,她想对她那么多年的执着有一个交代。
热血配青春,图的就是一个无怨无悔。
“那……”顾宴岑说第一个字就已经后悔了。
以随遇的个性,见到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孩子表白,怎么还会再主动迎上去呢?
她一定狼狈地逃走跑到某个暗处悄悄舔舐伤口去了。
一想到这些,顾宴岑心里没来由地抽搐,又紧又疼。
“对不起,阿遇……”
随遇打断他,“别说对不起,宴岑哥,你没有错。”
被喜欢又不是他的错,喜欢一个人也不是她的错。
只能用最土也最经典的那句话来概括:他们之间没有缘分。
关于顾宴岑和秦舒雯之间的种种,随遇其实并无兴趣,今天她的初衷只是尽到朋友本分,提醒他一下而已。
至于接下来顾宴岑怎么想怎么做,就不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
“宴岑哥,今天是我冒昧了,我要早点回去休息了。”随遇起身,强扯出一抹尽量自然的笑。
这一局,属实有点尴尬了。
顾宴岑本能地捉住随遇的手腕,“阿遇,我们以后……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吗?”
还能是纯澈的兄妹之情吗?
其实他和她都知道,大概率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从她对他感情“变质”之后,一切就注定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但顾宴岑还是执拗地想再要一个答案。
随遇很坦诚,“宴岑哥,我也不知道,尽量吧。”
第38章 撞见
回去的时候,随遇也没有矫情到不用顾宴岑相送,那样反而更别扭了。
甚至路上她还一直找着话题,试图让氛围轻松一些,大概是掩耳盗铃的心态,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不能强行装作房间里没有一头大象。
宾利开到她楼下的时候,随遇在下车前和顾宴岑说道,“宴岑哥,其实借着这样的契机把一切说出来也好,至少我们心里各自的石头可以放下了,以后我们相处起来可能还会轻松些,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喽~”
“好。”顾宴岑下车为她打开车门,还像曾经那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不含一丝男女之间的暧昧与情欲。
“有时间我们再一起聚聚,下次聊聊你。”他语气温雅地说道。
随遇不置可否,“宴岑哥,你回去路上慢点。”
然后她目送他的车子倒了半圈调整方向后,绝尘而去。
随遇转身打算上楼,不经意抬眸看了眼她家的方向。
嗳?房间怎么亮着灯?难道是她出门前忘记关了?不至于吧……
随遇一路自我怀疑着上了电梯。
当她用指纹解锁房门进屋时,竟然看见傅竞帆一身笔挺的墨色西装,大剌剌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双腿交叠正闭目养神。
鸠占鹊巢占得这样心安理得且如此自在,他是天字号头一人。
而且,见她回来连半个眼神都没给,矜傲气息十足。
随遇习惯了傅竞帆偶尔的抽风,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而是非常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据他之前所说,还得有好多天才能回来呢。
随遇看着一旁的黑色行李箱更加纳闷,他回来不先回家反而第一时间跑她这来,这合适吗?
合适吗?合适吗?合适吗?
傅竞帆听了这话才冷冷掀开眼皮,阴恻恻地说,“怎么?我来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随遇蹙眉,“傅竞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有用吗?我好好说,你就好好听吗?”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寒夜。
“你这话说的,你要是跟我好好说我能不好好听么?你大老远回来就是为了没事找事和我吵架的?你在外面谈生意要是谈得不顺也别和我撒气,我又不是你撒气筒。”
傅竞帆经常骂她“窝里横”,在外面好说话的一批,对他就‘说一句十句在那等着’,比如刚刚。
只不过随遇还没有意识到,继续火上浇油,“赶紧回你自己家去,等你情绪稳定再和我说话。”
傅竞帆“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随遇,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怎么不说人话了?你还说你不是没事找事?一回家就跟我在这撂脸子,我欠你的啊?”她开始小规模爆发。
傅竞帆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他伸手指不小心戳到了随遇的脑门儿,“你是不欠我的,你欠顾宴岑那恋爱脑的行了吧?你们这对恋爱脑就应该锁死了,你怎么不叫他上来呢?我还得给你道个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上床了?”
随遇一听这话,脸哄一下子就红了。
主要是气愤,其次是羞的。
怎么这种龌龊的想法和语言就能被傅竞帆那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呢?他的狗嘴是被眼镜王蛇淬了毒液吧?
