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贤妻——月明珠【完结】
时间:2025-03-28 17:27:31

  出了月华院,想起院里那对主仆的脸色,青杏翘起的嘴角没停下来过。
  这下大奶奶敲打了她们一番,谅她们总该安分守己,消停一阵。
  青枝青叶还在那院里伺候,以后也不会受什么磋磨。
  临走前,她还偷偷跟她俩说了,让她们留意月华院的举动,但凡那位宋姑娘再说心口疼去请将军,便及时打发人去紫薇院知会一声。
  日头西斜,余热不减,慢慢朝紫薇院走着时,苏云瑶忽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片刻之前,一个人影往假山后面一闪,藏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第6章
  那人影鬼鬼祟祟藏了起来,指定有什么想瞒人的事。
  苏云瑶朝青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做声,青杏会意地点点头,两人若无其事地边说话边往前走着,待走到拐角一丛茂密的绿竹旁时,两人便猫腰躲在竹子后面,等着藏起来的人现身。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个丫鬟从假山后面探头探脑张望几番,见四周无人,便放心地走了出来。
  待她提着食盒撒腿想朝别处跑去时,青杏喝道:“站住,过来!”
  那丫鬟一愣,惊愕地转过头来,此时被抓了个正着,躲也无处躲,只好抱紧了手里的食盒,垂头走了过来。
  见了苏云瑶,丫鬟低头请安,“大奶奶。”
  她是老太太院里的粗使丫鬟,管着扫地端水的粗活,苏云瑶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食盒,方才她藏起来,显然怕是她看见食盒里的东西。
  食盒里能装什么?顶多是一点儿精贵些的吃食,难不成还怕她要走?
  苏云瑶道:“打开食盒,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丫鬟犹豫地摸了几下盒盖,而后咬了咬唇,将盒盖慢慢揭开。
  只见食盒里放着个足有半只脸盆那么大的青瓷碗,碗里满满当当堆放着淡红鳞皮的荔枝,个个鸡蛋般大小,因洁白的碎冰镇在瓷碗边缘,荔枝看上去大体还是新鲜的,不过边缘泛起了黑色的斑点。
  苏云瑶无语片刻。
  这种新鲜荔枝从南地送到京都,需得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运输七日,就算是京都的达官贵人也难吃到,这是宫里赏下的,只是今年的份例少,裴秉安都孝敬给了祖母尝鲜。
  “送到哪里去?”苏云瑶道。
  丫鬟老老实实地说:“老太太让我送到二奶奶的瑞香院去。”
  苏云瑶笑着点了点头,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是要送到弟媳崔如月的院子里去。
  “不过是送些荔枝,见了我藏起来做什么?”
  丫鬟嗫嚅着说:“是秋红姐姐告诉我,别让大奶奶看见。”
  打发丫鬟离开,回紫薇院的路上,青杏忍不住生气:“我以为秋红是个好的,和她走得也近,没想到她竟是个坏心眼的,还防着大奶奶。”
  她气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苏云瑶忍俊不禁,笑着提醒道:“你别好赖不分,冤枉了秋红。”
  青杏想了想,忽地明白过来,想是老太太偏心,什么好东西都只往二奶奶院里送,秋红怕大奶奶知道了生气,才提前告诉小丫鬟避开些。
  荔枝的事,苏云瑶毫不在意。
  回到屋里,燃了一炉清味香,水灵灵的新鲜紫葡萄放在白玉盘里,她靠在美人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账本。
  刚吃完半碟香甜的葡萄,管花草的王妈妈来了,说是有事要来回。
  苏云瑶让她坐了,王妈妈拧着眉头诉苦:“大奶奶,今日我去给小姐院里送那才开的头一茬菊花,那菊花都是我一朵一朵挑拣过的,足有拳头那么大,插在瓶子里,再好看不过了。小姐本是爱草爱花的,每次我送过去花她都喜欢,今天却把花都扔了,以后还不准我往海棠院送了。”
  裴淑娴性子有些阴晴不定,自从贺探花成亲了以后,她的脾性更是古怪了,苏云瑶让王妈妈坐着吃葡萄,安慰道:“小姐兴许只是心情不好,与你无关,待过些日子,她又喜欢了,还会再让你送。”
  王妈妈心头顿时松快了许多,她生怕小姐不满意她养的花,一气之下把她撵出裴府去。
  自打大奶奶当家以来,仆妇的月银每个月按时发放,逢年过节还有赏赐,这么好的差事,她可不舍得丢了。
  王妈妈笑道:“大奶奶说得对,小姐八成是心情不好,她没要我送的花,后来去夫人院里说了一声,带着丫鬟亲自去外面买花去了。”
  苏云瑶心头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买花了?”
