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摇摇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凤姐展颜一笑,别样风姿尽显,凑到她耳边:“至少三个,最好再给大姐儿再添个妹妹。”
说完,他哈哈大笑,抱起凤姐往床榻走去,办起大事来。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漾辰许是心中有愧疚,还是写了帖子给礼亲王承暄,询问这便宜哥哥要不要一块儿去玉龙寺。
有点妹控的承暄自然愿意,可是这消息也被皇长子知晓了,皇长子听闻是给林家夫人祈福,就想到了皇后娘娘,正闲的无聊赫舍里皇后一听,忍不住磨了皇上一晚上,请了半天的“假”,愉快地跟着皇长子、礼亲王他们一同微服出宫了。
于是,漾辰他们一时兴起的独乐乐成了浩浩荡荡的“众乐乐”。
玉龙山的风景别样好,但此时,漾辰却可怜巴巴地窝在马车角落里,萎靡不振。就在刚才,与赫舍里皇后一行人碰面时,她家竹马——宋承琥骑在马上,神色淡泊,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杀气!
所以,董漾辰觉得自己要完,哎哟喂,不就是这段时间没去拍他老人家的马屁嘛,干嘛那么凶……
董蕴瑶在一旁很冷静地看着自家小妹躲在角落画圈圈,然后优雅地沏了一壶茶,黛玉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漾辰,嘴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然后愉快地喝茶、聊天(八卦)。
这次的八卦来源依旧是堪比八卦漩涡中心的荣国府。
据说,就在史湘云被宝玉纳为妾的两天后,王夫人突然不知得了什么消息,说府里现在有一些心大的丫鬟,私下里做出那些勾引主子的龌龊行径,这一下子就惹怒了王夫人。
所以,那天傍晚时分,凤姐正在自己院里处理些事务,就见王夫人身边的高福家的过来,道:“二太太说府里丢了件东西,让二奶奶帮忙找一找。”
凤姐一听心里直打鼓:丢东西了叫丫鬟们去找不就行了?何必费心让自己去。
她再三品度高福家的这番话,心道不妙,二太太这是想在府里抄捡一番啊,要真应了这得罪人的事儿,往后自己不得被人骂死?
捂嘴咳了咳,凤姐抬起染着丹蔻的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为难地说:“劳高姐姐回去说一声,我这一段时间身体不好,只怕有心无力。”
她一面说,一面叫道:“丰儿,我的药呢,都这么半天了,煎药的人都滚哪儿去了?”
高福家的看到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道知道了,就带着丫鬟们回去,把王熙凤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信,刚要开口,高福家的在一旁躬身道:“我瞧着二奶奶脸色是不怎么好,许是真的不舒服。”
听到她的话,王夫人只能作罢,另寻他人。
想了想命人去要叫邢夫人的人一道,谁知那个平时蠢笨的大太太竟然推脱说,她的人都在帮迎春收拾屋子,一时半会儿没空。
王夫人恨恨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只好叫来了李纨与探春,把事顺嘴说了一遍就扭头走了,留下高福家的、林之孝家的与与她二人一块。
虽然明知道王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抄捡的着重点在于宝玉的荣新堂,但除了老太太院里,李纨与探春不得不去各房里走走过场。
先是从王夫人的丫鬟们查看,这一查还真有事儿。
王夫人的大丫鬟有彩云、彩霞、彩屏等,平日里也不见有什么心思多的,可偏偏就在彩屏的箱子里找到一柄男人的扇子和一双鞋袜,并三五个银锭,高福家的立马叫人把东西拿过来。
反观彩屏被人抓住了把柄,却一脸无所谓地作壁上观,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惩罚。
等那些东西摆到明面上,原本吵吵闹闹的场面瞬间变的鸦雀无声了,那把扇子上吊的玉坠分明就是二老爷贾政的,她们这些时常见到贾政得,一眼就认出来了。
场面一度尴尬,彩屏站在一边撇撇嘴,有几分得意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满不在乎,反正捅出来也好,自己就能当姨娘了。
一旁的探春对于父亲的崇拜在某一刻突然有些动摇,甚至是坍塌,她背过脸去,手按在身旁的一个箱子上,猛地瞥见箱子里有个亮闪闪的东西,映着跳动的火光,依稀可以看得见是一块儿玉佩,一个刻着“环”字的玉佩。
探春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莫不是环儿的东西?她一歪头,瞧见那箱子旁边的丫鬟正是王夫人身边的彩云。
而彩云面上镇定,垂下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忽然遇上探春的目光,她有些紧张又有些祈求,希望三姑娘没看到。
就在这时,探春伸手摸了摸鬓边的珠钗,然后慢慢移到箱子近处,就在要扭头的一瞬间,头上的簪子当一声掉进箱子里,将发呆的众人惊醒了,貌似没想到这状况的探春有些羞赧,赶紧伸手去拿回珠钗,还唤李纨:“大嫂子,来帮我戴一下。”
说话的瞬间,她不禁拿到了珠钗,箱子里的玉佩也没了踪影。
☆、彩屏为妾
屋里众人一时被那些从彩屏箱子里搜捡出来的物件儿扰了心神,都没注意到探春的动作,而一直注意着自己箱子的彩云却是注意到了,心里有些不解三姑娘为何包庇她,但确确实实松了口气。
这边,探春一手掩着玉佩藏于袖中,一手将珠钗递给走过来的李纨,让她替自己戴好。
而其他人无论在主子面前有多大的脸面,说白了还只是个奴才,对面前之事都做不了主,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探春与李纨身上。
李纨替探春将珠钗重新插在发髻上,就低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不提她一向善于趋利避害,只如今她作为一个儿媳妇又如何能管到公公房里的事?