“傅竞帆,你给我滚!滚出去!滚出我家!”随遇狠狠拍下了他的手,然后指着门口对他恶狠狠地喊道。
傅竞帆高大的身影带来极致压迫感,他表情肃冷的时候,五官都变得锐利起来,雕刻般的下颌线与侧面鼻峰更加紧绷,他不说话,就更吓人了。
经过长达了一分钟以上的对峙后,他扬起高傲的头颅,以睥睨一切的姿态对随遇说道――
第39章 抵死不认
“我就不走!我气死你!”傅竞帆的态度十足强硬,也十足无赖。
“你!”随遇对他这种理直气壮不要脸的方式竟然一时失了应对之法。
“你什么你?你自己定的约法三章四章的,自己破坏得心安理得,你看我这上面是什么?”傅竞帆指着他头顶桀骜不驯的头发们问她。
他该不会认为是绿油油的草原吧?
这口大黑锅随遇可不背。
“我今天就是和宴岑哥一起吃了个饭,他顺路送我回家。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吗?我们俩清清白白这么多年,问心无愧。”
虽然这些和傅竞帆丝毫没必要汇报,也跟他解释不着半分,随遇还是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下,主要是不想被冤枉而已。
“反倒是你,鬼鬼祟祟在上面看着我俩的普通道别,臆想出那么多龌龊,真正变态的是你。”随遇指着傅竞帆骂道,“我的人际交往都是我私人的事,你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傅竞帆生气的点其实不是随遇和顾宴岑背着他一起吃饭这件事。
他生气的是,他从随遇昨天说话的语气里听出来她心情很差,所以披星戴月地处理了大部分公事,一整夜几乎没合过眼,硬是挤出来一天时间飞回来看她到底怎么了。
结果就看见了刚才她和顾宴岑在楼下含情脉脉的一幕。
还摸头杀!
遇到事了她不和他说,而是选择和顾宴岑倾诉,孰近孰远不言自明。
傅竞帆还在气头上,和随遇对喷:“咱俩都睡了多少次了?现在和我谈边界感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咱俩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吵架就吵架,总擦边是怎么回事儿?简直不讲武德。
随遇红着脸道,“傅竞帆,你真是……”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说什么来骂他,因为很多符合现在这个语境且活灵活现的脏话,随遇都说不出口。
最后,她挤出来一句,“你真是一只大蠢驴!”
傅竞帆:“?”
这是骂哪个频道去了,这么意识流呢?
“傅竞帆,你说你是不是在乱吃醋?”随遇大踏步往前一走,逼着他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谁吃醋了!”傅竞帆抵死不承认。
“你看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心眼的小丈夫一样,小家子气!”连着三个“小”字,彰显着他的超小格局。
不知道怎么了,傅竞帆前一秒还处于吵架的防御反击模式里,后一秒因着“小丈夫”三个字……嗳?心情好多了。奇怪不奇怪?
他依旧梗着脖子高傲道,“那个……也不是说不允许你和异性吃饭,但你能不能稍微学学我,事先报备一下?”
“我凭什么和你报备?你是谁啊?”随刺猬怼他。
“我都跟你报备了,咱们至少得追求个相互平等吧。”傅竞帆认为自己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你自己话痨爱报备是你的事,我什么时候要求你报备了?”
傅竞帆一噎,确实,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果然,谁先报备谁就输了。
随遇的攻击还没有止于此,她继续刺激他,“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没事问东问西的。”
傅竞帆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夜来。
他一天之骄子大少爷,前半生顺遂无比,所有人都依着他顺着他,从来没有人敢和他说:你要摆正自己位置、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是个职业小三么?
“随遇,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被怼得死死的傅少爷一时词穷。
人在吵架处于下风的时候,本能反应就是会要求对方再说一遍,作为下一步反应的缓冲。
随遇可不是随便会按套路出牌的人,她冲他气势十足地喊道:“我就不!”
不喝二两二锅头都喊不出来这气势。
她不为人知的倔驴一面,傅竞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见证。
傅竞帆恶狠狠道,“随遇,狗都比你听话。”
这话奇了怪了,狗不听话还是狗吗?
他俩之间的火气进一步被拱了起来,但彼此已经忘记了刚才吵架的初衷,开始一味追求输赢。
随遇也开始战略性要求他重复一遍,“你再说一遍?你骂谁是狗?”