  看大奶奶拧起眉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王妈妈凝神回想一番,道:“我看见小姐出门,有她的丫鬟跟着,坐的是府里的马车,去了哪里我却不知道,大奶奶,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王妈妈四十多岁,管着府里花草,经常在各院里穿梭送花,腿脚走得快,做事麻利,脑袋也灵活,一点就透。
  苏云瑶沉思一会儿,对她道:“我另派你个差事,从今往后,你暗中盯着小姐的院子,她若是出了府,你就悄悄跟去,看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回来一五一十告诉地我,切记行事小心些,不要被发现了。”
  王妈妈当即拍拍胸脯答应下来。
  转眼几日过去,裴秉安又出了一趟短差,直到该宿在紫薇院的日子也没回来。
  他不来,苏云瑶暗觉庆幸,他少来一次,她就少受一回罪。
  这日清晨,苏云瑶照常去婆母院子里请安。
  罗氏晨起照镜子时发现两鬓生出些白发,嘴角一直耷拉着,丫鬟倒茶时不小心洒到桌面上,罗氏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骂了几句,还要罚丫鬟出去跪着。
  苏云瑶瞧出婆母迁怒丫鬟的原因,忙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去药铺,听说有一种药,只要涂在白发上,很快就会让头发变黑,要不我差人去买回来,母亲试一试?”
  罗氏半信半疑地掀起眼皮,道:“真有这种药?”
  苏云瑶道:“那开药铺的大夫我认识,他医术高明,不会骗我的。”
  罗氏一喜,忙道:“既是这样,你快打发人买去。”
  罗氏心里高兴,免了那丫鬟的跪,苏云瑶替丫鬟解了围,正打算走时,锦绣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院里廊檐底下的鸟架上养了只黄嘴鹦鹉,进屋前,裴宝绍先去逗了几下,才往正房里来。
  他今年十六岁,一身宽袖海青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生得俊俏,眉眼不似裴秉安那样沉冷,是个翩翩郎君。
  见了苏云瑶,裴宝绍笑嘻嘻地一拱手:“今天这么巧,遇见了大嫂。”
  苏云瑶头疼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打算离开。
  她与裴宝绍极少碰面,因他在国子监读书,有时住在
  书院里,偶尔节假相见,三弟最常做的事,便是开口问她要银子买东西。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走几步,裴宝绍已一溜烟追到她面前,道:“大嫂,我得买一匹千里马!你不知道,骑射的课程,我总是比不过别人,不是我骑术不好,都是因为我没有好马!我的好几个同窗都买了西域来的千里骏马,那马个头到我的肩膀那么高,甩开蹄子跑得比我的马快好几倍,要是我再不下手买一匹好马,骑射课程,我就得垫底了!”
  听到儿子这样说,罗氏也马上吩咐儿媳:“课业要紧,你打发人去给你三弟买马!”
  苏云瑶深吸口气,保持着表面的沉静端庄,尽力微微一笑。
  西域的千里好马,得上千两银子起步,就算裴秉安的岁禄都交到她手上,也未必够给三弟买这样一匹马,更何况,他一分银子都没给她。
  可当着婆母的面,她又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便笑道:“母亲说的是,三弟的骑射课程要紧,不过,买马的事我不懂,这事还得问大爷,等他办差回来了,我替母亲与三弟问问他。”
  话说完,她便像是怕被鬼撵上似的,急忙跨出了门槛。
  刚出了门,裴宝绍又撩袍追了出去,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大嫂定要跟大哥说清楚,这可是我的头等大事,别耽误了!”
  三弟要买马的事,让苏云瑶着实有些发愁。
  这事她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等裴秉安办完差回来那一日,她只好去了他的院子。
  到了静思院,裴秉安却不在,他去金吾卫处理军务,还没回来。
  静思院院子虽大,却冷冷清清的,裴秉安喜欢安静,不习惯人近身侍奉,除了扫地浣衣的粗使丫鬟春桃和两个看守书房的护院,院里再无他人。
  那护院面色冷肃尽职尽责地立在书房外面,不允许旁人轻易进入。
  苏云瑶刚嫁进来时曾去过一回,给裴秉安泡了盏茶,他一句话没说,便让她离开了,自那之后,她也没再自讨没趣过。
  去正房等了他一会儿,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点亮灯后,苏云瑶又等了会儿,等得很是无聊。
  这屋子里只有些规整排列的桌椅,像肃然有序站岗的兵卫,默然显出一股冷肃的氛围,实在沉闷无趣。
  她便从香盒里拣出一块梅花状的香饼,置于香炉上燃着。
  到裴秉安平时该下值的时辰,大厨房送了晚食过来,一碗百合红枣粥,几碟清炒小菜,都是他爱吃的,苏云瑶尝了几口,没滋没味的,便放下了筷子。
  裴秉安回府的时候,已到了半夜时分,外面黑漆漆一片,正房内却亮着光。
  大步走到房内,沉冷视线利刃似地环顾一周,才发现他的妻支着下巴坐在桌子旁,不知等了他多久,脑袋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已朦胧睡着了。
  桌子上的饭菜,不消说,已凉透了,香炉上却飘着细雾似的白烟,清淡的香味弥漫在房内。
  他皱了皱眉,伸出大掌,在她肩头拍了一下。
  肩头一沉,苏云瑶很快睁开了眼睛。
  看了眼面前的人,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睡了过去,苏云瑶定了定神,扶着桌沿起来,道:“夫君怎么下值这么晚?”