而探春本来也打算不作声,但眼下的状况容不得她也躲闪,她看了看自得的彩屏,又看了看屋子里的管家媳妇婆子们、丫鬟们,有恼怒的,有鄙夷的,有看笑话的,千姿百态。
探春抬手拭了拭鬓角,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不堪,躲在富贵繁华表面下总有些附骨的肮脏,在那披着的高贵锦绣烂掉后,会露出那最底层的欲望,那些和世上其他人一样的欲望,并没有什么高贵可言。
“既然是太太命我和大嫂子领着诸位寻找失物,那我们自然不敢有所违背,今晚不仅查了这里,而且别处各个房里都是要查的,所以你们也都别委屈。”探春清了清嗓子道,声音平稳有力,那气势姿态与琏二奶奶相比,只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而今晚在哪一处、哪个人搜到了什么,大家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心里有数,只是有一件我要交代,也希望各位心里有个谱儿,出门都给我管住自己的嘴,否则……哼!”
探春说到这儿,拿眼往人群一扫,从鼻子里传出一声冷哼,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姑娘说得是极,谁要是多嘴饶舌,必定没什么好处。”那高福家的赶紧应和。
其他人被这么一带,也赶紧表态。
探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杵立一旁的彩屏,淡淡地说:“既然这些东西是从你的箱子里搜出来的,你自然要给太太一个交代,无论太太有什么说道,横竖我管不着,就让林大娘带你过去吧。”
站在人群里的林之孝家的有些头皮发麻,她这会儿已经想到了王夫人的表情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领着彩屏,又叫一个婆子拿上那扇子、鞋袜等,一同去王夫人房里。
随后,探春与李纨继续去各房里搜捡一番,除了在惜春的丫鬟——入画房里,搜出来入画哥哥的一双鞋子和一些银锞子,别处但也没查出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至于王夫人暗中吩咐格外关照的荣新堂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因为她们刚到那儿就见到袭人领着秋纹、麝月在门口等着,笑言:“史姨娘听说珠大奶奶和三姑娘在找东西,就怕会不会是我们院里的人混拿了,所以让我们领着大奶奶与姑娘去仔细找找去。”
探春与李纨互看了一眼,也没多说,虽然想不到一向爽利的史湘云竟然有如此周到的一面,但她们也没深究,让身后那些人例行搜捡一番。没搜到什么东西,也就领着人走了。
而被“请”到王夫人房里的彩屏已经把她和贾政如何暗通沟渠这点事一股脑儿说了,这会儿正跪在地上,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梨花带雨,一个劲儿地哀求道:“太太,奴婢知错了,求求您看在奴婢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您就饶了我吧……”
这一番哀求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有几分洋洋得意,王夫人心里清楚着呢,一面在心底咒骂彩屏是的狐媚子,一面暗恨贾政行事荒唐,一大把年纪竟在自己眼皮底下与丫鬟勾搭。
但无论她手中的绣帕被扭成了麻花,但为了维持当家太太的端庄大度,她不得不把所有情绪隐藏在心底,尤其是面前这狐媚子肚子里还有了老爷的种,若是被老爷或是老太太知道她尖酸刻薄的模样,又要挨一顿骂。
沉吟半晌,王夫人转了转腕上的金镯子,连眼神都没有施舍半个,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了,只是如今老爷不在家,你暂且在东院住着,名分的事情还要等老爷回来再说。”
她说完,也不听彩屏说话,直接唤道:“林之孝家的,去帮彩屏收拾东西,赵姨娘旁边还有一间空房子,带她去住下吧。”
原本要跟着林之孝家的出去的彩屏,猛地就停住了脚步,她也是从这个院子里长大的,什么后宅阴私也见过不少,那赵姨娘是什么人她能不知道吗?一年三百六十日,赵姨娘能与太太或是周姨娘闹上三百日,这要是住到赵姨娘旁边,她还有活路?
“太太……”彩屏瞬间花容失色,还没来得及再说,就被林之孝家的拉了一把,后者道:“太太要歇着了,你打小在身边伺候,怎么这么没眼色?”