傅竞帆没忍住,真的又换了个说法重复了一遍,中心思想:“我说你还不如狗听话。”
随遇双手抱臂冷笑道,“傅竞帆你可真是一只听话的狗,让你重复你就重复啊?”
真的,没小学生的心智,绝对吵不出来这种半斤八两水平的架。
第40章 哄哄就好了
一个医学博士,一个霸道总裁,私下在一起,没有谈情说爱也没有谈人生理想,而是一本正经地battle到底谁是狗,狗听了都摇头。
要是录下来传到网上,能笑死个人。
傅竞帆率先意识到这样也太幼稚了,于是转为正常了些,“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吗?”
随遇态度超差,“我哪知道!而且我一进门不就问了么?”
“你再问一次。”傅竞帆的语气没那么凌厉了。
“……”
不过随遇见他消停一点了,情绪也跟着缓了下来一丢丢,在好奇心驱使下又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回来?”
傅竞帆深深地看着她,“因为我昨天和你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你心情不太好,你又不说怎么回事,我只能飞回来亲自看看。”
他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专程飞回来,就是为了看她到底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
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傅竞帆了?有点像顾宴岑能干出来的暖心事。
随遇语气进一步软了下来,“那……你看出来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傅竞帆忽然扬起大手,一副要给随遇一个超级大逼兜的样子。
她本能地向后闭眼龟缩,刚才和他吵架的气势全无。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用这招儿了。
但傅竞帆怎么会真的下手打女人,尤其是打她呢,就是吓唬一下而已。
随遇先睁了一只眼,又睁了一只眼,“你吓死我啊?”
“我巴巴地跑回来给你当知心哥哥,你却和你宴岑哥哥互诉衷肠,你说我看出来什么了?我看出来你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随遇:“……”
其实有点,但不多。
不过傅竞帆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随遇也不好意思继续再和他吵下去了,毕竟她不是一个特别轴的人,尤其是在别人对她释放善意之后。
不就是男人么,哄哄就好了嘛。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辛苦了啊。几点回来的,怎么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给你打电话你能去机场接我?你会鸽了顾宴岑一下班就回来找我?”傅竞帆忍不住呛她。
随遇看着他,竟然真认真思考着回答了,“要是上班时间肯定是不能去机场接你的,下班的话应该……可以吧,不过你回来应该一大堆人抢着去接啊,也轮不到我。”
“至于会不会鸽了宴岑哥……你要是事先说明是为了看我专门回来的,也可以考虑……”
反正聊那些事儿也不一定非得今天,哪天不行?
说到这,傅竞帆的嘴角已经快按不住了,用意念使劲往下按,随遇这种粗线条倒是也看不出来。
“这还差不多,算你是个人。”傅竞帆冷哼一声说道。
“你好好说话会死啊?”
傅竞帆傲娇地甩出一个字:“会。”
“……”
“你吃饭了吗?”随遇突兀地转换了话题。
傅竞帆:“气饱了。”
意思是没吃。
随遇遂脱下了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又将头发随意扎起来,对他说道,“那我给你煮碗面?”
傅竞帆和她对视三秒钟,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头,“那你在这跟雕像似的杵着干什么?去啊。”
随遇瞪他一眼,钻进了厨房。
傅竞帆重新坐到了沙发上,一双逆天大长腿重新交叠,恣意看着她高挑纤丽的背影在厨房忙忙碌碌,被压下的嘴角终于得以解禁。
第41章 为他跳楼
随遇很久没下厨做饭了,家里也没有太新鲜的食材,于是有什么就做什么了。
她从冰箱里找到了挂面、鸡蛋还有一盒过期一个礼拜的午餐肉。
随医生认为,午餐肉过期的毒刚好和傅竞帆的嘴毒可以对冲。然后就下了一碗清汤挂面,加了点盐,又用鸡蛋煎了午餐肉。
做好之后端到了餐桌上,叫他:“少爷,请用餐。”
傅竞帆背对着她坐着,没什么反应。
她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反应。
于是随遇走过去,看傅竞帆双手抱臂眼睛紧闭,眼底一片淡淡的青,下巴和人中处也冒出了淡淡胡茬,细看下来脸上确实写着满满的疲惫。
随遇是一个超感性超心软的人,她有点后悔刚才对他那么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