  “今日军中有些要事,回来得便晚了些,”公务上的事,他向来不同她多说,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剑眉倏然拧起,转而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苏云瑶揉了揉额角回想,睡得发懵,一时竟有些忘了,她在这里等他,要同他说什么来着?
  裴秉安垂眸凝视着她。
  她微微蹙起秀眉想事,悠亮的光线下,白皙小巧的耳垂落入眸中,似一团温润软玉。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又移目看向那熏香。
  似有所悟地收回视线,他径自换了寝衣去沐浴,淡声对她道:“今晚别走了,在这里睡吧。”
第7章
  烛火噼啪一声,唤回苏云瑶发懵的思绪,也让她突地想起,她之所以到他院子里等他,是为了三弟要买马的事,不是要宿在他院子里。
  裴秉安已去了浴房,苏云瑶耐心在房里等了他一会儿。
  没多久,男人便沐浴归来,高大挺拔的身体套着墨色寝衣,肃冷刚毅的脸如往常般无波无澜,他阔步走近,垂眸扫了她一眼,便沉声道:“上榻吧。”
  苏云瑶道:“夫君,我......”
  还没等她说完,裴秉安已伸出大掌掀开床帐,公事公办地说:“外出办差,耽误了去你院子,今日补上。”
  苏云瑶揪紧了衣襟,乌黑的眼珠急迫地转了几圈,想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拒绝。
  短短片刻,见她没有回应,男人已拧眉看了过来,目光逐渐沉冷,道:“今天不便,那明天再补?总归是要补上的。”
  苏云瑶默默深呼一口气。
  明天补自然不如今天补,至少他忙了一天,消耗了气力,不会有那么多蛮劲,榻上也能少受点折腾。
  苏云瑶硬着头皮一步一挪朝他走去。
  磨磨蹭蹭走到床沿边,裴秉安捏住她的腕骨,将她轻轻一带,便毫不费力地带她上了榻。
  男人沐浴过后,身上依旧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大掌攥住腰身的时候,苏云瑶吃痛,皱眉闷哼了一声。
  裴秉安突然动作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俯身在她唇畔,轻点了几下
  之后杀伐果决,攻城掠地,强势而霸道,将一切唇齿间溢出的声响,撞碎在波涛起伏中。
  清晨再醒来时,天色还未亮,苏云瑶看了看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她咬牙坐起身来,拥着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身,心中暗暗骂了几句。
  裴秉安这厮今年二十六,年纪可不小了,又不是风华正茂弱冠之年的男子,昨日又忙碌了那么久的军务,怎么还这么血气方刚?
  他极其自律,每日五更起床,无论刮风下雨,从未改过,就算昨晚在榻上折腾了一个时辰,也没多睡片刻。
  昨晚的衣裳搭在衣架上,苏云瑶坐了会儿,身上好受了些,便下榻穿了衣裳。
  屋里没有铜镜,苏云瑶只好对着水盆照了照脸。
  这次嘴唇虽没有咬破,却红肿了一块,苏云瑶又恨恨腹诽了几句,之后以指做梳,梳了梳头发。
  她没有挽已婚妇人的发髻,只简单将头顶的发用簪子挽起,其余的乌发随意地垂在肩头,像没出阁时那样。
  推门走到院外,遥遥看到宽敞得能跑马的庭院中,东南角靶场那一边,裴秉安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一把弓箭,正在靶场练箭。
  晨光熹微,天色尚未大亮,他目力却极好。
  箭尖瞄准靶心,伟岸挺拔的身形如高崖青松般屹立不动,稍顷后,劲风走过,手腕顺势一抖,羽箭倏然飞出,正中靶心。
  一连十箭,皆是如此。
  苏云瑶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在他放下弓箭的时候,快步向他走去。
  “夫君。”
  微亮的晨光中,风吹乱了她肩头的乌发,裴秉安面无波澜地转眸,看见那纤细的身影时,目光恍然停驻了一瞬。
  “夫君,三弟要买西域的千里马,府里银钱不够,我没法子,你看该怎么办?”苏云瑶问道。
  裴秉安沉思片刻,沉声道:“骑射课程重要,若是旁人都有好马,三弟也该有一匹。”
  苏云瑶意外地扬起秀眉。
  听他的意思,是打算拿银子给三弟买马了?
  若是他当真能交来银子,她可以替他帮办事。
  苏云瑶正要问他打算出多少银子时,却突然又听他道:“只是银钱不足,确是难事,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苏云瑶:“?”
  她故意把难题抛给他,他反过来又问她该怎么办?
  苏云瑶无奈揉了揉额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她也没法凭空变出匹千里马来。
  不过,虽说马匹好坏重要,骑术同样重要,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三弟自信自己骑术不差,事实未必如此,苏云瑶道:“夫君的部下可有擅长骑术的?”
  裴秉安点了点头,他的属下人才济济,甚至有几个年轻卫兵骑术与他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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