说着话,也不理彩屏是如何不情愿,半拉半请地将她带到了东院。
果然,赵姨娘一见彩屏,柳叶眉一挑,整个脸都扭曲了,恨不得上前挠得这小妖精满脸开花,就在她都要上前去的时候,忽然就想起贾环时常劝诫她的话,让她遇事别冲动,省得被王夫人拿着当刀子使。
这么一琢磨,她慢慢静下心来,只是掐着腰,狠狠啐了一口:“呸!”一扭头,摇着细腰,进了自己屋里。
彩屏松了口气,倒是让想要看笑话的林之孝家的扫了兴,意兴阑珊地走了。
再说,处置了彩屏之后,王夫人越想越气,叫来了几个心腹,去查查府里还有哪些不安生的丫鬟,趁早一并处置,于是,向来高调的晴雯当了一回出头鸟,被连夜赶出了贾府。
至于被抓住了把柄的入画也被一并赶了出去,而入画也求了惜春,惜春还是那薄凉的性子,劝她早日出去了便是。
只不过事后黛玉问过惜春,入画已经跟随她这么久,为何不替她说情?
惜春浅笑:“林姐姐,这府里有什么好的,她继续呆在这儿不过是枉入泥淖,倒不如让她落得个干净。”
不过,惜春曾听入画说她的哥哥对她很好,所以惜春托人给入画的哥哥一笔钱,让她哥哥善待入画。
……
“这倒像是惜春妹妹的性子,喜聚不喜散,又看得明白,倒是像……”漾辰懒懒地倚在马车壁上,拈起一块雪花藕片糖,止住了口中的话。
黛玉白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洒脱,“你这人要说就说明白呗,你是不是想说她这性子倒是像极了我?”
“嘿嘿。”
黛玉伸出如玉石般洁净无暇的纤纤玉指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强调道:“不过呢,是像以前的我,现在我可是有人疼有人护着。”
“是啊是啊,你看这会儿外面就有一个……”漾辰一面打趣一面要掀开帘子,黛玉赶紧拦住了她,一面去挠她的痒痒,一面道:“你又取笑我。”
“我说的可是真的,要不然顾佐领莫不是疯了,大冷天的跟我们一起出来,古寺探寒梅不成?”漾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外面。
那顾泽不知怎地,“恰巧”遇上了他们一行人,然后跟着皇长子、承暄他们一起在外面骑着马,当上了免费的护卫。
“大姐姐你瞧她,今儿您不帮我撕了她的这张嘴,我可是不依的。”黛玉关键时刻竟然撒起娇来,依偎在蕴瑶身边闹腾。
“好好,”蕴瑶一面笑,一面佯作生气,在漾辰身上轻拍了两下,道:“你再拿林妹妹寻乐,我一定告诉爹爹去,罚你抄三十遍论语。”
“别介啊!”漾辰一顿哀嚎,“好姐姐,好妹妹,你俩饶了我吧。”
马车内传来一阵欢笑声,女孩儿们特有的清澈声调就如同在空荡山谷中流过的清泉泠泠,惹人探寻。
皇长子本来就冷着一张脸,这会儿分辨出董漾辰的笑声,心里跟被猫儿挠了一下,痒痒的,却越想越生气,这么久没见面,这丫头却一点都不想他,即使如今她能轻而易举地进宫,也不见她主动去过。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看了马车一眼,眸如星光熠熠,眉若黛墨深沉,此时拧在一块儿,却俊美的不像话,让人挪不开目光。
在皇长子一旁的承暄注意到了,默默驱马往前走了几步,恰好挡住了皇长子的目光,还装作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跟随着承暄的顾泽顾佐领自觉的在后面溜达,悠悠然地骑着马,时不时看看马车,横竖没他什么事,悠然自得。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是三个男人一台戏,可惜的是没有观众围观,甚是可惜了。
☆、东平王世子
等到了玉龙寺,早就有人提前安排妥当,刚至古刹门口,就见已过古稀的住持领着寺内一干大小沙弥在那儿等候。
赫舍里皇后对着住持合手施了一礼以示尊敬,便一边搭着芷霖的手,一边扶着漾辰,跟随住持往正殿上香。身后,黛玉与蕴瑶也一边一个搀扶着贾敏紧随其后。
而宋承琥向来不喜烟火气,便伫立在院中,不曾跟随她们,承暄、顾泽、林朗等人也只得在宋承琥身旁立着。
不多时,皇后娘娘等人从大殿出来,由住持带领一行人去了早已备好的禅房,跟随一旁的监寺领着几个沙弥捧了茶过来,便都退下了。
如今正值山中许多古梅树,繁若晨星,灿若粉霞,又相伴着山中云雾氤氲,百年来闻名遐迩,故而除了皇后娘娘要与住持参佛悟禅,就只留下同样行动不便的贾敏留在禅房,漾辰、黛玉、蕴瑶、宋承琥、承暄、顾泽几人只带了几个侍卫前去赏花。